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深深难择许

　　梁声在床上躺了两天，醒来的时候把梁父梁母喜的痛哭流涕，宋柔转过身也忍不住抹泪。
　　“妈，你别哭了。”梁声举着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爪子，艰难的拍拍梁母的后背安慰道。
　　“你呀，别动了，好好养养，看看手腕都被割成什么样了。”梁母被她笨拙的样子逗笑，温柔的帮她掖了掖被子。
　　“表姐，你现在的样子太搞笑了，传到网上去一定会火。”小表弟挣脱婶婶，举着手机，闪光灯扑闪扑闪。
　　“……”
　　梁声无语，碍于动作不便，对着他龇牙咧嘴。
　　众人大笑。
　　“来，让医生看看。”
　　年轻医生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大家的笑声惊了下，一回头也释然了，他抵着唇咳了声。虽然作为有医德的医生不该这么笑的，但是这个样子真的忍不住呀……
　　梁声的脑袋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听其他医生说手腕上伤的厉害，包扎更不用说，右腿有轻微骨折现象，只好打了石膏吊起来。又盖着医院白色的被子，乍一看还真像个木乃伊，挺吓人的。
　　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他一边忍着笑意，一边熟练的做了几个常规检查，又拿起病例报告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没什么其他事了，只是腿还得注意点，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大家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前两年梁声得了那么重的病，眼见着活不过来了，好不容易挺过来，不免有些草木皆兵。
　　医生又嘱咐了两句，带着护士转向下一个病房。
　　总算走了，梁声望着病房里一堆人有些头疼，她看着夸张，其实心里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不过磕破点皮。但她可不敢这么说，不然还不被爸妈他们碎碎念呀。
　　听闻梁声状况稳定，婶婶带着小表弟回去了。梁父梁母送人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了宋柔。
　　她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慢慢的拣了个苹果削着。
　　“人抓住了吗？”
　　“还没消息，你被送来的时候，听说只有你一个人躺在那儿。”
　　梁声一怔，不可能啊。她当时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压了个人。
　　她无意识的结果苹果，慢慢的啃着。那人总不能好心的放过她，还给她叫救护车吧。这样说，是有人救了她。
　　她停下，喃喃自语，是谁呢。

　　梁声在医院住了一星期，生龙活虎的出院了。期间宋柔告诉她，绑匪抓住了。梁声什么也没问，她打算去求证一件事情。

　　宋柔昨天晚上没睡好，醒来已经很迟了，幸好出差回来公司一般都有一天的休假。
　　她揉着脖子从房间出去，梁父梁母正坐在餐桌边吃饭，看见她忙盛了碗粥招呼她吃东西：“声声说你太累了，叫我们别吵你。快点来吃吧，饭菜都凉了。”
　　宋柔接过碗筷，拉开椅子：“声声呢？”
　　“她呀，今天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回A市了，说是有事情。”
　　她怔住：“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没叫我？”
　　“走了都有一个多小时了。”梁母也愣了一下，“她没跟你说吗？”
　　“这丫头火急火燎的，身体也没全好，也不知道随了谁。”梁父放下筷子。

　　放在床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搅的她不得好眠。李心从凌乱的衣物中翻出手机，贴到耳边：“喂。”
　　空调声运转的声音徒然变得清晰，电话那头长久的安静让她忍不住靠了一声，她勉强睁开眼睛，屏幕一片漆黑。
　　原来是没电了。
　　她随意拢了拢睡衣，把头发一扒拉，起身捡起丢在角落的充电器利落插上。屏幕亮起绿色的微光，刚开机就叮咚一声，一个小小信封图案在右上角闪烁。
　　这么早，会是谁？
　　亲爱的，我在门外，帮我开个门呗。
　　李心微愣，把短信拉到头，认命的跑到客厅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女孩戴着大大的帽子，脸被遮了一半，胖乎乎的手套底下是个小巧的行李箱。
　　她埋着头，从背包里翻出还冒着热气的早餐，讨好的笑：“阿心，收留我几天吧。”
　　“……”

　　梁声把东西塞进客房，欢呼一声扑倒在床上：“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累死啦！”
　　“不是刚辞职吗，怎么又回来了？”李心倚着门边，挑了挑眉。
　　“家里待的快发霉了，来A市玩两天嘛。”
　　“我还以为A市成你噩梦了，没想到还会回来。”她轻嗤。
　　当时回老家没想过还会回来，所以走的时候只是发了条短信，李心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梁声自知理亏，忙举手投降，作告饶状。
　　李心很久没见她，再加之工作繁忙只有几次简短的通话，她对梁声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不知道。”她侧着身子，把手臂枕在脑袋下，找了个舒适的弧度，微微伸展，“对了，我过来住，不打扰你跟你男朋友吧。”
　　李心有个低调的男朋友，同事那么久，梁声还未见其真面目，据说是哪个公司的高管。要是她男朋友突然来访，那还真是挺尴尬的。
　　“没事，他有自己的房子。要是我们想浪漫一下也肯定不是在我家呀。”李心嘴角微挑，意蕴丰富的重重吐出浪漫两字。
　　梁声当没听见，淡定自若的拉过被子赶人：“那太好了，我先睡一会儿，你记得去上班的时候带上门。”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她是被饿醒的。
　　拨开乱糟糟的被子，梁声轻车熟路的找到厨房，打开冰箱觅食。看了一圈，只有啤酒和矿泉水。无奈的撇嘴，果然李心当时说自己是个煮菜无能者是真的。
　　没办法，她只好换衣服出去采购，正好还有不少生活用品需要补充。离这里最近的广场那边好像有个地下商城，就是不知道具体位置，怎么办呢。她摇头晃脑的胡思乱想。
　　“啵”，金属撞击木质地板的声音。
　　是钥匙。她捡起来随手扔进包里。
　　周末的超市挤得像个沙丁鱼罐头，梁声推了一个小推车，在人群后慢慢走着。快到年关，到处挂着夸张的减价牌，不注意的时候迎面就能扑上一个。
　　“买点芝士好吗，我做给你吃。”
　　“嗯。”
　　这个声音……她转过头，一男一女并肩站在她不远处。年轻男人微微弯腰，正仔细的看包装上的文字。
　　梁声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女孩好像有所感觉，抬起头撞上她的视线。
　　她微微一愣，踌躇了几秒，回过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放下东西，顺从的把视线移到女孩手指的方向。
　　真的是陈均寒。
　　“均寒，你怎么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跟我联系！”梁声惊喜极了。
　　“刚回。”他微微一顿，继续道，“打算过两天再找你。”
　　其实他回来已经小半个月了，正打算把A市的事情处理完回去，没想到这么巧遇上她。唔，这应该算缘分吧。
　　“哦，”重色轻友嘛，她懂，语调一转，梁声调皮的冲女孩的眨眨眼，“这位小姐好漂亮呀，均寒快点介绍介绍。”
　　亏陈医生和她老爸还总想着阿寒这么冷淡的性子，以后会不会打光棍，瞧他去国外进修了一年，都能跟女孩子手拉着手逛超市了。梁声窃笑。
　　“许攸。”他微抬了下下巴，冷淡的一如往昔。
　　难怪找不到女朋友，梁声恨铁不成钢。直把陈均寒看的一头雾水。女孩子却突然噗嗤一声，笑靥如花：“梁小姐，你误会了，我和均寒不是那种关系。”
　　惨了惨了，人家都不承认关系了，叫你装酷，还得我帮你套近乎。
　　“叫我声声就好了。”她殷勤的眯着眼，妄图扭转乾坤。
　　“我们只是一起去英国进修的同学，在国外的时候你知道的，来自一个地方难免互相照顾。刚回国还没把当时的习惯改过来而已。”她把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指了指一堆食材，“不止均寒，好几个同学今天都要去我家蹭饭。我们两个只是抽签抽到做苦力而已。”
　　梁声默默把视线转到陈均寒身上，无语求证。陈均寒一派云淡风轻的看着两个小女人，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唔，原来这家伙还是一根筋。异国他乡，干柴烈火的居然什么事也搞不定，长的这么具有欺骗性真是太浪费了。
　　梁声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热情，划出一个最甜的笑脸：“那我去蹭顿饭，怎么样？”
　　李心晚上不回来吃饭，她一个人也没意思，正好去凑个热闹，帮阿寒增加增加好感。
　　结果当然是双反一拍即合，皆大欢喜了。
　　梁声迅速挑好东西，付完帐在超市门口等着。塑料袋被瓶瓶罐罐撑得很满，带子被拉的又细又长，勒得手掌有点疼。
　　雪地靴抵不住从下而上窜上来的寒意，她跺了跺脚，把脸更深的埋进蓬松的围巾里。要不要再靠里走一点呢，她还在考虑，手上的东西被人接了过去。
　　“怎么就你，许攸呢？”她一抬头看见阿寒，笑着说。
　　“她从另一个出口出去，车子停在那边。”
　　梁声双手插兜，跟上他的脚步：“怎么让女生一个人去取车，一点都不绅士。”
　　“哦，我一向都不绅士的。”
　　“……”
　　这种贱贱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梁声被噎了一下，想了想旁敲侧击：“阿寒，你和许攸在国外的时候都干什么？”
　　“临床试验和上课。”他想了想，语气平淡的好像在做报告。
　　“除了这些呢？”
　　“研究尸体骨骼算吗？”
　　“……”
　　梁声识相的闭嘴。
　　“怎么又在A市？”他听梁伯父说前段时间梁声已经辞职了，现在轮到陈均寒先生刨根问底了。
　　“有点事。”她漫不经心的数着青砖的格子，不想回答。
　　“梁声你还是多关心自己。”少乱操心。
　　认识那么多年，她早就知道他的嘴巴有多毒。
　　“喂！”她不满的抗议，身边一辆车飞驰而过，带起一阵冷风让她瞬间哆嗦了一下，刚刚想说的话忘了个彻底。
　　“哼，懒得跟你说。”她已经看见前面蓝色的车里有人在和他们挥手打招呼，是许攸。
　　刚刚的车……陈均寒敛神，抬步跟上去。
　　陈均寒的朋友不多，都是学医的说起话来却一个赛过一个的厉害。刚进门的时候还被他们西装革履的儒雅外表骗了，梁声还深深的为自己跑来蹭饭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等上了桌，她觉得自己刚刚脸红的表现真的是太、愚、蠢、了。
　　“小声你可是在我们这儿传说已久呀，”方医生调笑，“不信，你问问在座的，哪个不知道你。”
　　声声不解，她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不会是某人在背后编段子吧。她黑脸，对正在剃鱼刺的某人龇了龇牙。
　　陈均寒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面无表情，把鱼肉放进梁声的碟子里：“我只说实话。”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像你。”
　　太拽了有没有，这种气不打一处来，想说说不出来的感觉是怎样。今天不是被撑死就是被噎死，梁声一直觉得有仇要立时就报，她冷笑一声：“说实话？小学六年级期末考试，你考试不及格，跑去跟陈伯伯说试卷弄丢了也算？”
　　“难道不是吗？”他慢吞吞用纸巾擦了擦手，认真看着她问道。
　　“我看着你把试卷扔进了垃圾桶……”
　　“所以我说弄丢了，有什么问题吗？”
　　“……”
　　众人恍然，怪声怪气的调侃。
　　“原来陈均寒从小就这么狡猾了，难怪现在我们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难怪每个被你带的学生，不到一周就会被气跑。我不该说他们心里素质差的，人家是有多倒霉才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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