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深深难择许

　　男人终于走到正中央，空荡荡的，他的酒立刻醒了几分。要是让人跑了，别说警察了，连雇佣人都不会放过他。
　　黝黑的脸抽了抽，工厂只有一个出口，铁大门的钥匙一直在他身上，不可能从这里出去。那么……他的视线倏然转向高高的铁窗，很快松了口气。铁窗下没有可以攀爬的东西，防盗的铁柱也没有破坏的迹象。
　　人还在这。
　　整个工厂角落里都是木板，人不可能躲在里面。
　　梁声小心的隐藏呼吸，脚步微微后退，更深的躲进阴影里。
　　“咔”，轻微的一声脆响。
　　很轻。
　　梁声的神经瞬间紧绷，一触即发。
　　周围太静了……冷汗顺着额头划过，她感觉自己的脸绷紧，身体保持一个将踩未踩的姿势，酸痛转瞬袭来。
　　男人原本背对着她的身影，像是故意折磨她，慢慢转过来，阴冷的视线在她藏身处停止。
　　“哈。”嗤笑声不受控制的钻进梁声的耳朵。
　　“没想到一个小娘们，居然还差点从我手上跑了。”他一字一字从咬牙切齿。
　　知道人在哪，他的神经一松。就凭他一个大老爷们还制不住一个小丫头吗，他轻佻的从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抽出一盒压瘪了的烟，不怀好意的点上，深吸一口气，露出黄色的牙齿，往梁声那处缓缓吐出。
　　“知道为什么不蒙你的眼么？”他一边说话，一边一步步不动声色的靠近，“上面的人吩咐下来，不管怎样，你都活不过明天。”
　　他油乎乎的头发一撮一撮贴在额头上，黏腻的让人想吐。
　　“特么只要搞定这件事，老子就飞黄腾达了。”
　　他狰狞的像是马上就要扑过来，梁声慌的四处乱看，突然一顿。她死死盯着那人，手上飞快的剥下外套，缠住铁皮的一头，牢牢握住。
　　她苦笑一声，要是平时学过一招半式，现在也不会陷入这境地。膝盖上和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咬了咬唇，丝毫不敢放松。
　　对方人高马大，能不能一击制敌还是个未知数，万一下手重了……她犹豫的看了看锋利的铁皮片。但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趁手的木棍离得太远，根本摸不到。
　　正在这时候，梁声大惊，男人扔掉香烟，瞬间大吼扑了过来。他身躯太大，一下盖住了梁声的整个视线。梁声猛地闭眼，用铁皮正面狠狠打过去，这面没有刀锋。
　　男人没有防备，两只手臂狠狠撞上去，发出巨大的痛呼声。梁声迅速扔掉手里的东西，拔腿就跑。
　　呼哧——她听到剧烈的喘息声，手上铁锈的味道还没散去，呼吸间好像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不敢回头，怕身后的男人已经站起来，刻意忽略了身后的声音。
　　铁门越来越近，只要跑出去就好了，只要跑出去就好了。心脏因奔跑产生巨大的负担，好像有一只手使劲揉捏着，血液倒涌，眩晕感越来越强。
　　终于，终于要到了。
　　外面荒地上的凉风吹进来，她能感受到，刺骨的冷意。
　　手伸过去，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质感。头皮怵然一紧，浓重的绝望瞬间袭来。夜这么黑，倒下去的瞬间，残破的屋顶像是张着大嘴的巨兽，惊悚可怖。
　　男人的手掌像铁钳一下靠靠扯住她的长发，像条毒蛇，骂骂咧咧的拖着她往工厂深处走去。
　　后背的皮肤和粗粝的地面剧烈摩擦，背肯定被磨坏了吧，她模模糊糊的想。不知道明天还能醒过来么。
　　她无力的渐渐闭上眼睛，意识沉入深渊。

　　消毒水的气味淡淡的，机械运作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清晰。痛楚也开始苏醒，梁声的眼皮动了动。
　　“医生医生！快来啊！”
　　是谁？是谁在喊？她挣扎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是在哪？
　　哦，她被绑架了。
　　她失望的皱眉，就差一点点，马上就要跑出去了。她忍不住动了动腿，很快腿上的动作被人轻轻的制住。
　　好像还隔着软软的，暖暖的质感。她一怔。
　　“医生，她怎么样了。”梁母一夜未睡，脸色泛着青白，嘴角起了一个小小的水泡，整个人像是在沸水里熬着。
　　“没事了，再住院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后遗症。等她醒了，我再过来做个检查。”年轻医生不忍的拍了拍梁母的肩膀，又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梁父，“伯父，你握住她的腿，刚刚包扎好，要小心点。”
　　这家女儿送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衣衫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血迹，额头上有个口子，看起来像是被石头砸的，腿上，手臂上的更不用说。简直触目惊心。
　　梁母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当场晕倒。梁父扶着妻子到一边的病床上，眼神里的凄然，心疼，和不受控制默默滑下的泪让在场的医护人员也不忍再看。
　　梁父是一家之主，不能这样倒下去。可是他的背那么弯，好像千斤重担压在他身上，瞬间苍老。
　　男医生叹了口气，抬步出去。
　　这年头，连个小姑娘都下这么重的手……

　　梁声迷蒙的听见几人说话的声音，慢慢意识到是在医院。她更疑惑了，到底是谁当时救了她？
　　那天晚上她透过铁门，看出那里应该是个人迹罕至的乡下，周围还有拆迁的标志。她也没来得及跟外面求救，自己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呢？还有那个男人……
　　她忍不住颤了颤。
　　冰冷的液体从手腕处渗进来，好像更困了啊……

　　裘钩想到那个晚上，忍不住抖了抖。那天他正把女人往里面拖，还想着反正这货也是要死了，还不如先自己爽一下。
　　女人的头撞上了一块石头，昏沉沉的没反抗。他像扔破布一样把她甩进木柴堆里，两只手指用力扣紧她的下巴，仔细看了半天。
　　嘿，没想到还是个好货色。
　　他吹着口哨，起身脱裤子。拉链一点点往下，金属的声音让他兴奋的浑身都热起来。
　　忽然手上的口子一痛，他龇牙咧嘴的恨恨瞪了身下的女人一眼，要不是这娘们拿铁皮袭击他，他用的着现在小心翼翼的吗。
　　袭钩一巴掌甩在梁声脸上，还不解气，又反手一巴掌，声音脆响。
　　终于有点爽了。
　　他叉开腿，跪坐在梁声两侧。嘴里说着下流话，手伸进自己裤子里，还没来及动作，脑后突然剧痛，身体好像被人踢到一边，没了知觉。
　　等他醒来，他已经被绑在这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里了。
　　他在里面三天，没人进来，空间里没有一点声音，静的简直让人发疯。因为手脚被捆绑在椅子上，他只能一直以一个姿势坐着。起先还能自己跟自己说说话，后来什么力气也没了。
　　空寂烦闷，长时间缺少食物。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刚开始想上厕所，他还会喊。但这个不足十平米的，阴暗的，完全封闭的房间只会给他空荡荡的回声。
　　三天，如地狱一般的三天。
　　他早就被关的无知无觉，后来终于有人开了门，粗暴的把他提溜出去。
　　很久没见光，他的眉心刺痛的难受，来人给他换了身衣服，扔进了车里。他也想过探听消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跑掉。但一是没力气，二是也不敢。
　　这几个人动作简练粗暴，一看就是练家子。虽然没对他拳打脚踢，但是用脚趾想想也知道一旦他企图逃跑，会是个什么下场。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之后，稳稳的停下来。
　　他的双眼和嘴巴都被封着封条，只能听见整齐的脚步声。后背被人推了一把，他只能随着前面的人走。听到落锁的声音，他才感觉到不对。
　　这里……不会是……
　　果然，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他的幻想。
　　“一人一次五百，定期送到你们家里人那，别玩死了。”
　　“是，是。”
　　一只毛毛的手顺着他的脖子进去……拉链齐刷刷拉开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无数只手从大腿，胸前，裆下伸进去。
　　他的眼睛暴突，虽然看不见，但他已经知道是在哪儿了。
　　他尽力甩开众人的手，头使劲撞击栏杆，想求饶。但很快他又被众人拉回去，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气声布满整个监狱。
　　没过多久，男人舒畅的叹息声，古怪的撞击声响起。一股浓浓的味道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两个值班警察关上门，站到门口深吸了口气。
　　“真特么恶心。”一人啐了一口。
　　“嘘，你不想活了？”另一人扯了扯领口，斜睨一眼，“小心你也被扔进去。”
　　“这人得罪了谁呀，这么被整？”
　　“你管他呢？上面指示过了，里面那人犯了事，让我们好好招待他，要是跑了……”他往自己脖子上一抹，“你懂了吗？”
　　男子悚然一惊：“知道了，知道了。”
　　想必里面还得好一会儿，高个子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抽出两支香烟，递过去一支，火星一闪，慢慢的吞云吐雾。反正这会儿也没人，正好晒晒太阳，唠唠嗑。
　　高个子警察眯着眼，舌头一卷，烟卷出一个弧度，又四散开去。
　　做人哪，得睁大了眼，别太不安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活该有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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