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在甲子

作者:洛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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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定


      程远会死心塌地和李由盛联手?
      除非他脑子生锈了。
      三方对峙向来是最安全的,最稳定的。可惜李沉安的回归打破了着看似平静的表相,露出深埋其下的蠢蠢欲动,暗流起伏。
      程远和李由盛向来互有间隙,面带微笑着默默磨牙,恨不得拆对方的骨,吃对方的肉。
      于是便有了程远带着琉璃住在镇南王别院里,琉璃看到对方来不及藏起的信纸——
      李沉安手中除英外并无大将,不若诱其联手,取由盛,杀之。
      这是程远的习惯,细细写下自己需要的东西,整合,然后烧毁。
      可惜做的不够细致。
      之后程远暗暗做的手脚,李沉安如何挑拨两人关系,又是怎么让李由盛背叛程远,先行动手,以及后来程远又是如何孤注一掷地对付李由盛,如何的不计后果,除之而后快。就是李沉安一边喝着云雾茶,一边语气平淡的讲给她的了。
      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程远不像会是孤注一掷的人。”
      “程远和李由盛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我只能说他们想杀了对方很久了。但是他们的势力不分上下,而我并不是他们的对手,杀了我于事无补,我有的只不过是世子的名头,当他们看清这一点,自然会迫不及待地出手,所以,我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琉璃想起程远和李由盛又快又狠的出手,以及面前这个面带微笑隔岸观火却坐收渔利的男人,最后决心不要多问。
      “对了,还要续茶吗?”李沉安微笑着看着她的茶杯。
      她恍然,原来手中的云雾茶早已冷透。
      “多谢。”于是她微笑。
      看着面前的茶水再次变得热气腾腾,雾气渺渺,她握着茶杯微笑,她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投靠了李沉安。但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连累了江飒喝下那杯有泻叶的茶,然后跑了一夜的茅房。
      想起后来自己也并未做什么,只是李沉安找了人假扮她的婢女,无时无刻不在研究着程远的一言一行。
      想必是要取而代之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真正的程远也在昨夜已经死了,而程雪色也被善妒的妾室所害,中毒身亡。
      如今她只是琉璃。
      她坐在镇南王府的马车上,李沉安亲自送她出城。
      到了福建城门处,李沉安递给她两件东西。
      玉雕观音,玉雕佛。
      “若是你日后有心上人,便把玉观音送给他吧。”
      琉璃默默接过,一时无话。
      她想起那次花园里的相遇,那是他们靠的最近的一次。
      对方的眼睛明亮带笑,唇角柔软,自在风流,而她站立一边,三分假意七分真情地露出此生最精致的笑容。
      手指不小心碰触,然后匆匆分开,直到他神色恍惚,转头离开。
      她甚至想,当时他们的手碰在一起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注意?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就要离开。
      一片安静,李沉安身边的人拿出来了一枚红色的药丸。
      李沉安静静地看着她微笑:“此物对身体无碍,只是会忘了近几月发生的事。”
      “多谢世子。”琉璃微笑,“我平生最想忘记的就是这些时日。”
      她默默吞下药丸,对方甚至还贴心的递上了水壶。
      她慢慢地做着吞咽的动作,默默地微笑,自从她在程府中被选中做这个假女儿,她就注定——逃不掉。
      无论是毒是药。
      因为原本,这就是她的劫。
      顾澈送走了琉璃,安安全全的。
      他并没杀了她,虽然他原本也觉得死人比较安全。
      因为他也还有别的事要做,他铤而走险,把自己最大的秘密摊在程远眼前,诱他出来,然后命陈潇杀了他,把原本的程远完完整整的调了包。
      然后顾澈淡然对那个假程远说:“攻过来,就像真正的程远会做的那样。”
      假程远瞪大了眼,呆愣许久之后才应了声是。
      于是刚刚攻下李由盛的地盘的程远,大举攻向李沉安。
      大家皆咋舌观望,等待着李沉安如何应对。
      顾澈也理所应当地调兵遣将。
      只不过一边是自己的兵马,一边却是敌军的兵马。
      就像那个盘棋,自我对弈,看似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实则方圆规矩,尽在掌握。
      接下来的五个月,假程远和顾澈之间书信无数,李沉安损兵折将,连连败退。
      程远连克数城,听闻其他各路人马也纷纷向程远示好,大有蜂拥支持新王之意。
      各路不好的言论纷至沓来,甚至有人断言李沉安不到半年,必亡。类似这般的传言一股脑地扑进顾澈的书房。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书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顾澈低头,偶尔翻阅公文的纸张的声音。
      赵靖然站在门口浑身僵直着,手里握的是一份战败的文书。
      他……甚至有些不敢进去。他不是怕手中的这张文书,而是怕房间里那种几乎凝固的气息下暗藏的大张着嘴的野兽状的暗流。
      他听到房间里,沈英的声音——“末将愿前往迎敌。”
      世子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说:
      “沈将军,必能破敌。”
      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赵靖然并不真正忠心于镇南王,镇南王死后地盘分崩离析,他只是找了一个适合自己的地方投靠。
      但是当阴谋真真正正的,明晃晃地摊开来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有些胆战心惊。
      直到房间中再无声息,许久之后,众人似乎是散了,沈英推开门,却忽然看见他,皱眉道:“如何?”
      他深深吸了口气:“败了。”
      不只是这一战,还有你。
      沈英勇武天下皆知,有了沈英上阵,收复失地,再扬威望不是问题。
      于是战线很快的向程远方向推移。但马有失蹄,在一次前线冲锋中,沈将军再一次身先士卒,却被流矢射中,而更不幸的是流矢上有毒。
      待沈英回到镇南王世子别院之时已经奄奄一息,他被放置在独立的房间,大夫们进进出出,名贵的药草流水似的进入那个仿佛无底洞的房间,而换出来的却是一盆又一盆带着沉黑颜色的血水,从日出到日落,顾澈,江飒,赵靖然都一直等在房门外,表情沉重地听着时好时坏消息。
      直到大夫们满脸疲惫地纷纷退出房间,其中一个向前一步对顾澈拱手说:“世子,沈将军想见你。”
      当顾澈走进那个房间的时候,仿佛还能闻到房间里浓重草药味下的淡淡的血腥,窗格里映出夕阳的血红投在地板上,沈英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身上缠着是厚厚的布条。面容却诡异的红润许多。
      顾澈静静地看着对方,心中酌定,定然是回光返照之色。
      这时沈英却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声音嘶哑难辨:“你是谁?”
      顾澈微微拱手:“顾澈。”
      沈英苦笑,声音低的像是自言自语,带着浓浓的自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就知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镇南王是什么人,是他用了小半生为之效劳的人,他知道他有多优秀,多有雄心大志,自然也知道,他有什么样的儿子。
      若是他儿子如此,镇南王又何必倾力打造这样一个风雨无忧的庇护之所,想要一统天下的人,又怎么会给儿子取那样一个名字——沉安,沉安。沉静平安,一个一心称霸的人对自己的独生子却只有这一个最平淡的愿望。
      是他错了,他太想看着那个人的子嗣能够接替他的事业,完成他的心愿。他宁愿相信长达三月的流亡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也不愿相信,他苦心找了这么久的世子,可能已经死去了,他再也看不到了。
      乱世多风雨,他只求李沉安能够像他名字一样,乱世沉静,风雨平安。
      顾澈说完那句话就没有再发一语,他只是挺直脊背看着这个纵横多年的将军嘴角的苦涩慢慢爬了满脸,仿佛一下生出许多皱纹来,他眼中的光芒也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最终,白布中的手一松,从床上滑落。
      庚申年六月二十日,沈英猝于福建城。
      举城同悲,甚至连世子本人都穿上了麻衣,以示其伤。
      哀兵必胜,不只是为世子而战,更是为了沈英将军。
      短短三月,连克宝庆、衡州、水州、静江数城,庚申年十一月三十日,程远降。
      赵靖然跪倒在顾澈面前:“臣愿听世子调遣。”
      李由盛、程远已除,余下散兵游勇纷纷归降。
      至此,镇南王处归为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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