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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
赵水星今晚的爱心被彻底激发，她扶着林沛川一边拉开外套拉链半搭在一只肩膀上扯成一面皱皱的旗放在手上挥动，脸上是很严肃的表情。
绿灯的时间太短，这条街道太宽。赵水星望着脚下林沛川走得很慢的步子，有些心疼地想过马路大概是他醒着的噩梦吧。
在线外停住车的司机都很默契，喇叭竟然也没有不耐地叫起来。几个路人在他们身边故意放慢了脚步，在一片刺眼明亮的车灯中保护他们安全走过。
林沛川被她紧紧缠住手臂，时不时转头看她脸色始终晦暗不明。绿灯五十九秒，他们走了两分钟。到达路的另一边，赵水星一边向路人鞠躬一边不停说谢谢。
然后她把外套穿上，捋了捋袖子不禁感慨道：“世上还是好人多。”
“赵水星。”他叫她。
“怎么了？”她一只手忘记放开，紧紧抱住他的手臂，近乎于勒的力度。林沛川的大手覆上她那只发红的手问：“你冷不冷？”
赵水星的外套起了毛边，原本是亮黄色洗旧成发白，她反应过来说不冷，腾出两只手去拉拉链，怎么也拉不上。
有点尴尬，她厚着脸皮说：“反正要扔掉。”
“我给你的账户打了十万。”他说。赵水星这时才想起推脱：“我一个人不用那么多。”她一边摆手，外套的拉链散开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你说自己缺钱。”他皱眉看她。
赵水星察觉到他现在似乎太严肃了，她想开个玩笑：“我不是有你么？”还故作熟稔地轻轻拍他手臂一下。
他看了她一会，拿着拐杖往前走。
“你怎么了？”她快步追上去，“是不是我刚才那么做你不高兴了？你怎么对我要求这么严格啊，你对...”
他突然停下来，也许是想说什么，可是他说不出来。赵水星有点慌，站在他背后胡乱道：“林沛川，我冷。”
他继续往前走，无动于衷。
“林沛川！我说我冷还不行么！”她负气大喊，路人用看白痴出院的眼神看着这对神经病加残废的组合。赵水星报仇雪恨似地瞪着身边的路人：“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秀恩爱啊！”
她恨恨的眼神吓退了好多人。一回头，林沛川站在很远的地方停下来看她。他盯着她，眼神意味不明。赵水星想到一个词，目光炯炯。她突然失去继续对视的勇气，低头走向他。
两人招来一辆出租车，守着各自的沉默直到入睡。
赵水星躺在床上想，她以前规矩做人世俗做事，跟着社会亦步亦趋。林沛川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那种反应，可她今天简直无理取闹不是么。
“你睡了？”她戳他的背。他没反应。
她又坐起来，“对不起，林沛川。”
“对不起什么。”他把枕头往上拖了一点重新枕在上面背对着她。
她说不出来闷头躺下，“一切都对不起。”
“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她转向他的背说，“你有没有过深爱的女人？”他又没反应，赵水星拉了拉他的睡衣，“有没有？”
他不太清楚地嗯了一声。
是徐文美吧。
“哦，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赵水星失眠一整晚不敢发出声音，想到凌晨三点终于下定决心维持现状。她躺在床上轻手轻脚地让自己挪得离他远一点，像个守财奴吝啬地守着她自己的念头。
徐承礼给了赵水星徐文美的电话，赵水星在找机会偷偷打给院长。她写了一本书名递给林沛川，要他帮自己进货。
而她自己掩在小隔间发短信：徐院长，林沛川想见你。今晚我会离开。
她站起来偷偷看了林沛川一眼，还好他低头记账没发现。她又发了短信给徐承礼：徐老师，晚上我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有空吗？”
收到赵水星的短信，徐承礼正坐在某法式餐厅接受家里安排的“见面”。他并没从中得到半点乐趣。
对方看他拿着手机犹豫的样子淑女地问：“是医院有要紧的事情吗？”
“一个精神病人，刚做完手术愈合地不是很好。我想回去看看。”徐承礼放下手机带着歉意说。
对方失落地说，“那我们改天再约。”
徐承礼煞有介事匆忙离开餐厅。他看了眼短信，勾着嘴角回：晚上我请你。
收到短信的赵水星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仅仅只有一件像样的裙子，还是钟雯雯送的。那件红裙，她把它拿出来看了几眼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钟雯雯，其实你是个先知。”
她脱掉自己的牛仔裤和T恤，站在林沛川的房间里面走了几步。这时候她正体味着名叫不成熟暗恋所带来的阵痛。
对着林沛川睡过的枕头，她走近拿起它，用拳头用力打了几下嘴里骂道：“都是你这个大叔，为什么要答应我的要求...”打了一会她瞧不起自己又抱住枕头喃喃自语：“我也不是故意找上你。”
她想事情一向很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进来的男人。
“你拿我的枕头做什么？”林沛川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响起。
“啊！林沛川，你怎么搞的！”赵水星大叫扔掉枕头，从床上跳起来，“你怎么不敲门！”她眼睛瞪得老大，尽管如此该遮的地方一点也没有遮住。
“你看哪里？！”她随手抓过裙子放在自己胸前，被他盯得不敢抬头，“走啊，我叫你走！”一只手在空中乱挥，很快被男人走近握住。
“你哭了。”他皱眉蹙额，“赵水星，抬头。”
如果心跳可以被放大，那么她此刻的心脏就是一只鼓。咚----咚咚，原来和他拐杖的频率相同。
“赵水星。”林沛川重复了一遍，“我叫你抬头。”也许世上任何一种乱了的心跳都加了秘密，难以破译。赵水星一下子抬头，撞到他的下巴。
“对不起啊，我刚才有点晕。”
心跳缓和下来，她再度回复冷静。
“你哭什么？”他低头看她露在外面的肩膀把手里收的衬衫盖在上面。
“我没哭啊，我怎么会哭。”她笑得很逼真，“你松开我，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楼下有菜，你热一下...”
“你去哪里？”
他很快放开她的手，重新站直身体等她的回答。
又是这种注视，赵水星觉得难堪。她当他的面把裙子拿开又快速套进脖子。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朋友请我吃饭。”赵水星刻意不看他，不等他回答又说：“合约没有规定我不能见你以外的男人。”
她僵直走过他身边，真像冷漠的发条。
“你发什么脾气？”
男人突然又拉住她的手臂问。赵水星抬头看着他，异常镇定地说：“我会在九点前回来。”
“你现在不怕我了？”林沛川有点愣加重手劲捏了捏，声音反倒带着笑意。
“林沛川，就一晚。”她忽而放软声调，“我一定很快回来。”好像带着年轻妻子的娇羞，林沛川也一定感受到了，他有些怔忡地松开手站在原地看她离开。
赵水星与徐承礼两人相见的地点在一家以海鲜为锅底的港式火锅店。
“徐老师，你还记得我喜欢吃海鲜啊。”她露出一个笑容，拉开椅子坐下。
徐承礼看着她的装扮称赞道：“你今天很漂亮。”正常女孩应该要娇羞回应一下，赵水星却只拿手扇了扇火锅上面的雾气开始夹菜丢进去。
吃了没有几口，赵水星准备切入主题。
“老师，其实我想问关于林沛川的事情。”
“你直接问他不行吗？我记得你们是两情相悦啊？”
“别逗我了。”她还想脱口而出“其实我们是假夫妻”，可这句话让她下意识回避，好像不说事实，感情就可以被扭转一样。
又不是调音量。
“你们除了名字不会对对方一无所知吧。”徐承礼忽而道。
赵水星只觉得嘲讽，她一时被钱迷了心窍，为什么嫁人连像样的理由都拿不出来，因此她的沉默里还带了些羞愧。
“林沛川是个赌徒。”他说，“以前是很有名的华尔街证券分析师，大学没毕业已经很出名。”
“赌徒？”她惊讶地问，又听他说：“《华尔街日报》说他十赌九赢，确实很厉害，只可惜他干了几年就离开那里。”
“那他回国可以进大公司啊，为什么现在守着一个书店？”赵水星暗自佩服自己的眼光，却对他更加好奇。
“他不缺钱。”徐承礼笑着说，“至于为什么是书店，我也不知道。”
“哦。”真是奇怪的大叔。
“他是我姐姐第一个病人。我知道他们差一点就要结婚了...”
听完整个故事，赵水星整颗心被震动就像一杯饱满的水被一只手狠狠地晃了一下。
“徐院长，徐院长她...她...有了别人？”怎么会这样，林沛川得多难过啊。
他还等她回心转意这么多年，太过分了。赵水星激动地喝了一口饮料咽了咽，
“他们都要结婚了啊！”
她的手用力捶了桌子一下，火锅的汤底都溅出来。
“在国外，谁也想不到病人会和医生谈恋爱。”
徐承礼似乎很无奈，“而且他当时严重地差点死去。姐姐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已经临近崩溃。”
赵水星问：“林沛川回国这么多年，徐院长她知道吗？”
“他和我姐在一起，连我都是后来才知道。回国之后，他找到我，只希望我对我姐保密。”
可是林沛川是傻的么，她不来找，他就不去求了么，真的和一棵树似的远远站着么。赵水星苦涩地想，医生和病人，所以他一定很依赖她。所以他说不相信医生说，可是那天他说徐医生。
在这件感情里，谁是拿剪子做破坏的那个啊，傻子。她长叹一口气，默默对他的过去倾注怜惜。
“他们，他们的病患关系维持了多久？”赵水星又问。
“五年。”
五年，是不是她这根针线连插脚的缝隙都没有了。赵水星突然对面前一大堆食物失去了胃口，还有什么可以和时间作对。她低着头，为自己太过年轻而叹息：
她只有一把年龄而已。
连皱纹也没有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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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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