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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步入正轨，店里的事也开始多了起来。
　　开业时人员也是维持运转的最低限制，现在后期又陆陆续续增加了一些人员，这才真的像模像样的搞了出来。
　　当然开始的三个月账目都是亏的，这两个月才基本能拉平，一年已经过去小半了，韩程麟自己还是吃不准一年之约能不能完成。
　　核完了月底的报表夜已经深了，韩程麟甩了甩手揉了揉眼睛。出来时他骨子里想的多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几年转下来韩程麟也收了原先的锋利。他算不得聪明，学习上死活没追上去，现在琢磨什么也不见得比别人快。
　　大概是累迷糊了，从凳子上站起来的时候韩程麟就没站稳，好在房间小，栽下去也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韩程麟自己惊醒了，褪了衣服躺下了，直勾勾看着天花板的灯，再然后灯光刺得眼睛更疼了，他也懒得动，伸手到眼前遮着。
　　韩程麟觉得，除了太黑，自己手型挺好看的，心情就舒展了一点。当然也许美中不足的还有掌心早就磨出来的茧子。
　　夜晚是可以用来遐想的，白天不是。
　　韩程麟躺了一会，爬起来把灯关了，仍旧和衣躺了回去。过了会心血来潮给她发了消息，“最近怎么样？”
　　招呼上来说，这个真简单。
　　发完韩程麟就后悔了，这个点已经很晚了，八成会吵到她休息。无奈覆水难收。
　　结果没多久，消息回了，“挺好的。在做实验。”
　　说真的，韩程麟挺怀念她说话的样子的，中气十足，像是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他就不一样，受伤时伤过肺，好了也常有气无力的。
　　“这么晚了？”韩程麟看了一眼时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做吧。”
　　“不行啊。样本进去了，数据没出来，到明天就不能用了。”她随口抱怨了几句，韩程麟多半没听懂。
　　后来她问，“你怎么还没休息。不舒服？”
　　韩程麟回，“还好。月底了。有点事。”
　　“月底？月底有什么事？”
　　韩程麟一时愣了一下，过了会才解释，“正常都是月底卡帐。”
　　她才似乎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你是老板了。怎么样，以后我做你员工好不？”
　　他笑了起来，没轻没重的掐了几个字，“老板娘吧？”
　　对方没了回应。
　　韩程麟想自己大概是玩笑开过头了。
　　她发了她人生之中第一次求职短信之后，韩程麟就没有再回复。等了会实验机器滴滴提示了数据完成。
　　她小心翼翼抄完了数据，还是没见消息回应。
　　她心想或许韩程麟并不喜欢这样的小玩笑，不由有些兴致索然。
　　深夜里没有让她想再多什么。
　　她收拾完了机器回了宿舍，定好闹钟睡了一觉，第二天在准备打电话给导师汇报实验进展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手机话费告罄。
　　没了她的回应，黑暗里韩程麟不时将手机按亮，许久之后才放到了一旁。
　　韩程麟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和她所熟悉的话题并不一样，她需要花时间去了解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当然也无法立刻明白她所说的是些什么。
　　距离让韩程麟对于她的一些回忆在发酵，也让他开始意识到他和她之间的不同渐渐增多。
　　想到了这些，韩程麟觉得，自己是得想办法跑快点儿了。
　　韩程麟闭目盘算着下一个月的计划，基层的管理他渐渐得以脱了手，接下来这几个月的重点被他放在了客流量的增加之上。
　　从做生意上来说没有比韩程麟再笨的人了，在朋友们看来就是不怎么会找噱头。起势很慢，不温不火的。
　　连李静堂问起来也摇摇头笑他，“行不行？这世道你没点广告怎么可能？酒香也怕巷子深。”
　　韩程麟当然相信大厨的酒够香，至于其他还是固执己见，“那我还是宁愿把服务抓抓好。服务也算是广告了吧？”
　　与李静堂接触日久，韩程麟话语之中也越来越保守。他没再给李静堂沉默太多，李静堂也没再多说什么。
　　韩程麟的性子在这时候已经越来越明显，无论是什么时候都相当耐得住性子，耐磨。大概旁的那些急利的有几个月没见到成效就开始坐不住了，更别提小半年，韩程麟就看不出他有多急。
　　事后熟一点的朋友提到这事，当作故事打趣韩程麟。
　　韩程麟喝着茶笑道，“我残疾这么多年。得耐住性子的地方多的是。不差这一个。”
　　韩程麟不见得十分介意，倒也不是浑然不觉。相反，他分分毫毫都了然。
　　听的人听了，笑笑就过去了。
　　韩程麟也陪着笑，眉眼里像是大风过后，有笑意，又不止在笑。
　　对啊，这么多年了。
　　韩程麟的性子多多少少也磨出来了，他原来也急，心里有千般万般的想，身体原因限制着，做不成也就是空想。
　　韩程麟的耐心让他在这件事上看上去很走运，大半年之后，他们的客流量终于有了令人满意数据，并且逐月的统计里有了稳定的增加。
　　这些，对于大家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意义，最多也就是感觉忙了一点。
　　韩程麟习惯性的笑就多了些，有了些得意洋洋。
　　韩程麟愉悦的给李静堂发了汇总数据表，即使李静堂或许并不高兴看，韩程麟的习惯也雷打不动。
　　在某些时候韩程麟固执得很，多数人也习惯了。
　　年尾的时候，年夜餐的预定让多数餐饮的都有着一个小高峰期。当然与此矛盾的则是多数人都有的思乡之情。
　　不少服务员都开始请假提前返程，韩程麟斟酌着路程远近排了回程的时间，又比原计划多放了两天。
　　两天说起来也不多，但却也是出于计划之外的。
　　杨洁觉得，别家开门了自己不开门就是懈怠了，她找韩程麟提了自己的想法，韩程麟的回应只是，“来日方长。”
　　在杨洁看来，韩程麟很好琢磨，所做的事情和决定都极易被了解。杨洁心里笃定韩程麟这个决定错了，可惜这里都是韩程麟做主，她说了一遍就作罢。
　　年前也有了一点儿小插曲，一个新出来闯的小服务员没买到返程的火车票又实在不想去坐昂贵了不少的汽车。一连几天工作时都闷闷不乐。
　　小群体里哪里是藏的住事的，没多久就传到了韩程麟这边。
　　韩程麟对她印象很深刻，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实际年龄和身份证上登记的差错，也不知道是哪对糊涂的父母，把她的身份证年龄报大了不少岁。
　　实际年龄十五岁。
　　韩程麟十五岁的时候还在学校里混日子，就连他也没经历过这样的迫不得已。
　　插曲之中韩程麟只是让杨洁帮忙去买了汽车票又假借是别人退的票所以只有五折的价格交给了她。
　　五折让她郁结了几天的心情为之纾解。
　　韩程麟想到自己十五岁的时候也容易满足，无论是她缠着他问他那段时间有没有上课走神，还是她把她不喜欢的东西统统往他嘴里塞。
　　韩程麟对于那时候的记忆除了上课，就是她。
　　送走了年夜饭订餐的客人，大伙才开始了自己的年夜饭。
　　韩程麟照旧没有回家，之前有人问过，他的说法是不愿意凑春运的热闹，毕竟从体力来说他毫无优势。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托词。
　　席间韩程麟茶水兑的雪碧被眼尖的二厨一眼识破，催促之中他爽快的换了酒，装模作样扬在半空，说了一些祝词和感谢。
　　韩程麟不算十分会表达，说辞也平平无奇。但是喝起酒来还算爽快，一口一口下去也不推辞。
　　众人见状又灌了他不少。
　　韩程麟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坐着的身子有点歪，像是有了一点儿酒意。
　　微醺的厨师长就打趣，“我要是喝成那样。回去老婆肯定不让进家门。”
　　“没关系。他反正没老婆。”二厨接道。
　　韩程麟笑着没说话，抓着筷子敲着空杯。
　　在场有点哄闹，多数人并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就有人继续催促，“喏。你们谁有合适的也给牵条线。我觉得小葛就挺好的。谈谈过几年就能结婚了。这不，车票都是……”
　　韩程麟敲着杯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脸有点红，“你们这要是让我女朋友听到了。又得吵架。”
　　哪有人会信他有什么女朋友。
　　然而这样的措辞还是终止了这样不让他愉快的话题。
　　韩程麟脸更红了，红到了脖子，然后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笑道，“慢慢吃。过年咱们的规格也不能差。我得先回去休息。”
　　都知道他身体特殊，所以有几个细心的发现他走路更不稳了。
　　过了几天韩程麟向厨师长拜师学艺的时候说漏了嘴，“可惜这菜得用酒。我酒精过敏享受不上了。”
　　年初七。
　　小葛提前一天回来了，路过厨房时见韩程麟用假手压着一段萝卜切得歪七扭八，她丢下行李提了把刀三下五除二把萝卜拿来切了片。
　　韩程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咦。回来啦？”
　　“嗯。买的今天的票。”
　　“那先去收拾行李吧。休息休息。后天好好上班。”
　　小葛又没了声音，瞥见韩程麟捏着自己切出来的萝卜打量，“你想做什么？我帮你都切了。”
　　“没什么。”韩程麟架势十足的把刀往案板上一扎，“我没事做，练练刀工。”
　　小葛脸一下红了。
　　事后小葛偷偷跟杨洁坦白，“姐。我妈说买车票没有打折的。”
　　杨洁笑，“是吧。就你傻会相信。他说你舍不得买票，送你回去。”
　　小葛一听脸有点红，“我妈说他人挺好的。”
　　杨洁没接话。
　　小葛扭捏了一下，“姐。我就在这边干下去。不走了。”
　　杨洁点点头，她听说了前几天他们开的玩笑。
　　韩程麟历来对于这个话题有些反感，但她却有点当真。
　　即使是个玩笑，杨洁也觉得这十分合适，至少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有不错的理由。
　　杨洁时不时惋惜韩程麟的身体条件让很多选择难以开始。即使韩程麟常以女朋友做借口，却一直是孤身一人。
　　而小葛，年龄小阅历也不算太多，单纯的好感也许会让开始容易一点。至于后续，韩程麟也许可以给她糟糕的家庭一点点扶持。
　　杨洁忘了，她只是个局外人。小葛还没想到这么深远，而韩程麟根本不会去想。
　　——
　　若干年后，韩程麟将忙活了半天的产物端到了她的面前，兴致勃勃的说，“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她诧异于平时从不练习的他也能搭配出如此可人的色泽，并且口味还不错。
　　韩程麟得意的看着她笑。
　　几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被他们所忽略。
　　她忽然就动了情，弯腰把还坐在轮椅上的韩程麟抱紧了。
　　韩程麟回应她的是缓慢地拍着她后背的手掌，拍着拍着说，“我错了。我道歉。很庆幸我们还能冷静下来。”
　　她和韩程麟很久了，对他的脾气了如执掌。但人总有收不住火气的时候，她前一天对于韩程麟的遣词也十分伤人。
　　她很喜欢韩程麟这样坦然又程式化的态度，韩程麟手劲很大，她很安心，侧脸贴在了他的颈侧，“对不起。”
　　人在愤怒的时候总是容易伤及他人。
　　她是这样，韩程麟也会。
　　她无意之中指责了韩程麟最介意的地方，韩程麟则将他本来就不怎么有力的反驳收了起来。原本贴在身侧的手掌握紧了，松开又握紧，最后情急之中不小心将她的小花盆碰翻。
　　时隔多年，她又一次看见韩程麟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抽泣。
　　不同的是，韩程麟没回头，不清楚是不是也像多年前一样被她欺负得眼眶通红。
　　韩程麟的怒火没有蔓延，他扶着墙走了出去，她能听到他去了书房，然后又将书房的门关上。
　　他给了她一夜的冷静时间，让她的无明业火得以消除。
　　她在大半夜愧疚和不安的交织之中很快睡去。
　　醒的时候准备去向他道歉。
　　她看到韩程麟坐在轮椅上，腿上放了一个托盘，两个五彩斑斓的小菜，见她开门立刻迎了过来，“来尝尝怎么样。”
　　她说，“对不起。”
　　韩程麟拍着的动作轻了下来，“哪有什么对不起的。昨天我们都气糊涂了，不算数。”
　　“那我也不该胡说八道。”
　　“这算什么。”韩程麟拍拍胸膛一本正经的笑道，“我要是这点都计较还算个男人么！”
　　不可否认，韩程麟的动作看上去极具喜剧效果。
　　她笑了起来，手指顺着韩程麟的眉眼画了一圈，“别拍了。我一直觉得你特爷们儿。”
　　韩程麟眼睛都笑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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