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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
“娘娘，太子殿下上奏兴修永通渠，被皇上驳回。”
“娘娘，太子殿下上奏修长城，被皇上驳回。”
“娘娘，太子殿下在朝会上被皇上当中训斥。”
“娘娘，太子殿下……”
……
杨坚对阿摩出手了，毫不留情。
他到处找人去挑阿摩的错处，可是挑来挑去，阿摩竟是无懈可击。
倒是萧安歌也没闲着，时不时入宫去拜会陈零露和蔡石婉，很快和她们变成了所谓的“好姐妹”。
我知道萧安歌绝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就
算她当初嫁入晋王府之时真的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入宫廷这么多年，跟着阿摩出生入死，却从无差错，也可知其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也好，阿摩在前朝，萧安歌在后宫，前后助力，倒是如当年我和杨坚一般，各司其职，事半功倍。
如此，我倒真的不用担心了。
我睡了两天都没有醒，梅子寻来了御医，可是御医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开了些药，说要继续养着便是。
第三天的清晨，我总算是醒了，我揉了揉眼睛，眼前仍是一片模糊。
现在，就算有孙思邈的药，也是撑不住了。
我叹了口气，隐约看见梅子进殿，我不敢确定，只得问道，
“梅子？”
“……奴婢在。”
梅子声音里透着点伤感和悲凉，我心觉异样，问道，
“怎么了？”
“……夫人……”
梅子又是这般，吞吞吐吐，半晌道，
“皇上下旨，封蔡石婉为荣华夫人，赐……赐……”
“赐什么？”
我好似明白了什么，淡淡的问。
“赐……甘露殿……”
梅子咬咬牙，不忍却又无奈。
甘露殿……
自从入大兴宫，那里就是我的寝宫，我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如今今非昔比，连甘露殿也令属她人了……
无妨，无妨……
那里本就没有我的位子，我也不屑于跟她们去抢那小小一隅。
“给就给了，反正本宫也不会回去了。”
我的目光飘向了远方，淡淡道。
“娘娘放心，您的东西奴婢都命人带来了。”
梅子说。
“本宫记得，本宫有一套胡服，你可是带来了？”
我问。
“那套夫人珍藏的卡夫坦，奴婢自然是不敢怠慢，都放好了。”
梅子回禀。
“那就好。”
我放下心来，疲惫上头，又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夫人……还有一事……”
梅子见我想休息，还是忍不住道。
“……何事？”
我疲惫的蹙眉。
“是陈零露的事……”
梅子紧抿着唇，欲言又止。
我闻声睁开了眼睛，蹙眉望向她，
“又怎么了？”
梅子无奈，心下一横，凑到我耳边，耳语几句。
而我的身子，却随着梅子的话渐渐僵硬。
我眉头越蹙越紧，心中却惊怒不已。
我无法相信！
那是我的儿子，我最爱的儿子，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你确定？你是不是骗我？”
我固执地像个鸵鸟。
“夫人……”
梅子抓住我的手，我虽然看不真切，可是她的痛，我却能体会。
“……你骗我的……对不对？”
我见梅子不言，突然间不自信了。
我竟是有些惶恐，我抓着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对不起……夫人……”
梅子低下头，极度的不忍。
“……”
我失望至极……
我该怎么办……
……
我该怎么办？
除掉她？
我还做得到么？
“你下去吧……”
我彻底的绝望，连眼里最后的一丝火光也熄灭了。
“夫人……”
梅子痛心不已，她抓着我的手道，
“奴婢无能，不能替您分忧……”
我闭上眼睛，别过了头，眼泪簌簌而落。
我不能说话，否则只会让人觉得懦弱。
“这些年，奴婢也想了些法子……可……”
梅子忿恨于自己的无可奈何，哽咽着说，
“可无奈……皇上保护的太好……而且还有……还有太子殿下，他不想去了这个棋子……所以一直除不掉她……”
我紧抿着嘴唇，我知道她们都已经尽力了……
可我的势力早已不复当年，更何况这父子俩保着她……
我又能如何……
“夫人……奴婢可否求您件事？”
半晌，梅子强忍着泪，问道。
“……说吧……”
我有气无力的说。
“奴婢……奴婢请夫人，好好照顾姚期，可以么？”
梅子恳求。
“就算你不说，本宫也会好好待他的。”
我紧闭着眼睛，我只希望她能快点出去，我想一个人呆着，
“你下去吧……”
我闭上眼睛，别过头，不让梅子看到我满脸的泪水。
“……奴婢告退……”
梅子的声音冷的让我不由得一抖，那感觉好似是丢了魂魄，更好似是永别。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下一沉，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努力的撑起身子，睁大眼睛。
可是入眼的，除了恍惚的摆设和罗帐之外，哪里还有人影？
我心下不安，然而心里的痛苦更甚。
我无能为力，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才如此疑神疑鬼s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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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
我坐在软榻上，欣赏不了月光，就只能盲目的盯着屋外的灯火通明。
是我不让仁寿宫熄灯的，熄灯显得孤独。
突然，门外脚步声混杂，我闻声睁眼，皱起了眉头。
寝殿门开，杨梅进殿行礼，我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怎么了？”
“娘娘，今夜大兴宫安福殿遇刺。”
杨梅道。
“是么，”
我淡淡的，无甚关心，
“本宫知道了。”
言毕，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杨梅见我丝毫不关心细节，问道，
“娘娘不关心此事是否有阴谋，或者谋刺之人是谁么？”
我有些疲惫，摆摆手，
“不关心。”
杨梅沉默了片刻，行礼离去。
可是走到门口，她依旧没忍住，重新走了回来，道，
“梅子前日回了大兴城，到现在都没回来。奴婢听闻，行刺之人已经找到，人死在了卫国公府……也就是当年的独孤府。”
轰……
我睁开了眼睛……
卫国公府……
“你是说……”
我直起身子，胸口猛地一痛，口中腥甜，急忙用手捂住，然而依旧溅的满软塌上都是。
杨梅看到了这一幕，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眼里露出了一丝惊喜。
她急忙掩去兴奋，对我说，
“行刺之人……是梅子。”
我闭上了眼睛……
我的心犹如盾击般的剧痛。
我死死的抓住胸口，可是这回，无论我如何努力，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了。
痛彻心扉。
我头晕目眩，甚至想吐……
无法呼吸，霎时身上一阵的冷汗……
梅子……
我的身子止不住的抖，想到这个名字，眼里，心里便是血泪……
你怎么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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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奴婢跟了您一辈子，说句僭越的话，奴婢心里把您当最亲最近的妹妹。奴婢看着您受苦，比奴婢自己承受这些都难受。奴婢宁愿自己遭受天打雷劈，也不愿夫人再受苦了。太子殿下是夫人最爱的儿子，奴婢也不能忍受有人染指太子。奴婢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夫人和太子周全……”
梅子平日里都是那么凌厉，可为何眼前的梅子，站在云雾里，却那么的温柔可亲？
她笑着向我伸出手，我也伸出了手，想抓住她。
可是她却离得好远，我抓不住。
她温柔地笑着，转过身，
“奴婢知道夫人定会照顾好姚期，奴婢无甚牵挂。奴婢刻意回了独孤府的老宅，大公子也宽厚，让奴婢回去躲着。可是奴婢不能牵连大公子，所以只能先走一步。想着到时候大公子把奴婢的尸身交出去，也算是大功一件。那老宅的院子一点都没变，当初阿娘带着我，就住在这一方天地里。那时觉得这地方小的憋屈，如今要走了，却觉得这地方才是最温暖的。奴婢不免还是有些担心，恐连累了独孤氏。可是幸好，皇上不怪奴婢。夫人放心，奴婢一死，皇上定不会追究的……”
她的身影渐渐地远去，快的让我抓不住。
“梅子！”
我忍不住唤她，只听见她的声音也原来越远，渐渐的回荡在空中，
“奴婢从小就羡慕天上的飞鸟，可以自由翱翔。奴婢愿意来生变成一只鸟儿，俯瞰万物众生，天地之间任我游走，再无束缚……”
“梅子！！”
我带着哭意，声音里满是悲鸣。
可是她已然消失了，只有那依旧缥缈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奴婢在天上保佑夫人，一切安泰……夫人……永别……”
梅子！！！
我失声痛哭，涕泪满襟……
我不再忍耐，我知道这次我哭得任性……
我本就任性，我本该任性……
可是自从独孤府覆灭……
我竟是连哭都不敢……
这一次，我要哭……
因为我真的心痛了，我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不要走……
你们都不要走……
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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