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过年吃饺子

　　【五十八】
　　靳一川的肺痨不是一日两日，是自小便留下的病根。
　　胡神医意识清楚时尚且不能根治，此刻更是不可能治好，只能吃些药缓一缓，不至于让靳一川太过难受。
　　好在，靳一川常年习武，身板也算硬朗，还不至于就这么垮下去。
　　胡神医的孙子名叫胡毅，自小便跟在胡神医身边学着医术。胡神医糊涂了，他便接过这个医馆，为村里人治病。平日里除了采药出诊之外，便是研读医书照顾爷爷。
　　他抬手为靳一川施针，口中问道：“怎么你们三人都从凤岗镇出来了，独独不见你们的师父？他也是许久未来，老爷子时常跟我念叨着。”
　　丁修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离世了。”
　　胡毅动作顿了顿，叹息一声，“生老病死，无处可避。节哀。”
　　他想了想，迟疑地说道：“不过，此事就勿要同爷爷说起了。爷爷虽是大夫，见多了生死离别，也一贯是冷静。但爹去世时，他悲伤过度，也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让他知晓他的忘年好友也随着去了，怕是更要糟糕。”
　　陈饺饺点头应道：“我们晓得的。”
　　胡毅放下心来，在靳一川的头顶施下最后一针，便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可以了。每日施针再配上药方，七日之后，便会好上许多。肺痨极是难治，我只能尽我所能做到这种程度。”
　　靳一川摇头，沉稳地说：“我知道我身上的病是治不好的，怕是要跟随我一生，能多活几日已是幸运。”
　　胡毅摇摇头，劝慰道：“你也不必如此消极。你练了武，底子不错。平日里将心放宽些，不要太过大喜大悲，也不适宜太过奔波。注意这些便也没什么大事。”
　　他将剩余的银针收好，转过头对丁修说道：“村子小，没有客栈什么的，但民风淳朴，可以去借宿，村民们应当不会拒绝。这位生病的，就留在我这里。你们可需要我帮忙寻找住处？”
　　陈饺饺笑起来，“那便谢谢大夫了。不必麻烦您，我和师兄会找好住处的。”
　　【五十九】
　　将靳一川安置在胡神医家中，丁修和陈饺饺也算能安心下来。
　　因为师父和胡神医是忘年之交，胡毅不肯收他们的诊金。陈饺饺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太好，便帮着做了点家务。
　　待到一切完毕，她才和丁修一起出门去寻住的地方。
　　村中民风确实淳朴。
　　陈饺饺敲开一家房门，没说上几句，屋主便乐呵呵地同意了他们借宿的要求。
　　屋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佝偻着身子，慢悠悠地带着他们往里走，满目慈祥地说：“你们也不需要太拘束，自从儿子儿媳离开之后，这屋里啊就老婆子一人住。”
　　陈饺饺跟在身后，好奇地问道：“您的儿子儿媳都去做什么了呀？”
　　“他们啊，搬去城里住了。我嫌那地方太闹，就没跟着去。”老奶奶一边解释，一边站在一间小屋前，“你们小两口也别嫌弃，这屋子我每日都打扫的，干净着呢。”
　　丁修闻言想要辩解，却被口水呛了一嗓子，“……咳咳咳。”
　　陈饺饺白他一眼，“怎么二师兄不咳了，师兄开始咳起来了？”她转过头声音温柔地向老奶奶解释道，“我和他不是两口子，就是师兄妹的关系。”
　　丁修听到这话也觉得别扭，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别扭。
　　老奶奶眯着眼笑起来，“小姑娘这是害羞，奶奶我也是过来人了，都懂都懂。再说师兄妹好呀，戏本里演的好多不都是师兄妹，天造地设呢。你们俩人这夫妻相啊，透着一股子般配劲。”
　　陈饺饺闻言惊恐地摸脸，“夫妻相？！我和师兄居然有夫妻相？！”
　　丁修：“……”
　　丁修不乐意了，“怎么说两口子你反应不大，说有夫妻相你这么惊慌做什么？”
　　陈饺饺两只手捂着脸，喃喃自语，“我这还打算把脸瘦下来呢，这不没指望了么。万一以后再长出来两撇小胡子该怎么办？”
　　丁修掐了掐她的脸，“小饺子肉肉的不是蛮好的嘛。”
　　陈饺饺不甘示弱也掐丁修的脸，含糊不清地说：“都怨你，从小到大掐我脸，都是你掐成这样的。你还我小瘦脸！”
　　丁修扑哧一笑，拉住陈饺饺的手，“师兄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你要是瘦下来，师兄可是要心疼的。”
　　陈饺饺：“……”
　　陈饺饺不甘不愿地低声道：“师兄就会说这些话来哄我。”
　　而且最不甘心的是，她每次都会没出息得被这种话给哄住。
　　到最后，还是她被师兄牵着鼻子走。
　　【六十】
　　一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
　　老奶奶似乎很久都没这般热闹过，饭桌上瞧瞧陈饺饺，又瞧瞧丁修，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留在这里就意味着要和丁修住一间房，但陈饺饺见老奶奶这般开心，想了想，也就留了下来，没提过再换别家的想法。
　　丁修对此也没什么异议，陈饺饺既然决定，他只要配合就好。
　　晚饭过后，老奶奶执意要为他们铺好床铺，满是感慨地说道：“儿子儿媳离开之后，这屋里也是许久无人住过了呀。”
　　陈饺饺觉得老奶奶大抵是把自己对儿子儿媳的思念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也就守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
　　送走老奶奶之后，陈饺饺坐在床上和坐在圆凳上的丁修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要说上一次住同一间房，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当时没什么男女意识，外加初来时的忐忑，陈饺饺基本记不清自己干了啥。
　　然而这么僵持下去反而更加尴尬。
　　陈饺饺想了想，将被子折成细条摆在中央，捏着衣角，磕磕巴巴地说：“就，就就……就这么睡吧。师，师兄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丁修眨眨眼，觉得陈饺饺这般，倒反而显得自己扭捏了，便低声说道：“你睡觉爱打把势，你睡里面我睡外面就好。”
　　陈饺饺警觉，“师兄你怎么知道我睡觉爱打把势？”
　　丁修视线下移，强行岔开话题，“这么晚，师弟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陈饺饺果不其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忧心地说：“二师兄也不知好些没有。”
　　丁修轻咳一声，“明日早些去看一看就知道了，你也不必太挂心。我，我们就先睡吧。”
　　“哦，哦。”陈饺饺僵直地躺在里侧，两只手交叉在腹部，瞪大双眼盯着床顶，一副已死勿念的神态。
　　她耳尖地听到丁修躺下时，床板发出微弱地吱嘎声，仿佛连自己这边都感受到了他的重量。令人心跳之余带着几分安宁。
　　她默了默还是忍不住说道：“师兄你是不是应该减肥了啊？”
　　丁修：“……”
　　丁修侧身支着头，一手捏住陈饺饺的鼻子，恶声恶气地说：“睡觉。”
　　陈饺饺瓮声瓮气，“师兄你好幼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