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耻

　　何欢第二天就上值去了。昨晚把皇上送走后，何欢思考了很久。皇上临走前那难看的脸色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冥思苦想一番，当晚她就决定明天去皇宫上值。若是再不回去，何欢担心自己的位子会被人立刻取代，到那个时候，不管她托多少人也回不去了，最重要的是，给烟雨赎身的银子想要凑齐更是遥遥无期了。

　　何欢的这种担心不是没来由的，就在前几天，太医院的王太医和许太医都旁敲侧击地对何欢表示，御前的差事理所应当留给资历更老医术更高的太医担任，言外之意，何欢你小子才多大，有几斤几两几分道行，就占着御前的美差，你也配么？

　　何欢一想起当时那些老家伙们趾高气扬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不是嫌我占了你们的位子了么，行，我还就占着不动了！让你们羡慕嫉妒恨！

　　第二天一早，鸡刚叫两声何欢就从热被窝爬了起来。她快速洗漱穿戴齐整，跑到师父跟前。

　　“师父，我想去养心殿上值。”

　　昨晚开始，叶文韬就知道何欢今天是一定要去的。他喝了口茶，说：“你也在那里待了不少时日，多少是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当初我不拦你，是因为觉得你去了玩几天就厌烦了，再说你也机灵。现在不一样了。”

　　“师父，哪里不一样？”何欢问。现在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虽然皇宫内免不了尔虞我诈，但是皇上和宋公公都对自己很好，她干这份差事也舒心，挣得银子又多。又富裕又开心的生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啊。

　　叶文韬并未回答，只道：“去了多加小心。”

　　何欢一听师父答应让她回去上值，立刻高兴地跳起来扑倒师父怀里，“师父谢谢你！”

　　叶文韬：“女孩子家不可这样，这若是有外人在场成何体统。”

　　何欢调皮地笑道：“这不是没外人么。”

　　叶文韬也微微笑起来，替她整整衣服，语重心长道：“有任何事，定要回来与我商量，不懂不明白的，不要轻易做主张。阮……皇上若是对你不好，立刻回家来。什么都不用怕，你是叶府的孩子，除了洁身自好以外，别人若是意图侵犯于你，一定不能让他得逞，要不计后果地保护自己，知道吗？”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何欢并未多想，只觉得师父对自己真好。她鼻头发酸，心里热热地决定，等赚够帮烟雨的钱，她就立刻不当差了，回来好好伺候师父和师爷爷。

　　…………

　　养心殿里。阮匡坐在书桌旁，并没有看书，正在盯着眼前的茶碗发呆。宋安德走进来，叹了口气，这阵子皇上老是发呆，有时候又会突然狂躁起来，有点吓人。他照例轻声提醒，“皇上，该用早膳了。”

　　阮匡：“不用摆了，朕不饿。”

　　宋安德没办法，只好说：“小何太医回来上值了，正在门外候着。”

　　阮匡立刻站了起来，“是么，在哪儿呢？”说着瞪了宋安德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不早说。

　　宋安德：“……”他当然明白皇上的意思，老奸巨猾的他还从皇上的眼神里读出另一句：怎么不让他直接进来，让在外面吹这好大一会儿冷风！

　　何欢在宋安德通报后走了进来，她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的衣袍也是没有一丝褶皱，看起来精神极了。她跪下请安。

　　阮匡忙不迭地说：“起来吧！”说着吩咐宋安德，“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摆饭，这都什么时辰了！”

　　宋安德：“……”不过他并没有叶文韬和姬风臣那样敢对皇上大不敬的勇气。他默默地去了。

　　何欢有点紧张，皇上今天这心情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看着不像生气的样子，那为啥又对宋公公这样？

　　阮匡明显有点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对何欢招招手：“过来。”

　　何欢小跑过来，近距离地看着皇上，等着阮匡问话。

　　阮匡想了半天也不知问什么，只知道盯着她一个劲儿地看。后来被何欢越来越疑惑的目光看的醒悟过来，他撸上袖子，把手腕递给何欢。

　　何欢照例走过场一般伸出手指覆在皇上的手腕上，闭着眼像个真正的大夫一样诊脉，即便其实她并不能诊出什么。时候差不多了，该跪下来说句吉祥话领赏的时候，何欢的手忽然被人按住。

　　“等等。”阮匡按着何欢的手说。

　　何欢不明所以，她强压着身上没来由浮起的一阵战栗，问：“怎么了皇上？”

　　阮匡还是握着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说话。

　　何欢心下胡乱猜测，难道皇上想让我好好诊断一番么？她试探着问：“皇、皇上，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阮匡邪恶地笑到：“对，不舒服。”

　　何欢立刻表忠心，“您哪里不舒服，奴才一定竭尽所能地帮助您！只要能让皇上好，奴才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阮匡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哑着声音道：“……你真愿意帮我？”

　　何欢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

　　阮匡高兴极了，在何欢手心轻轻捏了捏，“等着我，晚上。”

　　何欢浑身哆嗦了一下。

　　门外，皇上今日要见的大臣已候在外面，宋安德进来通报。阮匡冷声说：“知道了。”又对何欢柔声说，“你先自己出去玩，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这次换宋安德哆嗦了一下。

　　何欢在御花园闲逛，她心事重重地想，皇上到底是要干啥啊这是？花园的梅花树下，原本灰黄的草地里现出星星点点的绿，何欢想，春天要来啦！是了，过完年都快一个月了，今年又格外暖和，可不是要到春天了么？她自小怕冷，每年最过不了的就是冬天，在外流浪时候，有几回被冻得差点活不成。直到她被师父收养，师爷爷百般疼爱，药补食补才把她的身子亏空补回来。这几年好多了，但是她还是更喜欢温暖的春天。

　　何欢循着那一小溜泛着绿色的小道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何欢从来不知道皇宫内有这么一处地方，因为从远处看，这里根本就是一片被杂草包围的破落荒地。除了从低矮院墙内伸出的一小片竹子外，根本没有一点特色能吸引人走近。

　　何欢自小好奇心旺盛，她想看看这里是不是像她听得那些话本儿一样，住着一位绝世武功高手。她拨开杂草往里走，地面坑坑洼洼的很不平，又被浓厚的杂草覆盖，何欢走的深深浅浅，几次差点摔倒。再走近一看，何欢惊呆了！

　　这哪里是破败楼阁，分明是隐藏于皇宫内部的桃花源嘛！院子里是一大片空地，地面平整，甚至铺了奢侈的花砖，周围放了好些精美的大花盆，里面种着的花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有的旁逸斜出失去了原本的模样，有的娇贵的品种在冬天里枯萎腐败了。

　　何欢欣喜地发现，院子前有一小片水，里面种着大片荷花，经过了冬日的风雪摧残，现在看着是一副残花败柳之景象。何欢想，到了夏天，这些荷花长起来，一定特别美。

　　院子虽然不小，被那一片桃树就占去一大半，现在树枝干枯，很有些瑟瑟之感。何欢却一点也不觉得荒凉，她想，能在这里有这么好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再往里走，就是那个两层的木质小楼阁。屋里摆设简单却不失华丽，桌椅俱全，甚至有几个宽敞的房间，床幔摆件极为讲究，却长久无人打理，所有的东西上都蒙了一成厚厚的尘土。

　　往楼上走，何欢顿觉心旷神怡，楼下的那一片景色尽收眼底，这要是到了春天桃花都开了，何欢想，闻着花香人都能醉了。

　　何欢一时间难以平复激动的心情 ，这简直是挖到宝了！在宫外别说没钱了，就是有再多银子恐怕也买不到这么称心如意的房子！整整两层楼，全部用上好的红松和香樟打造，无比坚固不说，夏天更是防蚊虫，甚至坐在楼上都能闻到淡淡的木香味，当真是心旷神怡！

　　没有绝世高手也没事，她在这里修炼，跟着状元好好学武功，没准儿将来的某一天，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中也有她何欢呢！她倚着二楼的栏杆，眺望着远方，做着白日梦。

　　下楼时，何欢兴奋地跳下楼梯，“咚”一声，甚是空旷。何欢诧异地蹲下身，敲了敲地面，“咚咚咚，”哇，还有地窖呐！她兴奋地四处寻找入口，小心脏“砰砰”地跳，这下面会不会有一整个地窖的金银珠宝？！那样她就不用当差啦，明天就可以辞了这差事，可以好好地孝顺师爷爷和师父，可以给麦冬买好多好多吃的玩儿的，还可以帮烟雨立刻赎身，小姐妹俩每天在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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