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过年吃饺子

　　【五十三】
　　神医姓胡，丁修隐约记得他定居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中，前几年还曾听闻师父提及。
　　他初次见到神医时，神医已经将近古稀，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
　　神医与师父算是忘年交，早些年间神医时常来凤岗镇与师父喝酒谈天，然而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却再也没来。
　　以胡神医的名气，要找他并不算难。
　　丁修向村人问清胡神医的居所，便驾着马车径直向目的地进发。
　　陈饺饺细心地将软垫放在靳一川身后，让他不至于太过颠簸。待到一切弄好，她挑开帘子，问着丁修，“师兄，那个胡神医真有那么神么？我刚刚还听到有人说，他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呢。二师兄的病想来应该能治好的吧。”
　　“哪有那么神。”丁修头倚在后，侧头看陈饺饺，“别人口中的话至多只能信三分，这是江湖经验。”
　　他屈指敲陈饺饺的头，“小饺子记住了么？”
　　陈饺饺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诶呀，别人同我说师兄十分的帅气，原来只能信三分啊。”
　　丁修：“……”
　　丁修：“你这是跟谁学的？怎么学的越来越坏了。”
　　陈饺饺眨眨眼，“我成日跟着师兄，自然是同师兄学的。不过听师兄说，你见到那位神医时，他已年近古稀，后来也没再来凤岗镇。我算了算，现在那位老神医可是耄耋之年了，当真还在世么？”
　　丁修扯了扯缰绳，“在不在世也总要去瞧一瞧的，”他听到靳一川的咳嗽声，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不能师父去了，又丢了个师弟呀。”
　　【五十四】
　　顺着路人的指引，很快便来到了胡神医的家门前。
　　丁修和陈饺饺扶着有些无力站起的靳一川，敲了敲门，唤道：“请问胡神医在么？”
　　门中无人响应。
　　陈饺饺犹豫了一下，继续拍门，大声喊道：“请问胡神医在么？门外有病人。”
　　隔了半晌，木门内才慢悠悠传来老迈的声音，“在。进来吧。门没锁。”
　　陈饺饺放下心来，轻轻推开木门，只见小院中有一位老人正拿着药杵认真捣药。
　　那老人头也不抬，说道：“坐下吧。让我号个脉。”
　　陈饺饺四下望了望，连忙将台阶前的板凳搬来，往老人身边一摆。
　　老人抬眼见靳一川已经坐好，擦了擦手，极是熟练地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沉思片刻，慢悠悠说道：“这可是件好事呀。”
　　丁修和陈饺饺面面相觑，只觉得靳一川都病成了这个模样哪里有什么好事，便有些不解地问道：“是什么好事？”
　　老人微微一笑，“夫人这可是喜脉呀。”
　　丁修：“……”
　　陈饺饺“……”
　　靳一川：“咳咳咳咳咳……喜，喜脉？！”
　　老人连忙嘱托道：“有喜虽是好事，但万不可这般惊喜过度，如今才两个月，若是动了胎气便不好了。”
　　靳一川：“……”
　　【五十五】
　　三人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陈饺饺望了望靳一川，犹犹豫豫地说：“二师兄……没想到你原来是我师姐啊。饺饺从前眼拙，想来二师……姐，化作男人定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缘由。”
　　靳一川闻言连忙抚了抚胸口，脸色通红，神情激动地说：“你别信啊！我是你师兄不是师姐啊！”
　　陈饺饺置若罔闻，兀自在那里想着，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白了脸望向丁修，“师兄回来之后，二师姐除了下山采买，便没再出过门。两个月，这孩子难道……”
　　丁修：“……”
　　丁修：“小饺子你听我说，这件事吧我觉得……”
　　陈饺饺咬了咬唇，神色似是想通，“难怪那一日，你不肯说你喜欢我，原来如此。”
　　丁修慌张，连忙说道：“不是这样的呀，我，我自是喜欢你，但是这个……”
　　陈饺饺收起那副可怜模样，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哦，原来师兄你是喜欢我的呀。你早说我就不会误会了嘛。”
　　丁修：“……”
　　身为门派的大师兄居然被小师妹耍的团团转，这日子没法过了。
　　【五十六】
　　老神医嘱托完就继续低着头捣药，口中还念叨着，“田七三钱研成粉……”
　　丁修觉得这有点奇怪，便主动撩起衣裳，露出手腕，“神医，你再帮我号个脉？”
　　老神医气定神闲，手指往上一搭，另一只手还不忘捣药，慢悠悠地回道：“这位夫人怀胎也有五月了，胎像平稳，不错不错。”
　　丁修：“……”
　　丁修收回手，揉揉眉心，“怕是老糊涂了。”
　　陈饺饺弯下身细细观察着，“就像镇里的李爷爷么？”
　　李爷爷是凤岗镇钱庄老掌柜，后来年纪大了就糊涂了，时常认不清人也记不得事情。钱庄由他儿子继承，李爷爷便时常呆在院子里拨弄着算盘，唤着早已死去的夫人的名字。
　　陈饺饺下山，偶尔会撞见李爷爷从院子里跑出来，在大街上游荡。
　　有一次陈饺饺问丁修，如果她有一天老了，就像李爷爷那么糊涂了，找不到家该怎么办。
　　丁修便笑了起来，牵着她的手说：“小饺子牵好师兄，师兄带你找家。”
　　【五十七】
　　被寄予厚望的老神医，如今糊涂得只会号个喜脉，连男女都分不清楚。
　　三个人正犹自发愁，却听有人推门而入，他们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背着背篓的中年人，略有些发怔地望着他们。
　　那个中年人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你们是来看病的？”
　　丁修点点头，“我师父与胡神医为忘年好友，师弟发了病，特来寻胡神医。只是，胡神医他……”
　　那个中年人将背篓放在地上，略一思索，“啊，忘年好友，是凤岗镇的那位吧？爷爷他啊，自从爹去世之后就糊涂了许多，清醒的时候少。”
　　他望了眼靳一川，“不过我自小便跟着爷爷学习医术，虽未尽得真传但还算过得去。你们若是不嫌弃，就由我来瞧瞧吧。”
　　靳一川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虚弱一笑，“自然不会嫌弃，那便有劳医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