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画骨02
当沈怀悠正一筹莫展时,忽觉喉间压力消失,还来不及惊讶,就感觉肩上加重,微微转脸,见越七竟然埋在她肩上睡着了。
耳边依稀传来他的呢喃。
悠悠。
她身体一僵,旋即很快恢复,环顾四周,便发现马夫早已逃之夭夭,她无奈一笑,费力将二人扶上马车,驾马回城。
不日后,她被越七纳为姬妾之事传遍大街小巷,人们或坐等看她笑话,或为她担忧侯门似海如深,褪去风月,这桩事着实令皇亲贵族嗤之以鼻。
这些话,是她在湖心亭纳凉时,偶然从宫娥那儿听来。
真相其实不然。
那夜沈怀悠的确答应越七要离开王城,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世子心心念着她却无法得到她,将来势必掀了整个西姜,乃至九州,也要将她抓回来。
心念不如心死,能让他死心之人,唯越七莫属。
自从有了越七夫人的身份,世子委实收敛许多,也不来纠缠于她。越七表示,待世子日久生厌将她淡忘,她便能离去。
对于那一日越七反常的行为,沈怀悠实在不解,私下底询问宫娥,却得知她们也不晓得缘由。
那么,越七的心结是什么?
她与越七相处也不同往日,他虽不大理睬她,也不至如以前一般厌烦她。
为令世子死心,她同越七也是把戏做足了,每日同吃同住,不过在屋内,他睡床,她总是打地铺,他全无怜香惜玉之心,这也令她不得不质疑自己是否美艳如旧。
阁主说,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送上门的诱惑。
腊月初八,冬日飞雪,梅花初开。
满园银白一片,湖水结冰,越七坐在石凳自斟自饮,她路过见此,拢了拢衣襟,迎上去。桌上烟云袅袅,他正煨着酒,袅袅酒香飘飞萦绕在她鼻翼间。
“殿下独饮,岂不寂寞,不如让妾作陪。”
她开口,款款走向他。
他斜睨我,眼神淡漠,脸上隐约泛红,她心知他已酒醉。
闻言,他不答,反吟道:“青青子衿,悠知我心。”
此言一出,她顿住脚步停在原地,笑容顿时散去,良久,她道出下句:“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他手捻酒樽,茫然望她。
既而,突兀地朝她展开笑容,那笑意令她如沐春风。
一时间,竟有些痴了,旋即,越七柔声说:“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小心拥她入怀,她挣扎要退开,谁料他竟紧抿着唇,大力霸道地将她按在他胸膛前,不让她动弹。
他心跳如雷,沈怀悠轻手抚上他心口。
这颗心。
温热的吻,蜻蜓点水,突然落在她额间,炽热如火,沈怀悠有如被倏然灼伤般惊跳开,推开越七温柔的怀抱,她转身逃离,旋即,但又在半路折回。
她与越七相离不过三步,却怯步不前。
沈怀悠冷然看他,问:“你把我当成谁了?”
他依旧浅笑:“没有别人,只有你,悠悠……”
入醉三分,酒未醒。
越七凝视她,双眸含情,唇角微微上翘。
两人相视许久,沈怀悠才上前,拨开他发间落梅,旋即拿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妾陪你一醉方休。”
如在水里载浮载沉。
沈怀悠转醒。
她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快要炸开,喉咙也干涩得生疼,她紧皱眉头,将将抬眼,一杯解酒茶端至她眼前。
越七道:“喝下会好些。”
她接过,慢慢饮下,越七在一旁,状似无心。
“你……”
她疑惑看他,不知他犹豫着要说什么。
“昨日,我可说了什么?”
她闻言牵动干裂唇瓣,摇摇头:“殿下什么也没说。”
但此时此刻,她心底却有一道声音执意反驳。
不,他说了,他说他从前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儿,他很疼她,可后来与他赌气离家,至今未归,昨日,其实是她生辰。
他很担心她。
沈怀悠晓得他担心的原因,可她却一丁点儿也不想从他嘴里得知。
她与越七两两相对,空气凝结。
似想到话点,越七眸子垂下,他说:“冬日王陵祭奠不日举行,你同我一道去罢。”他又想了想,补充道:“时逢上元,夜晚必定很热闹,回程时我们去街上走走。”
她点点头,算作赞同。
沈怀悠想,她和越七这一场双簧,不知何时才唱得完,她有点不想呆在王城了。
翌日一大清早,越七就匆匆出门,沈怀悠闲得无聊,在越七书房随意掏出一副墨宝去后院临摹,今日放晴,照得雪景美不胜收,她正琢磨着把雪景改进画中,不想身后道出惊喜声,“怀悠!”
她手一抖,墨汁滴在画卷,很快晕开。
“殿下你来做什么?”
沈怀悠微微皱眉,看着已毁的画,又心疼又气愤。
这边,世子快步走来,面带笑容:“听说二叔不在,我才跑来看你。怀悠,你还好么?我好想你啊。”
我一点也不想你。
腹诽真言,沈怀悠却不敢放肆,她不自然地抽回被他捏着的手。
“妾虽不是平陵君的正妻,如今却也是他的夫人,流言蜚语,妾听不得,殿下还是请回罢。”
说罢,她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世子上前拦住她:“怀悠,荣华富贵,我皆可为你而弃,只要你愿意,我愿与你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沈怀悠叹了一口气,“殿下,国君择你做世子,自有他的思量,殿下如今要为妾变作凡夫俗子,可妾当不起红颜祸水那么大的罪名,也不愿到红尘俗世以外的地方,今日所言,还请世子三思。”
言罢,她想要绕过世子离开,便听他道:“怀悠,你跟着二叔身边,也不会好过,也许,你还会被他伤害。”
沈怀悠顿住脚,微微抬眸。
“从何说来。”
世子轻笑一声,开口说:“你还记得那日之事么?那日,其实是二叔犯了旧疾,病之于他早逝的徒儿。因他太过悲伤,以致忘记徒弟的死去,后来谁敢说她死了,他就杀谁,六亲不认。”
“他,已经疯了。”
她抱着画轴的手,颤了颤。
他趁机握住她手,“怀悠,他不会爱你。他是薄情寡义之人,他那徒儿,便是他亲手害死。”
沈怀悠柔和着神色望着世子,须臾,她说:“他爱不爱妾,是他的事,妾留不留下,却是妾自己的事,殿下无需多言。”
“怀悠……”
她拂开他的手,屈膝而跪:“殿下知不知晓,你的真心足以令沈怀悠死无葬身之地,呆在他身边,妾兴许还能多活些时日,殿下,就放过妾罢。”
世子闻言,凄哀看我,怔怔然许久,终拂袖离去。
随后,沈怀悠抱着一堆东西,踉踉跄跄走回自己屋子。晚膳没等回越七,担心世子再来纠缠,沈怀悠便早早就歇息。
冬日祭奠,无非是悼念先祖祭祀神灵,过程虽有些繁琐,但时间一过,诸事完善,也就可以各自离去。
她站在祭台下,不敢抬头,世子于台上目光紧锁她。
这时。
一片黑影遮住世子灼人目光,沈怀悠抬头。
伟岸的身影,如筑高山,越七淡然站在她身前,轻描淡写瞥了世子一眼,世子便面色铁青的转过脸。
“原来同我说话的底气都去哪儿了,这便不敢看?”
他语气冷淡,却对她有相护之意,对于这突来的亲昵,沈怀悠受宠若惊。
她说:“殿下,你悠着点,妾受不起。”
闻声,他却不再不言语。
祭奠在酉时三刻后便结束,她和越七在城中一酒楼用过晚膳,便去街上逛逛。
华灯满城,漫天烟花,吆喝遍街。
果然人山人海。
当她和越七穿过一条街,而后一只鞋就被挤掉后,沈怀悠顿时了悟。原以为有越七这个煞神,行人早就避之不及,怎料一路过来,他倒是悠闲得收到不少芳心。
沈怀悠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蓦地。
她被打横抱起来。
越七将她搂在怀中,她挣扎几下:“殿下这是做什么,快放妾下来。”
“到前面的鞋铺,我就放你下来。”
他离她很近,呼吸喷在她脸上,轻轻暖暖。
沈怀悠第一回觉得自己的脸直发烫。
行了一段路,买好鞋穿上,越七拉着她穿过几万层的青石台阶,一路行到万重山顶上的道观,又领她进姻缘祠,沈怀悠心感莫名。
“殿下带妾来这儿做什么?”
“等会儿你就晓得了。”
他扔了一颗金珠与道长,拿过一根红绳,自己捏着一端,将另一端递到她手里。
沈怀悠想,她要是再不明白,便是真傻了。
她默然还给他,试探:“殿下不会将我们之间的事,当真了吧?”
“你怕什么,本宫不过是想试试这红绳是否如他们所言,真的灵验。”
“……”
沈怀悠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竟无言以对,只得乖乖同越七一起将红绳绑上树。
在道观停留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下山打道回府。
山下依旧灯火阑珊,两人过街,一小贩向两人冲来。
“公子,替你家娘子买支花胜吧,你家娘子如此貌美,带上花胜,定是锦上添花,十文一支,公子就拣一支讨你家娘子欢心罢。”
沈怀悠拉着越七欲走,不想他立在原地,竟真的认真挑选起来。
她背过身去,浑身散发着“她不认识此人”的气息。
片刻,他把她转过来:“低头。”
她低眸,神色复杂的说:“你别对我这么好……”
他置若罔闻,将花胜别入她发间。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完这章惹,更新乌龟,求不嫌【求收藏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