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过年吃饺子

　　【五】

　　师父作为一个老光棍，除了会耍大刀，其他的事情一概不会。

　　丁修抱着苗刀，端着一副“反正我吃包子了我不饿谁饿谁做”的高冷表情，坐在门槛上。

　　陈饺饺也就比灶台高那么一头。

　　于是到了晚上，靳一川十分自觉得跑去小厨房做饭了。

　　其实陈饺饺勉强算是会做饭。自小父母双亡，她是吃着村里的百家饭过活的。她偶尔也会帮村里的人打打下手，赚一些铜板。然而吃百家饭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很快她就被村子里的人找个理由赶了出去。

　　陈饺饺起身想去帮靳一川，却被丁修拉着后领，坐了回去。

　　丁修嗑着新炒的瓜子，闲闲地问她：“你干嘛去啊？”

　　陈饺饺老实回答：“去帮二师兄做饭。”

　　“去什么去。他自己能搞定。”丁修满不在乎，“你个饺子往灶台上靠也不怕被扔下锅。”

　　陈饺饺摇头，“二师兄不会扔我下锅的。”

　　丁修略有不满，“你才见他几面啊，胳膊肘就往他那边拐了。”

　　陈饺饺嘟囔：“帮帮也没什么吧。师兄为什么不让啊？”

　　“师兄不乐意你去，不想你去，不让你去。”丁修倚在门框上看她，“这个理由可以吧？”

　　陈饺饺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呆着，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她想了想，也坐到门框上，说：“那，师兄我帮你扒瓜子吧。”

　　丁修抓了把瓜子给她，懒洋洋地问：“你们村子被屠了，怎么看你一点都不伤心啊。”

　　“那不是我们村。”陈饺饺认真地扒瓜子，回答 ：“我被原来的村子赶出去之后，就流浪到那个村子附近。挖挖野草，有的时候进村子偷点东西吃。那个村子我就和阿黄认识。”

　　丁修不置可否，将瓜子仁丢到嘴里，问她：“阿黄是谁？”

　　“阿黄是村口的大黄狗。”陈饺饺抬头看他一眼，“眼睛特别圆，可像师兄了。我看着师兄，总会想起阿黄。”

　　“……”

　　陈饺饺没注意到丁修眼神的复杂，自顾自继续说道：“阿黄最开始对我也不好。偷东西的时候追我追到了山上。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看我来了就把它藏起来的肉骨头给我。”

　　丁修闻言心情特别的复杂。

　　居然被一只狗同情了她过的到底是有多惨？

　　这种同情心一直被丁修带到晚上吃饭。

　　因为欢迎小师妹的加入，所以靳一川特地做了盘肉菜。

　　丁修惦记着陈饺饺被狗同情的事。再看她虽然脸上有肉，但身子却瘦的跟麻杆似的，顿时同情心泛滥，把自己的肉菜全划拉到陈饺饺的碗里。

　　陈饺饺感动得双眼含泪，“师兄你对我真好。就像大黄一样。”

　　丁修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味，手里拿着筷子，一顺手就把靳一川碗里的肉菜也全都划拉到了陈饺饺的碗里。

　　“……”靳一川看了看丁修。

　　“不要和小师妹抢菜。”丁修一脸严肃地叮嘱他，转过头对陈饺饺笑眯眯地说：“师兄是不是比大黄对你还好啊？”

　　【六】

　　衣食行解决了，现在就剩住了。

　　院子里总共就三间房。一个是小厨房，剩下两个是师父和靳一川丁修的房间。其余那些空地是留着他们练武用的。

　　师父住在前院，他们俩住在后院。

　　师父身为一个老光棍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心思很不细腻且心眼大。酒足饭饱，抹抹嘴就打算回屋睡觉，要不是靳一川提醒，他也没考虑过什么男女之防的问题。

　　但师父作为一个心大的人，被提醒之后并没有提出什么解决措施，而是率先表示，他认床，他不会把床让出来给陈饺饺睡。

　　丁修当时就想说他放屁，有能耐认床就别远行啊。

　　但好歹是他师父。所以丁修把苗刀立着，斜斜地依靠在上面，慵懒地问师父：“那总不能让小师妹和我们躺一个被窝吧。”

　　靳一川附和，“是啊。师父。小师妹虽然还小，但这样不合适。”

　　师父看起来不像是爱动脑子的样子，大概大脑都生锈了。他捋着胡子想办法，想了特别长的时间，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带着徒弟三人往后院走，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备用的铺盖卷，放到床上。指着丁修和靳一川吩咐：“你俩打地铺。”又指陈饺饺，“你，睡床。”

　　丁修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师父你还是让出来屋子和我们一起睡吧。”

　　师父吹胡子瞪眼，“三个男人挤在一起像什么话！”

　　丁修觉得自己特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师父。

　　比如说他怎么就只看重靳一川，再比如说他怎么就觉得三个男人挤一个床，比两个男人一个小姑娘要不像话。

　　靳一川皱皱眉头，“师父……”

　　师父扶着额头，闭着眼，摸索着往外走，一边还嚷嚷着：“诶呀，诶呀，我醉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丁修苗刀一横，师父闭着眼睛一个大跳就过去了，继续无病呻吟，摸着墙回了前院。

　　靳一川百思不得其解，“师父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丁修摸摸下巴，“师父有古怪啊。”

　　【七】

　　陈饺饺很精神，趴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杏核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靳一川翻了个身，瞟见她盯着他们，不由得一愣，半仰头笑着问道：“小师妹不睡觉盯着我们做什么？”

　　陈饺饺摇头，似乎怕吵醒了丁修，小声回答：“我荒郊野外睡习惯了，沾床有点睡不着。”她看了看靳一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二师兄，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靳一川抱着棉被，索性也不睡了，趴在那里，对她点点头，“问吧。”

　　陈饺饺犹豫了一会，有些期待地问：“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么？”

　　靳一川以为她说的是屋子的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说：“不会一直这样的。明天我就和师父说一声，去集市找个瓦匠来再盖一间小房子，最近就先委屈你睡在这个房间里了。”

　　“不委屈不委屈。”陈饺饺猛摇头，有些挫折，“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恩？那是什么？”靳一川疑惑地问道。

　　陈饺饺期期艾艾，“就是说，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和我，从此以后是不是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靳一川听到这词，微微吃惊，忽然笑道，“是啊。是一家人了。”

　　陈饺饺捂在棉被里偷笑，又钻出头来，对靳一川说：“是那种会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的一家人吧。”

　　靳一川点点头，温柔地笑，“恩。睡吧。你刚随师父上山，应该累了。”

　　陈饺饺在床上滚了两圈，又爬起来，托着下巴，“二师兄我睡不着。”

　　靳一川很有耐心，手握拳掩口悄悄地打了个哈欠，略带困倦地说：“那我给你讲一讲师父这次远行吧。还挺有趣的。”

　　陈饺饺眼神一亮，点点头，“好。师父一路上不太爱跟我说话，我都不太清楚他的事。”

　　这丫头连师父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跟过来了么……虽然师父是个老光棍，但幸亏师父是个羞涩的老光棍。

　　靳一川暗自为陈饺饺庆幸，组织了一下语言，“师父这次出门远行，是去拜访一位友人。中途经过阴川的时候啊……”

　　靳一川讲起故事来生动活泼，陈饺饺听的饶有兴味，偶尔还会插上几句嘴。然而讲到后来，她却安静了下来。靳一川抬头一看，陈饺饺的胳膊搭在床沿，头枕在胳膊上正睡得香甜。

　　靳一川摸摸后脑勺，嘀咕，“我讲的故事有这么催眠么？”

　　“听的我都困了。”原本以为早就睡着的丁修此刻却睁了眼，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回应，“全都是老头子耍大刀救人的故事，也没点新的。”

　　靳一川乐呵呵地说：“师父出去不就是干这些事嘛。师兄你还没睡啊？”

　　“你们两个说话声音这么大，怎么睡？”丁修随口回应，起身将陈饺饺摆回床里，在她脖子下垫好枕头，拉过被子盖好。

　　他坐在床边，看了看陈饺饺，乐滋滋地说：“不过多了个小师妹感觉就是不一样。”

　　靳一川拉过棉被盖在自己身上，回应，“那你可别把小师妹欺负跑了。”

　　丁修打着哈欠，钻回被窝，含糊不清嘀咕，“小师妹要是跑过来跟我说你欺负她，我肯定手下不留情。”

　　靳一川无奈，“知道了知道了。我欺负小师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