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儿子

作者: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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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可堪回首忆旧年



      梅庄绣坊本是集中了民间手工艺者的官府作坊,虽是以民间作坊的形式存在着,只要官府那边有吩咐,必须得为官府办事;就连这梅庄花园里的花草,多也是为了进贡官府朝廷。因先前那场风灾,梅庄折损了不少,为赶上两月后的花卉节,梅老爷几番叮嘱我,请我务必照顾好园中的花儿。
      近来,因园中事务繁杂,每每回去二伯已在矮榻上睡下,我不敢打搅,轻手轻脚地洗漱一番,爬上床独自歇息。二伯有酗酒的习性,因家中添了我,他顾及到我,便托人定制了一张矮榻供自己歇息,与我的床榻之间挂一条花色窗幔。一条窗幔,隔开了两个天地。平日夜里,二伯若睡不着,总爱在窗幔那边独自喝酒,好几次我总被那酒味熏醒,若能清醒,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二伯聊聊。
      二伯最近生意惨淡,只要有生意上门,哪怕是棺材铺里的活计,也会欣然前往,替人在棺材上作画,也不怕晦气。看着颓靡委顿的二伯,我已记不清二伯年轻时的模样,我想开口劝劝二伯,才发现我与二伯之间隔得太远,有些话始终说不出口。
      二伯虽落魄,却不失骨气。穷困潦倒了数日,他也不愿开口问我这个侄儿借些银两,却是赖在棺材铺里没日没夜地在棺材上画图。一日,我归家很晚,仍不见二伯,便一路寻到街头不显眼的铺子里。
      夜幕下的铺子阴森可怖,屋檐下,灯笼里的灯火昏暗。这间远离街市的铺子,冷清僻静,周围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沾染了不祥之气,死气沉沉。我并不想在此停留,然为了确认二伯的踪迹,我必须走进这间凉飕飕阴森森的屋子。
      就在我犹豫的间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我并未留意。只是,当那人的声音如凉风蹿入耳际时,我生生地打了个冷战,脊背冷汗直冒。
      那人凉凉地问:“你来找谁?”
      我平生未见过这般死气沉沉的面孔:黑黄脸皮,一对细眼里透着死气。这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不言不语地看着我,我只觉得全身冰凉,腿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
      他依旧一脸死气沉沉,悄无声息地逼近几步,再次问道:“你来找谁?”
      我战战兢兢地答道:“找我二伯……顾庭荷……”
      他盯着我,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声音里少了几分防备:“顾先生在作画,不便打扰,你可以进店铺里等,或是回家等。”
      他再无言语,将双手拢进衣袖里,步履轻盈地从我身边而过。我看着他进了铺子,开了门,却并未掩上门,屋内整齐地排列着各式棺木,他正一一查看。此情此景,我只觉诡异阴森,双脚定在门外怎么也挪不动。我努力迈出几步,扶着门框,望见二伯正趴在角落里的棺木上细细作画,对周遭的一切不闻不问。见此情景,我也不便打扰,硬着头皮对那阴冷神秘的人说道:“徐老板,麻烦你待会早些放我二伯回去。”
      那人转头,冷冰冰地说:“家父才是这里的老板。不过,他前几日死了,这里便没有老板了。”
      我突然不知如何搭话,只得转身离开了这家铺子。
      二伯回来时,已是深夜,我因棺材铺的阴森诡异迟迟未能入睡,见二伯掀开窗幔直接躺在矮榻上,我侧身唤了声:“二伯。”
      二伯低低应了一声,却不愿与我多说话,我又唤,二伯才不紧不慢地说:“阿守,有什么事明日来说。早些歇息吧!”
      二伯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打搅,只得满腹心事地躺下了。
      因平常不会往棺材铺里跑,我自然不知晓那铺子里的老板系谁。若不是今日见了徐梦璟,我也不会刻意去回忆那些旧事。

      我蹒跚学步时,三姑不幸早逝,对三姑我没有任何印象。家里人提起三姑,总会潸然泪下,不愿与我们这些孩子细说三姑惨死的情状。三姑死得冤枉,死得惨烈,听说尸身被扒了皮。我不知三姑得罪了什么人,会遭人如此毒害,实在丧心病狂!
      家里人状告衙门,因无法找出凶手,此事便不了了之,家里人只得含泪葬了三姑。那时,家中最年幼的姑姑也只比我长七八岁,但对三姑的死却印象深刻。在我成长的岁月里,我便觉得我这个年幼的姑姑阴阳怪气,常常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让任何人靠近,屋子里常年不见灯火,家人只说她是被三姑的死吓破了胆,对人总有几分防备。
      那时的我,心大胆肥,颇有些不怕死的痞子气。家人让我们这些孩子别招惹小姑姑,老姊与老妹自然乖乖听话,从不招惹是非;而我,却总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爬上小姑姑那扇阴暗的窗子,窗子是封死的,我只能贴耳细听里面的动静,常常听见小姑姑一个人自言自语,疯疯癫癫地哭笑。
      家人除了每日送来三餐,这样对她不管不问。其实,挺残忍!
      那晚,我起夜,看见小姑姑屋子里居然点了灯,我实在是好奇,走到屋下,发现一直紧闭的窗子也半开着。我没有多想,踮脚攀上窗子,发现小姑姑正坐在灯下,专心致志地绣着什么,并未发现窗外的我。
      我似乎好几年未见过小姑姑,灯下人的眉眼确是小姑姑无疑,如今已是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只是,因常年闭门不出,小姑姑脸上无半点血色,白得吓人,整张脸在灯火下摇摇晃晃,凄厉恐怖。恐怖一寸寸蔓上心扉,我不敢再待下去,腿已发软得摔下了窗子。我还未爬起,抬头就看见一高大的身影,他轻而易举地拎起我,从窗子直接扔进了屋子。我疼得在地上翻来覆去,还未能缓过来,那人已跳进了屋子,转身就关上了窗子,转而冷冷地俯视着我:“你是谁?”
      我在地上滚了两下,闭口不言。他也不跟我废话,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一脚将我踢翻在地,一只手死死地按住我,一只手已扯下我背后的衣衫,冰冷的刀尖贴近我的脖颈,我下意识地要去躲。可我毕竟是个少年小伙,如何敌得过这精壮男子,他又将我死死按在地上,一点点扯下我的衣衫,粗糙的手掌在我背上一寸寸抚摸,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终究是年幼了些,细皮嫩肉的,不受用。”
      我只觉受到了极大的屈辱,泪水流了满面,早在我想要叫喊的时候,他就撕下衣襟一角,揉成一团塞进了我嘴里,所有的苦痛只能咽进肚子。
      刀尖划过背部,我吓出了一身汗,而那人却只是笑着说:“你的皮派不上用场,算你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他松开我,我仍旧无力地躺在地上,一点点爬到窗下,企图越窗逃走。无奈,我早已被折磨得没有丝毫气力,只能颓然地靠坐在窗下,抬头的瞬间,也对上那人阴沉的目光,我吓得赶紧别开了目光,又遇上了小姑姑怪笑的眼神。我的心咯噔一下,她手中一张张绣着花鸟虫兽的皮面,像极了人皮。
      陌生男子的话语犹在耳际,我当下就确定了:那就是人皮!
      小姑姑整天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就是在这张张人皮上又画又绣;然后,在约定的日子将这些人皮刺绣交给这男子。
      男子又掏出一张血淋淋的人皮,显然是才从人身上扒下来的。我见了吓得大叫出来,男子几步奔过来,再次塞住了我的嘴,又在屋内寻来一根绳子,将我捆了个扎实。我叫喊不得,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哭声,他眼神冰冷,嘴角泛着冷笑:“你太不老实,看来只能渡了你。”
      我惊恐地看着他,连连摇头。我想要求饶,他根本不给我机会,我也只能认命,要怪就怪我那该死的好奇心。
      屋子突然热起来,点点火星迅速蹿起了火苗,不知这火是如何烧起来的。我抬眼看去,无意中撞进了小姑姑带笑的眼里,不再诡异,透着丝丝关怀。男子显然没料到会着火,也顾不上我,慌慌张张地跳出了窗子。小姑姑不慌不忙地替我解开绳索后,却是一声不响地爬上窗子,追上了那人的身影。
      自这次莫名其妙的事件后,我因受到了惊吓,卧床多日,醒后绝口不提当夜的事,家里人也没人追问。
      而对于小姑姑那意味深长的笑,多年我都未能明白。然而,正是因为那场突发的大火,让我死里逃生。
      关于那名男子,我只记得他左颈处的一块血红胎记。这块独一无二的胎记,我昨夜也在徐梦璟的左颈上看到过。他的出现,无疑勾起了我那段可怕的回忆。

      这么多年,他干尽杀人越货的勾当,至今仍逍遥法外,我实在想不通官府是如何处理那一起起案子。三姑的死,定与他有关!

      次日出门前,我提醒二伯当心徐梦璟。二伯懒懒地应了,不问我为什么。我担心二伯不明就里,糊里糊涂被人家害了性命,二伯反而笑着说:“阿守,昨夜你做了噩梦,这会儿还没醒呢。”
      被二伯如此取笑,我无话可说,只得嘱咐了一句:“您少喝点酒!”
      二伯直点头,催促我早些出门。我知晓二伯压根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无论怎样,今晚一定要与二伯讲明真相。
      整日,我忧心忡忡,即使梅玖过来寻我,我也是恹恹的。又因昨夜睡得不踏实,受了惊吓,气色不是很好。梅玖瞧见我这副模样,劝我回去歇息,我没应。
      这些日子,我与梅玖亲近了许多,她不再躲着我。得空,她便会寻到花园,与我一起照料这些花草,抑或一个人坐在长廊里绣花。看到她,我已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太多。而那渐渐而生的情愫,让我一刻也离不了她,由此而生的相思之苦,证实了李鹤的说法。
      对梅玖,我的确动了心动了情。
      旧梦再可怕,有她在,就够了。

      梅庄来了客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昨夜见到的徐梦璟!
      对此人,我有着深深的恐惧感;又因年少的事,对他怀恨在心。
      而听说徐梦璟前来,梅玖撇下我,喜滋滋地去前厅会客。
      她说,徐梦璟当年在她父母双亡后,送了两副棺木,替她安葬了父母。
      她感激他!
      我不知自己在听说此事后,有着怎样的反应。半盏茶的功夫,梅玖又回到了园中。我好奇她怎么才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却见她径直走到我面前,埋首说道:“顾公子,老爷传你去前厅。”
      我惊问:“有什么事?”
      梅玖皱眉,拉着我的衣袖,低声乞求:“你过去吧。”
      我不想让她为难,没再追问,只好搁下手头的活,随她出了园子。
      然,她并不是将我带到前厅,我意识到不对劲,顿住脚步问她:“你要带我去见谁?”
      梅玖依旧埋首,不肯答言。见我不肯前行,她踟蹰再三,牵了我的衣角,恳求道:“你跟我去吧!”
      瞧她泪水盈盈,我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点头跟上了她的步伐。
      在后院的石桥上,我再次见到了徐梦璟。他一身褐色长衫,独立于桥上,双鬓染满风霜。
      桥下,荷叶田田,清风过处,莲香扑鼻。
      梅玖上前与徐梦璟交谈,徐梦璟的嘴角时时挂着温柔浅淡的笑意,而当他偏头看到站在桥头的我时,嘴边的笑意顿时敛起,一脸冰冷。我不想梅玖骗我至此,却是为了带我见他。虽说我凭记忆依稀记得他就是当年意欲谋害我的男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可能认出我就是当年的少年。
      而他,约我在此见面,到底意欲何为?
      我慢步过去,扶着桥栏,目光追寻着一只点水而过的红蜻蜓,涩涩地开口:“徐老板找我何事?”
      话音才落,我便听到梅玖的声音:“徐伯伯,你们谈。”
      我下意识地叫住了她:“梅玖。”
      她偏头不解地望着我,我淡淡地道:“你留下。”
      梅玖有些难以置信,她想要辩驳,我再次说道:“你留下!”
      她低头,默默地退到我身后,小声说道:“顾公子,我不是有意骗你来此。”
      我伸手握住了她紧攥着衣袖的手,轻声说道:“我知道。”
      十指紧握,我也有勇气面对昔日的男子。烈日下,他的面貌看得分明,瘦削苍白的面孔,阴冷摄人的眼神,让我在烈日下不禁打了个寒颤。年幼时模糊的影像再次清晰起来,我已确定,眼前的人正是当年的人。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他却冷不防地开口了:“你是顾生栾的什么人?”
      顾生栾,正是我那阴阳怪气的小姑姑。当年,她放火烧屋救了我一命后,便跟着这位男子走了,不知所踪。如今,这男子毫发无损地站在我面前,提起了我的小姑姑,我居然相信小姑姑还活在世间。
      眼前的人让我恨让我怕,对于他的问题,我简短地答道:“姑侄关系。”
      徐梦璟不可置信地望着我,我冷笑一声,道:“你还记得当年你欲杀害的小子么?”
      我见他似在努力回想,我也不给他间隙思考,开口问道:“当年我姑姑追随你而去,你可曾加害过她?可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我不知他为何会在我提出这样的问题后,敛起了眼里的神色,转而是一脸悲痛。他像是沉浸在回忆中,喃喃而语:“我那么爱她,怎舍得伤害她?她一心要替她姊姊报仇,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她那么年轻,却要背负仇恨与恐惧而活,命运对她太残忍。她的家人呢,没人关心她,把她当怪人。她是被你们逼成那副模样的啊!”
      他的目光如刀般逼视着我,阴冷仇恨。
      我不敢与他对视,也不知他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是他害死了三姑,逼疯了小姑姑。我只是一直不明白,小姑姑当年为何会心甘情愿地跟着这个人远走他乡?从他的话语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弄错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当年看到的也许并非是真相。
      徐梦璟从不知道我是谁,当年不知道,如今也不知道。
      这个年过三十如许的男子,面目可怖,而他,却在我这个陌生人面前咬牙哭泣着。他说他爱着小姑姑,看如今的情形,不似有假。
      梅玖似乎看不过去,她扯了扯我的胳膊,蹙眉道:“徐伯伯是好人,不会加害他人。”
      我心里乱糟糟的,我不愿相信那段可怕的回忆竟是一场误会!
      那命悬一线的绝望,我至今都无法忘记!不会是假!
      梅玖走过去,柔声细语宽慰着徐梦璟,这样的场景让我有些想笑。徐梦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内心因恐惧制造出的半真半假的记忆。脑海中残留的永远是那双阴冷的眼、血淋淋的人皮和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却独独忘了小姑姑温柔的话语。

      “你待我极好,时常偷偷来看我,我都知晓。姑姑今日就要走了,今夜的事,你都忘了吧。梦璟不会伤害我,我们是相爱的,死也要在一起的。”

      我慢慢挪动着步伐,走到徐梦璟跟前,泪流满面:“我小姑姑不在了么?”
      徐梦璟被泪水浸湿的眼,不再阴冷,反而透着苍凉。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官府剿灭那伙人皮贩卖者时,我们便走散了,没有再见面。”
      此时,我内心平静了些许,缓缓地问:“我三姑是被那伙人害死的?那些事,你能同我讲讲么?”
      他抬眼凝望着我,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家人说,小姑姑因三姑的死吓破了胆。
      这是事实。
      三姑遇害时,小姑姑一直与三姑待在一处。只是,荒郊野外,无人经过,遇上那伙人,是三姑命里的劫数。既然是人皮贩卖者,他们自然是看上了三姑的皮,三姑也因此遭到残忍杀害。只是,躲在丛林里的小姑姑却是目睹了整个过程,回到家后性情大变,整日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可谁知,小姑姑心里想的全是报仇。
      那晚,小姑姑开了窗,正坐在窗下绣花,抬头瞥见了坐在树丫上的徐梦璟。小姑姑知晓他的来历,正是那伙人皮贩卖者,那日追着她跑的人正是他。见他跳下树枝,她害怕地关了窗,不管他在窗外如何敲打叫喊。她害怕他杀她灭口,害怕地躲在屋内哭了半夜。
      半夜,窗户被人撬开,她只得钻进桌子下面。那时,他的个头也小,身子灵活,在她躲在桌下瑟瑟发抖时,他已钻进来,扯住了她的衣袖,看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她不敢再哭。
      他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凶巴巴地威胁她:“想活命,就听我的话!”
      她不敢言语,又听他说道:“我看你缝缝补补的手艺不错,可以拿这个帮老大装点门面。你有这个用处,人又听话的话,老大就会留你一命。”
      她瑟瑟发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狠狠地推开了他,迅速钻出了桌子。不料他狠狠地扑了上来,将她扑倒在地,使劲摁着她:“说了要听话,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闻言,她突然就不害怕了,心生一计,沉沉地问:“我只要给你们绣这些,你们就会放过我么?”
      他似乎不曾想到她会突然与他说话,吃了一惊,迟疑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自己并不确定老大是否会同意这笔交易。回去与老大商量时,他却说她痴痴傻傻的,似乎被吓傻了,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绣花绣草的。老大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人皮贩卖要做到掩人耳目,还必须得有个能名正言顺进行售卖的活计。最后,老大见刺绣能大卖,便让小姑姑绣人皮,也不知掘了多少墓地,扒了多少人皮。
      那晚,我见到的血淋淋的人皮,却是徐梦璟杀了老大,从老大身上扒下的人皮。
      徐梦璟说,这是小姑姑的心愿。
      大仇得报,小姑姑便在当夜跟随徐梦璟远走他乡,躲避着官府的追捕,不想途中分散,至今未通消息。事态平息后,徐梦璟回到老家,老老实实帮着经营着棺材铺子。

      徐梦璟与我并不相识,他今日找上我,却是二伯对徐梦璟说:“我家侄儿昨夜见了你之后,被吓坏了。”
      徐梦璟感觉莫名其妙,却还是毕恭毕敬地道:“改日登门致歉。”
      他又得知我在梅庄做工,拜访过梅老爷后,索性邀我出来解除误会。许是怕我知晓是他来邀我,我便害怕前来碰面,他便借梅玖之口假梅老爷之意邀请了我。
      可他,分明不是前来致歉,而是质问我与小姑姑的关系。
      他与我讲诉了那些陈年旧事,我不知真假,但他对小姑姑的情意却不似有假。正在我细细咀嚼这些事时,他突然对我说道:“我已坦白了我的罪行,你可以去报官。”
      我没有吱声。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无法抹去的记忆,不管前因如何,徐梦璟的的确确做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而我,却生了恻隐之心。
      梅玖苍白着脸,抽抽搭搭地掩面哭泣,我突然后悔将她留下来。最初的目的,我是让她看清徐梦璟的真面目,如今看清了,却不是她能接受的。自小成长在绣坊,鲜少听闻或是目睹这样不堪的事,而她心中的恩人先前干过那些事,对她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我明知会让她受到伤害,却还是留下了她。
      也许,这便是我的初心吧。
      自私,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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