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高嫁

　　今儿个是进宫的日子，顾昔娇一身华丽打扮，正坐在镜前提袖描眉，一面问：“替娘娘预备的东西好了未有，先让尔香放上马车，免得忘了。”

　　“尔香已经去准备了。”彩君轻言作答，又特意拿出了新制的首饰替她戴上，说：“这一套新制的首饰真好看，果然还是侯爷的眼光好。”

　　到里屋去拿锦帛披肩出来的墨茶闻言发笑，一改前日郁郁，颇为得瑟道：“越是用心越是挑的精致，这说明如今侯爷心里只有我们小姐一人，凭她再来个谁都是无用的。”

　　“那一日也不知是谁担心的不行，如今倒想起来这话了。”彩君轻撇墨茶一眼，她老早就认定夏子卿不会有负自家小姐，又趁势教育她，“往后也该淡定些，别听风就是雨，惹的小姐心烦不说还叫旁人看着笑话。”

　　“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往后自然不会多想了。”墨茶甚有些不好意思，又往镜中去瞧顾昔娇的妆容，毫不掩饰的赞许她，“这京城可配称的大美人为数不多，一个在宫里，另一个就在这院里，果然是我操心太过，侯爷又怎会留恋其它呢。”

　　“又在瞎说。”顾昔娇实在拿墨茶这张嘴没办法，她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取过桌上灯笼型的挂珠耳环带上，又问彩君：“外头可有什么人要回事，若是有就让她们进来办，今儿个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我问过了，都是没大要紧的，已经吩咐她们回去了。”彩君边言边过去拿出扇匣子让顾昔娇挑选，又说，“老太太那边的丸药也送了过去，且方才大夫已是去看过萧姑娘，说是并无大碍。”

　　“她那一日在作甚，怎么好端端就落进水里了？”墨茶那一日不在园子里，因此并不知道其中缘故。

　　彩君大概言说了几句，道：“扇子跌进了湖里，低身去取就失脚滑下了水，幸亏小姐正在园中，便叫了人搭救她，性命无碍却受了些风寒，吃了两贴药已是大安。”

　　“原来如此。”墨茶微微点头，又言，“她们虽说是太太安排进园子的，却一直没个动静，也未见她们刻意靠近侯爷，也不知是什么个意思。”

　　“或许只是亲戚的情份，没道理大家都挤来做妾，何况侯爷心里只有小姐一人是众所周知的，这些日子更是叫人看的真切，即便那头来个什么也是无用，往日有心的也都没了。”彩君分析的头头是道。

　　墨茶冷笑，道：“懂得知难而退倒是识实务，但该防的也还是要妨。”

　　“你又将我方才所言当耳旁风了。”彩君佯装生气的轻点墨茶的额头，又道，“才说过不多想，此刻又来。”

　　墨茶一面揉着自己的额头一面脸上挂笑，暗忖她可不能有违顾夫人所托。

　　忽然，外头有丫头进来，欠身禀报：“夫人，萧姑娘来了。”

　　顾昔娇微侧脸略有诧异，后又转头对镜再一细照才起身往外头去，墨茶顺势将披帛替她披上，再出去泡茶。

　　“身子未好全，不宜出来走动，姑娘如今应要好生保养才是。”顾昔娇边言边请萧画及萧琴二人坐下。

　　萧画是个聪明人，就如方才彩君所言，在府上呆久了也终于明白夏子卿的心意，既然他这颗心分不出半点又可必强求，再者顾昔娇又救了她一次，若还要不知廉耻同她争抢实在说不过去，因此她今日一为道谢，二为表明自己心迹，先是作了一礼，说：“那一日多谢夫人相救，如今已是无碍，自然要过来道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的。”顾昔娇又再请她俩姐妹坐下。

　　萧琴全听萧画主张，因此也不敢不来，但心里终究是不甘心的，又叹自己命薄，终究得不到侯爷的心。

　　“我知道夫人样样不缺，但我这番感激之意不能不表示。”萧画恭敬有礼，拿过萧琴手上的锦盒打开了摆到顾昔娇面前，又说，“我平日里也没什么建树，就爱在扇子上绣花绣草，这一件我绣了整一年的光景，用的是孔雀羽毛及金丝线，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果然是把好扇，绣的是月下荷塘，手艺精湛细致，是难得可贵的上品。

　　顾昔娇自觉太过贵重，当然不肯收下，轻笑说：“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柄扇还请拿回去吧。”

　　“虽说我未必能及夫人的女红，但这也是我一片心意......”萧画甚有些着急，而顾昔娇身边的彩君已知她有所误会，便好言劝她，“既都是亲戚，那就是一家人，姑娘又何必太过在意。不是我们夫人看不上这礼，而是收下这礼才叫见外了。”

　　萧琴原就舍不得这把扇子，闻得萧画说要赠送与人便很不高兴，如今见顾昔娇推让便顺势收了回来，虚情假意道：“既然夫人这样说，我们也就不勉强了罢，不然反倒是我们误了夫人的意思。”

　　萧画怎会不知萧琴的心思，但见东西已又回到她手上也不好再说，轻言：“这倒让我难为情了。”

　　“姑娘多心了，原是亲戚就不该这样，送礼那是对外人。”顾昔娇浅笑，看见外头回来尔香便问她，“外头都妥当了？”

　　“都好了，就等夫人呢。”尔香轻言作答。

　　萧画知道顾昔娇今日要进宫便起了身告辞，道：“夫人忙吧，我们这就先走了。”

　　顾昔娇点头，后又往梳妆台那里去。

　　外头南枝也领着一人过来，正是白曲相，他立在屋门口朝里头拱手作一揖，对顾昔娇直言：“我找侯爷有点急事，麻忙夫人告之一声。”

　　“侯爷今日一早就出了府，此刻未在府里呀。”顾昔娇实言相告。

　　白曲相似有疑惑，却又未在多言，只说，“那我这就先告辞了。”

　　“公子慢走。”顾昔娇从来不多留外客，即便是夏子卿的好友也不例外，只叫南枝送出去，一面又想着夏子卿去了哪里。

　　夏子卿自然是去办要紧事，他派人盯梢姚文远多日，今儿个终于在他府上逮个正着，也算是没白费功夫。

　　姚文远走进自家屋子看见有人在亦是吓了一跳，而后又长松一口气，笑问：“侯爷是个君子，怎么不走正门，反倒翻墙而入？”

　　他大门紧锁，自然进不来人，因此料定夏子卿有如贼行，只是他不好讲话太过，而面前的人儿却不以为然，只说：“是我父亲让我来寻你的。”

　　“哦？”姚文远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趣，且当即就对夏子卿翻墙而入的行为释怀，浪浪问，“那么，银子带来没有？”

　　夏子卿微蹙眉，稍作思量后才出言：“我们再商议商议吧，这银子......”

　　这话原就是试探，未料及姚文远却性急起来，当即就打断夏子卿所言，一副决不可妥协之色，道：“我不过才要你们五万两银子罢了，当初十万的亏空都能在一夜之间填上，如今这点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这话让夏子卿吃了一惊，但为套出更多情况只能耐住性子，说：“到底今时不同往日。”

　　“少拿这话唬我。”姚文远呵呵一笑，而后又不要脸的出起了主意，“在同顾老爷去要呀，他不是来了京城嘛，想来他还是有点家私的，总不会就在当年掏空了吧。”

　　“这是夏府之事，与我岳父何干。”夏子卿甚觉愠恼。

　　“别给我充君子，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十万两就是从顾老爷那边讨来的，而今也一样去讨，没有不成的。”姚文远一副痞子无赖模样。

　　夏子卿未料想竟挖出这等秘密来，直对姚文远问：“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我？”姚文远哈哈一笑，又说，“想必你老子并没有告诉你实情，只叫你来探我的虚实，是不是呀？”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夏子卿眼神犀利，他当年就不懂父亲为何定要他再娶妻，且还要卖张老脸去讨个平妻之位，原来确实事出有因。

　　姚文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有银子，大方往太师椅那一坐，缓缓说道：“你是他儿子，我告诉你亦是无妨的，但这筹码要加。”

　　“事已至此，你想要什么就不妨直言，我自然也不会拿夏府兴荣当玩笑。”夏子卿示意他说。

　　“当年国公爷手上有一得意门生叫张卫，推荐往户部当侍郎，谁知他竟起了贪污国财中饱私囊之念，短短二年之内竟亏空近十万余两，恰逢皇上要整顿库藏，数目太大以至一时之间填补不上，万般无奈之下来寻国公爷商议。你父亲生怕连累自己，因此答应帮他，却要让他从此辞官引退，他答应了，而此事也终究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姚文远将其中事由缓缓道明，又轻笑着出言，“当年顾府正受小人陷害，求到夏府门上竟是一拍即合，不仅将她的嫡女嫁进京城，还带来了十万两的礼钱，如此说来还是顾府救了你们夏府一门，否则东窗事发怎能相安到如今，四王爷那头可是盯的紧呐。”

　　夏子卿未曾料到竟有这事，又闻得姚文远说：“可怜呐，又是一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说府上二夫人那时候是有心上人的。”

　　“什么？”夏子卿对此事甚为敏感。

　　那姚文远不愿多事，只打起了马哈，说：“我也是听说罢了，并且我还闻得侯爷心中只有那蓝晓晓一人呢，如今她去了府上，想必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你少废话！”夏子卿冷嗤，反惹的姚文远哈哈大笑，又催促道，“赶紧的交银子吧，我便离的远远的，从此没人会知道。”

　　“你是从何得知此事的？”夏子卿心中终有疑惑。

　　“我被你们赶出夏府之后就四处游历，谁知那么运气就碰上了张卫，他采药跌下山头，是我背他回去的，因此收我为义子，并在弥留之际对我倾吐心事，如此如此。”姚文远颇为得意，以为这是上天眷顾他，不来讹一笔实在太傻。

　　夏子卿了解大概便打算先回去，却被姚文拦住，疾言警告他：“你们可别诓我，若是看不到银子，亦或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去告御状，别说是夏府，就连你们宫里娘娘也要受牵连，看皇上还会不会抬举你们。”

　　“知道了，你等着就是。”夏子卿不冷不淡答言，而后绕过他只往外头去，突而感觉屋顶上有动静，待抬眸一瞧却是只猫，便未放在心上。

　　但当他踏出大门之后却有个人影从屋顶上探出来，他一身黑衣又蒙着脸，轻功一跃落进院子直往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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