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儿子

作者: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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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此地难为故人情



      好容易盼到难得的月假,本打算回家看看家人,孰料昨日夜里起了夜风,湿冷的海风吹醒了沉寂的夏夜,也驱散了白日的烦闷。二伯半夜被风声惊醒,忙趴在窗台上瞅着外面的天色,回头对睡眼惺忪的我说:“阿守,明日你不要回去了!”
      我揉了揉双眼,懒懒地问:“为什么?”
      二伯指了指窗外,忧心忡忡地说:“风大,海上行船危险!”
      我睁眼看去,月明星稀,夜色正浓,阵阵咸湿的风透过窗子直扑人面,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二伯赶紧关了窗子。窗棂、门扉被风吹得咯吱乱响。此时,我倒不在意能否回家,而是担忧二伯这间屋子能否捱过此次灾难。
      风刮了一夜,阳光依旧普照大地。我行至栈桥边时,海面掀起滔天巨浪,我不敢离得太近。阳光洒下,点点光点绚烂迷离,粼粼波光刺疼了眼,我索性退了回来。街道上行人寥寥,不见小商小贩,随处可见残瓦碎砾,想是哪户人家屋顶被掀了几片瓦,再想想二伯那不起眼的小木屋竟也能顽强地捱到如今,实乃万幸!
      索性无事,我正好可去梅庄绣坊挑几件绣品,日后给家人带回去些许。可惜不凑巧,绣坊今日如同多数店铺一般,大门紧闭,任狂风在此徘徊怒号。
      无奈之下,我也只得满面尘土地悻悻而回。
      谁曾想,在这鬼天气还有人登门拜访。平日里登门拜访的人,无非是想购买二伯的画作,今日二伯不在家,我可不敢做主将他的画作卖掉,也不能上前直接赶人,坏了二伯的生意。如此这般,我只好在门被再次敲响后,硬着头皮开了门,抬眼,狠狠地吃了一惊!
      门外尘土飞扬,那人一身黑色披风,独立于狂风烈日下,卸下了风帽,淡然微笑。我回过神,赶紧将人请到屋里坐下,为其满上一杯粗茶,以消暑解乏。
      我去厨房洗了把脸,理了理发髻,才衣冠齐整地回到屋子里坐下。
      彼此相坐无言。
      我本是情怯之人,若非亲朋好友,我往往不知如何与人谈话。况且,对面这位是我最不愿面对的人!
      “少爷?”我终究是受不了这样压抑尴尬的情景,弱弱地开口唤了一声。
      少爷抬眸,静静地瞅着我,眼里露了笑意,不温不火地问:“近些日子……过得好么?”
      我局促不安地点头:“挺好的。二小姐她……”
      少爷笑道:“眉卿无碍。倒是时常挂念着你。”
      我突然不知如何接下去。想象二小姐当初气我就此而去的情景,心里着实难受,也觉无颜再见二小姐与李鹤。如今,听少爷如此说来,我埋首道:“少爷与二小姐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不会看低我。”
      少爷只是抿嘴笑了笑,不再言语。我受不了这样沉默诡异的气氛,搜肠刮肚一番,望了少爷一眼,问道:“少爷来青州谈生意?”
      少爷看我半晌,才摇头道:“来此采办些绣品回去。素仪挺喜欢梅庄的花绣。”
      听闻此言,我立马获取了更多的信息。虽说我不是十分记仇的人,但从少爷口中听闻昔日的人和事,我觉得我也是个心胸狭隘之人。
      为何素仪办彩礼,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我即使不待见何家父女,但少爷的决定与我何干?只是少爷是否也知晓二小姐对何家父女的想法?这是白家之事,与我无关!我早已不在白家做工,昔日的人事、恩怨都随风去吧!
      我佯装高兴,满面堆笑:“恭喜少爷!”
      少爷盯着我,幽幽地道:“听闻此事,眉卿好几日不愿见我。你与眉卿一样的心思,为何如此高兴?”
      对于少爷这样的理论,我十分头疼,只道:“您与二小姐手足之情,与我却毫无牵连。”
      少爷浅浅地饮茶,眸光平静如水,任凭门外风卷尘飞,屋内静若深潭。良久,少爷喝完杯中的茶水,凉凉地开口:“多有叨扰,告辞!”
      言罢,他遂起身,拂袖而去,风沙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我呆呆地坐在屋前,心里堵得慌,实在不明白少爷离去前那清冷的态度是为何,好似在责备我一般。我原想离了白家,面对少爷该不会再那般谨慎小心,却不想,这份心情从未消弭。
      我从不知该如何与白启申相处!
      昔日,他主我仆,我谨慎小心、诚惶诚恐;今日,我主他客,我依旧忐忑不安。
      我想我是疯了,才会追着那人寻到了客栈。那时,他正上楼,偏头瞧见楼下正喘着粗气的我,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瞬间让我满脸通红。
      他在笑话我!
      恍然醒悟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我气红了脸,抬脚就向门外走。少爷急急地叫了我一声,我并不回头,停留了片刻,还是迈开步伐出了客栈。而我不曾想到少爷复又追出了客栈,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急急地说道:“去我客房说话!”
      我不想引得行人侧目,顺了他的意,随他上楼去了客房。至于,之前在客栈内目睹了方才场景的人们,见我去而复还,目光如何疑惑,我且扔到脑后不题。
      进了屋子,少爷总是看着我笑,这让我极度尴尬火大,却也只能隐而不发。我并不知晓少爷有何话与我说,他不说,我也不提,就这样枯坐着。此时此地,我竟格外珍惜这样静谧的时光,这样的心情令我欣喜令我懊恼令我羞愧。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与少爷待在一处,我全神贯注着他的一言一行,却又总是心不在焉地关注着周遭的一切,思绪翩跹。正是在我出神的间隙,少爷从包裹里取出了一盒点心,他将其推到我手边:“这是你最爱吃的莲蓉酥,先前一时疏忽给忘了。”
      我接过,道了声谢,少爷又道:“你若是日后想吃,捎信给我,我给你送来。”
      我连忙应道:“不敢麻烦。”
      少爷笑道:“不麻烦。”
      我抬头见他笑意盈盈,心里有些犯憷:“这是少爷讨好姑娘的手段。”
      只见他目光一滞,笑凝在嘴角:“阿守并非姑娘。”
      我不知他所指,内心有些气愤他这样的说辞,但瞧见少爷愁苦烦闷的模样,我又于心不忍,低声道:“少爷,您好好待何小姐。”
      “嗯,我会好好待她。”
      而后,少爷硬是留我用了饭,我不忍拂他的意,只得留下来用饭。

      按当地人的说法,这鬼天气怕是还得持续几日,我不禁担忧梅庄里的花花草草。经此浩劫,那些露天花草还能存活多少?
      用过午饭,我便急匆匆地赶往梅庄,从后院开门进了花园,果真见了满地的残花碎叶。我瞧见梅玖戴着斗篷正蹲在残花中,一动不动。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她抬头愕然地看着我,脸上布满泪渍。我不知何故,忙问:“你怎么了?”
      她泪眼婆娑,幽怨地望着我:“花儿都死了,你……能救活么?”
      我默默吞了口苦水,缓慢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眶愈发湿润。我也是惜花爱花之人,见此残败景象,心里也有几分悲凉,但终究是比不过女儿家的细腻心思。见她一个人对着那些落花垂泪,我于心不忍,想要拉她到屋里避避风,她却动也不动。无法,我只得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什么天数如此、命数使然,惹得梅玖愈发忧虑。庆幸的是,她总算起了身,肩上落了几瓣残花,而她似乎并未察觉。我本想提醒她掸去肩上的花瓣,目光落在片片花瓣上,大脑似被轰开一般,一卷卷绚丽灿烂的画卷在脑海中缓缓铺开,漫天细雨飞花。
      她欲转身,情急之下,我赶紧扯住她的衣袖,轻声道:“别动!”
      梅玖似有不耐,面色微愠,从我手中抽出衣袖,蹙眉道:“你真无礼!”
      我尴尬地笑笑,绕到她身后,随手拈起她肩上的一片花瓣,她吓得转身,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恼怒地瞪着我。我晃动着手中的花瓣,得意洋洋地道:“我有个想法。”
      梅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渐渐收起戒备的目光,低低地问:“你有什么想法?”
      此时,我心中已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显得十分兴奋。她愿意听,我也十分欢快地说:“梅玖姑娘,你自小在绣坊长大,对花绣怎么看?”
      梅玖凝神思索良久,摇头道:“美则美矣,却少了人间的烟火气息,终究太过单薄。”
      我不曾想到她对花绣的评价会是如此。所谓“烟火气息”,我倒是闻所未闻,也不知她所求的绣艺为何,是否与我所想一般?不过,若是在花绣上沾染了些许人气,但挺贴合她所说的“烟火气息”。当即,我没有多想便将我心中的想法告知了她,她沉吟半晌,方才捋了捋额前的发丝,轻轻叹息:“我试试。”
      而后,她敛眉问道:“你会刺绣么?”
      我摇头,她又缓缓地道:“曾有顾氏祖先发明了顾绣,如今也颇负盛名。你如今这般想法,与那顾绣的手法倒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原以为你姓顾,与顾绣有些渊源,却是我多想了。”
      我惊了一惊,半晌不言语。梅玖盯着我瞅了片刻,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便不做声了。而我的心仿佛被针狠狠地刺了,一阵阵地疼。
      那段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掺杂了太多的血腥暴力,我害怕去回忆。

      因这风的缘故,许多店铺打烊,许多人们无法正常上工,我也因此好几日空闲在家。海上的风不舍昼夜地刮了两日两夜,不少房屋、船只被毁,二伯租赁的屋子自然没能躲过浩劫。因屋子实在住不了人,我只好随着二伯住在了二伯的友人家中。
      日间,风势小了许多,我得空请工匠将屋子修葺一番,依旧能住人。当夜,我便回到屋子住下了,矮屋低檐,却是自在得很。
      风平浪静后,青州城又是一片喧哗。走在街上,偶尔看到有人家门前挂着白幔,屋里哭声震天,却是在风灾的几日内,有人不巧在海上行船,白白丢了性命。海上漂浮着的尸身,有些有人认,有些始终无人认领。
      因住在海边,我与二伯也见过一具漂浮到海边的尸身,将其送至衙门,无人认领。近来衙门里,也有许多这样无人认领的尸身,想来这些枉死的人们并非青州人氏,如今客死他乡,实在可惜!为此,我不得不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若那日并非在我打算回家的前夜刮起了风,我怕是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风浪平息,少爷也打算启程回县城。好歹相识一场,我也趁做工歇息的间隙,赶到海边想要送送他,可惜船只已离岸。我踮脚努力眺望,总算在一群人里找到了正站在船头的少爷。看他的模样,似乎也在岸上搜寻着谁,许是没有发现来人,略感失望地回过了身子。
      我一着急,大喊了几声,都被嘈杂的人声吞没,眼看着那人就要进船舱。我顾不了那么多,在岸边寻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使劲朝那只船砸去,终究是离得太远,石沉大海。我气恼万分,扯开嗓子朝那只船大喊了一声:“白启申!”
      声音传去很远很远,我已看不清船只上他的身影,也懒得管身边人异样的目光。一路回到梅庄,见梅玖在花园里等着我,我因心灰意懒,没了往日的殷勤。我也记得之前与她约好,会在今日的这个时辰见面,一同验证那日的想法是否可行。
      而梅玖见我一脸心事,问道:“你今日情绪不佳,改日再一起看,如何?”
      我摆了摆手,请她去园中的长廊里说话,她无奈地依了。进了长廊,我请她将绣品拿出来,她解下肩上的包裹,缓慢地取出里边的绣品,却是新作的女式长衫:绢布上染上朵朵白云,丝线织就云锦,远山青黛的色泽配上这华美瑰丽、精巧细致的花绣,明暗相间,衣衫华丽高贵。
      我捧着这件长衫,瞧见朵朵花印,总觉得少了什么。我望了望梅玖,她似乎总爱蹙眉深思,永远一副深沉焦虑的模样。我因找不到问题所在,询问了她,她也是深锁眉头摇头,显然也是为此苦恼不已。想起那日情景,落花落在她肩头,我的确被惊艳;于是,我便有了如同顾绣半画半绣相似的想法,无非是落花点染衣衫,再循着落花的踪迹绣出精美的花绣。
      花还是那落花,终究会枯萎、会凋谢,不再艳丽。
      “你穿上让我看看。”
      对于我突然的提议,梅玖愣了愣,从我手中夺过长衫,忿恨而去。我不知她这是何意,想起她这态度,知晓我说话口无遮拦了些,定是那无理的要求惹恼了她,也只好作罢。
      我回到园中修剪着花花草草,又想起未能送上少爷一程,心里不是滋味。这样心不在焉的,也不知糟蹋了多少花草,又不能再去糟蹋,只能任其这样生长,日后说不定能惊艳整座花园。我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察看着一株株被我糟蹋过的花草,忽然有人轻拍了拍我的肩,我正心疼那些花草,不想有人打扰,故作不知,没有理会身后的人。
      片刻,我的肩头又被人拍了一下,身后冒出了梅玖低沉的声音:“顾公子。”
      我吓得赶紧回身,哪知她离得太近,我险些撞上了她,我惊得向后跳起,气喘不定地说:“梅玖姑娘,你找我?”
      梅玖点点头,扫了我一眼,目光又回到了她自己脚下。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眼看去,她已换上了新作的长衫:肩头白云飞,那袖口处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无风自舞,我仿佛嗅到了花香,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啧啧称奇。
      身边花团簇锦,眼前美人如画,我好似在云端漫步。美人如花隔云端,而梅玖就立在我身前,伸手可及,花香袭人,不是仙宫仙子,只是真实而美丽的女子。我从未觉得这忧郁深沉的女子如此动人,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忍不住赞道:“妙!妙!妙!”
      梅玖被我看得红了脸,轻轻挣开我的手掌,羞答答地问:“如何?”
      我收了心神,笑看着她:“好花还需绿叶衬,那些花儿活了。”
      许是从未听过我这般讲话,梅玖不解地望着我,抿嘴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走了。”
      我仍沉浸在方才的惊艳里,笑着目送她离开,心,暖暖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没有怦然心跳的心动,却是万物归寂的平静。多日后,这感觉依旧未减,即使再见到梅玖,我的心依旧一片宁静祥和,似春日里迎着朝阳而开的花,只是想要汲取点滴温暖。

      与李鹤通信,我将这份心情告知了他。他不再以戏言取笑我,而是一本正经地告诉我:阿守,你动情了!
      动情?
      我只觉这个词对我来说太可笑!
      情之一字,于我,是讽刺。
      情之苦之痛之酸,我至今仍未能尝尽,绝不是这般滋味。
      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心之所牵所念之人,才是情之所归。而梅玖,我念她想她,无心痛无心焦,亦无任何男女之想。她只是梅玖,让我看到了仙境,让我爱上了这凡尘的烟火气息,不再为情所困。
      我早已动了情!

      我与梅玖之间依旧如往常,没有过多的交集。她在她的绣坊绣出满天飞花,我在我的梅庄种出一地花草,各不相干。她是梅庄出色的绣女,梅家人喜爱得不得了,又因梅老爷膝下无儿无女,绣坊里的孤儿孤女都赐予“梅”姓,梅老爷都当自家儿女看待。
      她便是梅家最喜爱的女儿!
      然而,我发现,梅玖自那日在花园里穿过那件长衫后,便没有再穿过,这令我有些失望。而她,见了我,有意无意的躲闪,又令我极度苦闷,她却比往常更爱在花园里静坐。我是胆小怯弱之人,在处理与梅玖这件事上,却变得异常勇敢。
      用李鹤的话来说,就是主动。
      所以,好几日我故意在园里打理到很晚才离去,不过是想单独见见她,与她说说话。而她,见我在园里是会转身离去的,我也不好去追,只得苦闷回到家中,见到二伯醉倒在家,心情更糟糕。
      这日,我没在园中等待梅玖的到来。折回来,只因我日间与梅老爷讨了花茶,想要孝敬孝敬二伯,二伯不愿白白受人恩惠,以一幅画作相送。将画作送到梅老爷手中,我想起梅玖,索性来了花园,果见她一人静坐在长廊里,身影被斜阳拉得老长老长,说不尽落寞悲伤。
      我悄步来到长廊,她见了我,惊慌失措,起身就要离去,我上前几步,截住她的手腕,颤声唤道:“梅玖。”
      她始终低着头,任我拽着她的手腕,不言不语。她这副模样,我反而不知如何是好,截住她的去路实乃一时情急,如今陷入这尴尬的境地,我不由得急红了脸。
      良久,梅玖才抬头,抬眸望着我,道:“你要说什么?”
      我怔怔地松了她的手,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不穿那日的衣裳?”
      梅玖红着脸瞥我一眼,笑着说:“天色晚了,我们明日再见。”
      这话犹如蜜糖入喉,我喜滋滋地点头,四目相对的刹那,我看见她眼里别样的情愫,仿佛看到了自己。她眉眼带笑,欲语还休,娇羞的模样愈发让我手足无措。
      这一刻,我竟发现她眉间的忧愁淡去了许多,凑近她,低声说:“今后,要多多地欢笑。我不想看你总是……不高兴。”
      听闻,梅玖狐疑地扫我一眼,眉眼的笑意淡去。她似意识到了什么,忙退了开去,又蹙起眉头,匆匆而去。我看着她慌乱离去的背影,实在感到莫名其妙,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我呆呆地在长廊里坐着,突然想起二小姐对李鹤的态度,也是这般变幻莫测。如今,我才明白,这姑娘家的心思当真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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