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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01
【我有一个无论如何也要见一面的人】
最近君上似乎患上洁癖之症,但凡他要去的地方都要使唤我去全方位打扫一回,不然就将在出门时留我一人在阁里看家。
我提着木桶和抹布,黑着脸走进几十年不曾打理清扫过的朽木阁。
推开门,一股腐朽之气扑面而来,我赶紧屏住呼吸挥开灰尘,抬眼看看满屋子的蜘蛛网,我叹了口气出门拿来扫帚圈走,接着,我又提着打好水的木桶往阁里长廊深处走去。
朽木阁齐聚三界不为人所知的奇珍异宝,原先摆放之时,君上开了幻境,内里衍生的小屋子约莫有上万间,我还听浅葱说过,朽木阁里更有上古神兽饕餮镇守。
不得允许,入朽木阁者,将为饕餮所食。
长廊两侧的壁龛里放着盏盏长明灯,火光摇曳,微微照亮整条迂回的长廊。
我小心翼翼推开雕花木门,瞅了眼里面的状况后,便慢慢挪进去打扫,将桶放在角落,我拿着抹布在放物品的红木案台上擦拭。
不知擦了多久,我抬头一看,就见周遭已变得很干净。
于是放下抹布到一旁,我乐呵呵的坐在边上木椅上休息片刻,规规矩矩坐了半晌,我便无聊地打量起案台上挂的那幅画。
紫衣黑发的清美姑娘抱着把焦尾琴坐在紫阳花下,低眸弹奏,她神色柔和,唇角微微勾起,双颊染上点点红晕。
画旁题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凝视画面,我不禁出神。
等我清醒时,画中姑娘已然立在我身前,她眉眼盈盈,满脸泪痕,她痴痴望向一处,却不动半步,我转脸去看画,只见画中伸出的两条铁链扣在眼前姑娘的脚踝上。
她低声轻唤:“师傅……”
我在她眼前摆了摆手,见她毫无反应,才知她是无明之人。
紧接着,她身边慢慢浮现她的过往,环绕着她,是不同的画面,虽然杂乱,我却了解了整个故事。
她是一个青楼女子,也就是寻常百姓瞧不上眼,商贾贵族不屑看的勾栏女,文人墨客笔下有云: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如我这般的人,性命在世人眼中,自然是无足轻重的草芥飞蓬。
当一柄银枪从她面庞险险擦过,堪堪钉入地面时,她有了如上感慨。
远处的玄衣男子驭马而来,容貌清俊秀美。
他绕到她身后,探身拔起银枪,既而用枪锋直指她眉心,声音低沉,他问:“你就是席月阁的沈怀悠?”
将一柄银枪使得出神入化,有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之赫赫威名,整个西姜除了平陵君越七,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人。
沈怀悠凝视他,不发一言。
眼见来人有发怒的征兆,一旁的阁主战战兢兢:“殿下息怒,怀悠她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
说罢,便要拉着她跪下。
“哦?没见过世面?那世子算什么!”
越七冷笑。
察觉来人的怒气,阁主赶紧跪下求饶,她心中不大愿意,却还是不慌不忙地跪地:“殿下恕罪,妾便是沈怀悠。”
她低着头,目光落于膝下青石板,忽听他说:“世子为你负伤,你便随本宫进宫照顾他罢。”闻言,她倏然起身,抬眼望他:“妾自知身份卑微,恐不能担当照顾世子的重任,还请殿下另觅他人。”
“要不是子澜心心念你,就当本宫愿意你踏进王宫?”
说着,他突然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探手拉她上马,紧接着驾马朝王宫一路疾驰,动作一气呵成,容不得她半点反抗,连他身边的侍从都追赶不及。
后来,将她安顿在他的府邸,翌日在他探望世子时,暗暗将她带去东殿。
西姜世子躺于床榻,面色苍白,已是将死之兆,她行至床前,世子警醒地睁开眼,看见她时,惊喜道:“怀悠!”
她坐下:“殿下伤得可重?”
他闻言当即摇头,欲拉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殿下请自重!”
见她不悦,世子悻悻收回手:“怀悠是怎么进宫的?”
“自然是殿下的好王叔将妾绑进来的。”
“是二叔带你进来的啊。”
世子灿烂一笑。
她不做声的望向窗棂外,正好对上外面越七冷冽视线,他长身立于枯瘦的枫树下,十月枫叶红得艳丽耀眼。
她一愣,旋即冲着他笑了笑,却见越七已撇开头。
过后,她同世子寒暄几句,在他歇息后才离开。
一出殿门,她便见越七撑了把伞,正在观赏院角一株枯萎的紫阳花,这才发现外面下了雨。见她出门,越七瞟她一眼,却无借伞之意,她抿抿唇,只得自行踱过去,躲进伞下,他方才将伞抬高些,为她挡雨。
雨点打在伞顶,溅出悦耳的声响。
她与他并肩而行,走的不快不慢,她想了想,说:“殿下论才智计谋远胜世子,难道就甘心屈于其下?”
闻言,他眸子一沉,却不言语,她以为他怕言多必失,不想,他沉吟道:“挑拨离间,你想找死,本宫现在就能成全你。”
他冷眼扫她,她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却拼命装出一副不畏的模样。
良久,他提脚快步消失于雨幕间,徒留她一人呆愣在原地。
几度寻路,她才找回越七的府邸。
穿过月亮门,他正悠闲的在屋内用膳,她轻手一抹脸上的雨水,走过去。
兀自坐下,他也不恼,只吩咐宫娥再备一双碗筷。
席间,他随意吃了些东西,而后抬眼问她:“席月阁的姑娘个个才艺双全,不知沈姑娘可会下棋?”
她落筷,狐疑地盯着他看。
“略知一二。”
“那好,今夜与本宫对弈以论输赢,倘若你输了,就离开子澜,倘若你赢了……”
她笑,直看他:“倘若妾赢了,殿下要如何?”
他沉思,继而道:“允你所求。”
夜雨淅沥,沈怀悠与越七对弈窗前。
他轻落下一子,她拢了拢袖口:“妾有一惑,不知殿下可否为妾解开?”说着落下一子堵去他的后路,期间小心察言观色。
瞧不出他的不悦,她继续道:“妾曾听闻过一则数年前的传奇。”
“殿下韬光养晦,执掌军权后起兵夺位,一切本该顺理成章,可为何殿下如今却画地为牢。”
“啪!”
她骇然睁大眼,一颗黑子被越七用内力嵌进棋盘,带起一层木屑。
他嘴角噙着冷笑:“你既知是则传奇,就应明白那是旧事,不该重提。”
深宫之秋,寒气不足入骨,她却打了个冷战。
“殿下恕罪,妾只是好奇心盛。”
“你这般说,我倒有几分好奇民间是如何传说这桩事,你且说来听听。”
他吃她一子,唇角笑意浅浅。
她说:“殿下要听,妾自当一一巨细。”
“妾在席月阁时,从一恩客那儿听来的。老国君昏庸无道,世子钰常年卧病,唯殿下有才智谋略赫赫战功,民心所向,是国君的不二人选。为社稷,为子民,殿下起兵,众将弃兵解甲,跟随殿下,一路从边关攻到雾都,不费一兵一卒。”
“这桩事可歌可泣,可在城内等候的子民只等来丢盔弃甲的殿下……”
越七把玩着棋子:“成王败寇罢了。”
她犹豫:“那个中原因……”
他落下指间棋子。
“你输了。”
秋风萧瑟,行人寂寥。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穿过护城河直奔山野。守城的小卒正打着呵欠,忽觉眼前黑影一闪,带起风,骑马之人紧追马车而去。
“怀悠!怀悠!”
后方传来喊声,马车闻声停下,青年驭马行来,沈怀悠撩开布帘,看见来人,不由诧异:“殿下。”
来人正是世子。
他下马,问:“怀悠,你为何要离开?”
她低垂着头:“殿下还是忘了妾罢。”
言罢,就放下帘子。
岂料世子不顾马夫阻拦,大步上前,汲汲跃上马车,便撩开布帘,冲进车内,“怀悠——”
声音戛然而止。
“二叔……”
“子澜好闲情,不在王宫帮着陛下处理政务,却跑来这儿,莫非子澜也想同二叔一道出游?”越七斜倚在她身上,一手搂着她的腰,神色慵懒,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瞧得出她俩关系非同一般。
见状,世子果真脸色苍白的退出马车。
越七起身盯着她,忽的小声说:“沈姑娘真是料事如神,晓得子澜不会轻易让你离开,便叫他误解,此计甚妙。”
言语无不讽刺。
她闻言,颔首:“殿下过奖了。”
“……”
随后,两人齐下马车,就见世子凄凄看她,他别扭地问:“怀悠,你怎么会和二叔在这儿?”
她来不及回答,越七已开口:“子澜,怀悠如今是我的夫人,你怎能直呼她名。”
“什么?”
世子愕然,险些站不稳。
她上前欲搀扶他,却被越七轻轻挡开,他凝视世子:“子澜,你是储君,帝王之爱,应当雨露均沾,心怀黎民百姓,系于天下,心无挚爱。”
世子紧抿着唇,“那么二叔哪?”
她没想到世子会如此问,更没想到,越七闻言面色竟是忽地沉下,只见他转过身,他们看不见他的神色。
他指了指自己:“我?呵呵……”
他在笑,笑声很诡异,他浑身都颤抖着。
沈怀悠与世子两两对视,不明所以。
突然。
世子大惊,上前一把拉住她就离开,她疑惑看他,却见他面色恐慌:“不好,二叔他——”
接着,他的话被打断。
越七闪身移至世子身后,一掌打在其背,世子被震出几米远,吐了口血就倒地不省人事。她见状也赶紧躲开,却被越七迅捷拦住。
他将她紧锢怀中,一手扼住她的喉咙:“你要逃?本宫不准!你永远也不准离开!”
她难受得根本开不了口,他只是在自说自话。
沈怀悠睁大眼看着脸色惨白的越七。
心中只想到四个字。
越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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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更多人来看QAQ点击率好少,好桑心,但叔要谢谢至今还在看叔的文的孩纸w谢谢你们的支持=3=【求收藏求收藏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