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的儿子

作者:谢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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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不若携手共婵娟



      我别过白眉卿,去了大伯家与四伯家,便去了渡头。
      李鹤与白启申早已等在此处,说笑间,谈及离别,到底多了几分离愁别绪。人生辗转浮沉,历经几多别离,反而愈发多愁善感了。这份脆弱得不能自持的情感,让我庆幸。
      登船前,我的手中被塞进一块冰凉的物件,低头看去,却是一块通透温润的翡翠平安扣。我盯着白启申,他郑重其事地说:“朋友之物,护你一世平安。”
      我对着他笑笑:“多谢!”
      白启申只是淡然微笑,轻声提醒了一句:“船要开了,上去吧。”
      我与前来送行的两人道声珍重,踏上船板,忽听李鹤在背后幽幽地说道:“阿守,此去不知何时能相见,万事保重。”
      跳进船舱,我转身说道:“待大哥衣锦荣归,再来相聚。”
      李鹤微微一笑,再无话。

      到达青州,已是两日后的午间,二伯正等在渡口。见了我,他向我招了招手,隔着人群冲我喊道:“阿守,这边!”
      我挤过人群,向二伯问了声好,便将老爹送给二伯的酒奉上,二伯笑着接过:“这酒来得正是时候。梅玖已张罗了一桌好菜,特为你洗尘。”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的确想念梅玖多时,终盼来相见这一日,我内心自是雀跃不已,但也不敢过于浮于表面,怕引来二伯的笑话。
      梅玖果真等在院子里,见了我,笑容浮上脸颊,却是低头走到我面前,为我卸下身上的行囊,低声说道:“行李我先帮你放到你房间里。屋子里的酒菜还热着,你与顾先生先用着。”
      我问:“你吃过了么?”
      梅玖点点头,提了我的行囊便转身离开了。我本想过去与她说说话,二伯已站在屋子里喊着我,不得已,我只好陪着二伯用饭。行了两日船,虽有干粮填肚子,怎比得过心爱之人精心准备的饭菜?
      二伯酒量一向很好,此次却破天荒地喝醉了,我送二伯回房间休息后,梅玖正在屋子里收拾残局。我帮着她将碗筷送进厨房,打了水,本欲动手清洗,她立马阻止了我:“你行船两日该累了,我帮你打了水,你先去洗洗,歇息歇息。”
      我蹲下身,看着她道:“我想与你说说话。”
      梅玖抬头看我一眼,红着脸笑着说:“何必急于一时?”
      说着,她又催促着我,我只得依了。起身离去时,我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时候还早,你等等我。”
      梅玖只是笑着催促道:“快去吧。”

      我清洗过后,便去厨房寻梅玖,她却不在此地。寻到前院绣房,她果真在此处。我并未进屋,怕打扰到她,只是静静地等在门外,她出屋见了我,格外吃惊:“来了怎么不叫我?”
      我笑笑,只是好奇地看着她手中的衣物。她会意,请我到屋里坐下,将手中的衣物递到我怀里,埋首道:“这是为你缝制的两件衣物,你看看合不合身。我去屋外等着你。”
      我兀自沉浸在她话语里的情意里,转眼,屋内便没了她的身影。我笑着看着手中的两件衣物,一件直缀,一件半臂衫,衣领袖口处点缀几瓣梅花,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的体贴温柔。
      今生何其幸也,能得梅玖眷恋。
      我开门,梅玖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发丝在手指间打着卷儿。听到我唤她,她细细打量着我,问道:“合身么?”
      我笑着点了点头,提醒道:“外头那么冷,你进屋里来吧。”
      梅玖摇摇头:“我得回去了。”
      她望着我,眼中满是眷恋,唤道:“阿守……”
      我察觉到她有满腹话语与我说,忙上前,引着她进屋子坐下。我从衣襟内掏出一对手镯,一一戴在她的双腕上,她惊了一惊,从我手中抽回手,似惊似喜地抚摸着手腕上的手镯,复又抬眼看我:“你不必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道:“只怪我不能给你更好的。”
      闻言,梅玖却笑而不语了。
      我又拉住她的双手,定定地看着她道:“我想你早些住过来。”
      梅玖埋首低笑:“一切在你。”
      我感激她的这般信任,又见她含羞带怯,愈发心动,心中的情意反而不知如何与她诉说。

      莺飞草长的三月,春雨绵绵,洇湿了青瓦白墙。
      雨歇云收,又是春光灿烂的好时节!
      梅玖正式进入我家门的当日,天边一轮红日徐徐下落,原本热闹的新房,人迹渐渐淡去。许是被闹新房的人逗弄得窘迫,梅玖的脸色仍旧发红,见我坐在她身边,她竟背过身子,不愿搭理我。我自知她自幼便一直生活在梅庄,足不出户,没听过乡里村外的荤话,被众人打趣,她虽一直耐着性子配合着玩笑,心中难免有些抵触。
      眼下,没了旁人,她这压抑已久的情绪倒实实在在地流露了出来。
      我怕她多想,便道:“梅玖,我们村里人都是实在粗俗的人,说不出你们城里人文雅的句子。你……你别往心里去。”
      梅玖偏头觑着我,幽幽地道:“你却是不一样的。”
      我道:“我自小在这里生活,不希望你瞧不上他们。”
      梅玖的神色愈发忧伤,她缓缓地说着:“我嫁的是你。从此以后,我会与你的亲友村人好好相处。再说,我没有瞧不上谁。”
      我听她语气委屈,忙拉过她的手,宽慰了几句。
      花烛帐下,她似嗔似怒,双颊飞霞,面若桃花,我情不自禁地凑过去要亲她,她反而躲开了,让我尴尬不已。我正懊恼地唤了她一声,她笑道:“你去打些水来。路上奔波了这几天,你不觉着我身上的味儿难闻么?”
      我恍然大悟,面带羞色:“厨房里应该还有热水,我也去洗洗。”
      院子里,宾客散尽,我寻至厨房,谁知老娘还在厨房忙碌着。老娘见了我,十分奇怪,开口就责问了一句:“你不在新房里陪媳妇,来这里做什么?”
      我笑道:“在路上走了几日路,还没洗洗身子呢。娘,还有热水么?”
      老娘顿时明了,却是推搡着我:“你去屋子里等着,娘给你们送过去。”
      我笑道:“娘给梅玖送去就好了,我去弟弟屋里洗洗。”
      老娘也没多说什么。我又找到老弟,他此时仍未睡下,屋里传来他的读书声,我叫了门,老弟见是我,笑了笑,开口就没有好话:“哥,这是被嫂子赶出来了不是?”
      我懒得理会他的打趣,直接道:“借你屋子一用,你先到外头凉快凉快。”
      老弟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一把扯住我,忧心忡忡地说:“哥,你不会真被赶出来了吧?”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借你屋子洗洗身子!”
      老弟干笑两声:“嫂子到底是名门闺秀里出来的女子,这般爱干净。她是嫌你太脏,不让你近身吧。”
      我不想与他做口舌之争,直接推他出了门,顺便吩咐了一句:“一鹤,麻烦你给哥哥送来热水。”
      老弟气结,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将手中书本塞到我手里,飞快地向厨房奔去。
      路途奔波的日子的确很累人,如今好容易泡个热水澡,我也舒适自在一回,可偏偏有不晓事的老弟在外头一遍遍地催促着。我顿时没了兴致,重新换上新郎的装扮,面对着老弟,笑容可掬地说:“屋子麻烦你收拾了。”
      老弟拼命点头,催促道:“哥,你这人不厚道。我是头次见将新娘子扔在屋子里自己在别家泡澡的新郎倌。”
      我被他挤兑得无言以对,在他的笑声里落荒而逃。回到新房,梅玖依旧一身红嫁衣端坐于床头。我锁好门窗,重新坐回她身边,将贴身放着的玉钗放入她掌中,正是那日李鹤让我交给梅玖的玉钗。
      “这是大哥送你的礼,你收好。”
      梅玖虽从未见过李鹤,而我也经常与她谈及李鹤,她多少知道李鹤与我的交情。如今,李鹤人虽不能到场为我与梅玖送祝福,这份情义我自能体会,梅玖自然也能谅解。
      她望着那枚玉钗,笑着说:“常听你提起他,却无缘一见。”
      我知她心里感激李鹤,便道:“日后自会相见。大哥送的东西,你收好。”
      梅玖点点头,起身将手中的玉钗收入了锦盒中,又压在了嫁妆箱里。我倒奇怪她的这一举动,问道:“为何要压在箱底?”
      梅玖仰头道:“这般贵重的礼物,自当好好珍藏。”
      我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李鹤托我送她玉钗,本也无可厚非,但梅玖许是碍于礼节,对于李鹤送的玉钗也只当是珍贵的要珍藏的礼。
      此时,我为她这番小小的心思感动不已,扶着她坐在床上后,捉住她的手道:“日后,我会给你安逸富足的生活!”
      梅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为妻者,一生所求不过幸福安稳。我愿一直陪着你。”
      我感念她不慕荣华嫁我为妻,我又怎忍心她受尽贫寒?
      遇见她之前,我奔波劳累不过家中父母兄弟姊妹,一心安于现状,从未想过有所作为。直到知晓她的心意,我才知晓去争取去努力,给她更好的生活。如今,她已是顾家人,我更应为家人今后的日子打算。好在绣坊如今已上正轨,梅绣这份聘礼也不至于太过寒碜。

      次日,按照习俗流程,梅玖给家中长辈敬了茶,又张罗出了一桌好酒好菜。早饭后,亲朋又来拜访,给梅玖送了礼,梅玖一一接过道谢,算是与顾家人照了面,日后也能走动走动。这日,有梅庄的仆人前来,送了吉言,随后又掏出一件红包裹递到梅玖手中:“这是顾先生托小人给姑娘送来的礼。顾先生说了,绣坊那边有他照看着,你们不必急着过去。老爷与老夫人也叮嘱姑娘在夫家多待些时日呢。”
      梅庄的主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谢过来人后,梅玖便与家中女眷同屋子里说话,我见屋里气氛融洽,便退了出来,出门便撞见了朝迎。朝迎对梅玖是喜欢得紧,只因在朝迎眼中,梅玖不同于村中其他女子,是从城里来的女子。然,朝迎比较怕生,虽是想要亲近梅玖,却始终不敢上前。她找到我,无非是乞求我带她亲近梅玖。
      此时,见朝迎这副可怜模样,我故意逗着她:“你喜欢你舅娘,你舅娘似乎不喜欢你。”
      闻言,朝迎满腹委屈:“朝迎难道不讨人喜欢么?”
      我道:“因为你不懂得照顾小妹妹啊。清婉是你妹妹,你该懂得照顾她。”
      朝迎听后,若有所思,而后,拔腿向梅玖所在的女眷屋子里跑去。我不知她要如何,跟过去想要看看情况,未进门,便听见朝迎说道:“娘,把清婉给我吧,我知道照顾她。”
      不多时,我已听到几声啼哭,心里暗呼不好。我忙掀开门帘,却是朝迎硬是将熟睡的清婉从榻上抱了下来,此刻清婉正在她怀中哭呢。老姊从朝迎手中接过清婉,指责了朝迎几句,抱着清婉哄了几句,清婉又安然入睡了。
      见此情景,我十分懊恼方才那样逗弄了朝迎,忙进内唤了一声:“朝迎,去找你敏之舅舅耍耍。”
      朝迎眼里含着泪水,倔强地摇了摇头:“我要照顾清婉妹妹。照顾好妹妹,舅娘就会喜欢我了。”
      此话一出,女眷的目光倒全看向了我,梅玖却是一脸错愕地看着朝迎。见这小女孩哭得惨惨兮兮的,她忙起身拉过朝迎的手,笑着问道:“谁与你这样说了?”
      朝迎听了梅玖温和如春风的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指了指我,道:“大舅舅说舅娘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会照顾妹妹。其实,我会照顾妹妹,舅娘不要不喜欢朝迎。”
      梅玖看向我,目光里似有责备,我赶紧拉过朝迎:“我逗你玩呢。”
      我又走到老姊跟前,见老姊面色发窘,知晓她是将朝迎的话当真了。听了我的话,她又狠狠地拧了我一把,一本正经地道:“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对弟妹不利的话,让人听去了,还以为弟妹有多难相处呢。你一向知晓轻重,怎么才成亲,反而愈发不晓事了?”
      我被老姊训得面色发红,连连认错。而梅玖自始至终却没有说过一句话,听到老姊数落了我一通,她却走到我身边,对着老姊说道:“大姊,阿守只是为了逗逗外甥女,并非有意。我自然喜欢大姊家的孩子,大姊不要将阿守的玩笑话放在心上。”
      老姊笑道:“弟妹倒是个贴心的人儿!我们阿守娶了你算是他的福气,不过,你也不能这般袒护他。虽是无心之过,却也不能给你招恶名不是?你在顾家只身一人,若让人说你是非,受了委屈与何人说?”
      梅玖感激一笑:“有这样好的大姊,家里人不会与我为难。”
      我对老姊笑道:“大姊放心,我不会让梅玖受委屈。”
      老姊笑骂道:“别净说些好听的,方才这里人可都知晓你让你媳妇受了冤屈呢。”
      屋里人连声应和,我只觉无地自容,思索着脱身之计。适时地,老弟挑开门帘,与屋内人见过礼后,方才对我说道:“屋里来了客人,说是来为你道喜的。”
      我正感激老弟及时解了围,忙拉着他问:“是谁?”
      老弟笑笑:“看上去是个贵公子,说是你同宗的弟弟呢。哥,我可不知道咱们家还有这等贵气的亲戚啊。”
      我已知晓来人正是那年在松江遇见的顾玉明。
      我没有理会老弟的揶揄,转而对梅玖道:“你与我一同去见见客。既是来道喜的,你也不能怠慢。”
      梅玖颔首,继而对屋内的女眷说:“恕梅玖不能奉陪在此了。”
      转至堂屋,我见顾玉明正与家中叔伯一处说着话,连忙随同梅玖上前向他行了礼。顾玉明见了我十分欢喜,拉了我的手,倾诉想念之情,又说了些许祝福的话。他转而看着梅玖,躬身作揖:“这位想必就是嫂夫人,果然是位妙人儿,与我哥哥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
      梅玖红着脸回了礼:“玉明兄弟才是人中英杰。”
      顾玉明大大方方地受了。
      顾玉明为人大方,不拘小节,性格实在讨人喜欢。这不,才一会儿工夫,这屋子里的人无不被他逗得合不拢嘴;又因他是露香园绣佛斋主人的公子,大伯、四伯更是对他青睐有加,老爹也是喜欢得紧,直说他像我顾家的子孙。顾玉明眉眼与二伯有些相似,我因知晓这其中因缘,当真害怕有人将他与二伯联系起来。好在大家坐实了他如今的身份,倒没人用心注意他与二伯相似的眉眼。

      用过午饭后,亲朋渐渐散去。顾玉明因初来此地,又因与我多日未见,我劝着他在此多留几日,顾玉明高兴地应了。因家里只有老姊和老妹的屋子空着,老妹也不会回家,老娘便想将老妹的屋子收拾出来供顾玉明住几日。老弟此时却提议道:“我倒想与玉明兄抵足而眠,听听玉明兄的种种奇遇呢。玉明兄意下如何?”
      顾玉明笑着道:“顾贤弟厚爱,愚兄正有此意。”
      听着他俩一句“玉明兄”一句“顾贤弟”,我觉着别扭,却是老爹在旁说道:“贤侄既然愿与阿守义结金兰,若不嫌我儿粗浅,与一鹤也结为同姓兄弟,如何?”
      顾玉明爽朗一笑:“不甚荣幸!”
      老弟也是满心欢喜地说:“日后还请玉明哥哥多担待担待。”
      顾玉明笑着拉住老弟的手,望着我,说道:“能结识哥哥与弟弟,我十分欢喜。哥哥要来屋里同两位弟弟说话么?”
      我还未开言,老弟却道:“他才娶了嫂子,正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之际,何必打扰他与嫂子?”
      顾玉明若有所悟,对着我歉意地笑笑:“如此,倒是我疏忽了。日后回了青州,定要与哥哥畅谈一宿!”
      我笑笑,对着他俩挥了挥手,见他俩走远,正欲与老爹告别,老爹却突然叫住了我。老爹将我叫到他屋子里,一本正经地请我坐下,我不知何事,开口问道:“爹,您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老爹蹙眉盯着虚空一点,转而紧紧盯着我:“你是怎么结识那位顾公子的?”
      我的心一紧,忙道:“正是玉明所说的那般,在松江的面摊上相识。爹,为何有此一问?”
      老爹叹息了一声,满腹心事地道:“我只是觉着这孩子与你二伯……”
      我整理了微乱的心绪,笑着说道:“正因为我看他与二伯相像,才倍觉亲切,也才愿与他结交。”
      老爹又是叹气:“你二伯年轻时,游历各地,要是在外头落下个私生子,如今也该有这么大了。但愿是我多想了,毕竟这孩子是露香园顾家的孩子,与你二伯该没有关系。”
      听着这些话我心里不是滋味,想起二伯的嘱托,心里更加难受。最终,我还是没有将真相说出口,而是试图消除老爹的疑虑,笑道:“玉明是清清白白的身世,又是绣佛斋主人的子嗣,一身贵气,岂是我们顾家子嗣能奢望的?”
      老爹倒是颇赞同我的一席话,而后,又望着我道:“阿守,这些年你一直为这个家奔忙,爹娘一直为你的亲事担忧。如今,你也成了亲,爹娘也算安心了,只盼着一鹤将来能有出息。我倒不求他孝敬爹娘,只望他别忘了你对他的好。”
      我笑道:“身为家中长子,我本就有责任照顾家里老小。倒是我常年在外,很少在爹娘跟前尽孝,没能为爹娘分忧,是孩儿没有尽到孝道。”
      老爹轻拍我的肩,笑道:“家里几个孩子,就你与你大姊最懂事,一鹤心太高,他要是读书读出名堂来了那最好不过,我也不指望他能尽孝。”
      老爹没提到老妹,我也没敢在老爹面前提到她。

      夜沉沉,我回到院中。经过老弟的房间时,那屋子里传出时断时续的笛声,曲不成曲调不成调,我也无心去听。走得远了些,飘飘渺渺,仿佛竹林仙音,竟似洗涤了尘世的一切污垢,让我的心瞬间宁静下来,不禁驻足细听。
      梅玖出屋看到我怔怔出神的模样,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低头见她担忧的眼神,忙笑着问:“你听到笛声了么?”
      梅玖点头,牵着我的手引我至屋内坐下,叮嘱了一句:“你坐坐,我打些水来。”
      我只是呆呆地点头,侧耳倾听,想要追寻方才的曲音,早已捕捉不到任何踪迹。我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觉得悲伤,想到老妹,想到梅玖,想到过往,竟不敢想日后的日子。
      梅玖端水进来为我擦手净脸,又为我脱去鞋袜,为我泡脚,这般温柔体贴,让我禁不住暖意倍增。想起她之前在梅庄衣食无忧的生活,何曾这般服侍过他人?
      我动情地唤她:“梅玖。”
      她抬头,见我满面情意,笑着问:“你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有后悔嫁给我么?”
      梅玖愣了片刻,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阿守,你到底怎么了?”
      我摇摇头,笑着说:“许是累了。”
      梅玖不明所以,替我擦干脚后,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若累了,便早些歇息。”
      梅玖进来,见我依旧坐在床头,不禁有些纳闷。她将烛台移到床头,我轻声道:“把灯灭了吧。”
      她打量我半晌,叹了口气,转身吹灭了烛火,继而依着我坐下了。我牵过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我不禁拿起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泪水便不可抑制地落了下来。梅玖的手在我掌中动了动,她惊问:“阿守,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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