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过年吃饺子

　　【一】

　　陈饺饺第一次见到丁修的时候，他正吃力地耍着他那把等身高的苗刀。他的眼睛很圆很亮，神情很专注。虽然时候不恰当，但她看着看着还是想起了隔壁家大黄狗叼着棍子甩头的场景。

　　师父捋着胡子没出声，在门口看了一会，才叫道：“丁修。”

　　丁修擦擦汗，拖着那把苗刀，屁颠屁颠跑过来，喊了一声：“师父。您回来了。”

　　师父点点头，问他：“一川呢？”

　　丁修没回答，转过头来，笑着看陈饺饺：“这个丫头是谁啊？”

　　师父叹了口气，“远行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庄。那个村庄被土匪屠了，就只剩下这么个女娃。我看她可怜，就带回来了。以后，就当是你和一川的师妹吧。”

　　“也好。”他笑的时候，圆圆的眼睛就弯了起来。他说：“我叫丁修。小师妹你叫什么啊？”

　　陈饺饺看看他，小声回答：“陈饺饺。”

　　丁修点点头，“恩。名字挺下饭的。”

　　陈饺饺认真纠正他：“饭不能和饺子一起吃的。”

　　丁修抱着苗刀，乐呵呵地问她：“怎么就不能一起吃了？”

　　陈饺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为什么来，泄气地说：“反正，反正不能一起吃。”

　　丁修摸摸她的头，“小师妹傻乎乎的。以后谁欺负你了跟师兄说。师兄罩你。”

　　【二】

　　丁修和靳一川虽然还没长开，但骨架基本成了型。旧的衣服穿在陈饺饺身上，就像麻袋套上去了似的。师父便给了丁修一些钱，让他带着陈饺饺去山下买几套衣服，顺便找一找靳一川。

　　丁修把钱揣在怀里，一手握着苗刀，一手牵着小师妹，欢欢乐乐得奔下了山。

　　陈饺饺拉了拉他，“不用先去找那个……川？靳？诶呀，总之是师兄。不用先去找他么？”

　　“不用不用。”丁修摆了摆苗刀，“我知道他在哪。”

　　“哦。”陈饺饺乖乖点头，又问他：“那师父是干什么的啊？”

　　丁修皱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来了？”

　　陈饺饺继续点头，回忆起几天前的事情，回答说：“我正抱着大黄哭呢，师父就对我说‘可怜的孩子跟我来吧’，然后我就跟他来了。”

　　丁修把苗刀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扒拉她的头，念念有词，“小师妹怎么傻成这个样。”

　　陈饺饺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一口要咬他的手，却被他捏住了脸。

　　他似乎觉得好玩，又捏了捏。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她，慢悠悠地说：“不过你傻呢，师兄也有办法。以后你啊就跟着师兄我，跟紧点，就不会被别人拐走了。记住了没？”

　　陈饺饺耿直得不说话。

　　她还小，脸上肉肉的，捏起来很好玩。丁修捏了捏，问她：“跟着师兄，师兄又不会害你。还有包子吃。记住了没？”

　　陈饺饺犹豫了一会，含糊不清地回答：“……记住了。”

　　丁修放开手，捞过陈饺饺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走。师兄给你买花裙子穿。”

　　【三】

　　花裙子最终还是没有买。

　　师父作为一个从来不逛成衣铺的老光棍，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物价。给的钱虽然够买几件棉布服，却买不起好看的裙子。

　　陈饺饺终究是个女孩，喜欢漂亮的事物。听说不能买，不舍地摸摸裙子。

　　成衣铺的老板娘没有孩子，看到陈饺饺这样长相颇让人喜爱的女孩，心里头也喜欢，就柔声细语说：“你还没长开呢。等你长开了，大娘亲手给你做一套好看的裙子，好不好？”

　　陈饺饺点点头，软糯糯回答：“好。”

　　老板娘看她这么乖巧，一高兴就把那几套棉服便宜些卖给了他们。

　　丁修看着手里省下来的钱吹了声口哨，跑到街对面买了两个肉包子。一人一个，慢悠悠地啃着。

　　陈饺饺的表情还是不开心，小口小口啃着包子也不说话。

　　丁修瞟了她一眼，问她：“怎么了？还在为买不了裙子不开心啊？”

　　“不是。”陈饺饺摇摇头，有些委屈，“娘还活着的时候，也跟我说，等我长大了要给我做新衣裳。”

　　丁修和她的经历算是相似。他也是个孤儿，被师父捡到带回了这个偏远的小镇。但他没见过他的亲生父母，单凭想象也想不出他的父母是什么模样。

　　他对哄女孩也没什么经验，抱着苗刀在原地琢磨琢磨，对她说：“等你长得漂亮了，师兄赚到大钱，就给你买一马车好看的衣服。”

　　陈饺饺摸摸自己的脸，“漂亮是什么？饺饺现在不漂亮么？”

　　丁修乐了，煞有其事地捏捏她的脸，左右看了看，装严肃地说：“恩……还得等几年。现在长得比较好玩。就叫你饺子吧。”

　　陈饺饺一只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试图拯救自己的脸，含糊不清回答：“饺子不好听……饺子就饺子，不要捏我脸惹！”

　　【四】

　　陈饺饺啃完她手里的包子时，他们也顺着小道上山了。

　　她拽了拽在前面走得一派悠闲的丁修，问他：“师父不是说要找另一位师兄么？不去找他么？”

　　丁修漫不经心地回答：“师父宝贝着他呢。估计等不及我去找，自己已经去了。”

　　陈饺饺似懂非懂。

　　“你猜师父找到他了没？”丁修一脸神秘，随即又自言自语地回答：“我猜已经找到了。”

　　陈饺饺看着他，觉得丁修神秘兮兮的样子，像极了村里请来驱邪的神婆。

　　还没走到小院的门口就听到师父的笑声。丁修的脚步顿了顿，挂着笑，推开门朗声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师父在说他这次远行的见闻。师兄你也快来听听。”比丁修还矮了半头的少年笑着迎过来。

　　他的视线移向陈饺饺，神色自然，笑着的模样比丁修讨喜的多。

　　“你就是师父说的那个小师妹吧。陈饺饺？”

　　陈饺饺看他笑得和善，也被感染地笑了起来。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恩……川师兄？”

　　靳一川笑起来有些儒雅，和丁修那带点桀骜的气质不同。他点点头，说道：“我叫靳一川。你叫我师兄或者叫我一川都可以。”

　　陈饺饺刚想开口，就被丁修截住了话头。

　　他提起陈娇娇的领子，往后院拎，回头对师父和靳一川说：“这见闻从中途开始听，可就少了乐趣了。我还是带着小饺子去熟悉熟悉地方。师弟你听完了，可别忘了跟我复述一遍。”

　　师父比起丁修，更喜欢靳一川。而他资质并不如丁修好，也打不过丁修。所以丁修不服气，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针对他。

　　靳一川也习惯了。笑得无奈，只能说：“知道了。”

　　丁修提着陈饺饺跟提着小鸡仔一样，走到后院的拐角才放下她。他蹲下身，与她双目对视，十分严肃地说：“你得叫他二师兄听到没？”

　　陈饺饺扁嘴，“可是一川叫起来很好听啊。”

　　丁修啧了一声，问她：“还想要花裙子么？”

　　“……想。”

　　“叫什么？”

　　“……二师兄。”

　　丁修满意地拍拍她的头，“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