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大佬办案日常

　　数万年前，天地人三界之外另有三届：妖界、冥界、魔界。此三界无天神看顾，秩序混乱弱肉强食暗无天日，后妖并入三界受天界管辖，勤于修行广积善缘的妖可以飞升天界，而一心从恶杀念深重者，积怨之下可堕入魔。

　　妖和魔最大的区别在于，妖有好妖，但魔无好魔。魔化后的妖，必定会丧失心智，心中只剩怨念和杀戮，三界之内人人得而诛之。

　　魔有魂无魄无法修行，他们提高能力的唯一途径就是掠食，吞噬越强大的妖就能获取越强大的力量。

　　所以此刻在这只“魔鱼”眼中，替他求情的牟霖不过是一顿饭。

　　“你是不是疯了，这玩意儿不死，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呢。”乌泽一脸气愤的提起跪在地上的汐丸，吼道：“你也是个疯的，从哪拾来的这东西，还敢养着？它怎么没把你吃了？”

　　汐丸哭道：“大人，我真没有坏心啊，我是在一个加工厂的废水池里发现的它，它也是个可怜的家伙，明明已经入了魔没了心智，却从不吃同类只吃些垃圾腐肉。”说着，他起身转了一圈，又道：“大人，您瞧瞧我，我养它几年了，从未受伤。我想……它也知道我与它是同类吧。”

　　乌泽一脸震惊的看向沈渊，“老大，没听过魔还有挑食的。”

　　“生前执念太深。”沈渊冷声道。

　　“甭管什么念，入魔必诛，这不止我们妖管局是整个三界的共识。老大，动手吧！”乌泽指着握住沈渊的那只手，急道：“赶紧放手吧你！”

　　牟霖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第一次神情严肃的对沈渊说道：“我知道你们有规矩，这三界最不缺的就是规矩，可有一点你们想过没，魔是三界外物，凭什么要受三界的规矩管。”

　　乌泽：“可它祸害的是我们三界中人。”

　　“天道有轮回，世间有因果，魔由怨生，有怨必有恨，有恨必有因。我们如今看到的它是‘果’，可曾想过它的因？若是作恶就该死，那这世间还剩多少活物。”

　　乌泽惊奇的目光看着他，冷笑一声：“呵，你这么大的慈悲心，怎么没飞升呢你！那你说，这玩意儿不杀它怎么弄？你还想放生不成？”

　　牟霖抬头看了眼沈渊，发现他也盯着自己，似乎也在等说法，牟霖索性两只手一起攥住他，一脸诚恳：“沈队长，是这样，我们镇妖塔八十八层，一层是一个虚空结界，别说水池就是海也有好几片，让我把它带回去，就当是镇压在我们那吧。”

　　沈渊一双琥珀色瞳仁倒映在他透澈的眸底，许久，问了句：“这种事，你不是第一次做了吧。”

　　牟霖双手一抖，继续紧握着他手腕，笑道：“沈队长真是慧眼如炬啊。”

　　“这些东西没有感情，不管你怎么对它，都不会有回报，你在他眼里只是食物。”

　　牟霖笑着点头，“我知道，不求回报，无惧代价。”

　　沈渊望着他没再说话，手间的力量渐渐卸下。

　　“哎哎老大别松手啊！这事儿你就别顺着他了，这玩意儿真不能留啊！”乌泽急的直跳脚，又对牟霖喊道：“你忘了刚才这玩意儿差点把你脑袋咬下来了？”

　　牟霖摸了摸脖子呵呵一笑，“反正他也咬不死我。”说完，从屋子角落里找到一个超大个的编织袋，比量了一下，装那“魔鱼”刚刚好。

　　牟霖抬头的瞬间，沈渊正看到他细白的脖颈处露出的几道红色淤痕。

　　沈渊突然发力捏开魔鱼的大嘴，另只手高高抬起，在它口中捶了两拳。

　　只听“哗啦啦”几声，尖锐的獠牙碎了一地。

　　“装进去吧。”沈渊擦去手上的血水。

　　“……”牟霖看得一脸懵逼，再看看躺在地上晕死过去的魔鱼，心中一万个卧槽飘过。这特么怎么弄？叫人家以后吃流食吗？

　　离开肉包子店，兵分两路，五味和乌泽把五花大绑的“魔鱼”送回镇妖塔，俩妖开结境来回用不了多久，牟霖和沈渊则先去下一个目的地，犬牙山。

　　虽然不是雨天这山里的土质还是很湿滑，山路又陡又崎岖，红色的土壤里长满了苔藓一类的植物，这些藓也是褐红色的，性状像多肉，一簇簇圆咕隆咚的小球球。

　　两人途遇一处陡坡，沈渊从一旁抓着树枝两下就攀上去了，接着伸下手去，牟霖也没客气，握住他的手感觉自己没怎用力就被提上去了。

　　“沈队长，你太有劲了。”

　　沈渊说：“你太瘦了。”

　　牟霖笑嘻嘻的，“主要是你太壮了。”说完，低头打了两个喷嚏出来。

　　沈渊转身看了他一眼，抬手就开始拉外套拉链，牟霖反应过来赶紧阻止道：“别别，我这已经够臊得慌了，再让你一肉体凡胎给我让衣服，我这妖脸要不要了。”

　　“妖也不是铜皮铁骨，也知冷暖。”沈渊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甩到他肩上，牟霖低头一看，那外套披在自己身上就跟挂在竹竿上似的。

　　沈渊继续在前面开路，牟霖盯着他背影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沈队长，你说你这有颜有身材有事业，人又体贴，追你的姑娘歹堆成山了吧？”

　　沈渊身子一停，抬手折断前面挡路的树枝，回了句：“我对女人没兴趣。”

　　牟霖踩了坨多肉差点歪倒，沈渊回头看了他一眼确定没事又继续走，牟霖心慌慌了半天才缓过来。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对女人没兴趣？那就是对女妖有兴趣？还是无论女的母的都没兴趣，是对男人有兴趣？

　　“跟上。”沈渊说。

　　“好好。”牟霖赶紧跟上去。心说想那么多干嘛？横竖自己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妖，咱是男妖。而且还是个活了千年遭万人嫌的男妖。

　　太阳渐渐西沉，山林间又阴又冷，好在这山不算太高，一个半小时左右俩人就到了山顶。这里有一间道观，名为“犬仙洞”，大门上画着一副八卦图因年代久远颜色有些残失，外墙也是斑驳破旧不堪。

　　“这么个荒僻的地儿，这天都快黑了，还有人来参拜呢？”牟霖指着不远处。

　　只见道观门外跪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正在门前念念有词的叩拜。

　　沈渊：“看他们身前。”

　　牟霖眯着桃花眼瞅过去，这才发现被那三人身形挡住的还有几只小狗，一人手里牵着三只，一共九只，都是刚足月的小狗崽。

　　“今儿诡异的事儿可真多。”

　　牟霖口中的诡异，在沈渊这里就是疑点，他正准备上前，牟霖一把抓住他，“在这等会儿吧，乌泽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我现在这情况和个凡人没区别，连对方是人是妖都分辨不出来。”

　　沈渊低头看了眼他的细腕子，又白又凉，以及那对冻得发紫的嘴唇，他直接大步迈出林子，并说了三字，“进去等。”

　　牟霖叹了口气，只得继续跟上。两人走到大门外，和三个参拜的人迎上面。三人见到他俩都很诧异，确实，无论气质还是打扮，这俩又不像来登山的又不像来参拜的。

　　“你们是？”蓝色冲锋衣的中年男子第一个站起身。

　　牟霖笑着回：“我们只是路过，你们继续，继续。”

　　另一个穿红衣的男子一脸忌惮的打量他们二人许久，愠怒道：“放P，山上就两条路一条塌了一条淹了，路过？你们什么路过来的？”

　　和他身穿情侣装的女子是三个人里最年轻的，她拉了伴侣一把，劝道：“浩哥别激动，我们能上来人家自然也能上来。可能跟我们一样，也是上来以后被困在这了。”

　　牟霖和沈渊沉默着相视了一眼。牟霖又说：“是，我们上来的时候路还通着。反正这会儿也走不了，你们忙着，我们进去转转。”

　　“可是那门……”女人话还未说完，沈渊已经把大门推开了。

　　那三个人瞬间变了脸色，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内。

　　沈渊和牟霖进了院子，所在前院左右中各一个殿，中间空地处是一块圆形鹅卵石铺的八卦图，八卦周围星星点点错落分布着四五种颜色的彩石，看着挺壮观。

　　牟霖仔细环顾四周，脚踩在彩石路上，说道：“这小观虽然偏，里面三清的格局倒是讲究，这地上铺的天象十六路图也很精准。”

　　“这是天象图？”

　　牟霖点头，解释道：“道教讲究‘天人合一’对天体极为崇拜，他们认为了解天象有助于求道，所以有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的习惯，道观之所以称为‘观’，也是取自观星望月之意。这天象十六路要道行深些才能绘得出，我看这人也算得上小有所成了。”

　　沈渊：“你对这挺了解。”

　　牟霖挠挠头发，笑着，“说来惭愧，入门修行过几年，天象不太懂，符纸倒是能写几张。”

　　“咒术？”沈渊惊眸，“符咒不是捉妖和灭妖的吗？妖也能修此道？”

　　牟霖挠了挠头发，“按理说是不能，谁叫我倒霉总是法术被封，我当年也是随便试试，没想到就成了。”

　　沈渊沉思一会儿，蹙眉道：“还是少用吧，火玩得多了难免自焚。”

　　“嗯，我知道。”牟霖指着一处偏殿，“走，过去看看。”

　　“谁？”偏殿突然传出道苍老的声音。牟霖抬头一看，只见暗处走出一个身穿深蓝色袍服蓬头乱发的老者，他身型瘦削满面横纹，半个脸颊上有大面积坑洼的疤痕，看着有些骇人，他颤抖的手里攥着个不太亮的手电筒。

　　牟霖恭敬地拜道：“师父好，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扰您清修了。”

　　老者半合着眼睛打量过牟霖又看了沈渊片刻，最后视线落在远处那三个牵狗的人身上，收回目光挥了挥手，“速速离去！”

　　“师父，您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来过这里，十年前我们在这种过树的。”蓝色冲锋衣男子脸色有些激动，大步跑过来。

　　老者眼都未抬，“都十年谁还记得，你们现在又来这做什么？”

　　“进香，参拜，放生！”说着，男子提了提手中狗绳。

　　没听过还有放生狗的，牟霖回头和沈渊交换了个眼色。

　　“观里早无供奉，进的什么香拜的什么神，赶紧滚！”老者边骂着边咳嗽，单薄的身子被震的摇摇欲坠。

　　红衣女子上前，娇滴滴的声音说：“师父，下山的路被山上下来那条河给淹了，我们上山那条路也叫泥流冲垮了，电话又没有信号，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老者眼神冰冷，用手电指了指中殿方向，“山顶的泉眼一涨就会淹路，两天水就能下去，自己去后院找个屋吧，吃的喝的自己想办法，没事别到前殿来烦我。”

　　三个人面面相觑，脾气不好的浩哥张嘴想再说什么，被女人制止了，接着女人又掏出三张红钞说道：“谢谢师父收留，等路一通我们就走，这钱就当是我们留宿的钱。”

　　老者依旧气汹汹的，却没拒绝钱，一把抓过塞进怀中，然后看向牟霖二人，“你们两个，赶紧滚，我这不留。”

　　“哎师父，你一修行之人怎么还认钱不认人呢？”牟霖急道。

　　沈渊没说话，拿出钱夹随手抓出一把钞票，牟霖余光一瞥两眼登时就直了，粗略估计一千是有。

　　“哎别……”牟霖正要去抓，老者“噌”一把先抽走了。

　　手电指了指西边，“你们俩，住西边那屋。”说完老者转身离去，苍老的声音又道：“别怪我没提醒，在这山上见了野狗躲远点，都是染了病的，遇见了远远跑开就是。”话落人也消失在黑暗中。

　　牟霖回头幽怨的眼神看着沈渊，“你给太多了，大酒店也花不了这些呀。”

　　沈渊收回钱包，“无所谓。”

　　“有所谓，想你这行赚钱也挺不容易的。”

　　沈渊在周围转着观察，随口回了句：“我有别的收入。”

　　“那也是浪费。啊、啊嚏！”牟霖又打出个喷嚏。

　　“还冷？”沈渊问。

　　牟霖揉揉发红的鼻头，笑道：“不，我估计是椒图在家收到那条鱼正卯着劲骂我呢。”

　　“风大了，去后边歇歇吧。”

　　牟霖点点头，在没有法力的情况下奔波一天又爬了趟山确实挺累的。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在这山上有妖气，可这就一个老头，你看他像妖吗？”牟霖问。

　　“不像。”

　　牟霖思索着回道，“一般来说妖修行越高，年龄拉得越长，就算是低阶妖千年之内不会显老态。你瞧见他那双眼睛没？就算老态可以装，眸子里那份苍老装不了，他是真的又老又弱。”

　　“它可能躲在暗处。”

　　牟霖点头，“目前来看，肯定是有妖，因为这山上有结界。乌泽和小丫头一直没跟上来肯定是被挡在外面了，那三个人类是被困在里面的。因为妖的结界对沈队长你无效，所以咱俩算误打误撞了。”

　　说着俩人就到了后院西屋，这里实在够简陋的，除了一个炉子一张床只有一地柴火棍。屋门一开穿堂风飕飕的，牟霖打着哆嗦蹲在炉子边，从怀里掏出张符纸，正准备咬手指头，被沈渊给摁住了。

　　“取暖有别的办法，用不着你玩火。”说完，沈渊挽起袖子，拾起几根柴抱到院子里，手起斧落，一下两根柴，动作精准利落，配上他那张帅气的侧脸，画面极度舒适。

　　牟霖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低头看看手里的黄纸，又塞回怀里。这一天下来，发现自己跟个废物似的。不过，不是自己太没用，是沈渊太有用了。

　　添了柴引了火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牟霖蹲在炉子边烤着手，融融火光将沈渊眉目间晕上橘色，看上去比平常温柔了些许。

　　桃花眸里映着暖意，牟霖勾起嘴角，第一次有种感觉：当个废物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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