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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中韩程麟淋了次雨，湿衣服闷了一路转头就发了烧。出来几年他身体上倒是挺给面子，大病没有过，小毛小病的也少。就是这次发烧也不怎么难受，仅仅是有点乏力。
　　韩程麟就拿了证件和卡去自己走去了医院。
　　常规的退烧只是挂水。
　　韩程麟这时候运气就用光了，血管不好找还碰上了一个经验不怎么丰富的小护士。
　　一针下去没见回血，他说，“没事。你重来吧。”
　　小护士口罩外的额头有点冒汗，道了谢，又戳了一针。
　　还是没回血。
　　韩程麟也有点架不住，过了会看了看自己手背，“大概我原来挂水太多。手上血管难找。实在不行你换个位置扎。”
　　小护士红着脸换到了手腕上面一点，血管是找到了，但是位置不怎么舒服，韩程麟挂几瓶水都不能挪动。
　　也是烧得有些乏力，韩程麟头低着看着自己被凌虐之后的手背发呆。本来血管就有点瘪，何况他的手还黑。
　　想着自己现在黑瘦的样子韩程麟笑了起来，他小时候出了名的白白胖胖。
　　那个小护士一连戳了几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刚想问他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转头见他笑得挺开心，就没凑过去。
　　说来时间过得也快，几瓶水下去韩程麟的手腕有点肿，感觉身体倒是清爽了一点，像是烧退了。只是这个手杖估计一时半会不能倚仗。想了想他还是打电话到店里找了个有空的人来接。
　　快结束的时候小葛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杵在他面前一声不吭。
　　韩程麟有些意外他们让个小姑娘跑过来了，多少有点不合他心意，眉头不由就皱了皱。
　　小葛只当他难受，一下就慌了，问，“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韩程麟又皱了皱，“没什么。帮我把护士叫过来起针。”
　　小葛应声就跑了过去。
　　起了针韩程麟自己站了起来，指示小葛拎了手杖，谨慎的往前迈了两步，“走了。就是东西不好拿。回去。”
　　韩程麟说得很明白，小葛也不敢听别人教的那样去搀着他了。她在韩程麟后面跟着，不知道什么原因总觉得他走路一摇一摆的像只鸭子一点也不稳当。
　　其实韩程麟不笑的时候她很怕他。知道是一个人也很怕，他也不算多凶，不让人觉得讨厌，就是不笑的时候看着冷冰冰的，不怎么搭理人，她不知道他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他就生气了。
　　现在的韩程麟她就有点怕。
　　出了医院没走几步，韩程麟的电话就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脸色就由阴转了晴。
　　小葛能听到电话那边有个女人高兴的喊，“韩程麟你知道么？我的论文发表了。第一篇！”
　　“哦？恭喜你。什么杂志上？第几期？”即使韩程麟不病说话也常有气无力发，病了还是更明显一点。
　　“报亭买不到的。都是坑人的专业杂志。改天我给你寄样刊。”
　　“行。”韩程麟说着就笑了，“估计我也看不懂。”
　　那边兴高采烈的又说了什么，之后就被韩程麟要了地址。
　　小葛就看着转了晴的韩程麟谨慎的一步一步往前面没几步的一个商场走。
　　小葛憋了半天问，“不是回去么？”
　　“去买东西。”
　　上台阶的时候韩程麟示意小葛把手杖递过来，小葛壮着胆递的手。
　　韩程麟也不推辞，握住借力走上了台阶，然后松开了。
　　小葛是第一次碰到他的手，有点凉，有点和想象中不一样的粗糙，但出乎意料很有力。
　　韩程麟无暇顾及这个小姑娘琢磨什么，问了地址直奔了水晶柜台，问了几句买了一条紫水晶的手链。又听店员介绍买了两个摆件，一并找盒子包稳妥了。趴在柜台上填了快递单。
　　小葛都没见过韩程麟笑成这样，平时他是爱笑，但看着就是有距离，笑得挺客套。现在不一样，韩程麟就好像她那些涉世未深的同学一样兢兢业业的给爱慕的姑娘写着情书，写着写着就笑逐颜开。
　　小葛原来听说他常借口自己有喜欢的人，现在看来是真有。
　　韩程麟填完了单子，快递的收件员也恰好过来，他想了下又选了保价，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路上小葛壮着胆问他，“你很喜欢你女朋友？”
　　“嗯。她背过我。”韩程麟收了笑，回答有点莫名。
　　小葛疑惑的摇了摇头。
　　“你还小。没必要懂。”
　　讲真的，这是个特别常见的借口。
　　【———罐罐说———上次的分割线太小她没看到———————这是叫分割线的线】
　　某年某月某日，她从自己的杂物里拎着一串廉价的水晶手链在韩程麟面前晃来晃去的时候。
　　韩程麟的脸很快红到了耳根，“难为你读书这么多。都不知道礼轻情意重。”
　　“是啊。好重的情谊。”
　　韩程麟被她堵着不吱声了。
　　她搂着他晃了晃，“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给我这个。当时收到时被我们宿舍的人笑了好多天。”
　　韩程麟抓着她的手还是不肯吱声。
　　她也不催了，从后面偷袭刮了他的鼻子。
　　韩程麟笑了，“我经不起人忽悠。她们说，星座上你戴紫晶旺事业的。你那时候不是在做课题么？”
　　她却抓住了重点，“你竟然信这个？”
　　韩程麟摇了摇头笑道，“基本不信。不过这种事，宁可信其有。”
　　韩程麟把她的手指握着，她就没急着抽出来。
　　韩程麟指尖拨了一会儿停下了，松手扭头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很少戴。”她转了掌心把韩程麟的手又抓紧了，“紫色就挺好看的。”
　　韩程麟的指尖在她指尖敲了敲，“是么？”就又歪着头笑了。
　　这一笑韩程麟当真看起来就像上学时那样不讨喜的模样。
　　她上学时不喜欢他一脸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当然现在也不怎么喜欢。好在韩程麟就这么呆了片刻，头又抬了起来，手指抽出来压在了桌面上笑道，“是没怎么看你戴过东西。”
　　韩程麟不说她也明白其实韩程麟心里还是会遗憾，或许可以不称之为遗憾，而是韩程麟蓄积着去表达而又不知道才能描摹得更清楚的感受。
　　她记得上学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程麟有意无意喜欢拉着她的手，或者不拉着，而是她与他一前一后走着的时候偷偷凑过来碰一下，像只小老鼠一样再缩回去。
　　几次下来，她就慌了。
　　她敏锐的避开了韩程麟可能碰到的位置，聪明的走到了他的左边。她就是那时候看见韩程麟杵在原处，头像现在一样偏着打量她。韩程麟的眼睛很漂亮，一看她更慌了。
　　幸运的是。
　　韩程麟什么都没问她。
　　她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还是常送他来来回回，韩程麟还是会嫌弃她的啰嗦。
　　之后韩程麟去医院时她也去看过几次，多数时候韩程麟会靠在那边看电视，她没见过他爸爸出现。她去了他妈妈也会离开片刻。
　　陪着她和他的只有缓慢往下滴着的液体，韩程麟可怜兮兮的把手放在床边，左看看右看看也不能乱动。
　　有时候恰好临到水挂完了，她替他叫来护士。
　　起了针，他又立刻塞到被子里了。
　　韩程麟似乎懒得和人多说话，也不怎么吵，看见她过来也就是笑笑，“最近作业多么？”
　　“还好。卷子很多。”
　　韩程麟拉着被子掖到了胸口，坐得好像有点歪，也没心思瞟着电视。耷拉着脑袋，“又得补了。”
　　她善意的劝他，“语文卷子别补课。选择题我给你抄。”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恐自己的坏主意被他父母知晓。
　　韩程麟也不道谢，又提了几句催她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记忆误差，那段时间韩程麟看上去总是特别的没精打采。
　　她对于韩程麟莫名有点愧疚的情绪一直延续到她和他再一起才明晰。
　　她在大街上和邵铮吵的不可开交被韩程麟接回家。情绪低落到了极点的时候韩程麟拍着自己座驾上空了小半的位置。
　　她坐上去，韩程麟把她搂在了身前，她第一次和他挨得那么近，能感觉他少许有点绷紧的肌肉，他的手掌很厚，很有力，温暖的感觉熨帖在背后让她莫名的安心，他让她靠着自己哭出来。
　　她忽然就发觉了，他能给她的就这些。
　　再明确一点的说。
　　韩程麟的感情，这么多年一直放在了掌心。
　　它们很单调。
　　单调到仅仅是笑着在她的发间穿梭。
　　单调到指尖在她的手背上跳跃。
　　单调到他用粗糙的掌心抚着她的脸。
　　……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时韩程麟的手指修长，指尖苍白，常挂着淤青。
　　现在韩程麟的手指修长，有一点黑，瘦干了一点，掌心却比先前粗糙了很多。
　　她说，“韩程麟你变了好多。”
　　韩程麟笑着揉了揉鼻子，“都变了。你也比以前会打扮。”
　　她的巴掌又扬到了半空，却是落在了他的脑后，顺着头发捋下去了，直到韩程麟把她肆虐的手抓住。
　　她说，“你干嘛老爱抓着我？”
　　韩程麟顾左右而言他，“补回来。上学时候你就不让我牵着。”
　　之后，她就没舍得再挣脱韩程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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