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过年吃饺子

　　【八】

　　习武之人一向起来得很早。

　　丁修醒来时，天刚泛白。他倦懒地打了个哈欠，眯眼看靳一川利落地收拾起床铺，顺手为陈饺饺盖好棉被，便拿起双刀向院子里走。

　　他这个小师弟虽然天资不如他，还是个肺痨鬼。但丁修不得不承认，他很勤奋。

　　丁修懒散地穿起衣服，偏头看向在床上熟睡的陈饺饺。

　　陈饺饺睡得并不安稳，盖好的棉被一不留神就被踢开了一半。她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偶尔发出几声听不分明的呓语。

　　丁修原本以为她是因为冷，秋末近冬，清晨总是能从门缝里窜进几团凉气。然而当他用棉被把陈饺饺裹得像个肉粽子似的，可她依旧在发抖时，他才发现原来她是在害怕。

　　丁修低伏身子，耳朵贴近她唇边，听到她的梦话带着颤抖的哭腔，低低地呼着，“娘，好多人……好多血，我害怕……”

　　他想起昨天黄昏，陈饺饺坐在门槛低头认真扒瓜子时，将那个村子的屠杀说得风淡云轻。他本以为她不在意，可她是在意的。

　　就像师父从尸体堆里翻出他，说他不会伤心像个无法驯服的野狼崽子，可他其实也是伤心过的。

　　陈饺饺似乎梦到了极可怕的事情，挣扎了几番，忽然尖叫出声，吓得丁修一怔，忘记了动作。

　　靳一川猛得推开门，手持双刀。急匆匆地问：“小师妹发生什么……”他看着丁修低伏身体靠近陈饺饺的画面，张了张嘴，似乎难以措辞。最后以一种看衣冠禽兽的眼神注视着丁修，艰难地说：“师兄，小师妹还小着呢，你怎么能……”

　　丁修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显得他心怀不轨，猛得直起身，站起来，难得有些慌乱地说：“这个……师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这个，这个……”

　　陈饺饺迷茫地睁开眼，看着床前慌慌张张地丁修，似乎想靠近他，迷迷糊糊但却颇为欣慰地说：“大黄，你来看我了……”

　　话音还未落，她“啪”的连人带被的滚到了地上，脸贴在地砖上，不多时又睡了过去。

　　丁修沉默地看着她。

　　靳一川无奈一扶额，“……还是先把小师妹抬到床上吧。”

　　【九】

　　丁修用苗刀，靳一川用双刀，而师父送了陈饺饺一个九节鞭。

　　学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饺饺学武的资质比较差，可能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原因，她的力气也很小。所以比起用什么短刀长刀之类的气力结合的武器，显然这种要求技巧和身法的武器更加适合她。

　　丁修看到师父把九节鞭拿出来，不由得摸摸下巴，感兴趣地问道：“师父您老人家还会耍鞭子呢？”

　　师父骄傲一昂头，“除了生孩子不会，你师父我什么都会。”

　　靳一川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师父看了他一眼，立刻接话道：“还有做饭。”

　　靳一川：“……”

　　丁修抱着苗刀，悠悠哉哉地说：“怎么不见师父你平时拿出来，让我们师兄弟见识见识？”

　　师父捋着胡子，半晌才笑骂道：“怕被你们两个猴尖的小贼偷去换包子吃。师父可得多防着。”

　　师父手执长鞭，微微弯腰对睁大眼睛看他的陈饺饺慈祥地笑着说：“师父给你耍一段看看好不好？”

　　陈饺饺好奇地猛点头。

　　长鞭如长蛇，甩出的势头迅猛，收回自如。加上师父灵活的身法，虽然陈饺饺分辨不出扫勾缠有什么区别，但她觉得师父耍起来鞭子来异样的好看。

　　丁修、靳一川和陈饺饺站成一排，十分捧场的鼓了鼓掌。

　　师父颇为受用。将鞭子交到陈饺饺手中，他笑眯眯地问：“觉得如何呀？”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难倒了词汇量并不大的陈饺饺。她皱着眉头，搜肠刮肚了半天，才试探地问：“呃……很，很妖娆？”

　　头发半白，留着羊角胡，身体精壮的师父：“……”

　　丁修抱着苗刀笑喷出来。靳一川握拳掩唇，也露出笑意。

　　师父瞪了丁修一眼，“肯定是你这混小子把你小师妹带坏的。她刚跟在我身边的时候可乖了。”

　　丁修挑眉，笑着伸手揽过意识到说错话正愁眉苦脸的陈饺饺，“小师妹随我，大有前途。”

　　【十】

　　武器定下之后，就是修炼基本功。

　　陈饺饺作为一个毫无基础，且营养不良的小姑娘，马步蹲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闭着眼睛扑街了。

　　丁修蹲在她旁边，啧啧称奇，“……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蹲马步都能睡着的。”

　　陈饺饺赖在地上不想动。

　　丁修把她拎起来，“地脏。起来。”

　　“师兄你好闲啊……”陈饺饺坐到一旁的石墩上，敲了敲酸麻的小腿，问道：“师父和二师兄呢？”

　　“你二师兄下山找瓦匠去了。那小子靠脸能讲下来不少钱。”丁修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师父就不知道了。整天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去哪里。”

　　他坏心一笑，“我被师父派来瞧瞧小饺子练武怎么样了。”

　　“练功好无聊啊。”陈饺饺塌下肩膀，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时辰的马步，我才蹲了一炷香。好漫长啊。”她看了看他，问道“师兄为什么学武啊？”

　　丁修愣了一下，想了一会说：“也没什么原因。老头子说要教我，我就学了。为了活命，为了生存，乱七八糟的原因都有吧。”

　　陈饺饺茫然，“好复杂啊。师父带我走之前跟我说让我想好一个学武的理由，否则就不教我。”

　　丁修不在意地问：“看样子你是想好了？”

　　陈饺饺歪头有些不解，“我说我要保护别人，师父却说我想得太天真了。看样子好像不怎么认同我的理由，可师父还是教我武功了。我猜不透师父在想什么。”

　　“没事。那老头的心思我也经常猜不准。”丁修调笑道：“小饺子志气这么高，是想保护谁啊？”

　　陈饺饺扳着手指头认真算起来，“从前有爹和娘还有大黄，可我都没有保护住他们，因为我太弱了。现在我学武了，想保护师父、大师兄还有二师兄。”

　　“保护我？”丁修捏了捏她的胳膊，“那你得多给自己添点馅了。”

　　陈饺饺拍开他的手，不服气地说：“待我武功学成，师兄你都要向我求饶的。”

　　“好好好。我等着。”丁修笑着敷衍，从怀里掏出个包子啃了两口，含糊不清地说：“一个时辰的马步，蹲吧。”

　　陈饺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