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作者:婉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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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嫁


      快是晚膳时候,顾昔娇亲自送了秋婆子上马车,而即转身回自己院落。

      红玉端水盆上来伺候净手,问:“今日可还好?”

      墨茶拉下一张脸,轻嗤:“几个小姑娘家的也敢来排编自己的长嫂,不知天高地厚的很。”

      彩君闻言也猜出大概,这院里不得人心,侯爷亦是不理不睬,低到尘埃里也是众所周知的,想必说了些不大好听的,只劝道:“小姐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简直是欺人太盛,不给点教训就不知礼数二字如何写。”红玉听完尔香几句相告便气的切齿。

      “侯府的规矩是侯爷定的,如今定规矩的不坦护,用规矩的处处相逼,如何教训,拿什么教训?”墨茶长叹一声,后又对顾昔娇相劝,“小姐也该有所作为,瞧瞧今日连几个姑娘都敢踩到头上,只怕往后越发了不得。”

      尔香也跟着搭腔:“如此下去,估计连饭都不给吃了。”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膳房那头端上来的饭菜还是可口的,你又何必操起这份心。”彩君依旧向着夏子卿,将茶端到顾昔娇手上,刮了尔香一眼,小声斥她,“上回之事多提无益。”

      “眼下虽未有,但不知往后怎样。”墨茶一脸忧心,后又开始闹顾昔娇,“小姐到底争与不争,说句话。”

      “争什么?”顾昔娇轻吹了吹浮面的茶叶,姿态优雅的浅抿一口。

      “争宠,争地位,争体面,争尊严呐。”墨茶字字铿锵,盯紧顾昔娇的面庞瞧她的神色,势要她给个态度。

      “嗯。”顾昔娇悠悠应了一声,又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道,“争尊严是该,但怎么来?”

      墨茶真以为顾昔娇想通了,连忙将顾夫人教她之术抬出来:“自然是从侯爷那里来,只需争得侯爷专宠,就什么都妥了。”

      此话不假,甚至有点悲哀。

      幸亏顾昔娇受她妹妹的洗脑,只觉着银子,面子,尊严还需自己挣,再说男人虽比女人不嫌老却短命啊,真能靠的住?

      墨茶见顾昔娇依旧不言不语,又说:“比那屋里的早生下嫡长孙,还有谁敢瞧不起小姐的。”

      “此言极是。”尔香点头应合。

      顾昔娇侧脸打望墨茶那愤愤不平的神色,又轻撇尔香一眼,终轻笑出声:“他都不喜我,如何能生?”

      红玉在一旁接言:“侯爷就是个不长眼的。”

      “这话往外头去说就活该你要被打死!”彩君怒斥红玉没分寸,只对她吩咐,“到膳房去瞧瞧晚膳准备的怎样,别杵在这里说闲话。”

      红玉也觉着自己以下犯上,只得乖乖听令离了院子。

      顾昔娇放下杯盏在桌上,问:“侯爷回来未有?”

      “方才看见侯爷已回了书房。”彩君答,又递上来一道贴,说,“这上头是我近日列的吃食顽物,小姐瞧瞧有何添减。”

      顾昔娇接过后只随意瞧了一眼又递还给彩君,终说着:“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今年我未老一岁。”讫语就提步往书房去。

      彩君盯着手上贴子愣愣,这眉头是越蹙越紧,身边墨茶极为正经出言:“看来我们要去烧香拜佛了。”

      “这是夫人教育的第几招?”彩君扭头问。

      “最后一招。”墨茶一派无奈哀怨之色,长长叹一声,道,“小姐什么招都不肯用,如今只能听天由命烧烧高香了。”

      “有用?”尔香挑眉。

      彩君终是沾染了顾昔娇的习性,边往外行边答:“来日方长,要淡定。”

      “不能淡定,敌动我动,如今敌乱动我却未动,只有挨打的份。”墨茶见彩君外头去也尾随其后,要与她一道去书房,却见顾昔娇已拿着《女论语》出来了,对她俩吩咐,“你们不必跟着我,我去送了就回院里吃饭。”

      因夏子卿那院离顾昔娇这院并不远,况且丫头们以为二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才好,便未跟着。

      院内干净整洁,翠竹成林,偶有几片随风而落,宛如蝴蝶翩翩,往前便是书房主舍,右手靠墙石阶上去有座“赏雨亭”,这亭的顶面材质非同一般,下雨时候落在上头发出悦耳之声如同有人抚琴,因此而得名。

      屋里未有一人,只有一鼎玉炉燃着沉香,绕的满屋清雅。

      顾昔娇以为再来一次费事便径自往内,将手中《女论语》放置桌上,瞧着内屋满架子的藏书便忍不住往前打量,随手一本便是名家名作,刚要转身离去却撇见书桌底下似跌落了一副卷册。

      弯腰拾起展开,却是一副美人图。

      画上的女子眉眼清秀,浅笑淡然,手持团扇身袭浅蓝色长裙立在花荫底下,另附诗一首,最后二字落“晓晓”,边上一枚“子卿”印章,便猜出大概画中人是谁,刚要卷起放好却听身后有人一喝:“你在作甚?”

      原来是夏子卿进了屋里,瞧见顾昔娇拿他的东西就觉不爽,更有被人偷窥心事的尴尬,大步上前夺过她手中之画,愠恼道:“你为何私入我书房,还敢偷看我的藏画,真好大的胆子。”

      “我是为送《女论语》而来的。”顾昔娇轻声柔气,又解释说,“且这画落在地上,我只是拾起,并不是有意偷看。”

      夏子卿先将画细细卷好,微眯着眼眸斥:“你这是在狡辩。”

      “如此小事为何要遮掩,又有哪里是值得人去说谎的?”顾昔娇依旧好言作答,只以为夏子卿反应过激,想起那日他喝醉的情形便更觉眼下有些孩子气。

      “你越发上脸了,竟敢责问起我来。”夏子卿闻言更是恼羞成怒。他并不愿意叫人窥探了自己的心事,况且被人知晓对晓晓无益,幸而顾昔娇是个不知真相的。

      他以为,她并不知真相。

      “我未有,只是讲个事实,侯爷何必动怒。”顾昔娇不明白他为何大动干戈,她亦是无心,怎落在他眼里成了罪人,况且她并不会到处宣扬他私藏他府夫人画像之事。

      夏子卿觉着顾昔娇太过自以为是,眼下有错还理直气壮,冷笑道:“自你进府就一直欢喜同人端着。”

      “侯爷以为我是端着,却为何不以为是我一直在忍退相让。”顾昔娇一字一顿,不畏不惧凝视夏子卿双眸,犹如一江春池飘零几瓣落红,带起些许寒寂的清冷,又问,“或许是......迁就?”

      夏子卿被她这一句驳的身子一怔,且此刻也比方才冷静不少,只说,“你出去。”

      顾昔娇亦不肯留,待要走出屋子时,又微侧过身子道:“我深知侯爷心里有人,也不作他想。但相敬如宾四个字却是知道的。”讫语就离了屋子。

      相敬如宾。

      夏子卿细细品味,见桌上当真躺着《女论语》便随手提了几份来看,字字绢秀有力,并不是马虎交差。

      忽而,从里头掉出一张纸,竟是一封家书。

      家姐亲启

      见信如晤

      家中父母兄弟一切安好,不必记挂。

      妹不日就要远嫁,故书信告之。

      与家姐隔一城,已是不甚思念,再又要相隔几城更觉心酸,亦不知相见再几时。妹深知家姐心事,只盼看破些,多为自己着想,诸事不辩清明易生嫌隙,故不语不言未必妥当。

      家姐性子温和柔顺,妹恐你吃亏,若真如所言有侯爷拂照便安心了。

      临止笔还有一事关照,母亲大人恭侯家姐与侯爷明年初春归宁。
      ......

      夏子卿蹙眉,将信叠好压在石案下,细想想顾昔娇确实未做过份之事,方才亦是他过于紧张。转瞬又疑起她府上与父亲大人到底有何交易,此事尤如一根利刺卡在他的喉间,终是放不下。

      娶妻倒不是难事,另娶一门平妻却是头一回,怎叫他不好奇这其中的筹码。

      外头进来在李氏身边伺侯的丫头金珠,欠身道:“太太说吃过饭后往她院里去,有要紧说。”

      夏子卿应诺,吩咐在书房贴身伺候的丫头锦瑟替自己换身衣袍,而后先往王妍清屋里用膳,又与她一道往李氏那里去。

      顾昔娇是新来的媳妇也一道被叫往。

      才刚出院便见夏子卿正与王妍清一道并肩而行,浅笑招呼:“侯爷,姐姐。”

      王妍清也客套摆笑,紧紧挽上夏子卿的手臂与他走在前头,而顾昔娇则是踩着他俩的影子随其后,不紧不慢的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

      前头过来夏子闲,一副恼火的形容,被夏子卿唤住,问:“为何这样脸色?”

      “哥哥去了就知道,我是不愿叫人当靶子的。”夏子闲轻嗤一声,而后直往前行,宽大的广袖像是二只大蝴蝶,恨不得此刻就飞出府外。

      王妍清心知肚明却还是佯装不知,对夏子卿问:“这是又受了什么气,竟恼的这般。”

      “想必又是母亲在催他娶妻。”夏子卿不以为然,除了这档子事还能有什么。

      “我倒是想替二公子说门亲,就怕侯爷以为我年轻不知事,反倒误了。”王妍清侧脸打望夏子卿脸色,这口气似有试探,她原还寻不到机会提及,眼下正合适。

      夏子卿正等着王妍清揽事,眼下便趁势顺着她的话讲:“我倒以为由你张罗此事才最合适不过。”

      “侯爷如此信我,我自然更该尽心尽力为之。”王妍清心生欢喜应下,刚要提出一个人名来却被夏子卿抢了先,道,“我听说皇后之妹尚未婚配,为人端庄大方,年纪又与子闲相仿,甚以为是良配,你这两日得闲就先往宫里去对家姐通个气,一道往皇后面前探探。”

      这事难办,王妍清心里一怔,暗想皇后之妹亦是她姐姐相中之人,是要与自己弟弟说亲的,如今岂不是两户自家人相打,但此刻被夏子卿抢先便不好推却,可怜她无缘无故成了中间人。

      夏子卿早有耳闻王府要与皇后娘家攀亲,但子闲是自己亲兄弟,自然要设法助他,虽知王妍清为难,却以为只有她才能在其中调节,况且她那个家姐宠她一二,因此相让也未可知。

      但这其中却另有一事未说,王妍清之妹王妍嫒钟意夏子闲,这事还真头疼。

      王妍清此刻无措,一半娘家,一半夫家,都叫她无所适从,猛然听到身后的顾昔娇因嗓子痒清咳一声,便莫名来了恐惧,连忙对夏子卿笑言:“我往宫里说说,先与娘娘通个气,看看皇后是如何意思。”

      “尚好。”夏子卿浅笑点头,揽上王妍清腰际,又说,“你也该常去宫里走动,陪家姐排解些无聊。”

      夏雪迎哪里需要王妍清排解,此二人相见亦是大眼瞪小眼,就算是几壶茶尽也讲不到一道去。

      顾昔娇虽也听的分明却不关心,如今她算是自成一派,不必管谁的事,倒也清净。

      这天是越发的热了,人的脾气也跟着爆涨,揽风此刻正与同院的茉艳相打,被路过的夏子卿几人瞧的分明。

      茉艳眼尖,一见侯爷来此便连忙上前撒娇:“侯爷,你看她,叫只猫来抓我,将我屋里弄的乱七八糟,此刻是不能睡了。”

      揽风不甘心,急急出言:“是她先要打我的宝贝,可不是我的错。”

      王妍清看见茉艳那只扒在夏子卿手臂上的爪子就不爽,不动声色将她拉开,不冷不淡道:“侯府多的是院子,不如就分开住吧,如此就可安生了。”

      茉艳与揽风对视一眼,而后齐齐要对夏子卿撒娇,谁知他竟提步走了,头也不回。

      他,懒得管这档子闲事。

      王妍清冷笑,对着那两个失望的小妾不屑道:“下次换个伎俩,侯爷没那功夫替你们调停,若说真不能容,就分东西院住吧。”

      “夫人的好意心领了,夫人慢走。”揽风阴阳怪气的回驳她,而后转身扭着腰走了,暗骂这个贱人得意几时。

      而茉艳亦是敢怒不敢言,也只得缓缓转身回院里,立即就开嗓子唱了一曲《孔雀东南飞》。

      我叫你拽,总有一天要各自飞。

      而王妍清虽知茉艳用意却不以为然,嫉妒代表她赢了。

      彩君却觉着顾昔娇无辜,她亦是妻耶,连忙在心里暗念叫王妍清一个人飞就成了。

      三人终于走至李氏院落,屋里此刻正热闹的紧。

      夏赫正端坐高位饮茶,涂氏嘻笑着连脸庞都似度了一层红,边上站着夏子默及他的娇妻赵氏,边上一位大夫,见夏子卿进来便拱手作揖:“侯爷。”

      夏子卿点头,问及:“父母亲大人所谓何事?”

      李氏在平日里都是面挂浅笑,眼下却笼着一团黑气,沉着声音道:“你们姨娘大喜,应该早些过来道贺才是,怎走了这半日。”

      “哎哟,都是一家人,不必不必,不过就怀个娃,哪里有这样的要紧呢。”涂氏今日开心非常,连口气都变的温和起来,娇笑两声又对王妍清道,“今日大夫在这里,也替侯夫人把把脉,指不定是双喜临门呢。”

      今日葵水第五日,把什么脉,王妍清心中有气却不敢面露,只勉强恭贺:“姨娘大喜,大哥哥,大嫂嫂大喜。”

      夏子默与赵氏浅笑受之,却也不多话,此夫妻二人低调明理,与涂氏的性格行事正相反,因此并不招人生厌。

      “怎是我院里一人的喜,是国公府上下的喜。”涂氏又开始疯颠起来,她如今只想昭告天下,又拉起赵氏的手,对她无不关切,言语之中透着恶心人的肉麻,“我真真是有了一个好儿媳,好生养的叫人疼呢。”

      李氏都快将晚膳吐出来了,见涂氏没完没了的炫耀便耐不住对夏子卿道:“如今姨娘院里的事最要紧,且今日叫你来便是她有几句吩咐,你可听仔细了。”

      她儿媳妇生娃关我们院什么事,凭什么要听她吩咐,王妍清忍不住暗啐一句,还指不定生男生女就得意成这样,若是这第三胎再生个女娃,还不叫你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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