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深深难择许

　　她失魂落魄的游荡在街上，呆呆的看着车水马龙。虽然表现的那么绝情，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幻想。她叹了口气，沮丧的低着头，忍不住转身看了看。雪花洋洋洒洒的飘着了，几对情侣手牵着手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男孩疼惜的把女孩拥在怀里，梁声的视线不受控制的顺着跟过去。
　　好羡慕……
　　忐忑又期待的心情终归还是随着时间慢慢冷却。
　　身边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女生笑容可掬的递给她一张五颜六色的卡片，她呆呆的看着。
　　原来今天是圣诞节啊……她突然想回家了。
　　她拉起厚厚的羊绒围巾遮住脸，鼻子都被冻红了。
　　她一步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却没了熟悉的人。回去也好，这里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提前给父母打了电话，梁声把房子里的东西收拾之后跟房东退了房。东西不多，只有随身一个行李箱。
　　当初租房的时候就特地选了个拎包入住的，租金虽然贵一点，好在够方便。
　　踏上火车站台，她才有一种离别的感觉。这个城市承载了她太多情感，有她太多记忆。这次回去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催旅客上车的广播响起，她吃力的拖着行李箱顺着人流挤进车厢。
　　望着窗外急速飞过的树木连成一片模糊的影子，梁声托着下巴发呆。
　　有多久没回家了？快一年了吧，自从病好之后就在A市工作。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这里有她始终放不下的人和事。这次休假，她本也就打算要回家好好陪陪爸妈。
　　两个小时的车程很快就过去了，虽然没赶上春运，下车的时候还是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好在挤公交挤出了经验，顺着人流多走一段路就轻松多了。她舒了口气，刚走出站台一个熟悉人影就迎了上来。
　　“声声，总算回来了。”宋柔给了她一个轻柔的拥抱。
　　梁声笑着的环住她的肩：“怎么来接我了？不用工作？”
　　宋柔接过她的行李：“你回来我说什么也得来接你啊。不说了，我们走吧，你爸妈都在家等你呢。”
　　“嗯。”

　　晚上的菜色很丰富，都是梁声喜欢的食物。爸爸妈妈和宋柔不停的给她夹菜，碗上都冒了尖。
　　梁声急急的用筷子接过梁母夹的菜，迅速放进嘴里，囫囵不清的讨饶：“妈，不要再给我夹菜了，这都快吃不下了。”
　　“这孩子，都是你喜欢吃的还嫌多啊！”梁母笑骂。
　　“让她自己吃吧，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惯着她。”梁父微微抿了口酒，故作严肃，然后又忍不住说道，“要不再喝碗鱼汤？我熬了好久，你尝尝？”
　　说着，人已经站起，拿着碗要进厨房。
　　宋柔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又努力的摆正自己的表情，埋头苦吃。
　　“爸，你别忙了，坐下来吃吧。”梁声无奈的起身阻止他，好不容易哄的他坐下，“您看，我都快吃撑了。再说鱼汤待会儿喝也不迟。”
　　梁父这才放下碗：“你好不容易回家来一回，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要好好补补。”
　　“刚刚还教训我，自己不也是心疼女儿心疼的不得了。”梁母嘀嘀咕咕。
　　梁声和宋柔对视一眼，眼里具是笑意。
　　吃晚饭，梁声陪着梁母在厨房收拾。
　　“你去跟小柔说说话吧，这么久没回来，她也怪想你的。”
　　“一会儿她还要跟我一起睡呢，现在我想跟妈妈聊。”她把干净的碗擦干，放到橱子里。擦干净手，抱着梁母撒娇。
　　“唉。”梁母长叹一声，眉宇间有些忧心，她抚着梁声的长发，满是温情，“你最近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妈，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梁母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柔软剂清香，靠在她怀里，梁声觉得好温暖。
　　“你爸爸一听说你回来，高兴的不得了。你的被子都给你好好洗过，晒过了。今天的菜一大半都是他做的，还非要面子不肯说。还说什么哪有男人下厨房的。”梁母又好笑又无奈。
　　想起梁父晚饭时的样子，梁声也忍俊不禁。
　　“对了，你爸爸帮你预约了陈医生。明天早上九点，你记得去看。”
　　“知道了，妈妈。”

　　房间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巨大的米菲兔娃娃还坐在床头，飘窗上还有各种可爱的毛绒娃娃。
　　桌子上的相册上是宋柔和梁声的合照。她们微微半蹲，抬手合成一个大大的爱心。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大大的笑脸好像泛着光。
　　梁声拿起照片，手指微微拂过两人的脸庞，嘴角不由自主的绽开一个微笑。
　　“你看那时候，你笑得多没心没肺。”宋柔铺好被子，笑着说。
　　她拍了拍床沿：“坐下吧。跟我说说怎么舍得从A市回来了？”
　　梁声顿了顿，然后顺从的坐在床沿上，像小时候一样和宋柔一起挨着坐。
　　“去A市的时候，一心想做的事情做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只是这么简单？”宋柔追问。
　　“……”
　　她犹豫了一下，懊恼捂脸：“我一直以为自己变得足够坚强，即使留在A市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但是一旦见到他，我变得那么……尖锐，都不像自己了。”
　　“为什么呢？你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吗？”她跟梁声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她对莫择南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能深切感觉到她现在的迷茫和伤痛。
　　“因为，”她的头低低的靠在膝盖上，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怎么面对。”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我觉得我做不到像陌生人一样对他，即使我拿出所有的勇气和演技。”
　　她颓然的，委屈的说：“甚至，在看见他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涌起最多的不是对他的失望，感觉到的长久的难堪，而是和当年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的感觉是一样的。”
　　“你还喜欢他。”宋柔下了结论，“那你要这么办？”
　　“我不知道。”
　　“顺着自己的心走。”她将她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没有什么好怕的。”
　　宋柔见过她生病那段时间郁郁的样子，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希望两人能和好。
　　跟莫择南在一起的梁声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梁声。

　　第二天，市人民医院。
　　梁声跟护士小姐确认了预约，坐在一边随便抓了本杂志边看边等。
　　宋柔本来要陪着来被她撵走了，她本来学的就是投资，那个行业竞争这么激烈，每时每刻都是庞大的资金流动，她的时间向来宝贵。
　　旁边是一对年轻夫妇，妻子的眉头深锁，眼中有淡淡的悲伤和迷惘。丈夫细心的给她拉拢衣领，将随身携带的毛毯盖在她的膝头。微微凸起的小腹呈现出一个圆润的弧度，梁声忍不住看了一眼。
　　妻子没感觉到，她的丈夫倒是立刻转头对上她的目光。有细微的警惕，待看清楚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之后又慢慢的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因为他看到这个女孩眼里有着明显的羡慕。
　　会来看陈医生的都是重症患者。他的目光又转去妻子身上，虽然妻子病重，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梁声微微晃神，当年她病重的时候多么渴望莫择南的眼神也是这样心疼的望着她，细碎的帮她拢紧衣服，问她爱吃的东西。
　　“梁小姐，您可以进去了，陈医生在里面等您。”
　　梁声轻轻点头，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这一年来相关身体指数报告走进那个熟悉的办公室。
　　“声声，看来你最近过的不错。”陈医生是梁父世交，从小看着声声长大，话语间关心之情满满。
　　“陈伯伯，您从哪里看出来的。”她笑着把报告递给他。
　　“看你胖了不少嘛，至少比在医院的时候胖多了。”陈医生仔细翻看眼前的资料，“你这一年恢复的不错，不过有些检查还是要再做一下。”
　　“知道啦，您还是跟以前一样唠叨。”梁声向来把陈医生当成自己的长辈，言辞间就随意了很多。
　　“过几天……”陈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推开。
　　“陈医生，有个病人刚送到医院，需要您做个紧急手术！”
　　“声声，你在这里等一下，回头我给你开个药。我先去看看病人的情况！”他来不及写完药方，从一旁拿起白大褂就小跑着出去。
　　梁声也不敢耽搁，在后面喊：“知道了，您快去吧！”
　　做个小型手术，时间也不少，她只好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看看邮件。
　　自从手术之后，她的眼睛就看不了太长时间的光线，只盯着屏幕一会儿就酸的不得了。她突然想起以前跟着爸爸来探望陈伯伯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把一些杂志放在一旁的小箱子上。
　　梁声随手一探，果然还是在老地方。
　　杂志的种类有很多，只不过没什么梁声特别感兴趣的。她翻得哗哗作响，有个白色的影子一闪。咦，好像什么东西掉出来了。
　　地面上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她弯腰捡起来，疑惑的看了看。没有署名？
　　放在这里应该不是什么重要文件吧，好奇心突然无缘无故的强烈起来。
　　没有封口，她直接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
　　“陈医生……”梁声看下来，好眼熟的字迹。
　　“陈医生，这是梁声这个月的体检报告。另外，她若是来复检，请不要提起关于我的一切。希望她一切安好，有事请立刻与我联系。”
　　薄薄的信封里没有了任何遗留下来的东西。
　　信纸从她的手指间滑落，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字迹眼熟了。
　　除了他，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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