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万里落孤雁

作者:亲亲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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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酒


      车队慢慢行走在通往叶城的官道上,日子也一天天地过着。平沙每天吃完午饭都去宣祜那儿聊一会儿,后来大概二王子觉得有平沙陪着,宣祜开心许多,便强制性地把时间延长到了整个下午。
      有时候他没事儿做,也来车上坐着,还得幸亏这马车宽敞。他实在无聊了就命令宣祜平沙坐好,要来描一幅丹青。平沙看他整天画画画的,就私下里对宣祜说:“世人都说他的画千金难求,他倒一点不珍惜,整天画。”宣祜疑惑。平沙又道:“物以稀为贵。他要是画得实在太多了,滥大街了,还值什么钱。”没想到宣祜扭头就把这话转达给了二王子。第二天他既不画画也不吟诗,坐在那儿入定一样阴测测地盯了平沙一下午。平沙本想硬气地回瞪他,但一看自己这小身板,顿时泄了气,低眉顺眼起来。
      却说一天早上,平沙跟宣祜一块儿吃了午饭,正要回自己马车上休息一会儿,她一掀帘子,见到华胜坐在里面,同时伴着一股香味。她强忍住没去看散发着香味的是什么,问华胜说:“怎么,不去外面了?”她看华胜这几天脸上已经晒红了,正有些心疼,却听见华胜说:“公主,奴……孔大哥他伤还没好,这几天骑马实在很辛苦。”平沙身子一僵,说:“你想说什么?”华胜咬了咬嘴,终于道:“奴想问问公主,能不能让他下午的时候在马车上休息?”平沙冷冷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把你的汤拿走。”华胜闻言低头小声道:“是。”然后就默默退下了车。
      简单的休息过后,队伍再次起行。平沙掀起车帘去看,果然孔御坐在白马上,阳光下脸色看着越发苍白,可脊梁直直挺着,不见一点伤态。她细细打量着,孔御突然转过头看着她,平沙吓得一缩头,却见孔御紧紧抿着嘴角,状似无意地别开头去。她想起来上次她扶他进屋的时候,他嘴角就这么抿着,想必是伤口疼痛,受尽煎熬。
      她慢慢放下帘子,靠在车壁上双手抱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直到中午,她才叫来华胜,背对她对着整理衣服,平静地说:“我一会儿去宣祜那里,你让孔侍卫在车上休息吧。”华胜愣了愣,喜道:“多谢公主!”平沙让她退下,自己下了马车。
      等她黄昏故意从那边慢悠悠地走回来时,孔御已经下了车,只剩车厢的空气里似乎还带一缕药香。华胜殷勤地给她递水,她接过来喝着,随意地问:“今天也这么给孔侍卫倒水了吧?”华胜脸一红,小声回答:“是。”平沙笑笑,说:“你现在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一个人都习惯了。”华胜被她这么一说反倒不好意思,死活要留在这儿做事。平沙也就由得她去。
      六月六日这天,车队走到了越国边界上。平沙突然地消沉起来,等她到了宣祜马车上才发现,消沉的不只她一个。因为宣祜埋头啜泣,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在克制着巨大的痛苦。二王子皱着眉头,颇为心疼地凝视着她一头乌发,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他看见平沙,解释道:“马上要离开越国了,她心里难受。”不得不说,过了这么些天,二王子对平沙的态度很有好转,虽然这种好转让不明原因的平沙反倒不太习惯了。
      平沙闻言默然,停在了原地,二王子道:“你先回去吧。”平沙轻轻点头,扭头发现桌子上搁了一个葫芦,好奇道:“这是什么?”二王子看了一眼,答:“酒。你要喝?”平沙一愣,摇摇头道:“这个酒葫芦挺有趣的。”二王子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随便地说:“喜欢就拿去。”于是平沙下车前顺手牵走了这只葫芦。
      葫芦表面光滑,闻着有淡淡的香气,不知道是葫芦香还是酒香。平沙晃了晃,感觉到液体的荡漾,被好奇驱使着打开了瓶塞,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清酒反射着阳光,在平沙眼皮子底下微漾。她一边走一边嗅,实在不想把塞子塞上,阻断这股香气。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里盘算起来,好像古代的酒度数都比较低,她喝上一口两口也没有关系吧。她反复想,心里痒痒的,仿佛不尝一口一天都不会痛快一样。她现在特别希望有个人能来劈手夺去这个酒葫芦,好切断诱惑的来源。
      可这个人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平沙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端起酒葫芦,小小地抿了一口,居然带着甜味儿。这一下平沙彻底没办法把它放下了,一路甜甜地抿着,舌尖饱尝着幸福。走到马车旁边,她左手撩开车帘,却见一个人坐在里面,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平沙脑袋有那么一点晕,但她立刻反应了上来,这是孔御。她装作没看到,自顾自地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继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她正喝的欢,突然听到男人声音低沉而严厉地说:“给我。”平沙怔怔地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孔御重申道:“酒。”平沙反应了一下,突然问道:“你伤好了吗?”孔御顿了顿,道:“没有。”平沙说:“哦,那你不能喝酒。”孔御嘴角抽了抽正要开口,车外上来一个人,正是张海,手上还拿了个瓷瓶和几绕白布。他沉默地站在车厢门前,像是不打算走。平沙仰着头看他,怪道:“你来做什么?华胜呢?”孔御对张海说:“给我吧。”张海把手中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就走了。
      车厢里只剩两个人,孔御见平沙喝个不停,直接上手把酒葫芦抢了过来,放在一边道:“不要喝了。”平沙奇怪地盯着他,问:“我喝我的,哪里又碍着你了?”她伸手去拿,却在空中被孔御捉住,她使尽了力气也动弹不得。
      平沙突然不再挣扎,冲着面无表情的孔御冷笑,问:“孔御,你是不是又想和我打一架?你当时怎么没杀了我?”她声音尖刺,孔御慢慢松开手,道:“你不应该喝酒。”平沙一把夺回酒葫芦,冷峭地说:“我为什么不该喝酒?我现在也不用考试了,凭什么不能喝酒?”孔御皱着眉头道:“你喝醉了。”平沙又猛地灌下一大口,一抹嘴反驳道:“你才喝醉了,你全家都喝醉了。”孔御眉间笼上一层阴云,直接扳开平沙的手,把酒葫芦从窗户扔了出去。平沙怒极反笑,笑着笑着,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最后都陷入一片黑暗。
      唤醒平沙的不是夜里的凉意,而是萦绕在她鼻端的药香。她记忆里带着这种气息的只有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平沙立刻挣扎着睁开了眼睛。马车里点了一盏油灯,她躺在一边的座上,身上盖着薄衾。
      对面孔御左臂搁在桌子上撑着额头,眼睛阖上了,看不见他一贯淡漠的目光。在暖色的灯火照耀下,他的面孔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温暖的感觉。平沙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看入神了,不由得翻身下床伸出手指,想去碰他的脸。她的手伸到一半,一阵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平沙的脑子登时就清醒了。她迅速地收回手,扭头看到桌上的药瓶,掂掂分量,不知道他涂了还是没涂。
      她又暗道一声蠢,又不知道原来的分量,怎么可能判断出来?她突然惶恐地想,自己不会真的喝酒喝傻了吧?不行啊不能够啊她才一次而已……平沙脑子越想越乱,她急中生智地想到去外面吹吹冷风大概就好了。她转身往出走,才迈了一条腿下去,就听见身后有人问:“你干什么去?”声音带着刚醒来的喑哑。平沙浑身一僵,又扒着车门起来,问:“你醒了?不是,你什么时候醒的?”孔御道:“刚刚。”平沙心思飞转,他说刚刚,应该不知道她伸手吧?就算那时候醒了,他又没睁眼,肯定看不见。她这才定下心神,答道:“我出去透个气。”
      “不要下车。”孔御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见平沙脸上表情僵硬,立刻补充道,“容易着凉。”平沙呆呆地坐了回去。
      这么多天以来,平沙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车厢太小。她垂着头拘谨地坐在自己那一小格里头,连呼吸都要刻意放平缓。
      孔御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她的黑发上。因为刚才睡觉而显得凌乱的长发从她肩上向下披,有的落在背后,有的落在胸前,浓密而柔顺,衬着一身红衣,说不出的美艳。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刚才说了些梦话。”这话好像一记响雷样炸在平沙耳边,她顿时眼前一黑,血往头上冲,咬着嘴等孔御的下文。孔御却沉默了很久,久到平沙以为他那句话可能是自己太过紧张而出现的幻觉。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孔御,却见他皱着眉头终于道:“北大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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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平沙酒后说了哪些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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