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之灯（新）

　　“谈得还顺利么？”歌利亚的声音纤细而轻缓，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在那样狼狈的情况下，也并未失去娇贵而镇静的气度。

　　“你推荐的地方非常合适呢。只是，”歌利亚……突然揭开这样的秘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淡金发色的天使用玫瑰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的朋友，眼中闪过坚定和一丝痛惜的神色，“亚维娜，非常感谢你那次在第二天边境救了我。多年以来我一直没什么好报答的，在这样的时刻，我突然觉得，或许你愿意认识更多我们的人。”

　　“没什么好抱歉的。”天蓝发的天使偏头微笑，“多年以来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密友，跟你出行的每一次都非常有趣。我从来不问你的秘密，你也从来不问我的。这么说，今天你终于准备揭开它？”

　　“是的，亚维娜，你非常的吸引人。或许你也注意到了赫博瑞亚这个词，这里是炼金术者的地方，但不仅仅欢迎炼金术士。我是药剂师，会一点点炼金术。”

　　她转身道，“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阿诺。”

　　这位之前就在咖啡馆里的深棕眼瞳的天使已经完全成年，比歌利亚和亚维娜都高出一个头，“阿诺，”他伸手和亚维娜握了一下，“我是法师，也是半个术士，专精于炼金，特别是制作宠物和唤醒他们的意识。”

　　啊？！如果现在画肖像小人儿的话，亚维娜脸上肯定是两个星星眼。

　　宠物是术士的秘技，从来源上基本介于纯粹的召唤和纯粹的炼金之间。

　　其中召唤比较简单，属于偏向灵魂的唤灵者的范畴。高超的唤灵者可以直接召唤现存的某一生物为他所用，在召唤的一刻，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在做什么事情，都会直接被牵扯至召唤者跟前，通过被迫签订或强或弱的契约为召唤者所驱使，而召唤者的能力，决定了他能召唤物种的实力和契约束缚力的强弱，两者基本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这样做的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优点是过程简单速度也快，缺点是在召唤之前往往不知道召唤的个体究竟为何也不能保证宠物的绝对忠诚。此外，召唤本身也并非术士的独技。

　　而炼金是最古老的学科之一，它的核心思想是元素可以相互转换，通过对物质结构和元素的领悟可以对其进行分解和再造，不需要神的意志。当然要达到这一点非常困难。炼金虽然属于造物的范畴，但往往又无法脱离现有物质的痕迹。史上最伟大的炼金术杰作，生命之树和极恶之花，前者是天界创造用于沟通现世和特有灵魂空间的门户，后者始于妖精中介于梦魇和藤妖之间的族类，而后被魔界术士扭曲，成为吞噬寄生者法力和精神的邪恶道具。然而，从外表上看，这两大杰作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植物。想要完全创造全新的活物还没有被实践过，然而对现有的物种进行修改和合并相对简单，这也是通过炼金制造宠物的主要方法。

　　涉及宠物的炼金术，同时也牵扯到灵魂领域，是术士实践中最传奇、最实用、最危险的部分。可以非常神奇，也可以极度邪恶。天界术士的堕落，几乎都是从宠物开始的。而天使最深恶痛绝的，就是传说中的天使人偶。相比而言，阿诺使用的，几乎就是正统天界术士可选择的最高端的一种。

　　“那么，你有什么宠物呢？啊，不用说得很详细。”否则跟问人家老婆也差不多。

　　“额……”阿诺失笑道，“这么说吧，我有三只小鬼、两只虚空行者、一只恶魔卫士、一位魅魔，因为是自己做着玩，所以除了五只地狱犬外，其它的都不是完全一样。”

　　话音刚落，两位女天使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天界术士还有一处和恶魔术士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宠物都千奇百怪。恶魔术士以别西卜为尊，他创造了诸多辅助作战的宠物，大致分为小鬼、恶魔卫士、虚空行者、地狱犬和魅魔五类，分别主要发挥护卫、昏迷、嘲讽、打断和魅惑的功能。其中特别是地狱犬为魔界术士所沿袭，成为能够中途打断天使施法的不世利器。不过恶魔术士一般都比较懒，用他们的话来说比较注重实质，除魅魔外很少对别西卜的设计做改动，以至于后来成为经典样本。后来这种分类传到天界，而天使自然不可能使用阴森黑暗的生物。奇怪的是，一直没有天界术士站出来统一所谓的标准，包括当年的天界术士之首克拉丽蒙。如此可以想见，天界术士的作战一定非常神奇。

　　按照阿诺的说法，他一共创造了八种生物，赋予五类齐全的职能，拥有数量达到十二只的宠物。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神……

　　即使算上恶魔术士也十分出众了，何况一旦创造之后，要大批的复制宠物并不十分困难。

　　亚维娜心中涌起高山仰止的崇拜和略微的酸楚。她叹道，果然宠物是术士的死穴啊。

　　歌利亚道，“我有一只小鸟，做来玩的，我妈妈也很喜欢。亚维娜呢？”

　　“我有，额，一群小鬼和一群恶魔卫士，只有两种，虽然他们做很多事情。”

　　阿诺点头，再点头，“这样的感觉真好。很高兴认识你，亚维娜。如果可能，我是说有机会，你可以来参加我们。”

　　歌利亚在亚维娜耳边悄悄耳语，“我们可以去找恶魔术士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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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了。”歌利亚道，“你今天可以在这里登记，加上阿诺正好有两个推荐人。”

　　“什么？”

　　歌利亚一字一顿道，“就是，术、士、联、合、会啊。”

　　“额……”亚维娜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天界居然有这种东西么？”为什么她不知道？而且沙尔也似乎不知道的样子。“有几个？”

　　阿诺道，“只有一个。术士是自由的，完全不需要和任何人绑在一起。我们组成这个团体是为了一个誓约，你可以随时离开，但加入需要很长的时间。”

　　“可以告诉我这个誓约是什么么？”

　　阿诺摇头，“我们不会告诉，直到你获得认可的那一天。”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呢？”

　　“你什么也不需要做。”阿诺像长者一样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这就是最难的。亚维娜有些头疼。出于天性的谨慎，她从不在不知水深水浅的情况下踏入未知的领域，何况，她现在的位置和处境也决不允许她任性妄为。

　　“我……”

　　“亚维娜，”看到她迟疑歌利亚说，“其实在我心目中现在的你完全符合条件，一切只不过需要一个过程。”

　　亚维娜叹道，“我知道，术士有很多隐私。若我把一切都看得清楚，然后有一天再背离你们呢？”

　　“不，”阿诺飞快道，“抱歉之前说得太模糊了。其实真的真的很简单，就是大家一起讨论讨论术法，相互帮忙，顺便寻寻恶魔术士的晦气。亚维娜，唯一的区别是，我们希望和相互之间能够接受手法的术士在一起做这些事情。”

　　“相互接受？”这个也很难啊。所谓的相互接受本身就是更困难的。

　　歌利亚道，“哎呀，只要不肆意割裂灵魂，其它都好商量啦。”

　　“这个是最不可接受的。当然，你要是真这样做了，我们也不会追杀你。”阿诺微妙道。

　　“对哦对哦，”歌利亚说，“恶魔我们不管哦，大不了踢你出会。不过如果是天使的话，我们会通知审判天使来裁决你的。”

　　“……”

　　“等等！”亚维娜道，“那么，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谁在操纵呢？有没有御座天使呢？这种事情我不想离他们太近。”

　　歌利亚看了阿诺一眼，后者棕色的瞳孔变得更加静谧、深邃和理性。

　　乍然看去，有一点儿，像某位大人呢。

　　想了一会儿，阿诺向周围布下一个防窃听的结界，柔声道，“确实，我们中间有御座天使，而且不止一位。实际上，在会里大家一般用假名，比如说我，像阿诺就是我的假名。歌利亚你我不知道。”

　　“人家用的是真名啦。”歌利亚小声说道。

　　阿诺宠溺地看歌利亚一眼，“出于恶趣味，个别高等级的会员有塔罗牌对应，那两位分别是恋人和魔术师，但是他们的等级都比不上女祭司。女祭司也是七天的某位大天使，但她从不参与政治，就连魔王堕天的大战她都没有参与。她足不出户很多年了。”

　　“最高的居然是女祭司么？”

　　阿诺点头。

　　“那么皇后呢？”

　　“皇后……皇后死去很多年了。事实上这个组织就是为了纪念皇后而办的。”

　　“……我大致了解。”亚维娜缓缓点头，“那么，今天登记都可以了么？”

　　“嗯，”歌利亚道，“想一个假名写上去，什么也不用做。以后你可以通知我哦，有什么事情都不要客气。阿诺你呢？”

　　阿诺从怀里拿出一叠折成三角形的羊皮纸，“入会之后，我可以做你的指导者，在这些羊皮纸上写字，我就会知道。”

　　“好。”

　　他们走近吧台的位置，收银的学生眼睛一亮，从台下拿出一张巴斯纸递给她。

　　亚维娜分别在“女”，“四翼”，“耶德纪”，“地系”，“免打扰”，“符文”，“附魔”，“小鬼”，“恶魔卫士”等处画钩。让阿诺和歌利亚在推荐者处签名。然后，她想了想，在抬头的会员名称处写上L。

　　学生拿过去将一项项输进收银机奇怪的系统里，最后他说，“这个L是什么意思呢？系统显示单字的L被其它会员注册了，您能加长一些么？”

　　“……是提灯的意思。”

　　阿诺道，“试试L9。”

　　“也有了呢。”那学生直接道，“你们也知道会员名字都是先来先得的。像Colver（三叶草）、Thumb of gold（炼金大手）、Super Mixture(超级合剂）这种名字都已经烂大街了，而且会里已经规定不能用塔罗牌的名字，昨天居然有人跑来问我能不能叫Devil（恶魔）……汗。作为术士你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名字是一串数字咯，所以，想个好听的名字，越长越好，越长越好，以后自然有人会帮你起绰号的。”

　　“……那么叫Sky Blue Shamrock（天蓝酢浆草）吧。”

　　“哎，你们女生果然喜欢起植物的名字。”

　　“……”

　　“如果是我，我就叫Sirius（天狼星）或者Skunk（臭鼬）。不过前面有人注册过啦，臭鼬就是我的名字，以后常来玩哦。啊，对了，”他从后面又拿出一摞印刷漂亮的彩色纸，“这上面有草药、皮革、水晶、金属、珠宝这个月的打折券，以及各种缝纫、制革、淘矿、铸件、膏药、杀鱼的小广告，最上面那个是我的附魔小店，承接各种生意，无论你是法袍、头带、项链、纹身……”

　　“咳咳。”这个是阿诺。

　　“呵呵。”这个是歌利亚。

　　蚊香眼，这个是亚维娜。“总之，现在的会员究竟有多少？”

　　“啊？”自称臭鼬的学生道，“我记得刚庆祝过，是五个9还是六个9来着。哎呀，不要在意这些嘛，就算你是拿剑砸人的暴力狂，只要不涉及割裂灵魂我们都是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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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剑砸人的暴力狂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歌利亚已经跑到旁边去捂嘴偷笑了。

　　“好吧好吧。”亚维娜道，“看你的样子像是学生，你是哪儿毕业的？”

　　臭鼬说，“我还没有毕业呢。我是帕诺城地方小学校的，周末来这里打工。不过不要小瞧我们哦，就算圣光学院那些家伙排队想进也进不来的。说实话，看你的气质，你不是圣光的吧。”

　　“……我是希利斯毕业的。多谢，告辞了。”

　　出来的时候，歌利亚长长吐出一口气，朝亚维娜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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