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侦探哈迪斯

作者:渺缈孤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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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从乔纳森的地下室发现了一些鲁米诺反应,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乔纳森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警方所唯一能确认的是,在这个房子里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当事人在招待一个少年时,不知外面哪里的流弹击中了他,于是乔纳森·阿彻伯特,这个为帕拉阿图市警局勤勤恳恳工作了数年的警员,因为多种并发症,没有留住自己的生命。

      乔的家人没有找到,他在进入这个警局时就宣称自己是个孤儿。Zon站在那里,却并非是他亲人的身份,他到最后也没有承认,他是他的弟弟。因为如果他承认了,那么乔就得回到那个罪恶的安德鲁那里,重新做一个恶人。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这个人当了一辈子虚假的好人,那么就在最后给他一块丰碑,至少在那碑上所刻的,是那些年他曾做过的好事。

      他是个恶劣的器官贩子,也是个优秀的警察。

      他未曾向上帝祷告过,但是最后,他向神忏悔了他的罪过。

      Zon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他的忏悔,他曾向克里斯保证,他会抓到杀了他的凶手。但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他什么都不想做。

      约翰在乔的墓碑前放上一捧鲜花。
      他说:“他和我搭档了五年,我相信,他的内心里一直希望自己是个好人,只是他没有你那样的机遇,也放不下过去。”
      “……”
      “理查德·J·威尔逊有个儿子,那就是他的养父。他的养父死后把所有的遗产都给了他的养子,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是为了赎罪呢,还是为了让他的亲生子女逃避罪恶的污染呢……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
      “警方排查了摄像头,那些摄像头,是针对外部的……也就是说,在这座房子被建造的时候,就有人设下了这些,摄像头是他们监视他用的。”
      “……”
      “我想,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他就是希望由你来发现吧……”

      乔没有必要杀死那几个学生,但是他就是那么做了,而且那几个学生,恰好就在Zon的身边。这很难解释,但也不难推测。他或许很早就查到了弟弟的行踪,也知道了母亲的失踪是怎么回事。他涉足那个产业,成为联络员,或许就是为了等那么一天到来,吸引他弟弟的目光,然后把一切都交给他。
      他是个恶人,也甘于做个恶人。他用了恶人的方式去惩治恶人,只因为,对于这么庞大的组织,唯有神明可以施以惩处。

      他的一生,一直在与罪恶的事情作周旋,但与此同时,他也被罪恶污染,陷入泥潭,再也洗不干净了。

      当然,这些都是推测。乔纳森甚至连自己的灵魂都没有留下,再没有人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你什么都知道,”Zon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向约翰,“那颗子弹,是你的?”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是他也不行。”
      “他不会伤害到我。”
      “他当时有枪,这是个伪命题,Zon,”约翰温和地说,“已经过去的事情,只能提出假设,而不能用肯定句来确认没有选择到的结果。”
      “那么已经发生的呢?”Zon说,“已经发生,已经选择……你就是这么从我身边逃走,而我被你们蒙在鼓里,以为你死了?!”
      “我没有死。”约翰说,“死去的,是仓桥青灯。”
      “不要打哑谜。”
      “十年前,仓桥青灯的躯壳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力量波动,在最后消散了。”
      “然后呢?”
      “他的灵魂在世界游走,就在同时不久前,有个人遭受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
      “理查德·约翰·克莱恩,他需要苏醒,而仓桥青灯的灵魂给了他想要的,同时,还把几千年来的记忆和情感给了他。于是,成为了现在的我。”
      “约翰……好吧,那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
      “你看到什么,就可以称我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能看到你与仓桥青灯相似的灵魂,你是他,但又不是他。”
      “那我的面貌是什么?”
      “面貌?”
      “你的面貌又是什么?”
      “我……”
      “你是人,Zon,”约翰说,“至少现在是,而我也是人。凡人是不可能看到他人的灵魂的,你能看到的只有我的这个躯壳的面貌。我是理查德·约翰·克莱恩。”
      Zon愣了好一阵,然后他清醒过来,喃喃自语:“好吧……好吧……贝瑟芬妮早就死了,你要告诉我这个吧……无论是他还是你,你们……你们每一个,都坚持不懈地要我去接受这一点,可是我并不想接受……”
      “可是,你总有一天会接受的。毕竟,你已经任性了几千年了,冥王哈迪斯大人。”
      “……”
      “你得学会放下那一段过去。”
      “……”
      “她已经不爱你了……”
      “……”
      “在她死去的时候,她对你的爱情也跟着一起死掉了,哈迪斯大人。”约翰拍了拍Zon的肩膀,“死者是没有爱情的,她所作出的安排,都是活着时的遗留物,而您,不可能永远抱着她的残影过活。”

      “她不爱你了,所以,忘了她,还有她的残影吧。”

      “警探?”Zon回过头,但是身后空无一物。整个墓地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人。
      他苦笑道:“呵……我该怎么说,你对我来说,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呢……”
      “但是谢谢你,贝瑟芬妮……”

      他被甩了,彻彻底底失恋了。

      但他感谢她,正如以前所感谢的一样。她把光带给了冥界,又把爱留在了他的心里。然后……然后,他不得不像个绅士那样,放下过去,用她曾给他的爱去爱别人。

      因为,爱是属于生者的。

      他抚着口袋里一块小小的正方形物体,那是一枚芯片,Cyril的狗牌里就藏着这样的一个细薄的小东西。Zon想了想,他打开手机,按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你好?”话筒里传来的是日语。
      “柯南君,”Zon说,“我是Zon,我有件事,想拜托你。能帮我破译一份文件吗?”

      ……

      “圣域从来没有想过要从希腊独立,”撒加说,“希腊是我们的故乡,圣域是希腊的一部分,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是个长途电话,他们聊了很久,就像以前那样,教皇厅有一张小咖啡桌,桌子的一端,Zon喝着牛奶,桌子的那段教皇喝着黑咖啡。他们在午后的阳光下促膝长谈。

      “但民众未必是这么想的,”Zon说,“民众认为,你们会破坏希腊,会破坏地球。”
      “因为民众害怕力量。我们正巧拥有力量。”
      “民众是愚蠢的。”
      “对,但是这句话还有下半句,”撒加说,“正因为民众的愚蠢,所以才有教导的必要。”
      “恕我直言,人类几千年的教导都毫无效果,我不觉得你毫无来由的信心能走到哪里。”
      “这不是信心,孩子,这是希望。”
      “希望不过是毫无建树之人自欺欺人的妄想。”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对实践希望的方法。”
      “那么,撒加,请你告诉我,你的方法,是什么?”
      “没有。”

      话筒对面的回答令Zon有些惊讶。

      “什么?”
      “我没有方法,”撒加笃定地说,“也不打算寻找到这种方法。”
      “可你刚才还充满希望……”
      “那是对未来的希望,”撒加说,“正因为我看不到,所以才会升起希望。这是任何一个人的权利。”
      “你想把这个担子丢给下一个?丢给谁?”
      “我不想丢给任何人。”
      “你不打算有继承人吗?!你可是教皇!”
      “是的,是的……”撒加喃喃道,“我曾用十三年的愚蠢认清自己是教皇,同时还是个人类,而非神。”
      “……”
      “他们称呼我为神的化身——所以终究不是神,不是吗?”
      “你居然这么想?你变了……”
      “我变了吗?”撒加反问,“我和你说说我最初的理想吧。我最初的理想是:神明之间的战争导致了双子座圣衣的悲剧,我要阻止这悲剧,就必得阻止那战争。为了这个想法,我对教皇之位越来越在意,后来……我犯了很多错误。”
      “这些我知道……”
      “然而,十七年前,我当初的理想在我们复活之刻居然彻底实现了。我没有了争夺教皇高位的理由,然而史昂还是把它给了我。所以我后来的理想是:让我们这群只能活在战争中的人,融入世界,获得周遭的认同。”
      “……”
      “世界和平了,而我们……并没有获得周遭的认同。”

      ……

      夜已深,摩根家的豪宅只亮了几盏灯。摩根太太早早就睡了,她的腹中孕育了一个新的胎儿,所以需要好好休息。很快,这个新的孩子就能冲淡她的丧子之痛,挽回她的家庭,也令她的家族增添更多的光荣。

      她的丈夫泡了一壶咖啡,独自坐在书房处理一些事物。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他的电脑里堆满了各种各样需要处理的事物。下一次大选,他或许可以依靠手上的这些数据成为总统候选人,甚至于总统。
      突然,他的灯光暗了暗。

      “害怕死亡,是人类的天性。”一个声音自床边的阴影中响起,“你害怕死亡吗?亚当斯先生。”

      “谁在那里?”他仰了仰身体,朝那阴影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甚至不自觉地整理一下睡衣的衣角。这是长久从政以来保持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得保持镇定。

      然后,那个黑发的少年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亚当斯先生立刻认出了他,但他一时间叫不出他的名字,毕竟,等着他记住的名字实在太多了。所以他转而问:“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然后他摸索着书桌下面,却扑了个空。

      那里原本有个呼叫保镖的按钮的。

      那少年淡淡地说:“我身处于你的梦境,你在梦中是叫不到任何人的。”

      果然,亚当斯先生看了一眼他刚才在电脑上记录的东西,尽是些拼写错乱的单词。

      “你到底是谁,孩子?”
      “记住我的名字,”Zon抬起头,“冥王,哈迪斯。”
      亚当斯先生想起这个神祗了,他曾出现在他小时候的课本上,神话中那个忧郁的王者,掌管死地,公正无私。

      “你来这里,想要什么?”亚当斯先生故作镇定,再次理了下衣襟,用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那少年手中抖开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签了些字,足够证明些什么了:“这份名单,仅仅是这一个国家的高位者所涉及到的器官买卖。你在这份名单排名第十三席,而你之下,还有数十人。我记得这份名单里有不少你敌对党派的政治对手,但是看起来,私底下你们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对吗?”

      亚当斯先生不留痕迹地摸了下自己的腰部。几年前他的肾开始不太好了,为了治病又不能给外界知道他的病情,出于政治前途着想,他找了这么一家公司,流程简单,操作专业,最重要的是,安全。
      强大的保密机制,没有人知道他去过那里。除了暗藏在幕后的联络员。

      “我知道你们并不害怕这个,对于你们来说,这份名单即便散播出去顶多也是令你的政治生涯受损,少了那么多选票而已。但是亚当斯先生,你需要考虑一下在你背后支持你的家族,若你失败,那么对于摩根家族而言,你就什么都不是。你会失去你现在所得的一切,你大半辈子的努力都会付诸流水……告诉我,你愿意看到那一天的到来吗?”

      “你想要什么?”这位政客老手习惯性地抛出这个问题,对于政客来说,等价交换是划算的买卖。Win-win,他们信仰这点。

      但是,这个问题在少年面前并不通用。
      “我想要什么?”他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你……是在向神明行贿吗?”
      “……”
      “我不要任何东西,”Zon说,“我只要你明白一件事,这个世界上任何信仰都有存在的原因。我的信徒曾经遍及各地,他们或是祈求我赐予他们永生,或是祈求我赐予他们逝去的亲人以复活。当他们得偿所愿时,是那么的欢欣;当他们大失所望时,对我尖叫咒骂。这就是人类的本心。”
      “人类……并没有你想得那么……”
      “那么……什么?”Zon再一次抖了抖这张纸,“看,你们的领导者,都只将子民视为移动的器官储蓄罐。有什么样的领导者,就有什么样的国家。世界各国参与其中的领导者,加上这一份,总共合计五百二十三人。就在今宵,他们做了与你一样的梦,看到我,和类似的名单。在我看来,没有一个国家有希望,人民的存在就是一个个悲哀。”
      “你想得太极端了孩子……”
      “那么,告诉我,亚当斯先生,”Zon逼视着他,“告诉我,人类是可救的!这个国家日复一日地宣称自由,宣称民主,宣称尊重平等和平……可是看看,军方在他国的土地上干了些什么?!自由,对于你们来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呢?我希望,您来告诉我。”
      “我没法回答你……孩子,”亚当斯不自在地说,“这就是政治……”
      “政治,是克里斯最憎恨的东西,”Zon说,“他为了逃避你,而去了斯坦福。”

      “克里斯……”这个中年人听到了儿子的名字,他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是这么说的?”
      “是的,先生,”Zon说,“他憎恶政治,也知道你做了多少错事,可他到死,都认为你是他最亲爱的父亲。”

      亚当斯先生不安地来回踱了两步。

      “今夜,你是在向全世界宣战,孩子。我们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是的,你们可以用炮火轰开冥界的大门,但你们只要这么做,人间和冥界将不分彼此,人类会灭亡得更快。”
      “我们……”
      “你们别无选择,”Zon道,“我要毁灭人类,只在举手之间。”

      于是亚当斯先生想起,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阻止这个疯狂的神祗。他想起以前在课本上看到的神话故事,以及听说的神话背后那些历代的战争。他曾对此嗤之以鼻,因为没有见过,所以认定那是假的,但是当那神祗真正站在眼前时,那还会是假的吗?

      他身处于自己的书房,端详着周围以及Zon——这样的梦境,太真实了。

      而神明读出了他的想法:“是的,您所想的,全是真实的。先生。”

      ……

      “圣域,已经走到需要退幕的时候了,世界不会容忍一群拥有超强异能的人类继续存在于世。只要我们,和我们的技艺留在世上一天,就势必会成为世界局势的棋子,战火会因我们而一触即发……那样的话,和平不再,圣域最初的理想因自身的存在而打破,即便是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无法许之以正义之名。而究其原因,只是因为敌视我们的人比我们弱小。人类容易对弱者产生同情。”

      人类同情弱者,有时并不在意弱者是不是对的。

      Zon在话筒的这头沉默了一阵,随后他说:“太可笑了……”
      “这是现实,孩子,”撒加说,“拳头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却可能是一切问题的开端。圣域拥有的,只有拳头。”
      “可你们曾用之保护大地。”
      “诸神离弃了世界,大地不需要我们的保护了。”
      “你们是为了正义之名……”
      “正义的含义也已被世人改换了。”
      “你们……”
      “我们,”撒加重重地念了这个单词,“无论何时都是你的家人,只有这一点,是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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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还剩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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