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琴师

作者: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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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任远虽有修习法术资质,无奈根基不稳,短时间内想修得龙腾之术并非易事。弱冠前夜果真因此无眠,而法术也只学了个五六成。

      不过卯时,任帝已派人前来伺候任远梳洗着装。昨日一身赤色转眼换为明黄一色,以此彰显皇室血脉的尊贵。近一个时辰的梳洗后,任远不情不愿地被推上了龙纹马车,赶往宗室太庙。

      虽说九霄宫不属人界,但大多礼数同人界并无太大区别。弱冠礼便是如此。

      马车在灵根附近兜兜转转几回,终是到了。

      太庙位于灵根绵延之处,外表不似寻常宫殿威严华丽,自有小家碧玉一般的清廉。青砖红瓦,虽无浮木雕金,但其间供奉的宗祖威仪仍在。正门前两尊青龙石像相对而立,双眼迥然有神似活物。众位大臣着朝服整齐列于门前,见任远的马车到了,皆垂首作礼。

      任远下了马车,见这阵仗只觉得寒毛直竖,当即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先生教过他弱冠礼仪,先前也见过两位兄长弱冠,却没曾想真到了自己会这般窘迫。

      他故作镇定,目不斜视地进了太庙,按先生教的规矩老老实实地跪伏在宗族牌匾前。

      听到一声“恭迎圣上,恭迎皇后。”的礼词后,任帝与任后相互搀扶而入。任帝头戴九旒冕,明黄龙袍加身,衣前金线细纹做工精致,龙目睁圆栩栩如生,腰间系金色腰带,未别饰物,更显庄重。身边任后凤冠加持,朝阳珠钗微挽,身着牡丹花色云袄,雍容华贵。

      跟在任帝任后身后的是任远的两位兄长任逸和任非。二人皆着明黄一身,发冠高束,气质非凡。

      待皇族全部入内后,朝中重臣才鱼贯而入。

      任远面上虽一派正经模样,目光却毫无目的地四下乱转,也不知想找谁的踪影。

      太庙之上供奉九霄宫中历代皇家先祖灵牌,正厅高位坐任帝后二人,从旁摆有案几,有重要地位之人皆得一席之地,与正位最近的是两位皇子。接下去的便是老臣凌绍与元启二位。其他的面孔任远皆面生得很,尤其是位末一人,发无髻冠,着异邦服饰,一身戎马劲装,脚踏牦牛真皮长靴。

      九霄宫向以文法立足,向来不喜舞刀弄剑,想必这人非宫内人士。正当任远揣摩之际,任帝已开口说到此人。

      “这位是五雷宫遣来为朕三子祝礼使者,自朕当朝以来,此乃首例。若今后能与五雷结盟,必为我九霄之幸。”

      任远稍惊,细细思量片刻心下也就坦然。

      虽说他不问朝中事,不听宫外音,但九霄与五雷纠葛却是前朝传下的旧事,这在九霄几乎无人不知。

      据说五雷宫首任宫主本是九霄宫人士,因与当时任帝意见相左这才叛离宫门,另立门户。

      五雷重武,加之与人界来往甚密,建宫不久便势如猛虎,大有与九霄分庭抗礼之势。可惜强盛之年持续不久,便呈衰败之相。与人界交往虽有益处,却在不经意间使人界毫无修法天赋之人流入。少了法术支持,五雷同凡国无异。人界早对其虎视眈眈,其与九霄虽有过节,可此时结盟更为迫在眉睫。

      任远没再多想,他本对政事无甚了解,也不乐意去了解。眼下弱冠礼才恼得他头疼不已。

      任帝又从九霄前史说起,无非是些无趣的陈词。待过了辰时,弱冠礼才算正式开始。此时任远已经跪得膝盖生疼,手脚别说听使唤了,脑袋也开始发晕。之后的仪式都是本能地照着先生说的来行动,木然接受婢女为他梳上发髻。任帝先后差两位老臣为任远加辎布冠与军冠,待到最后亲自捧起素冠,为其结礼。

      任远三跪三起,加之昨夜未眠,早是疲惫不堪。待到结礼,只觉得头晕目眩。迷迷糊糊中瞥到一抹素影着宽袍携琴而入,白衣胜雪,正是琴师。

      连日的疲倦顷刻消失,他见琴师踏风而来,多了一面素色轻纱覆于面前,她在太庙前行了一礼,任帝为她差人多添一案。琴师退至案前席地而坐,放下随身七弦琴,此琴以桐木为身,冰蚕丝为弦,乃琴师独制,世间罕有。

      太庙上多以金龙为纹,金丝为线簇成锦作为装饰,其间辉煌在琴师进入的那一刻竟黯然失色,雍容竟显世间俗态。琴师一身素色,眸中冷静淡然,与世无争之清冷姿态再也无法从任远眼中抹去。

      琴师原是受任帝召见而来,特为此次弱冠礼奏乐助兴。此刻入座,巧手拨弦,两三声便成一段仙乐。

      任远没能尽情欣赏,而是被任帝召至身旁,问一句,“龙腾之术可学好了?”

      他当下有些赧然,垂首道,“禀告父皇,孩儿无能,还未习得熟练。”

      任帝一声叹息,并未多加责怪,摆摆手便也罢,转而对众臣传旨,邀于后花园赴宴。

      待到诸大臣纷纷离席,任帝抬手示意琴师停下弹奏,偏头向任后道,“你先过去打点,我有些话对远儿说。”

      任后忧心地望了任远好一会,终未说出话来,起身行了礼,也便离去。当时,太庙内只余下任帝任远琴师三人。

      任远低头端站在那处。取消龙腾之礼可说是千年来的首例,看大臣们未做辩驳,想必任帝早已料到他无法作礼,在朝堂中已将此事了结。说到底,还是自己无用,才叫父皇诸多操心。

      “远儿,如今你也算成年,有些事以前你不知道,我也从不勉强你去知道。但是,眼下却不同了。”任帝少有的没有用“朕”称呼自己,他走近任远,眼边显复杂之色。

      任远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听任帝如此说,严肃答道,“远儿知道。”

      “九霄宫已不同以往,之后的江山靠的不是我,而是你与你的兄长。即便你有多么不愿意,但你身上流着的,始终是我们九霄皇家之血。”任帝这句话说得语重心长,少了圣上的威严,反倒多了一丝慈父的关怀,“……有些你不懂的,总有一日会明白。此次弱冠礼你未施展龙腾之术,朕便罚你禁闭半月,好好补回落下的功课。”

      任远一听“禁闭”二字,眉头纠成一团,心下无奈,却硬是说不出半个字来。他三皇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成天被关在屋子里。任帝也算是了解他,专挑软处捏。

      任帝看他脸色难看,眉眼间一抹笑意,“不必露出这副表情,朕会让琴师每日午时去你宫里,为你奏曲直到落日。你可满意?”

      任远瞪圆了双目,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喜事,不断点头,笑语连连,“满意!满意!谢父皇!谢父皇!”

      有琴师每日相伴,区区禁闭又何妨?这可算是天大的喜事了。任远喜滋滋地笑眯了眼。因祸得福,倒也不差。

      琴师此刻才从座上起身,行礼道,“臣遵旨。”一举一动柔和却果断,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已近午时,烈日当照,她临风而立,面上轻纱缓缓从脸前拂下,翻飞落地。女子左脸疤痕狰狞可怖,任远丝毫没有在意。他俯身拾起,递给琴师。

      “我既不知你的名字,便唤你琴师姐姐可好?”

      没人知晓琴师真正的名字,自她出现在九霄宫的那日起,便是独来独往,就连任帝有时也找不清她的去向。琴师一向如此神秘,先前任远能见她的时间也不过是酉时荷花潭前的一瞬间,之后就是与绵长的琴音作伴。

      琴师启唇,声似细流,甘冽入耳:“好。”

      自那日起,每到正午,琴师照例抱琴前来,任远差走下人为听她弹奏几曲。二人在琴音缭绕间竟可半日不语。待到日落时分,琴师又浅笑行礼,蹋裙而去。任远并非不想说话,只是每当琴音响起,若梅雨不歇,雨珠弹窗而过,竟找不到半点可以打断的理由。琴师奏乐行云流水,自成一章,若有断点,实在可惜之极。

      任远被罚禁闭已逾三日,除了修习任帝要求的法术外,其他时间多同琴师相伴。

      这日,正是琴师前来奏曲之时。任远寝宫为弘远殿,离荷花潭不远,若至迎风时,还能闻见清新荷香,优雅清丽,一如琴师衣袂间扬起的淡淡香气,想是不经意在潭间沾染上的。

      斜卧榻上,任远目不转睛地盯向抚琴之人,温和的眉眼间添了几分平日不多见的精明,眼眸闪烁有神。

      琴师案前拨弦,心无旁骛。任远毕竟心疼她,早就暗自寻着时机。这会儿待她一曲毕,趁着空隙开了口。

      “琴师姐姐可要歇息片刻?”

      琴师不动声色,反问道,“为何?”

      任远没料到她会如此问,一时间手足无措。琴师并未露出疲态,他却请她歇息,难免会有看轻她的误解。任远思虑着该怎样回答才能消除误会,半天张口结舌说不话来。

      琴师没再顾及他,径自拨弦再奏一曲。曲毕,她淡淡道,“歇息片刻,倒也无妨。”

      任远这才一扫阴霾,猴儿似的跳下卧榻,跪坐于置琴案几前,双手趴在桌边闲处,下巴搁在手背上,微微仰视着她。

      “琴师姐姐,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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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吗QUQ挥挥双手让我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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