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耻

　　天色渐黑，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御花园里那棵一人粗的老桂花树下，有一块专门辟出来的大空地，数十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坐在一簇簇火堆旁，正中间有两个画着丑脸的人在跳着滑稽怪异的舞蹈，引得小姐公子们一阵阵发笑。

　　外圈还有推着小木车的小太监来回转着圈地走，兜售些烤羊肉串、瓜子、花生这些吃食零嘴，热热闹闹的，正是：田园朦胧，山影憧憧，水光溶溶，萤火点点，烛灯盏盏，好一幅月下画卷！

　　阮匡站在远处一株冬日里只剩了枯干的梧桐树下，目光沉沉地盯着人群里一个清秀少年和他身旁的正娇笑女子。

　　何欢左手攥着十串烤肉八串烤鸡翅，右手一撕一扯地吃着肉串，满嘴油光，笑眯眯地盯着肉串，满足的两眼放光。他不时和身旁的女子有说有笑，那女子身上穿着何欢的羊毛夹袄，手里正拿着帕子细细地为他拭去嘴角的肉末油脂，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感人画面！

　　宋安德脑门冒汗，时不时看看皇上握紧的拳头和紧抿的唇，他对着身后的小春子使眼色，“告诉内务府，差不多得了，早点收了。”

　　“是。”小春子领命下去了。

　　阮匡站在那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养心殿走，他穿着一身便服，暗红色长袍低调华丽，衬得面冠如玉，此时头却微微低着，高大的身影说有种不出的萧瑟。回到养心殿，见桌子上放着个白色镶金边的砂锅，他想起来那是何欢送来巴结他的。

　　“拿去热热。”阮匡吩咐宋安德。

　　“这可使不得啊皇上，凉了的饭菜您是不能吃的，吃坏了肚子可了不得，奴才这就吩咐药膳房再炖一碗来。”

　　“就热这个，”阮匡没看宋安德，“……等他们拿过来，不定什么时辰了。”

　　宋安德愣了愣，叹了口气转身吩咐人去了。

　　重新热好了的砂锅放在桌上，旁边放着一壶酒，阮匡坐在桌前，眼睛盯着那砂锅盖，吩咐宋安德：“明天起……药膳房不用过来人了。”

　　“是，皇上。”宋安德心疼皇上那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又有些欢喜，看来主子这回真的是对何欢死心了。

　　把人都打发出去，阮匡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自斟自饮，拼命忽略心头的那股似酸似疼的滋味，一味让酒精麻痹神经。

　　一壶酒悉数饮尽，他伸手揭开砂锅盖子，一锅药材炖了一上午又热了一遍，本不怎么强烈的草药味越发浓重，热气腾腾地扑鼻而来，阮匡皱了皱眉。拿过手边的小碗，他想给自己盛一碗汤，那家伙说是特意给他炖的。

　　白瓷勺子在锅里搅了搅，碰上一个稍稍硬了点的东西，舀起来仔细看，阮匡顿时瞪大眼睛，这是……又不相信似的凑到鼻端仔细闻了闻。

　　！！！！！！！

　　外间，宋安德坐在地上守夜，正盘腿坐着闭目养神。忽然听见里面有微弱的一声“吱悠”，他探头望过去，隔着珠帘并未见到任何异常，又回身靠墙坐着闭上眼。

　　阮匡从窗户窜出来后，健步如飞往药膳房后院跑，他身体的暴虐因子正热气腾腾地往外迸发，额头青筋暴涨，紧紧握着拳头，恨不能现在就把某个人一脚踢出老远。

　　何欢晚上吃了好些个肉串鸡翅什么的，还喝了两大碗甘蔗汁，又结交了苏烟雨那样有情有义心直口快的姐妹，心里美滋滋的，摸摸滚圆的肚皮，现在躺下指定睡不着，索性只套着件中衣坐在窗前看苏烟雨给她的话本。

　　夜渐渐深了，冬日里的夜晚并不像夏日里那样喧闹，反而有种细腻祥和的安宁。何欢有些困了，便走到床边想拖鞋睡觉。

　　“砰！”一个暗红色的身影从窗户窜了进来。

　　“啊！”何欢惊得叫了一声。

　　“闭嘴！”阮匡喝道。

　　看清来人，何欢习惯性腿一软“噗通”跪倒，又想起来什么，扭身扯过床头的外套往身上套。

　　“过来！”阮匡说。

　　何欢只好便往身上套着衣服边往他那边膝行。

　　阮匡见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急措样子，怒气也不那么盛了，问道：“你觉得朕哪里……有问题？”

　　“没、没，奴才不敢！”何欢赶紧摆手。

　　“哼，”阮匡按捺住上前捏他脸的冲动，“那药膳是怎么回事？”

　　“那、那个、是……”何欢心道，皇上你知不知好歹啊，有病不治还来训恩人，就凭这自大的劲儿老天爷都不愿让您治好。她忽然想起来她去求师父给皇上开能招幸的药方时，师父那诡异的脸色，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师父不愿意了！想想也是，师父那么清高的人，怎么愿意给这么自大又不知好歹的人开药方呢，搞不好还折寿呢。这么想着，她也有了些底气，便抬头与皇上对视：“奴才不忍心看着皇上一个人遭罪，便去求了师父，奴才就想着让皇上能早日与后宫小主们美满，福泽黎民百姓。”其实这几句话也是真心的，在看见不大的寝宫里龙榻上就一个枕头时，何欢的确是这么想的。

　　阮匡气不打一出来，却怎么也对她凶不起来。因为，何欢眼里的真诚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她真的是那么想的。他无奈叹了口气，瞧他那无邪的眼神，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估计还不懂那些事吧，只一味想着给他“治病”罢了，可自己他妈的有哪门子病？！

　　不知哪来的冲动，阮匡一把握住何欢的手把她扯到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你知道朕的病？”

　　何欢第一次被师父师弟以外的男子握着手，浑身不禁酥麻了一下，绞着胳膊要抽出手。

　　皇上不松手，又问了一遍：“你说，朕得了什么病？”

　　“奴、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道寻常人家夫妻都是在一张床上睡觉的，不知皇上为何孤身一人独眠，奴才去问过师父后，才明白。”

　　阮匡危险地眯眼，“他怎么说？”

　　“师父、师父说……”何欢为难极了，不知如何开口，更不想出卖师父，闭着口不想说，可她到底是女孩子，羞得满脸通红，白皙的面庞艳若桃花，目光水润润的不自觉就往阮匡身下看，默默的一路向下，那目光像是带着一只小手一点点摸到他身下……

　　阮匡口干舌燥，忽然松开她的手，背过身去。何欢听着他的呼吸像是重了些，胡乱猜测自己到底那句话说错了把皇上气成这样。

　　屋子里一时间静谧的诡异，只剩窗前那本来自青-楼的话本儿在烛光里微微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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