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大佬办案日常

　　入夜后犬牙山更冷了，牟霖搓着手在炉子边取暖。

　　红衣女子从门缝探进半个脑袋，一脸媚笑。“小哥哥，谢谢你给的柴火啊，今晚总算能熬过去了呢。看你们上山也没带什么装备，我这还有两瓶水，当是回礼吧。”

　　牟霖道了声谢接过水，见她慢悠悠不着急走的样子，指了指地上，“坐会儿？”

　　女子笑着坐下，四周打量了一圈，“和你一起那帅哥没在呢？”

　　“他去后山探路了。”牟霖看着女子，问道：“美女贵姓？”

　　“我姓袁，袁宁宁，哎那个帅哥他是不是明星呀？”

　　女人三句话不离沈渊，为了达到套话的目的，牟霖决定投其所好。“差不多吧，我这哥们儿是个小有名气的时装模特。帅吧？还单身。”

　　女人竖起拇指，“帅，真帅，真恨不能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可惜了。”目光转向牟霖，又道：“其实你也挺帅的。你们来这里是作什么呀？”

　　牟霖随口诌道：“我这朋友要拍套大自然写真，这地儿人少风景又好，我陪他来踩点的，没想到被困在这儿了。”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美女你们呢？登山爱好者？”

　　“登什么山呀。”女人回头看了眼对面屋子，捂着嘴角小声道：“那两个是我老板，他们以前就来过这，说这里许愿特别灵，他们来还愿的让我也拜拜，还弄了几只狗说来放生。谁知道这观早就废了，你瞧那正殿里连尊像都没有，还拜什么呀。”

　　牟霖继续问：“没听过放生还有放狗的？”

　　“浩哥说这里以前供奉的是犬仙，放狗更灵验一些。”

　　牟霖点点头，“刚我听你那朋友说，他们十年前来过，怎么现在才来还愿啊？”

　　女子压低声音，“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俩以前都是园林队种树的，在这山上干活的时候许了愿，后来就下海干自己办厂子，现在开好几个了。这些暴发户吧，就是钱多点，骨子里还是土，瞎迷信。”浓妆也盖不住脸上的嫌弃。

　　“他们办的什么厂子？”

　　“就是……”女子话未说完，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狗吠声，两人循声看去，只见黑漆漆的夜里十几双发光的眼睛若隐若现。

　　“呀！还真有染了病的疯狗啊，快，快关门。”女子起身喊道。

　　牟霖走到门边时，黑暗中走出十几只狗，有黑有白有大有小发狂似的嚎叫着。牟霖没法力不能分辨它们当中谁是妖，女人还在屋子里，又不好用符纸。

　　“旺！旺！”狗群渐渐靠近屋子。

　　牟霖灵机一动又想到一个土办法。他用手掰住门板，“咔”一声细响，转头对女人喊道：“糟糕，这门坏了。”

　　“那怎么办，这么多狗我们跑都跑不掉。”女人急出眼泪。

　　“没事，你躲到里面去，我守着门。”说完，牟霖还特意撸开袖子露出胳膊，一手把着一边门框。

　　“小哥哥，你真是个英雄，那你自己小心啊。”

　　说话间，狗群已经冲上来，它们越靠越近叫声越来越响，牟霖非但没有胆怯瞪脸上就差写上“咬我吧”三个字了。

　　奇怪的是，牟霖挺着身子站了半天那些狗干嚎就是没有扑上来的意思，牟霖有点急了，撅着嘴朝它们喊了一嗓：“喵～～～”

　　狗群安静了一秒接着“嗷嗷”几声扑上来，牟霖瞬间举起两只胳膊，狗脸近在脸前的时候，突然身子一沉，他被一道巨力推进屋里，一腚坐在了地上。

　　抬头一看，沈渊就站在他刚才的位置，那背影高大冰冷的根个石柱似的。门外的一群狗像是见到了供水猛兽一般连退了好几米，嚎叫声瞬间变成了低呜。

　　沈渊转头看了牟霖一眼，牟霖突然感觉一阵莫名的心虚。

　　“帅哥，你回来啦！”女人壮着胆子走上来几步，还没来得及再开口，门口忽然进来一阵风，女人一仰头晕倒在地上。

　　乌泽从沈渊身后蹦出来，啧啧道：“又是一花痴。”确定那女人已失去意识，才走到牟霖身边把他拉起来，冷嘲热讽道：“我今儿真开眼了，听过以身殉道，没听过以身喂狗的。送死方式挺特别啊。”

　　牟霖拍拍身上的土，“误会。咱不是上来找妖的吗？我没有法力，就一个土办法，若是妖类相残伤口上会有黑气，让它们咬一口这不就找出来了。”

　　乌泽一愣，“行是行，但是你这办法有点废命啊。”

　　“死不了的。”牟霖笑道。

　　“我来了，你省着吧。”乌泽走到门外亮出妖监所的银章，又把他那台词说了一遍，银章没什么反应。

　　沈渊走进屋里，沉着脸：“你行事一直这种作风吗？”

　　牟霖笑得没心没肺的，“我这也是想为查案尽一份力嘛，我死不了的，我真身比较特别，我……”

　　“死和疼是两回事，不死难道不会疼吗？”低沉的声音中掩不住的怒意。

　　牟霖缓缓点了点头，“疼是会疼……”

　　“会，你他妈以后就别犯傻！”

　　“……”牟霖呆住。

　　沈渊冷着脸走开，一手提起地上的女人出了屋子，走到门口时乌泽对他说“没有妖”，他也没理。

　　乌泽倚在门口对牟霖道：“我们老大只带了我上山，你那小狐狸留在山下了，她让我跟你说他会乖乖等着你回去，叫你别担心。”

　　“好。”牟霖叹口气，“你们老大帮我那么大忙，还没好好报答呢，先把他惹恼了。”

　　乌泽撇撇嘴，十分不情愿的说道：“恼什么恼，老大骂你那是关心你，你看我，我怎么不骂你。”

　　牟霖愣了下，望着院子里背影点头赞叹道：“你们老大这人真是面冷心热啊。”

　　热个蛋！乌泽心想，沈渊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冰山，所到之处自动下降十几度，以前妖监所所长说过一句话：沈渊是个太阳都烘不热的人。

　　所以，他必须弄明白这个世纪大难题，牟霖究竟有什么特别？能让他老大如此反常。

　　…… ……

　　炉火边，牟霖汇报了一下他在山上搜集的信息：道观已经荒废，不知道以前供奉的是谁，山上的老者很神秘，山下的三个游客行为异常。

　　汇报完，牟霖递给沈渊和乌泽一人一瓶矿泉水，爬山毕竟是体力活，乌泽打开盖子咕嘟嘟干下去一半，沈渊接过水只攥在手里没喝。

　　“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牟霖又道：“之前那老头跟我们说要小心山上的野狗，说它们染了病。显然，他撒谎了。”

　　沈渊接道：“嗯。那些狗不是野狗，它们毛色干净应该不久前刚清洗梳理过。”

　　牟霖点点头：“再说得病的狗哪有那么精神？可他为什么要撒谎？”

　　乌泽：“不想让人接近它们呗，你看那群狗凶的，万一有人上去逗弄叫它咬伤了，还要担责任。”

　　牟霖对这个观点持保留，又问道：“那些狗大小品种都不一样，为什么每只狗见了人都反应激烈？”

　　“如果是受过伤害的流浪狗，见到人就怕很正常。”乌泽又道。

　　牟霖捏着下巴纠结地说道：“我以前经常听狗的叫声，怎么说呢就感觉很奇怪，那群狗朝我叫的时候，我觉得它们不是愤怒或者敌视，有一种……很急切和焦灼的感觉。”

　　乌泽问：“我都没听出这么复杂的感情，你是犬族的？”

　　牟霖回：“不不，我是草木科的。”

　　“草木？”乌泽惊得瞪大双眼。

　　草木妖，真身是花草树木一类的，这一族的妖挺一言难尽的，很早以前它们被称为精怪后来才被并入妖类。草木类的妖修行比动物类的困难很多，它们没有手脚，大自然里的天敌太多了，活下来全靠运气；它们没有血肉之躯，渡劫的天雷又是草木克星，第一道开灵智的天雷下来，可以说万死难留一活。所以，但凡能修成妖的，必定天分极高。可就算这样，草本类的也都不长命，没办法，食物链底端的地位决定的。

　　乌泽看了眼沈渊，后者却没露出惊讶的神情。难道老大早就知道了？这么仔细一想，老大家里养了不少绿植，他喜欢照顾花花草草那爱屋及乌的也照顾牟霖，似乎也说得通。

　　自觉心中谜团已经解开，乌泽忽觉豁然开朗，笑着一掌拍在牟霖肩头，“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活得草木妖，你别说，这么一看你还真有那气质，瞧你这身形，想必真身是个竹子吧。”

　　牟霖也跟着笑呵呵的，“差不多。”说完看向沈渊。

　　沈渊一双瞳仁映着火光，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一个草木，还敢冲进火场救人，真有自觉。”

　　火堆里“噼啪”两声，火苗突然小了一半，屋子瞬间降了几度。

　　牟霖脸上的笑有点僵，挠挠头发，“是是，动物堆里待得久了，老忘了自己是个草，哈哈。”说完，搓搓手添了根柴火。

　　沈渊拾起地上一根有裂纹的木桩，“咔吧咔吧”两下掰成四片扔进火里。牟霖眼珠一凸，那根棍跟自己大腿一样粗，假装没看见赶紧把视线移到乌泽那，又问道：“哎对了，你们在后山有没有什么发现。”

　　“有啊。”乌泽咕嘟嘟又喝了几口水，“这山上有一汪泉眼，水流到山脚下经过一个加工厂，我在那看到了这个。”乌泽掏出手机，找出几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污水和垃圾，中间躺着一条死了的鲶鱼，那鱼身上缠满丝网，鳃里塞着个瓶盖，嘴巴里还堵着塑料袋一样的东西。

　　“还记得汐丸说说过什么吗？他是在一个加工厂的排水沟里发现的那只魔鱼，我感觉应该就是这儿了。”乌泽说。

　　牟霖转头：“沈队长，你去看了吗？”

　　沈渊点头，“看了，是个水产加工厂，排出的废水全是化学洗剂，水池里死鱼的尸体泡得都变色了。”

　　“多恶劣的环境，连鲶鱼都无法生存。”牟霖面色微沉，盯着火炉，“眼看着生存的水域被污染殆尽，同类一只只死去，或许……这就是那鲶鱼魔化的根源吧。”

　　乌泽冷笑一声：“依现在人类破坏环境的程度，那有水的地方就能生魔鱼，我觉得不至于。”

　　“鱼的事放一放，先说案子。”沈渊问乌泽，“设备呢？”

　　乌泽把水喝尽，从包里掏出一个木盒，盒子打开后上面是个罗盘，下面是个铜碗，乌泽把毕方的青羽放在碗里，不一会儿罗盘上的指针有了微弱的反应。

　　牟霖眼一亮，“这是……水玄座？妖监所真是财大气粗啊，这宝贝也能弄到。”说完伸手过去。

　　乌泽捧着盒子一躲，“别碰，这是所里借的，还要还回去的。”

　　牟霖一脸贼笑：“跟铁柱山那位借的吧？”

　　“你怎么知道？”乌泽问。

　　“说起来我跟那石铁柱也有些交情，这稀罕物在他那百宝库里也就算不上稀奇了。”

　　乌泽撇撇嘴，起身道：“好了，干活了。我出去转一圈看有没有毕方的踪迹。”临出门又回头看了眼沈渊一直攥在手里那瓶水，讨好的一笑，“老大，这水你不喝给我吧，爬山爬的我口干舌燥的。”

　　沈渊还没开口牟霖先不让了，“不行不行，你们老大爬了两趟山一口水没喝呢。”

　　“他不爱喝水。”

　　牟霖当即反驳道：“不可能，昨天他在我们镇妖塔，坐了不到一小时喝了三壶水。要不说他是人，我都当他是鲛族的了！”

　　乌泽拖了拖眼镜，一脸了然的说道：“哦，那是老大受了伤，喝水是为了恢复身体。现在都好了，是吧老大？”

　　“什么伤？”牟霖问。

　　“就是后背被烧……”

　　“哪那么多废话，干活去！”沈渊踹了下乌泽的腿，乌泽踉跄着跳出了大门。

　　沈渊把手里的水一抛，正好落到牟霖怀里，不太好的口气说道：“把水喝了，在这等着。”

　　牟霖呆愣愣地盯着矿泉水看了会儿，用手摸索了几下，未免是错觉又拧开盖尝了一口。

　　不是错觉，这瓶水是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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