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无耻

　　何欢快步往药膳房跑的时候，总管正派了个小太监往御花园来找何欢，也巧，二人撞了个正着。

　　在何欢吭哧吭哧把火候正好的药膳端着往皇上的养心殿跑时，姬风臣正被阮匡押着留下一同用晚膳。姬风臣一脸不乐意：“你说你清心寡欲惯了也就罢了，干嘛要求别人也这样？御花园里那些个美人儿都等着我呐，你这么做可不地道。”

　　阮匡看看外面天色，不屑地笑道：“现在还能剩什么。”

　　姬风臣索性坐下来，叹气：“也是，这么大半天了，想来连何欢那小子都找着媳妇儿了！”

　　“谁？他？”阮匡问。

　　“可不么？那小子虽说矮了点瘦了点，可架不住模样好，嘴又甜会哄人，不少小姐都偏好他那一口，行情好得很呢。我看那些姑娘小姐朝他眉来眼去的劲儿，备不住现在都为抢他打起来了，哈哈哈……”

　　阮匡目光沉沉，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外面宋安德打开门，何欢端着个砂锅猫着腰笑嘻嘻进来了。也不是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何欢来，宋安德就让他直接进门，皇上也默许。面对阮匡，何欢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噤若寒蝉，反而渐渐活泛起来。于是，有些事就这么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中默默改变了。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姬大人请安。”何欢一脸谄媚的笑。

　　阮匡依旧没出声，倒是姬风臣着急，急吼吼地问：“哎，说说吧，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何欢看了看姬风臣，又看了看皇上，见他目光沉沉，更恭顺地回：“姬大人取笑了，奴才身份卑微，不敢造次。”

　　阮匡突然道：“怎么，给朕当御医屈就你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冷冷的嘲讽和微微的怒气，何欢忙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是那个意思，奴才……”

　　阮匡继续说：“若是身份不卑微了，就敢造次了？”

　　皇上突如其来的刁难让何欢摸不着他话里的逻辑，只能一味磕头求饶。

　　那么一小团缩在地上，缩着细瘦的肩膀“砰砰”磕头的声音听的阮匡心绪烦乱，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烦躁地说：“行了，起来！”

　　何欢不敢起身却又不得不起，一愣神的工夫，阮匡直接“腾”地站起身，大声斥道：“听不懂人话？！出去！”

　　一旁乐滋滋坐着看热闹的姬风臣也吓了一跳，这人怎么了，先前不还好好的么，突然哪来那么大火气？

　　何欢讪讪地站起身，忍着眼眶里的酸，飞快地扭身跑了出去。

　　阮匡盯着何欢跑走的背影，又见她似乎抬了胳膊飞快抹了抹脸，知道这是哭了，心下更是又酸又烦乱，坐在椅子上愣神。

　　姬风臣很少见过这么让人看不明白的情况，莫名其妙地转头用口型问宋安德：“为什么”

　　宋安德闭着眼痛苦地摇了摇头，这其中的心酸与无奈只要他一人知晓便罢了吧，姬大人您身为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正常男人，怎么会懂皇上的这种变-态心理呢，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替皇上分担的……

　　看这情形，某些人这晚膳是不用吃就已经饱了的，姬风臣识趣的退出去往御花园找烤羊肉串去了。

　　……

　　何欢从养心殿跑出来，越想越委屈，自己做错什么了就平白无故被撵出来。为了这锅药膳，她前前后后打点了多少人看了多少脸色才凑齐材料，哪知兴冲冲的热脸到头来却贴了冷屁股。看皇上刚才那样子，恨不能她永远不要出现才好。想到这里，她心里又酸又涩的难受极了。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她见过皇上的很多种样子，他独自看书时的沉静安宁，与人交谈时的聪明敏捷，甚至大多是时候和她说话时，虽然称不上和颜悦色，但却从未有过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难道自己真的这么令人厌烦吗？

　　越想不通就越难过，她也不知踢踢踏踏地走了多远，觉得脚酸的难受便找了张路边的长凳坐了下来。

　　“呵，皇宫里果然有趣。”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把低头沉思的何欢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见是一个打扮略有些张扬的美丽女子，年岁略长何欢一两岁，容貌清丽，穿着一身水红色薄纱衣裙，嫣红色蔻丹染的指甲，眉梢高挑，目光传情。这么出挑的衣着首饰换了普通女子那得俗气至极，可她的容貌却偏偏压得住，美丽大方中还透着股清清爽爽的味道，当真是极美。

　　“看来这宫里的人真是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呢！”那女子开口道。

　　何欢大惊失色，瞬时手也麻了腿也木了，又惊又怕的话都说不利索，“你、你别、别胡说！！”

　　那女子却只是笑：“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了，我们萍水相逢，想必你也有苦衷，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何必彼此为难呢？”

　　几句话说的倒是明事理，再看那女子神态不像扭捏温顺的千金小姐，何欢心下有了些猜测，定了定神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女子摆了摆手：“不用看，我一闻便知。”

　　何欢：“哦？”

　　“那些臭男人身上都有臭味，熏再多香料也藏不住，我见多了！你呀，”那女子看着何欢咯咯笑，“可没有！”

　　看来这位如自己方才所料，是青-楼从业者了，又这么开朗大胆，没节操没下限的性子与何欢甚是投缘，几句话下来，二人竟然很神奇地一见如故。言谈中，何欢得知，这女子是春月楼的头牌，却是艺妓，卖艺不卖身，名叫兰艳，本名苏烟雨。幼年时家道中落，父母为了养活三个弟弟，把她和姐姐卖到了青-楼，因她誓死不卖身，后被几道转手卖到了京城。年岁渐长，身量和容貌都长开了，慢慢坐稳了头牌艺妓的位子。

　　“你怎么能到宫里来？”何欢有些佩服她，她平日里出宫都要央求师父很久。

　　“嗨，这还不容易，”苏烟雨指指远处几个人，“尚书家的三公子、御史家的小儿子、李大人家的小孙子都是我们那里的常客，她们领着谁还能说什么？若真有人问起来，我只说是他们的远房表妹。不过话说回来，方才你在这抽抽搭搭哭什么呢？”

　　一提这个，何欢又想起来皇上的模样，便把事情简单说给她听。苏烟雨听了，豪气地摆摆手：“我当什么事呢？干伺候人的活哪有不出错儿的，走，姐姐带你吃点烤肉喝点香酒就什么都忘啦！”说着，拉起何欢的手往那一处处火光闪烁的地方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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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

　　阮匡坐在椅子上愣神，也不知坐了多久，忽然听见外面越发吵闹不堪，他问宋安德：“怎么回事？”

　　“回皇上，是御花园的游园会，今年内务府加了夜晚烧烤，想必是公子小姐们闹起来，声音大了些……”说到最后，宋安德的声音难免悲怆，皇上啊皇上，您要是像个正常人一样该多好啊，放着后宫那么多妃嫔，却独身一人在这里过着太监一般的苦日子，唉……

　　外头一阵一阵的笑闹声，一次比一次声音大，阮匡眼前似乎浮现出何欢那小子同不知谁家千金小姐在篝火旁卿卿我我的画面。“替朕更衣。”阮匡冷着脸道，他倒要看看，那小子到底找了哪家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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