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未来结束

　　从上一周开始，罗家兄弟的关系缓和了许多、甚至相当亲密，罗启并不知道，罗蒙对他的态度正在悄然无声地发生的微妙的变化。
　　日积月累的量变，也许就会会在某一个时间、因为某个契机而产生质变，只不过是早是迟连当事人本身都不清楚罢了。

　　罗蒙脑子很乱，并不是上上周感觉好像被罗启讨厌了、被罗启拒之门外的失落感，而是在自认为消化了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存在着当今物理法则科学道理无法解释的事物之后，在他的大脑原本就被学业折磨的疲惫不堪的基础上，又灌进了许多新的东西。

　　还留下了一个选择题。

　　罗蒙不知道这回他需要花多久才能彻底接受，但是真的、真真的，给他已经七零八落的世界观再一次来了一回巨大的冲击。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神”，被成为神的，只是人类心灵的某种寄托罢了。
　　虽然不存在神，但这里还生活着许多并不属于人类范畴、也并不被这个世界目前为止人们知晓的科学所约束的生物。

　　“由于某个契机，世界产生了分歧点，时间长河出现了支流。
　　简单的来说，主要有四个。首先自然是被称为起始点的‘源’，当然这是我们那里对这边的称呼，毕竟住在‘源’的人并不知道还存在其他几个由‘源’衍生出的分歧世界。
　　之后是次主要的‘鉴’，也就是镜子。再之后呢就是‘玄’，按照你们的说法就像是魔界一样，不过更像西方……啊就像指环王啦、哈利波特这种，在你们看来很神奇、像魔法一样，但实际上只是因为世界不同，适用的法则不同而已，这样说你应该比较好理解了吧？
　　其实说到这个我也很无语，明明大家都是中国人，也曾经共用好长一段历史，怎么现在这些个电影电视剧都把你们所谓的妖魔鬼怪塑造成那样呢？‘咻’的一下就能瞬间移动，袖子一挥就能变出一桌好菜，对着人一指就能改变人的记忆……哎~想象力还真丰富。”
　　见左轶絮絮叨叨讲了一大通，而且还又跑题了，坐在一旁的尹冬轻轻咳了一声接着说，“为了方便你能理解我接下来的说明，先和你解释一下什么叫‘空间约束力’吧。”
　　“……是像什么盖亚啊、阿赖耶之类的吗？”
　　“哦？”尹冬眯起眼睛，似乎稍稍来了兴致，不再是之前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是说fate里的那个？虽然根本的概念完全不一样，不过有些部分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你就那样理解吧，省的我解释了之后你更糊涂。”
　　罗蒙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抠了抠鼻子笑道：“总觉得好中二啊。”
　　“这才不是中二，中二是你们这些人类看了一些非现实背景的作品之后非要在现实生活中表现出自己的意淫。我现在告诉你的，是真实存在的，是事实，有什么中二可言。”尹冬轻蔑的表示了不屑，和他平时在班里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按空间约束力由强到弱排列，依次是鉴、玄、源，和第四个衍生出来的分歧世界——阴。顾名思义，阴更像你们人类在许多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魔界、阴界，目前不存在任何已知空间约束力，崇尚力量、弱肉强食，也是唯一一个被限制往来的衍生世界。
　　源，就是你们人类居住的这个主要世界，空间约束力已知且很小，人口基数又大，所以鱼龙混杂也是最乱的一个，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玄，也就是在你们看来的魔法世界，有自己的世界法则，人口最多，绝大部分居民没有恶性攻击性，分布最广。”
　　“我就是从‘玄’过来的。”左轶喝完了饮料之后插嘴说道，“然后空间约束力最高的鉴，普通人以为‘源’很正常只是因为没有见过，而‘鉴’是不存在任何非科学的东西，除了科技发展的重点方向和你们‘源’不同之外，别的没有一点区别。”
　　“硬要说区别的话，衍生世界说是世界，都是以本源世界中的某一个文明为基准衍生出来的，所以充其量只能算一个地区。例如中国这边的衍生世界和英国的衍生世界，两个衍生世界之间并没有任何关联，所以除了‘源’之外，别的衍生世界都没有国籍的概念。”
　　“一次性说的太多怕你接受不了，暂时就差不多到这儿吧。”左轶说。
　　“你们说的还算少吗？”罗蒙苦笑，他现在脑子里东西太多，不大转的过来。
　　“之后有些事情……对了你高中也准备上附中吧，到时候群青这个专业的会给你详细解释的。”尹冬接着说，然后看了看表，似乎是有点在意时间。
　　“群青？”听上去应该是个人名。
　　“一个普通的高中历史老师而已。”尹冬回答，“时间差不多了，轶哥。”接着又看向罗蒙，依旧是那副高傲轻蔑的表情：“要不是看在启哥的面子上，我可不会主动暴露自己，也没兴趣来陪你这个普通人类聊天。希望你不要在班里乱传什么闲话。”
　　觉着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小瞧了，罗蒙不免有些恼火。左轶见状连忙打圆场说，“好啦好啦时间差不多啦，你哥也应该前脚后脚就到了才对。”
　　尹冬站起身拿出钱包就走出了包间，“我去付钱。”
　　“不用你——”罗蒙刚要伸手阻止，被左轶拦了下来。“是我喊你出来的，哪儿好意思叫你们花钱？”
　　“别在意啦，哪能要你付钱呢？到时候我从罗启的工资上扣就好啦。你付钱，付的不也是你哥的钱嘛。”左轶坐到罗蒙这边，开始和他勾肩搭背。
　　罗蒙并不喜欢这样近距离的与人接触，但出于礼貌并没有让他把手拿下去。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罗启问你的。他不想亲自问你的原因，是因为希望你好好考虑，不要因为他的原因而草率做决定。”
　　“说。”
　　左轶故作神秘的四处看了看，虽然这个包间并不会有其他人出现，“你想来这边吗？”
　　“什么意思？”罗蒙没反应过来。
　　“你小子果然和罗启说的一样脑子不好使，这是个只有两个选项的选择题。选来，那就意味着你以后可能就得和普通生活说拜拜了，你哥也得负责一辈子看着你，毕竟你一个知道那么多东西的‘源’世界的人，要是瞎跑出去说些有的没的，这个责任可不是哪一个人就负担的起的。这边的世界可比你们‘源’要残酷多了，打打杀杀简直家常便饭，一不小心丢掉小命也说不准。”
　　“……那如果选不来呢？”罗蒙沉默了一下，问道。
　　“不来？哼哼~那还是和我刚刚说的一样，为了防止你不说些有的没的，罗启又不让我杀人灭口。”左轶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杀人灭口这个词，“不杀人也能防止你乱说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虽然能有能力改变别人记忆的人简直凤毛麟角几乎找不出几个，但很巧的是我就认识这么一个人，所以你懂的……别害怕，只是改动一下记忆，对你人也没什么损伤。”
　　“改动我什么记忆？”罗蒙反问。
　　“很简单，只要把罗启从你的记忆里完全抹掉就行了。我这边这位高手技术可是很好的，绝对没有任何后遗症，包你把罗启忘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

　　回去的路上，罗启并没有追问今天下午左轶他们说了什么，左轶和尹冬付了钱先出门后，很快罗启骑着电动车就出现在了咖啡厅门口。
　　罗蒙乖乖的坐在后座，位置太矮，他只好曲起腿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腿曲得晃的话就踩在脚踏子上，我脚搁前头挡板就行。”罗启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就是下傍晚风有点大，听不太清。
　　伸到前面脚踏子上，罗蒙的腿终于舒展开了一点，他脑子里还在想着今天下午的事情。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接受的了的，看左轶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开玩笑，真的像是那些电视剧里那种打打杀杀、关系到自身身家性命的事情，罗蒙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

　　思考中好像听见罗启说了什么，却只见他张着嘴朝后偏了偏脑袋，却没听见说话的内容。正准备问他说了什么的时候，罗蒙感觉自己拽着罗启外套的手被另一只比自己的小了一大圈的手抓住，塞进了斜开的外套口袋，没等他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也被握住了。
　　正好到了十字路口，罗启停下车转头问道：“冷吗？你好像穿的有点儿少。”
　　“啊…还，还好。”罗蒙有点结巴，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握住手。
　　在心里咽了口唾沫，他大着胆子反握回去，将罗启的手包在他的手心里，显然对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握吓到了，不过并没有将手抽回去，而是稍稍转了一下手腕的角度，将罗蒙的手搁在自己腿上，似乎是默认了罗蒙的这个行为。

　　很快信号灯就变了，罗启默默的骑着车没在说话，罗蒙坐在后座，将身子倚在罗启后背，脑门儿抵在罗启的后腰上，闭起眼睛。不断从手上传来的温度越发让罗蒙意识到，他握着的别人的手。手虽然很小，但骨节细长，明显能感觉是和自己一样——一个男人的手。
　　如果让他这样握别人，就算是握陈朗的手，罗蒙只是想象了一下就觉得有些恶心，可奇怪的是，他现在非但不觉得恶心，反而想保持这个姿势一直握下去……

　　可惜路程太短，短短10分钟，就已经快到家门口了，罗蒙有点恋恋不舍的放开罗启的手，从后座跳了下来。
　　晚饭依旧是最最普通的白粥包子，罗蒙依旧津津有味的吃了整整两大碗，吃着吃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放下碗筷，露出非常严肃的表情，罗启见状也停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也许是觉得还不够真诚，罗蒙猛的推了一下椅子站了起来，“哥，我想过了，我愿意。”
　　“啊？你愿意什么？”罗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左轶和我说的事。”罗蒙也觉得自己这样站着有点儿傻，挠挠头又坐了下来。
　　意料之外，罗启并没有太大反应，“哦，那件事啊……你不需要那么快就给我答复的。”
　　“我想过了。”
　　“这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别以为是打游戏，输了读档再来就行。”
　　“我知道，哥，你别把我当小孩儿啊。”
　　“怎么着，你还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罗启眼带笑意的反问。
　　“哥，我没和你开玩笑。”
　　“……嗯。”罗启嗯了一声，没搭茬，继续低头默默扒饭。
　　“你不高兴吗？”
　　“没有。”
　　“那你希望我选把你忘了？”
　　“……”罗启捧着碗没有做声，以沉默代替回答。
　　罗蒙突然不争气的有点想哭，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他现在的心情。之前也好，现在也罢，他的情绪仅仅因为一个人就有这样大的起伏。他并不知道他对罗启的感情，已经不再是最初的好奇心，而变得更加复杂。
　　“这算什么？耍我玩儿吗？最初就算我发现你卧室的那些东西，随便编个理由骗我不就行了，干嘛后来还要告诉我什么所谓的你们那边的事情？今天的事情也是，这个问题也是你想问我的吧？你既然希望我不记得有你这个人比较好，干嘛还让左轶问我？直接来不就好了？还说什么让我自己选，那就尊重我的意见啊！我在你心里倒是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以为我会选把你忘了吗？！”
　　罗蒙发泄似的把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扔，便转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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