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作者:婉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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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嫁


      这一日外头落起了大雨,顾昔娇倚在软榻上等候夏子卿归来却不见他的人影,外头匆匆进来墨茶,微喘着气焦急道:“那个女人在门口拦住了侯爷,说是有要紧事情讲。”
      尔香不懂,问:“哪个女人?”
      “哎呀,你个猪脑子。”墨茶边嗤边用手指轻戳尔香的额头。
      “她终究是沉不住气了。”红玉最快晓得是谁,打望一眼顾昔娇后对尔香吩咐,“你去拿把伞出来,小姐即刻就去迎侯爷回院子。”
      尔香点头,才要转身就被顾昔娇叫住:“不必了,既然她要说就索性让她说个清楚,否则大家心里终究是个刺。”
      “小姐这话何意,难道要对她放任?”墨茶很是担忧。
      彩君示意墨茶淡定些,又走近她身边说:“想必不外乎哭诉,侯爷是不会动容的。”
      “有些机会就不能给,只怕说完了心就摇了。”墨茶有她的一套理论,亦是从顾夫人那里学来的,她时时刻刻盯住夏子卿一举一动,到如今都不敢有一丝放松,更容不得其它女人来搅合,恨不能此刻就送了蓝晓晓出去。
      昨日顾辰峯送来的书信就是顾夫人的亲笔,无非是提醒顾昔娇不可对旧情太过轻心,该打击的决不能手软,给别人一点机会就如同毁掉自己,但妹妹却说该了结的终究要了结,这一生说短不短,卡在心里的心结不解掉总归挥之不去,因此她想赌上一赌,也好看看夏子卿到底忘全了未有,因此只说:“你们不必胡思乱想,侯爷自有主张。”
      尔香是不以为意的,没头没脑小声嘀咕一句:“到底还是苏公子好些,在小姐前头也没什么旧情,并不怕这个。”
      “你在胡说什么呢!”红玉听到这一句便狠狠冷刮尔香一眼,朝她怒言,“如今还来提什么苏公子,这是存心让人不自在。”
      彩君也觉着她失言,忍不住对她微斥:“那都是旧事了,即便他往日没个旧情,如今也有了新欢,这会子谈他作甚。”
      “是我错了,是我着急乱说话。”尔香边言边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又忙对顾昔娇求饶,“请小姐责罚我,下次再不敢了。”
      “罢了,你们都去歇息吧,让我一个人静静。”顾昔娇轻挥衣袖示意她们都出去,而她则照旧倚在软榻上,只盯着窗外瞧,等着夏子卿回来。
      那一头的蓝晓晓生怕顾昔娇要来打扰,幸而并未见她过来,她心中有气有怨也有疑惑,今儿一定要从夏子卿这里得出个结论,盯着他说:“我知道你有怨恨,更是心有不甘。”
      夏子卿并未答言,不自觉微侧过身去,看着外头的雨越下越大,频频在地上溅起即散的水花,他心中自然有过怨有过恨,甚至多年来都耿耿于怀,幸亏昔娇进府,将他当初那份心有不甘彻底瓦解,也因此将那段情变为了曾经的一个故事。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大雨,他站在蓝府门口苦苦哀求,却不见她出来见自己,还狠心嫁进孙府,从此让他沦为全京城的谈资,都说他是自取其辱。
      蓝晓晓眼下不显娇艳未施胭脂,袭一身淡紫色长裙,素嫩的让人不能移目,但夏子卿却未看一眼,让她更觉挫败,只得往前两步立到他面前,轻声叹息道:“我当日不见你,嫁进孙府是有苦衷的......还是不能对人道明的苦衷,并不是有意弃你,实在是命运弄人。”边言边落下一颗泪来。
      这话让夏子卿终于正视蓝晓晓,他虽未开口问她是什么样的苦衷,但他的眼神却在说他想知道。
      它犹如一根刺,卡在他的喉咙里许多年,早就想拔出来了。
      “我原本与你情深意重,两府亦是相交甚密,连婚约都已谈妥,怎会无缘无故负你,实在是我身不由己,更是为了你好。”蓝晓晓这一派说词想好几日,她相信只要说全后就能重新得到他,亦是她唯一的筹码。
      她不仅要赢过顾昔娇,更要打击王妍清。
      夏子卿微蹙眉,轻言:“为了我好?”
      蓝晓晓见引起了他的注意便稍安了下心,更往夏子卿面前走近一步,盯住他的双眸一字一顿出言:“是他设计玷污了我。”
      “什么!?”夏子卿诧异,他想了万千个理由都未曾想到这一层,且对此半信半疑,耳边又听蓝晓晓哭诉,“我已失身与他,又怎能嫁你,况且当年我府上与你府上那样的交情,又怎会在一夜之间弃盟忘义将我嫁他,实在是清白已毁,不得不如此。”
      夏子卿细想蓝晓晓这番话并无破绽,孙府与蓝府从未有过交集,况且又只是小门小户,突然就拔高出尖实在蹊跷,再者姓孙的哪点都比他差,这更是当年不能释怀的原因。
      蓝晓晓生怕夏子卿不信,当即就挽起袖口,将手腕上的疤痕给他看,说:“我原不想从他要一死了之,可惜都被救了回来,从此如行尸走肉,却没有一刻是不想你的,而今你却待我如陌生人,实在让我寒心。”
      “你当初为何不说?”夏子卿终于信了她的话,却又再问,“况且错不在你,我自然还要娶你,待你依如从前。”
      “我就是太惶恐,况且试问哪个男人不爱完壁之身,即便你我情爱至深,难保不会胡思乱想,且我已觉无颜对你,又让我如何启齿。”蓝晓晓已是哭成泪人,且她这番话并未渗水,是她当年所想,否则也不会依了那姓孙的。
      “我并不会,你应该对我实言相告。”夏子卿是一根筋,认定的就不会更改,除非被人弃。
      “不计较也如同心上被狠狠割了一刀,越久越会记的深刻,到不如我一错再错。”蓝晓晓双眸通红,不自禁去牵夏子卿的衣袖,可怜兮兮道,“我是不是从此错过了你......你心里早已没了我,因此才对我不理不睬,更不在意我的死活了......是不是?”
      夏子卿当然没那么绝情绝义,若真不顾及她的死活早命人赶她出去了,刚要出言却见蓝晓晓已是投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际略带些委屈的说:“子卿,这些年我好苦,我身在孙府却在想你,但你却变了心,早已是移情别恋......”
      夏子卿懵住,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却见蓝晓晓已是抽身而退往台阶下走。
      外头的大雨依旧不止,打在她瘦弱的身子上显得更让人怜悯,夏子卿大声问她:“你要去哪里?”
      “侯爷何必管我,从此你我天涯不见。”蓝晓晓并未止步,但心里却很是焦急,她当然不是真要走,而是用苦肉计等夏子卿上来拉住自己,从此她就永远都不必离开夏府了。
      但夏子卿果真如她所言,已是移情别恋。
      他虽对当年彼此的错过无奈叹息却并不想再续前缘,更清楚只要上去拉住她就等同再一次接受她,他不能有负顾昔娇,且也不想有负她,即刻对里头门背后静等吩咐的满堂说:“满堂,你去将蓝姑娘领到别院好生照看着。”
      满堂闻声拿着伞出来,只是他这头还没来的及过去就见蓝晓晓已是倒在雨中。
      王妍清亦是适时从里头出来,她看到这番情景都未问及夏子卿的意思就让婆子丫头将人先扶进自己的屋里去,又差人去唤大夫,轻言:“侯爷,我不忍心。”
      夏子卿不予回复,抬眸往边上一瞧,竟见顾辰峯撑着伞过来,他方才在远处看的清楚,心想若是他敢追上去就该好生对昔娇说叨说叨,她如今一心向他未必不是付诸东流,幸好这一幕未有出现,这便对他更多些放心及尊重,走上台阶收起伞,说明来意:“娇娇说要过去我府上替我祝生辰,但如此大雨不宜出行,倒不如我过来在你们这里用顿饭,也免去不少麻烦。”
      “这正好,府上刚来了一个厨子,做你们锦城的菜最为拿手。”夏子卿以为再好不过,他今日这般早回府就是要接昔娇过去,如此倒不必忙了,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顾辰峯先进府。
      顾辰峯点头,边行边又对夏子卿道:“妹夫,今日是放不成平安灯了,待明年全都给娇娇放吧。”
      “好啊。”夏子卿先是应答一声,而后才回过神来,顿足盯着顾辰峯似有些不信,他对自己颇有些成见,今儿个倒是头一回喊他声“妹夫”。
      顾辰峯轻笑,又言:“妹夫前面带路。”
      夏子卿也回以一笑,与他一道往顾昔娇院里去,且这雨也是越落越小。方才倾盆大雨,此刻却是灼阳炫色,不得不让人称叹天意变化太快。
      顾昔娇院里丫头在外面站一堆,且连那四个大丫头也是在外头廊上候着,这让夏子卿略有诧异,问:“怎么不在里头伺候着却都站在外头?”
      “小姐不让见,说是身子不舒服。”墨茶头一个出来说话。
      “不舒服就更该在屋里伺候着。”夏子卿边言边急步往前走。
      “心口疼,说是疼起来怕人见着不好看,才将我们都赶出来的。”墨茶是个胆大的,故意说着让夏子卿肉疼。
      夏子卿闻言果真更为着急,大步到里屋去就见顾昔娇,她自然是安然无恙,此刻正从内室缓缓出来,说:“你也信那帮丫头的嘴。”
      “你果真不舒服就去请太医来瞧瞧,可千万不能让我安心却不说实话。”夏子卿认真此事。
      顾昔娇轻笑:“我若真有什么,她们也站不住。侯爷只管罚她们,看她们还敢不敢胡说了。”
      外头墨茶连忙进来说:“侯爷是大气的人,才不会跟我们这帮下人计较呢。”
      “头一个就要罚你。”外面又跟进来红玉,她手上端着茶,一面又说,“没大没小的越发没个轻重,今儿个是该让你长长记性。”
      “这丫头是要造反了,侯爷小姐都还没说真要罚我呢。”墨茶不服气。
      顾辰峯轻笑这几个丫头果真利害,谁面前都敢说笑,想这夏子卿是个严肃的人,竟也由着她们闹,到底不敢说一句顾昔娇带来的丫头。
      顾昔娇看见顾辰峯进屋半点诧异半有惊喜,先让丫头们都退下,而后说:“我正要与侯爷一道往哥哥那里去呢。”
      “原说怕雨大才来这里用饭,如今却又晴了。”顾辰峯到底觉着自己府上自由些。
      “那还是照旧往那头府上去吧,只是要带上我府里的厨子。”夏子卿是聪明人,况且他也以为在外头更随意些。
      几人皆都赞成,顾昔娇当即就吩咐下人预备马车过去用饭,殊不知有人正想趁这机会过来,待夏雪姗端着糕点过来之时已见院中没了人。
      彩君上前迎她:“姑娘有事?”
      “也没什么事,做了些点心。”夏雪姗浅笑,一面将手上的食盒递到彩君面前,又小声问,“小嫂嫂去了哪里,方才还说她在府上的。”
      “今日是我们夫人兄长的生辰,与侯爷一道往那府上祝贺去了。”彩君好言解释,又收下食盒,说,“姑娘不必太过费心,免得让我们夫人过意不去。”
      夏雪姗轻摇了摇头,只说:“不费心的,那我先走了。”她原以为能见到他,谁知竟晚了一步,有些灰心的低头往前走,谁知拐弯时差点撞上了人,待抬眸才看清是心想之人。
      “是在下失礼了,姑娘没有伤到吧。”顾辰峯落了东西,因此又急匆匆回来。
      “没有没有。”夏雪姗慌张的不自禁脸红,连手帕也掉在地上。
      顾辰峯是君子,好心替她捡起来,一见竟是件眼熟之物,便说:“姑娘这件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夏雪姗先是从他手中拿回来,小声言:“以前的日子太穷,买不起绣全的手帕,这件是挑便宜买的,虽说上头的绣花次了些,却一直舍不得扔,听说是内贡的织锦,是我存了三个月的碎银才买的呢。”
      顾辰峯心想这天下竟小的如此,这东西是当初小妹怂恿他乱绣几针,丑的跟鬼爬似的,但好在能瞧出是朵花,之后就不见了这方帕,谁知兜转一圈竟落在她的手上,还当成个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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