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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120.
离着伦敦城还老远，骑在马上的卢修斯就开始兴奋地捅与他并辔而行的西弗勒斯的腰：“西弗亲爱的，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啊？”
我们黑色头发的好主教双膝控马，躲开了大孔雀乱伸的爪子，心中却不得不承认，靠近伦敦的街道上的垃圾少了不少，而他闻到的臭味还基本处于乡村道路上的水平。以一座有几万人的城市的标准而言，这相当不可思议。
不过，伦敦城里的清洁程度大有提高这件事对西弗勒斯来说实在不是一个新闻了。因为，在与值得尊敬的布莱克女男爵彼此揭底过大家都是魔法人士之后，西弗勒斯已经测试过直接幻影移形到纳西莎在伦敦的别墅客房了。尽管还没学好幻身咒的西弗勒斯还不敢出门，但西弗勒斯已经可以确定，伦敦的味道好了不少了。
这一次，西弗勒斯和巴望着得到伯爵头衔的卢修斯兴师动众地骑马多日前来伦敦，而不是挥挥魔杖幻影移形，实在是让西弗勒斯郁闷。但问题是，既然他们要出现在公众场合，他们就得向众人解释，他们到底是怎么来的。
见西弗勒斯不肯捧哏，卢修斯也不气馁，他自顾自地道：“怎么样？我的办法好吧？上次瓦尔多男爵来伦敦办事回来之后，都跟我说，伦敦都有点儿像东罗马帝国的城市了。”
西弗勒斯毫不犹豫地把瓦尔多男爵的另一半话语补充了出来：“嗯，那下水道系统可有半点儿像东罗马帝国的？”
大孔雀气鼓鼓地撅起了嘴，愤愤地道：“福吉不掏钱，珀西也不掏钱，我还不是只能在巴斯城重修一下那个迷你下水系统玩一玩？”
西弗勒斯好笑地看着像个被拒绝了糖果的孩子一样的大孔雀，安慰道：“反正，你的目的是因功绩被册封伯爵嘛。估计，咱们这次来伦敦，也就差不多了。”
卢修斯用拉丁文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西弗勒斯听来，似乎是关于“德拉科城”和“下水管道”的内容。西弗勒斯就知道，以卢修斯对古罗马文化的痴迷程度，他绝对会以建立一个古罗马城一样的城市为自己的目的。
于是，西弗勒斯继续安慰道：“好啦，你先拿巴斯的公共浴室练手吧。不过，我跟你说好了，这大公共浴室，可不能有什么违反道德的东西出现。”
一听说西弗勒斯不允许大公共浴室出现某种职业的男女，一心想着小银币的卢修斯就又被打击了一下。不过，他的眼睛马上重新亮了起来：“是的，教会的产业干那事确实不太好。但我可以把那周围的土地租赁给私人嘛！”
我们节操满满的好主教被气得差点儿扬起马鞭去抽那只无耻的大孔雀。但考虑到周围围观的仆役和路上行走的人实在太多，西弗勒斯只好双腿一夹马腹，让马小跑起来，以便离卢修斯远一点儿。
卢修斯则腆着脸也跟了上来，口中叫道：“哎哎，西弗勒斯，咱们不说了。咱们还是聊聊怎么给受伤的培根修士凑齐需要的药材的事情吧。”
西弗勒斯决心先晾卢修斯一阵，再决定今天晚上到底要不要让这只花孔雀上床。
——上帝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啊，我晚上搂着一个人入睡，早上起来，趴在我身上的就变成了一只爱用羽毛往我的鼻孔里边塞的孔雀，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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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西莎的客房的沙发上，全英国除了国王之外年收入最高的世俗贵族趴在年轻有为的黑头发主教身上，无耻地推卸责任道：“西弗勒斯，我好穷啊！人家就是穷，才会起坏心眼的嘛。”
我们的好主教翻着白眼，试图将身上的那只癞皮狗甩下去，未果。
卢修斯一边在西弗勒斯身上蹭着，一边可怜兮兮地道：“西弗勒斯，纳西莎刚刚告诉我们说，约克大主教已经开始仿制我们的砖瓦和纸张了，你怎么不着急呢？”
西弗勒斯简直懒得理他了：烧砖和造纸，明明都是我们模仿别人开始做的，还不许别人也去求师了吗？
卢修斯伸手试图去揪西弗勒斯的耳朵，不满地道：“西弗勒斯，要是维柯维恩大主教真的仿制成功了，那我们的砖瓦和纸张可就卖不上价钱了呀！现在，我们的纸张和花水能够引来从法国到斯堪地纳维亚的商人前来购买，全身因为我们是地中海之外的独家产品呢。”
西弗勒斯躲开了卢修斯那只可恶的手，不耐烦地道：“纸张和砖瓦又不是我们发明的，中国人和罗马人都没有说不许我们制造呢！”
卢修斯开始用嘴来袭击西弗勒斯的下巴了：“弄常备军这事情，我已经快穷死了。如果我们的收入减少了，你打算让战马饿肚子、让小伙子们领不到薪水吗？”
认真负责的好主教想一下，然后无奈地道：“嗯……巴斯那边，今年就该有不少出产了，常备军的粮食和草料，巴斯那边应该都可以解决吧。再说，我们烧的砖瓦本来也运不到约克那么远的地方去。”
大孔雀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们好心的主教，愤愤地道：“纸张呢？你知不知道，卖纸是三倍的毛利啊！我们养兵和养东罗马帝国那帮人，可全靠了纸张的利润呢！约克大主教要是压价的话，我该怎么办呀！”
西弗勒斯很想建议卢修斯减少在衣饰和零食上的花费的，但是……
我们的好主教联想了一下不擅长魔药的花孔雀记得牢牢的若干美容美发魔药配方，在暗中同情2000年的Severus的同时，也觉得自己一直以魔药材料不齐为由拒绝熬制美容美发药剂，或是对这些药剂进行配方替换，有点儿对不起这只被宠坏了的大孔雀。
——如果再让卢修斯节省衣饰和零食开支的话……
——算了，我还是想办法给卢修斯挣钱吧。
嘴硬心软的西弗勒斯摸了摸那颗铂金色的脑袋，道：“咱们再找别的财源不就行了？比如说，玉昆•张一直说他家乡那边大多数的土地都是承包给农民种，地主和农民之间收成四六开或是五五开的吗？据他说，那样的话，农民开心，而且种地上心，收成也好。这么算起来，如果把领主土地包给农奴或者自由民耕种，只收取田租的话，收入会更多些吧？”
卢修斯不可思议地看着西弗勒斯，道：“西弗勒斯，你怎么会相信这种胡吹大气的？他要是说下了足够的肥料之后，种一收十我也就信了，但什么种一份种子，收四十份粮食的话，纯粹是信口开河嘛！一般的年景里，豆子的收成是种一收三，我要是真的收了其中的一份到一份半作为地租的话，有人会傻到为了只比种子多半份的粮食而下一年的力气干活吗？而且，每三年，至少要抛荒一年呢！”
——呃，这倒也是啊！可是，玉昆•张那个人平时也不怎么吹牛啊……
卢修斯继续自信地道：“你觉得，让农奴都变成自由民就好了吗？英格兰这几年是没遇到什么大的灾荒了。可你以为，这灾荒就不会有了吗？就去年秋收的时候那几场雨，原来普林斯伯爵领的那几个村子的自由民，今年春夏的时候就有多少过不下去日子，跑来求着我，要当农奴的？荒年的时候，我这里的农奴还能去煤窑和砖窑挣口辛苦饭吃呢。当农奴和自由民都想进煤窑干活的时候，你觉得我是会先用不花钱的农奴，还是先用花钱的自由民？”
西弗勒斯仔细一想，觉得卢修斯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卢修斯振振有词地道：“而且，如果我把土地都佃给了农奴耕作，我还怎么组织他们修路、挖沟和修河道？被我们的武力吓服的那些村子，哪个不是充满了自由民？可你看看，他们有哪个自己组织起人手来挖排水灌溉沟的？秋收时都用不着大雨，几场小雨就够他们粮食泡汤的了。就算他们跟着我们学会了挖沟，自己有土地的自由民，如果没有土地轮换机制的话，永远只会去关心自己那几英亩的土地的排水如何。要让那些懒鬼出工出力挖一条几年才能看到效益的通向大河的水渠的话，你看看有几个人愿意抗锹的？就算是我自己领地上那些被马尔福们教导了几辈子的家伙，要不是怕农闲的时候没办法去我的作坊里边打工，才不会情愿出工出力修整水利工程呢！”
西弗勒斯此时觉得自己有一些强词夺理了：“但是，玉昆•张说，在他的家乡，他们的官府是出面组织兴修水利的。”
卢修斯哼了一声，帮西弗勒斯补充了一句：“是非常好的地方官才会那样做的，而且那些农民没有不想方设法地逃徭役的。都不用张道士说，我就能猜出，那些农民一定会贿赂像帕金森管家这样的管家，以便自己不出劳役，然后让邻居多服吧？这种小心眼儿，我见得多啦！”
——呃……
卢修斯更加仔细起来了：“另外，如果把一切都交给他们的话，我该怎么合理安排他们种足够的各种产品来？比如说，他们觉得种粮食有利可图，就都不种亚麻了。万一哪天再打起来，一时之间让领地里边到那里去弄到足够的布料或是亚麻种子呢？”
西弗勒斯犹豫地回答道：“也可以要求农奴们只出一部分的劳役嘛，用其余的劳役日来换更多的自留地。剩下的土地上，可以各自种植种子。”
大孔雀可不相信这个：“切，你忘了，咱们的种子需要怎么处理吗？”
西弗勒斯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施加魔咒以及用赫奇帕奇的杯子盛水撒在种子上的事情。
卢修斯又接着得意洋洋地说道：“我知道像赫奇帕奇伯爵领上的富裕劳动力比较多，但如果真的把他们都像马尔福领地那样组织起来，哪里来的那么多用不了的劳役日？你又不是不知道，真的把他们闲到了，完全可以去挖煤、挖石灰和拉砖坯嘛。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赫奇帕奇伯爵领上也有几处可以考虑开采的矿山么……”
西弗勒斯好讨厌这样的翘尾巴的花孔雀。
说着说着，卢修斯的语速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卢修斯才说道：“对了，像埃克塞特教区这种我们还来不及帮富余劳动力开发矿山的地方，倒是可以让农奴们在农闲的时候缴纳免役钱，换取闲暇嘛！对，每天五个法新应该就可以了。农闲的时候，我每天出三个法新应该就可以雇到雇工去修河道了。”
西弗勒斯觉得，他出于好心帮农奴说的话，似乎是完全起到了反作用。
注：
这里边，坚持农奴制的花孔雀的头脑有很大的时代局限性，但他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各路学者都承认，农奴制度下，领主主要靠三分之一左右的自留地来获得收入的方法要比佃农制度下把田地租给农民要少，因为农奴的在领主的土地上的劳动积极性比较低，在自己的土地上的劳动积极性比较高。但是，农奴制仍然在西欧存在了很长时间。很显然，农奴和领主不会全是白痴的，所以其存在必然有合理性。
一种观点认为，当时西欧的农业生产效率很扑街，基本上是广种薄收。单独的自由农民抗风险的能力很弱，遇到什么灾荒的话，根本没有办法维持自己的生活。与这种不确定相比较起来，还不如当农奴，生活的确定性还大一点。
比如说，假设每英亩的土地上，需要播种豆子108升，而收成基本上在300-340升之间。让我们假设，在领主的一英亩土地上，农奴不好好干活，只能产280升的豆子，扣除给教堂的十一税之后，领主净收144升豆子；而在农奴原本的两英亩份地上，农奴卖力干活，每英亩投入108升的豆子之后能生产360升的豆子，两英亩就是720升豆子，扣除十一税和第二年的种子粮之后，农奴净收432升豆子。假设领主把他的一英亩土地出租给农民，换得农民上缴所有出产的五分之一（这个地租相当轻啦）。那么一年下来，农民投入324升豆子，领主净收入194升豆子，农民净收入454升豆子。这里貌似农民每年多得了22升豆子，领主的净收入多了50升豆子，还省心不少，似乎是皆大欢喜了。
但问题在于，如果某年粮食减产到原来的八成——这种情况在当时的西欧经常遇到，也不算什么□□——农民就惨了。在投入了324升的种子之后，总粮食产量仅仅为864升，在上缴给教会雷打不动的十分之一，即86.4升之后，再上缴给领主172.8升（领主交完十一税是155.5升），农民自己仅仅剩下了604.8升。扣除第二年的种子粮之后，就只剩下280.8升粮食了。让我们用280.8升这个数字与前述的正常年份的454升比较一下，就知道精心耕作了三英亩土地的农民到了第二年的春夏季节肯定是要向领主借粮的，连续几个荒年就要投身为奴的。反过来，如果在这个荒年农奴仍然用服劳役的形式缴纳地租的话，那么领主的净收入为93.6升，而只精心耕作自己的两英亩土地的农奴的净收入为302.4升粮食，比耕作三亩土地的时候居然还多了21.6升的净收入。
假设西欧的农奴学会了正确的种田方式，有了高产的良种，有了撒播30升种子，收获360升豆子的水平，那故事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劳役地租的情况下，领主可以净收入222升豆子，农民净收入588升豆子。在实物地租的平常年份里边，领主可以净收入194.4升豆子，农民净收入687.6升豆子。在小荒年里边，领主净收入155.5升豆子，农民净收入562.1升豆子，农民比劳役地租的时候亏损得不太多，勒一下肚子也是可以渡过荒年的。
当然，这里的地租额度可以变动，其他的税费比如烤箱税之类的东西我还没有算进去。但是，基本上，在广种薄收的中世纪前期（种黑麦的时候甚至有种一份收1.2-1.5份这种骇人听闻的可怕收成），当自由民佃户的风险很大，有时候还真的不如投身为奴了。而在产量高而且精耕细作的我国古代，当自由民佃农就比较有利可图了（虽然实际上的地租比我这里的例子要高很多）。
同时，没有强势的政府组织兴修水利的情况下，一家一户的小农自己组织起来修建和维护水利工程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是已经充分地认识到了水利工程的重要性的今天，在包产到户之后，虽然一家一户的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提高了不少，但公社时期留下的农村水利工程也一路颓了下来。
所以，在当时的农业水平非常扑街的情况下，劳役地租，或者说农奴制，算不得一个不合理的选择。而来自生产力水平更高的南宋的张玉昆所出的关于实物地租的主意，以及西弗勒斯的关于让农奴变成自由民佃农的想法，其实并不适合于当时的西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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