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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从旋转木马下来后,苏子狡依然面色如常。
此时正午,阳光浓烈,不过还没到它展示毒辣的时节,表现的还算温顺。
苏子狡抱着许悦出了游乐场,去附近找了个饭馆喂了午餐,还在想下半天怎么混,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苏子狡漫不经心的摸出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的苏父用压抑的声音开门见山的问:“在哪里?”
苏子狡一听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不自觉就切换成二世祖模式,流里流气的答:“哎哟,喂女朋友吃饭呢?您吃了么?没吃就过来吧,正好给您瞧瞧您儿媳妇,保准您满意!”
“胡闹!”苏父终于憋不住,气势汹汹的打断他,“你出息了啊?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有心思吃饭!?”
苏子狡不为所动的明知故问:“啥事啊?这么大火气,年纪大了别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要保持心平气和才能长寿,总要给我个机会给您养老送终您说是不是?”
苏父被这嘴贱的气的忍无可忍,不仅没有认错态度,还一如既往的跟他死掐,当即就冲着电话暴跳如雷的吼:“你现在就给我滚回来!立刻!马上!”然后颇为不淡定是殃及了电话,被他砸了个身首分离。
苏父气的是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一拍桌子,红木桌上的东西就像海啸过境,前俯后仰了。那桌角的茶杯表示受到了惊吓,身子一哆嗦就跳楼了,好险被毛茸茸的地毯哥温柔的接住,避免了粉身碎骨的命运。
苏父平顺了气,瞟了眼毛毯上的玻璃杯,然后颇为无奈的吐出口浊气,起身把它捡了起来,摸了摸它的杯身,珍而重之的把它重新放回了桌面。
那杯子是苏子狡给他买的。
苏子狡这一辈子就没心平气和的跟他正常相处过,更别说买个东西。这杯子一根独木,是仅存的纪念品。
那还是苏子狡大学时期的某个暑假,一个人跑去尼泊尔旅游给带回来的。
其实这是一个对杯,另一个在哪里不言而喻。
母子连心,父子也是血脉相承。他知道苏子狡是个好孩子,成为今天这样是他没做好榜样,没教好,他一直非常自责。
苏父踱步到窗口,那一口原本就残留就不多的怒气被回忆给挤走,心有不甘的退散了。
而另一边的苏子狡,被苏父的夺命魔音摧残了耳膜,依然无动于衷的给许悦喂饭。
“丫头,你未来公公脾气越来越坏了,你可怎么办哟。”苏子狡念叨的煞有介事,又伸出咸猪手捏了捏许悦的脸颊,可这轻轻的一捏却又出了问题。
许悦素白的脸上霎时就显出血丝,以他碰过的地方为中心,迅速弥漫了半边脸颊。就像宣纸上滴了滴红墨,氤氲成了一朵盛开的红花。
苏子狡的第一反应是极快的把许悦的脸藏到怀里。这边是景点周围,又是午饭时间,周围都是吃饭的人群,他并不想引起麻烦。
许悦整个脸埋在他胸口,温顺的一声不响。
苏子狡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刚才的情况。他当即把许悦抱稳了,起身走出了饭馆。
他径直走到了车边,开了车门就把许悦塞到了后座,跟着自己也坐了进去,关紧了车门。
等锁一落,他立刻去看许悦的脸。
许悦脸上的红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生出的地方褪下去。
苏子狡悚然一惊,他记得上次那血色瞬间就退干净了,这次却过了接近一分钟。
这场景甚是诡异,就如那血丝是个活物一样,显个形吓吓人,然后再不慌不忙的藏起来。
直到那血色完全隐没在瓷白的皮肤下,苏子狡才敢伸出手,又轻轻的碰了碰许悦的脸。
许悦的脸一如往常,白得通透,把一双眼睛衬托的尤为黑白分明,忽闪之间有一种脱出黑白的艳丽之美。
苏子狡终于注意到,许悦的这种白并不是肤白,而是一种近乎死气的苍白,白得跟绸缎一样,有光泽却无生机。
许悦的脸上没有再因为触碰而显出血痕,苏子狡看她神情如常,是一贯的懵懂天真,就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语气轻快道,“你这丫头倒是不让人省心,也亏得遇到的是你哥哥我,要是别人指不定把你当稀有物种送动物园供人围观了。”
这现象到底预示着什么苏子狡不清楚,但是他再也不能当这只是个意外,他必须尽快做个决定。
他心有顾虑,却又不知道能跟谁商量,思来想去也就谷雨一人。
是敌是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目前来看,总是个可以商量的对象。
苏子狡怀着一肚子的糟心把车开往了自家老宅。
他虽然一向与苏父争锋相对,但苏父的话他多半还是会听的,就是老喜欢别扭的奔着旁门左道去瞎琢磨。
他今天游乐园这一场戏唱的声势浩大,回去免不了被臭骂一顿,他也只能认了。
苏家老宅在一处自然保护住宅区,那边的马路修的平平整整的,道旁树木葱郁,由于不受约束,长得多姿多彩五花八门。
苏子狡一路把车开进院子,刚停了车下来就被苏父养的两条德牧给围攻了,冲着他狼心狗肺一通乱叫。
苏子狡抬腿去踹,刻薄的评价那两条吃里扒外的狼狗:“狗仗人势!”
这两条狗一条叫“霸王”,一条叫“武生”,源自于苏父看的一出京剧——《霸王别姬》。
抛开这些,总归是稀奇古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名字。
“霸王”跟“武生”从豢养开始就跟苏子狡不和,特别忠心耿耿的站在苏父那边,与他势同水火。
苏子狡每次回家,总要与它们大战几百回合以供苏父玩乐。不过近两年狗的年纪大了,就收敛了不少,有时候还会表示表示亲近,学猫一样刁只耗子送给他。
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剑拔弩张了,苏子狡还以为他这次错的太大,连狗都要教训他。结果等他把许悦从车里抱出来,那两条德牧立刻夹着尾巴窜到一边,吼得愈加撕心裂肺起来。
苏子狡立刻就知道不对了。
这两条狗训练有素,平时遇到陌生人,只要是没有威胁的,是声都不吭的。而且还特别会看人脸色,家里人带外人回家,还懂得摇着尾巴卖乖,跟哈巴狗抢生意,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好像遇到了什么重大险情一样。
苏子狡看了看怀里的许悦,许悦正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霸王”跟“武生”,看的那狗更是哆哆嗦嗦,吵得愈发厉害起来。
动物有人达不到的预感危险的直觉,苏子狡莫名就生出一股烦躁的情绪,皱着眉挥赶那两条畜生,“孽畜!滚一边去,再吵丢锅里油炸!”
那两条狗却尽忠职守的不肯走,直到苏父从屋内出来了,才一溜烟的跑到苏父身边,像是找到了靠山,对着苏子狡跟许悦发出“呜呜”的示警声。
苏父一眼就看到了苏子狡怀里粉嫩嫩的一个小丫头,当即问道,“你怀里谁家的孩子?”
苏子狡关了车门凑过去,“别说的这么见外嘛,这可是您未来儿媳妇,金贵着呢。”
“霸王”跟“武生”一见他抱着许悦靠近,顿时如临大敌的往后退了几步,深棕色的瞳孔中满是凶狠跟惧意。
苏父听他说话没个正经,本想斥责苏子狡几句,但“霸王”跟“武生”的动静实在太大,他也终于发现了它们的异常,莫名其妙的问苏子狡,“你又喂了它们什么东西?”
苏子狡很无辜,却还要装的煞有介事,“哪敢啊,我最尊老爱幼了。它们都这把行将就木的年纪了,我可干不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他从来不好好说话,这种话听到苏父耳里,就跟放羊的孩子没有两样,足以以假乱真。
苏父当即就甩了他两把眼刀,招呼着两条狗边儿玩去了。
临了还不忘跟他说,“一身臭汗,还不赶紧去洗洗!一会去我书房,好好跟你算账!”
他那气早散了,也就是走走形式,跟这个别扭的儿子交流交流感情。
苏子狡半弯下身,学着清朝的小太监,趣味十足的道,“渣。”
等苏父拐着那两条斗志昂扬的狗走了,苏子狡才直起腰,挤眉弄眼的跟许悦说,“丫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等恶犬都能震慑。看来我是捡到了个了不得的宝贝。”
苏子狡虽然对许悦异于常人的地方很是忧心,但一回生两回熟,早可以取精华去糟粕,过滤掉那些不如人意,用其得天独厚的混不吝气质玩得飞起。
许悦身上发生什么他都能接受,除了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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