[黑篮]荣耀时刻

　　篮球空刷入网的声音一边斩破着球场内脆薄的空气，一边嗡嗡作响。场内上空弥漫着香槟的气息。
　　身披着长袖热身服的东大球员只是做着简单的三分练习，如此基础的动作在媒体和摄像机的眼中却仿若能卖出天价，闪光灯不间断地闪烁着。
　　决赛圈的豪门强队阵容华丽异常，对于冠军的归属，一切尚有待揭晓。这糅合着不同人格，多样文化，和天赋满满的完美风暴漩涡，铝镁灯之下的球场搅动着人们对于未来的好奇与期待。

　　青峰的禁赛处罚被赦免无疑是令人振奋的消息，然而另一件使人心潮澎湃的——当属此时此刻正站在球场的中心，安安静静与红发青年进行着简单突破侧移热身的黑子哲也。

　　东京大学的隐藏Ace，奇迹世代的幻之第六人，十五号当家球星。
　　——黑子哲也，在这一场比赛重新归队了。
　　也许人们不禁会问，两年前连分区预赛都无法入围的东大是如何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从球迷口中的笑柄，一跃成为现阶段青年体育联盟里最好的球队之一的？
　　要知道这两年来，东大从未获得过任何优秀教练的指点，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监督坐镇。这个问题，那些只能分辨出哪件球衣是代表东大的风险投资家们都能回答。

　　答案当然是关乎篮球本身和商业操作的，但这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原因，归根到底，答案是由那些“人”组成的——一个孤傲的统领者，一个冷静却又疯狂的得分炮台，一个热血狂暴的强力大前锋，一个禁区无敌的得分小前锋，一个极致防守端的守门人。
　　以及，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重放光芒的影子。

　　比赛地点设定在东京有明体育馆。一切初始的起点。
　　热身进行到大约一半时，观众席上就已经座无虚席，黑子在一个中枢脚转向屈膝三分投球出手命中后，场外传来了一阵并不亚于正式比赛时的掌声。
　　黑子舒出口气，循着这片掌声回头看了看观众席。前排的墙壁上贴着黑子的大幅海报，球迷在上面用喷枪写着黑子的名字，还有大刺刺的“欢迎到来，黑子哲也”。

　　“名声越来越响了呢。”
　　捡起地上的球，赤司顺着黑子的目光看去。
　　“……嗯。”
　　良久，黑子才应了一声，转回头继续和赤司进行简单的一对一。

　　如果，运着球的黑子想着。
　　如果横幅上的“欢迎到来”改成“欢迎回来”的话，就好了。
　　毕竟，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成为这块场地上的“客人”。

　　京都大学入场时显然就没有太过热烈的对待方式，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大部分的注意点依旧在场上热身的几个人身上。
　　黑子无意中转头，与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花宫目光撞了个正着。
　　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花宫，后者的头发依然长得没过双眉，歪斜的表情看起来耐人寻味。
　　赤司率先走过去，象征性的与他握手，两个人之间说了几句话，黑子站得远听不清，只看到赤司表情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眼中的热度渐冷。

　　比赛开始的前五分钟准备时间，黑子率先坐回到板凳席上，然后给面前的几个人一一递去运动饮料。
　　“这场比赛，得分上我对你们没有硬性要求。”
　　赤司看着几个蠢蠢欲动的大男生，微微一笑：
　　“注意细节上的处理，尤其是敦，贴身防守时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你的平衡能力很容易被对手利用。之后还有很多场比赛等着我们，安全第一。”
　　得到了几个人肯定的回应后，赤司也没有再嘱咐什么，只是看向黑子，后者得到眼神上的支持后便道：
　　“不管是场上还是场下……我们都要全力以赴。”
　　“——喔！”
　　轻轻的碰拳，传递的是无声的信任与鼓励。

　　和黑子一样，花宫在这场比赛上也不是首发球员。
　　BO5赛制上的第一场比赛，输赢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是试探与熟悉敌人的作用。

　　哨声随着DJ的尾音响起，篮球抛向空中，决赛的序幕正式拉开。

　　黑子坐在板凳上，静静望着这群朝夕相处的队友，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安安静静坐下来，好好看他们打一场球了。
　　第一节的第一个得分，出乎意料的居然是由防守端突然发起进攻的紫原，在跳起得到先手权后没有选择传入内线，而是像是一头猛兽般主动袭入禁区，在右翼三十度的位置，一个干脆利落的勾手拉杆跳投。
　　紫原投篮时允许自己想的少数事情之一，是在投篮后保持“天鹅”般的右手延伸—手肘挺直，手掌朝下，手指悬在空中，好像篮筐只是他的曲奇罐子。
　　这么一想，命中率简直能提高一个档次。
　　“哟——难得看到紫原这么斗志满满的样子啊。”
　　回防的间隙，青峰调侃了一句。
　　赛前就把长发束起来的紫原懒洋洋地瞥了青峰一眼：
　　“中锋得分比大前还高，峰仔还真是没用。”
　　“喂！”

　　黑子觉得好笑，微微扬了扬唇。
　　他一直因为能够拥有这群队友而觉得自豪，尽管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极端的一面，但说到底，现在也可以磨合在一起，吊在同一根子上了。
　　还有比这更让人觉得欣慰的么？

　　当黄濑从右侧底角投出三分的时候，计时器上的黄色数字是9分35秒。球重重的砸在前框、后板，然后掉在紫原的手里。
　　紫原拿下篮板，转身，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把球稳稳交给了快下的绿间。在接下来的7秒钟，绿间展示了最佳射手的科学与艺术。
　　“我很喜欢投篮。”
　　绿间直言过：
　　“但更重要的是完美的射篮。你的身体从双脚触地到篮球离手的过程都处于一种节奏中。当这些发生，投射会很流畅。这是尽人事后才能体会到了人体中涌现出的快感。”
　　曾经有记者们在采访绿间时，这样总结道：
　　“一旦绿间真太郎运球四次，那仿佛就是他的极限，四次运球后，他会立刻投篮或是传球。”
　　“我们早就知道绿间的投篮姿势很美，但他在成为好的射手之前是一个好的控球手，这正是人们忽略的一点。他在运球之后可以闭着眼睛直接做出无法被侵犯的投篮，能做到这样的得分后卫，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三分球空刷入网，首节的分差已经拉开到7分。

　　在一次回防过程中完美抢断的赤司并没有急着单干，而是又看了眼右边侧翼的青峰。那仿佛只是千分之一秒中的一瞥，这对于赤司来说就足够了。
　　一个击地长传，球凶狠而牢固地镶嵌到了青峰的掌中。
　　没有任何的迟疑与停顿，青峰的第一次运球穿过□□到左脚。即使在全速状态，青峰也完全停住了横向和向前的趋势，双脚在禁区内柔和而又不是力量地触地，好像穿鞋时脚趾和脚面完全嵌在鞋里。然后，像名人堂球员一样，他压下膝盖，臀部，躯干，手臂，手腕，在最后一次运球中加入难以察觉的力量。
　　青峰喜欢压低身体去运球，去掉了所有不必要的时间和能量损耗，更快的进入进攻状态。

　　——尽管，此刻的他面对着三个人的防守。

　　“青峰大辉，这个人一向喜欢在比赛当中一挑三，如果你不懂他的话，刚开始看见这个场面，你会觉得‘这货想什么呢？居然能做出这种自不量力的行为’——大部分观众都是这么想的。”
　　记者坦然：
　　“现在，大学联赛已过去快30场了，当他在场上1V3时，观众们会坐在观众席上不停地嘀咕着，‘要来了要来了’。而且这球很可能就进了。不，或者说是百分百的会进。”

　　没错，百分百会进。
　　觉醒的猛兽一般撞开面前严密的肉墙，青峰抡臂暴扣，再下两分。

　　比赛在赤司的控制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过度的得分欲望，第一场比赛打得谨慎而又平稳。

　　赤司所梳理出的进攻路线清晰而明确，尽管他与黑子同为控卫，也同为快攻的好手，但赤司的篮板嗅觉成就了他拿下篮板第一时间的快攻。
　　曾经也有不少专家分析过两个人的传球特点，黑子是那种能够发现队友处于一个极好位置，然后出神入化的把球传出去的类型，而赤司恰恰相反的地方在于，那种能够发现一个好的传球位置，然后给队友一个契机，让队友也意识到有这样一个好的位置，然后跑过去。赤司在全场的调度显然疯狂到了一个极点。
　　这也是黑子想学都学不来的能力，仿佛赤司就是一个天生的调度领袖。

　　上半场结束时，东大毫无意外地领先了27分，以绝对压制的气势。
　　黑子将准备好的冰水一一递过去，一群人并没有因为开始悬殊的比分而有丝毫的懈怠，相反的，赤司的表情微微有些下沉。
　　“大辉，你的犯规次数又上升了。还有敦，刚刚篮下的扣篮明明有更好的角度传出去，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人单打？”
　　被点名批评的俩人心虚地干咳了下，不敢吭声反驳。

　　望着赤司布置战略时那种严肃认真的侧脸时，黑子怀抱着球队的长袖队服坐在板凳上，居然下意识的盯着这群人发呆了起来。
　　或许人就是这样，平时期盼了越久的东西，真的砸下来的时候反而越会束手无策。
　　是那种开心到不知道要作何反应，也不知道要露出什么表情的束手无策的感觉。这还是第一次，黑子光是听着他们的声音，都会觉得满足不已。
　　关键是，这群人骨子里的魅力，只有他明白。
　　他眼中的赤司并不如别人所想的那样，严肃到不近人情。他也会笑，只不过扬起来的嘴角所流露出的笑意经常都藏在那双沉寂的红眸之中。他愿意给每一个队员最大程度上的纵容——比如总会以球队健康的名义给黑子他们买些水果，放任几个大男孩训练结束后在走廊里打闹，尽可能地提携每一个后辈，认真地听取每一次午餐时间里青峰他们的牢骚，只在周末比赛前一晚才会没收掉黄濑他们爱不释手的手机。
　　有这样的一个队长，有这样的一群队友，什么时候感叹起来都觉得很幸运。

　　短暂的休息很快就结束了，赤司在细节上又嘱咐了几句后，率先回场。
　　青峰又豪迈地灌下去半瓶水，把瓶子扔回框里后不仅没有立刻上场，反而是看向板凳席上坐着的黑子，过了几秒，青峰走过去蹲下身，将黑子散开的鞋带一点点重新系紧。
　　若不是青峰这个举动，黑子还真没意识到自己的鞋带松了，好像事关自己的时候，那个一向大大咧咧的大男孩就变得细致入微起来了。
　　黑子盯着面前低头专心为他系鞋带的男人，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那头有些潮湿的藏蓝发丝。感受到黑子手掌的温度，青峰“嘿嘿”一乐，也不抬头：
　　“怎么了啊，被我帅到了？”
　　黑子点点头，直接承认了：
　　“嗯，今天的青峰君也很帅气哦。”
　　青峰挑眉，帅气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愉悦：
　　“都是你的。”
　　习惯性的，两个人默契地同时抬起了拳头。坚硬的指骨隔着肌肤相抵，青峰另一只手扯着衣领擦了把汗，把目光投放到了场内的比分板上：
　　“我等着你上场，所以别一直发呆啊。”
　　“好的。”

　　就如青峰所说，第三节结束的时候，赤司用黑子换下了自己。
　　那时候比分已扩大到了42分，任何人眼中，第四节都已经是垃圾时间，而花宫却依然安稳地坐在板凳席上，仿佛拱手相让了第一场比赛，毫不在意。

　　“赤司下场了。”
　　京都大学的小前锋忍不住地和身边的人嘀咕了一声，尽管这场比赛他们被东大压倒性的实力摧残得有点丧失斗志，但说到底花宫始终没有上场，这让他们多少还是很有底气的。
　　“反正也是垃圾时间了，赤司一下去估计就是要放水了。”
　　听闻小前锋来了这么一句，京都大学的中锋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不，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就太天真了。”
　　“什么？”
　　那个小前锋一愣，顺着中锋的目光看了过去。

　　对面的板凳席上，黑子已站起身，正在一边调整手腕的位置一边虚心地听取着赤司说的话。
　　那双沉静却又好似燃烧着无声火焰的蓝眸，仿佛经历过挣扎蜕变后从痂疤脱落处抽条新的枝芽，干净，却又让人不由得因为那股无法忽视的气势而紧绷了发麻的头皮。

　　“……现在才是噩梦的开始啊。”

　　似乎前三节比赛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登场。
　　黑子迈步走出板凳区的阴影时，看到了在场内等待着自己的同伴们，于是脚下的步伐微微一个停顿，就变成了跑动。

　　如今站在场上，努力去回想这么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却又不能很简单地总结到位。

　　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篮球，在哨响的那一刹那，蓝发纷扬飞起，灌风的袖口膨胀后又瘪下去，消瘦却不羸弱的身影瞬间融合在了叱咤风云的球场之中。
　　这就如同黄金一代，无数的奇迹涌现，太多太多天赋惊人而又才华出众的选手跃入人眼中，而那些原本也有着优秀才能的新人显得越发平庸起来。
　　人可以无限被埋没，但那颗跳动的心却不会停下哪怕一秒。

　　还记得，第一次去触摸篮球，握在手里的时候觉得很大，大到就像是充满了整个世界，要用力去抱才能抱稳，那篮球的重量压在心口，他甚至不敢相信怎么把它投进那个高高的篮筐中，更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要集中精力就能轻松投进好几个三分球了。
　　当篮球在手中随意地转动时，心里觉得很有成就感，最重要的是，和朋友一起打球是很开心的事情。
　　尽管是在严肃到让人觉得恐怖的正规比赛中，那种心底涌现的欢愉还是无法被冲淡。

　　一个精妙到让人拍手称赞的传球顺着京都大学小前锋的□□瞬间传过，狠狠地砸入了青峰的手掌中。
　　对手还来不及去寻找接球的人，篮筐已经发出了剧烈的闷响，得分的哨声刷新出了更大的分差。

　　“喔，Nice pass！”

　　轻轻一个碰拳，青峰一边跑动回防，一边控制不住地揉乱了传出那精湛助攻的搭档那一头飘逸的蓝发。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3分31秒。
　　球被拿在青峰最理想的投篮预备位置，他的中指和无名指自动寻找球中心的一条缝。
　　然后面对着同样三人的包夹防守，毫无畏惧。一个拉杆后撤，篮球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以极低的线路飞出，眼睁睁的，落入了线外的黑子手中。

　　“小青峰传球了……”
　　别说京都大学的球员们错愕到睁大眼睛，就连黄濑他们都稍显诧异。

　　接球后的黑子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个相似的场景，青峰为他吸引到了全部的对手，他手握篮球，无人防守，然后抛球出手——那么近的距离，近到本该闭着眼睛都能投进，球却滑稽地飞出篮筐。
　　平局的比分板上，像一黑一白的反色，毫不留情地衬托出他的可怜。
　　仿佛在说，啊，承认吧，你就是最差劲的那一个。

　　但是这次不会了。
　　辜负队友的信任，再也不会了。

　　球的高度继续上升。
　　他的右手掌逐渐水平，直到手腕上出现皱纹。此时不止是场外的前排观众，不止是花宫，任何防守者能看到的，黑子手腕内侧因为过度练习投篮而浮现出的红肿痕迹。
　　但对于他来说，那是最荣耀的象征，就像是一个男人身上的伤疤，那是光荣的痕迹。
　　球停在黑子的手指上，没有碰到手掌；他的手型从左边看是一个完美的T字；他的右臂在脸颊旁弯曲，一动不动的上升到完美的九十度。
　　从肩膀到手肘，从手肘到手腕，从手腕到指尖，所有的角度，完美得如同教科书。

　　馆顶的灯光与指尖的篮球相重叠交错，绽出的光芒耀眼到仿佛落满了全世界的亮斑。

　　就在那名中锋扑过来的前一秒，篮球错着指尖轻轻地飞出。
　　球的轨迹像手肘的姿势一样保持清晰和准确。

　　然后，“唰”的一声响。
　　入网的那一刹那，震得人心脏都是一阵麻痹。

　　比分板稍微一个停顿，随后蹦跳着更新出103:49。

　　黑子低下头去，深吸了一口气，情绪突然有点不太平稳。
　　也就在全场寂静的那瞬间，青峰将左手拢成一个半圆，轻轻拢住了自己的耳朵，动作仿佛在说：被我们的配合惯坏的你们，尖叫出来吧。
　　暂时的错愕之后，偌大的球馆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火山爆发一般的欢呼声，球迷们太了解自己的英雄了，整整25秒钟，球迷们的欢呼声未曾停歇，黑子站在球场中央，静静享受着仿佛王牌一般的礼遇。

　　接下来的比赛，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所有的配合，所有的进攻，黑子在想，一定是那时场馆内的灯光太亮风景太好才会觉得一切都像踩在棉花糖上热烈的甜蜜又不真实。
　　一场或许能决定未来走向的比赛，此刻就像是一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街篮，他助攻，看着身边的搭档们，暴扣入篮。

　　他抬头就可以看到跑在自己前面的青峰，仿佛感应到了黑子的视线，青峰在回防的间隙偏过头来朝他笑了一下。
　　连续下了两天小雨的午后突然放晴了。
　　日光透过场馆内的玻璃墙壁，刚好投在光滑的地板上，让人万般喜悦，像自己不经意捕捉到了温暖。
　　就连青峰回头时那一抹健气的笑，都仿佛在那一瞬间融入进投下来的，一片青阳下。

　　要怎么说呢，这一切就如同青峰这一个笑容，从心底涌现出的感情是言语所无法表述出来的。
　　黑子微微别开脸，强忍着把眼眶的那股酸意给逼退回去。
　　与同伴之间难以言喻的感情也随着不清不楚的时间变得更加深厚。
　　以至于再后来，尽管经历了很多不公平，也经历了太多现实带来的折磨与苦难，却还会因为这样一抹笑容选择依然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纯真美好的感情。

　　“那两个人啊，真是太难不让人喜欢上了。”
　　放下手里的本子，站在最后排的观众席上的白河忍不住地感叹了一句。
　　跟在他身旁的实习记者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说青峰大辉和……？”
　　“和黑子哲也。”
　　白河笑起来，仿佛因为能够结识场中的青年而感觉到了无比的自豪：
　　“不觉得他们两个人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光与影了吗？”
　　“白河先生的意思是？”
　　“嗯，怎么说呢，就像是太阳和月亮。”
　　“太阳是指青峰大辉吗？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是月亮？”
　　“啊。”
　　白河将目光落在那个正持球进攻的人身上，被风扬起的雪白衣角都仿佛迷人到移不开视线。

　　“隐于黑暗之中，却又散发着柔和亮度的光啊。”

　　这一路上，可以说白河也在一步步地见证着黑子的成长，尽管他没有关注过黑子在帝光与诚凛时期的成就，却也完全可以想象出。
　　记得艾佛森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有一亿人爱我，就有一亿人恨我，我愿用行动来报答前者，说服后者。
　　这是来自强者的尊严与大气，而这种精神，白河同样在黑子哲也的身上看到了。
　　就像是黑子有多少的粉丝，白河不知道。他只知道，任何人在提起黑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地说：“嗯，他是个挺不错的球员！”

　　能得到这样的认可，对于黑子哲也这七年来的付出，是最好的回报之一。

　　绝杀，冠军，低谷，伤病。归来，升华，巅峰，重生。
　　如果让白河来描述黑子哲也篮球生涯的跌宕起伏，可谓说既是传奇又是史诗。
　　热烈，激荡，起伏，疯狂，以及炽热跳动的心脏，这七年，一贯如此，从未改变。

　　也许诚凛时期的黑子是凌动风云，但与那时的飘逸相比，白河更欣赏黑子现在日渐沉重的步伐。
　　如果人们还想看到当年那个无所不能的，突破如麻，鬼魅之影的黑子可能已经很难了，可只要他还在场上，希望就永远会在，对于黑子来说，哪怕还有一丝的可能他都会竭尽全力。
　　他阐释的不仅仅是篮球，有时候更多的还是男人的意义。

　　试问，当距离比赛还剩下0.4秒时，还能做些什么？

　　从黑子开始投篮到他出球只有0.4秒，而科学上说人眼眨一次需要0.3秒。
　　投篮太快，以至于站在弧顶的京都大学中锋好像突然吃惊的蹒跚一步。据统计运动员平均需要0.6秒完成一次投篮，黑子通过自己的机制和出手省下来0.2秒。正是他需要的。
　　球离开黑子手指的时候，中锋才刚刚到达他面前，然后仿佛刹不住车似的，用右手撞击了一下他的躯干。

　　篮球砸在篮筐上，转了两圈后落入网中。

　　比分定格在109:51。

　　这个沾筐的投篮让黑子微微皱眉，仿佛最后一投本该以空心入网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才对。
　　而输掉了比赛也没有篮下那最后一投的京都大学中锋同样露出了一个沮丧的表情。

　　有点嘲讽也让人觉得有点意思，此时此刻，输家和赢家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挫败感而连结在了一起。

　　不过并没有给黑子多少时间去流露遗憾的情绪，黄濑一下子扑过来勾住了他的脖子使劲地蹭了两下，也不管身上的汗水是否黏腻不适：
　　“小黑子的压哨球太——棒了！帅的我移不开眼睛啊啊啊！”
　　“厉害啊，哲今天的比赛又是准三双了吧！”
　　与簇拥过来的人群一个个地碰拳，黑子被包围在最中间，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露出了一个笑来。

　　涌动的人影之中，他模模糊糊看到了从板凳席上站起来的花宫。
　　并没有因为输掉比赛而面露焦虑或是不满，相反的，花宫很是温柔地安抚了自己的球员，表情和善到黑子都觉得后背发麻。他自然知道花宫只有在剧本被破坏时才会暴露出真正的面目。
　　事到如今还能保持着这般冷静，只能说这场比赛的输赢和进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黑子收回目光，重新投入到了与队友的庆贺之中。

　　对于黑子而言，一切都必须到赛场上才能见分晓。
　　如果仅是叠加天赋的话，高一那年的洛山，高三那年的海常，毫无疑问应该是当季的冠军。
　　然而篮球不是简单的叠加就可以决定胜负的赛场。
　　篮球联赛更不是算术题，总冠军之路永远没有捷径。

　　退场之前，黑子注意到了观众们都没有因为比赛结束而离席，他们注视着这场比赛的赢家，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黑子似乎懂了。他握起拳头，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指骨，然后，猛地抬起，灯光的映照之下，无声的动作却仿佛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回忆，那足以掀翻体育馆顶部的尖叫在短暂的积攒后顷刻间爆发而出。
　　黑子倾听那熟悉的，为了他们而响起的欢呼，心脏也狂跳了起来。

　　王者归来的豪迈，奇迹相聚的震撼，重返荣耀的欣喜。
　　然，又因为有了这群让人信任的同伴，开始懂得荣辱与共，肝胆相照。
　　起起伏伏，充满未知也充满挑战。
　　这就是决赛的赛场。

　　还差两场胜利。

　　——来吧，总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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