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女

作者:俺*******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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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擒郎


      次日的长乐侯府荷花会,镇北侯府没有收到请帖,自然没有人去,可沈卓竟然对大家说他得到了贾公子的邀请,在沈湘不快的侧目中,笑着说自己去赴会。杨氏不明底细,还叮嘱着别惹什么麻烦,老夫人只微微抬眼,看了下沈卓后马上不敢再看了:长乐侯府是废后的兄长家,太子的舅家,沈卓去肯定没有好事。

      沈卓到了长乐侯府门外,一条街挤得满满的。太子毕竟是皇上指定的诸君,长乐侯府也是能与太子搭上关系的一条途径。所以,这次荷花会,京城里多多少少还是来了许多人家的公子小姐。

      沈卓的护卫递了帖子,贾公子马上出来了,笑着把沈卓迎入了府中。

      过了不久,就有人传四公主到了。四公主的仪仗很庞大,总共有五十几个宫女和太监陪着,到了府里就引起一片忙乱。长乐侯和夫人等都去迎接,再将四公主安置到了后院。

      长乐侯府月前给京城各大豪门都发了请帖,既然请了四公主,就不能不请五公主。本来五公主并不想来,可张允锦给了她帖子,说自己想在长乐侯府里见到她,五公主才忍着对四公主的恐惧和厌恶,决定来长乐侯府。

      五公主要来,三皇子就得陪着,可他真不想来皇后的外家。他了解了母亲的死因后,就对有关皇后的一切深恶痛绝。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五公主自己知道的内情,怕五公主了解后平时行动露出破绽。所以五公主说要来长乐侯府见平远侯府的张六小姐,三皇子没有拒绝。他可记得这位张六小姐当年冬狩是与自己的妹妹一起逃跑的人,关系不一般。

      三皇子陪着五公主的车驾到了长乐侯府外,就在街上等着,一直到平远侯的车队到了,三皇子与张大公子见了礼,两队人马先后进门。

      他们一进了府,就有人拥着三皇子将他与张大公子分开了,然后,男女分开,各去了不同的地方。

      三皇子压抑着心中的不快,左右找熟人,不久看到了叶大公子,两个人见面聊着。叶大公子说镇北侯府只来了沈三公子,三皇子又失望又欣慰。失望的是自己无缘见到沈湘了,欣慰的是沈湘并没有出现在这个自己厌恶的地方。

      张允铭立刻就发现自己被一群人围住了,一边说话,一边把他往湖边方向携带而去。他为了证实一下,特地说自己要去净房,结果十几个人陪着他到了净房,等他出来,又围上了他,口口声声地去看看荷花。张允铭尽量走得缓慢,怕自己妹妹那边没有足够的时间,可是他再慢,再拖延,还是离着小湖越来越近了。

      进了府,张允锦就与五公主在一起,带着张家的众多姊妹,由几个丫鬟和嫲嫲陪着,往湖边走去。慢慢地,张家姐妹们也分开了,张允锦选的是一条人少的小路,还是和五公主边走边聊。

      张允锦虽然不明白兄长为何一再嘱咐自己,一定要带着五公主到小湖僻静的一处水榭来,甚至让她看了一张简单的图,可她生性顺和,自然听从兄长的话。行走间,她发现身边的丫鬟和婆子像是也知道路径,就明白兄长肯定连下人都指示了,更不能走错了路。她与五公主又是好久不见,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五公主只是跟着张允锦。不久,张允锦很轻易地就找到了荷花盛开的湖边的一处水榭。

      这水榭临水而建,突出的一边,悬在湖上。两个人坐在了水榭临水的长椅上,倚着椅子背,能看见下面水上的荷叶间,偶尔有一两条鱼儿游过。

      五公主叹息道:“这里倒是清静,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说要来,我还真不想来这里。”

      张允锦笑着说:“我是想来这里见你呀。邀请你去我那里,就得办花会什么的,我爹特别不愿意折腾,我娘平时都不让我随便出门……”

      五公主苦笑:“你不能随便出门,那我就能了?”

      两个人大吐苦水,说了通下辈子再也不当女的了之类的。

      四公主在众宫女和太监的拥围下,先到了湖边,听说平远侯府的车队是与五公主的车队一起来的,心里就怒火万丈,心中暗道“果然!果然!五公主也对张大公子有意!”又听有人来报说五公主跟张六小姐一起去散步了,张大公子已经被人围住,马上就要到了,四公主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怎么不要脸,也得把张大公子抓到手!他如果被推过来,自己就死死地抱住他!让他挣脱不得!她很想看看五公主听到自己跟张大公子在一起后的表情!她得多么失望!多么嫉妒!自己要扬眉吐气地到她面前,告诉她:“想来五皇妹已经知道了吧?张大公子对我非礼,真无耻啊!我要去见父皇……”

      沈卓跟着贾公子在院子里走了走,好几次被宫里的人挡住,说前面是四公主,不要再往里面去了。

      贾公子有些郁闷:“这是我家呢!怎么我哪儿都不能走了?!”

      沈卓点头说:“你们府里这是荷花会吧?我还想看看荷花呢!”

      贾公子恍然道:“就是呀!是荷花会,大家都会在湖边呀!走,咱们去湖边!”

      可惜,他们不久又被拦住了,通往湖边的小径都有宫人把着,说等半个时辰,让四公主先赏了荷花。

      贾公子面露不满,沈卓四周看看,面带回忆地说:“你还记得那年我来你们府,咱们下了棋?我那时去找我妹妹,好像,可以从那片假山旁边走……”

      贾公子说:“你看,那不是有人把着吗?”

      沈卓微皱着眉,指点着:“其实,翻过了那堵墙,就是湖边假山了吧?可以攀上假山……哦,但是四公主在那里,咱们别这么干了!走,去下下棋,等四公主走了,咱们再过去看荷花。”

      贾公子想想,笑着说:“沈三公子,这边请,我让人带着你去书房看看,我一会就来。”叫过来了一个小厮,让他带着沈卓往书房去。见沈卓拐了弯,贾公子对身后的人说:“你们一个,去缠着那个守着路的人说说话,其他的,跟着我!”他带着人到了院墙下,搭起人墙,爬过了墙,果然,那边就是高耸的假山。因为已经有院墙隔着了,宫里自然没有人守着假山,贾公子悄悄地爬上了假山……

      沈卓刚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说:“我有两句话要对贾公子说……”远远地看着贾公子踩着两个人的肩膀翻上了墙,沈卓停住脚步,笑着抱歉道:“那个,我还是到书房去等着贾公子吧。”

      张允铭被簇拥着,接近了水边。不远的湖岸边,一群宫人散开,中间站着四公主。张允铭的身后左右都是人,这段湖岸上,就他们这一伙人和对面的四公主,而其他人都被隔在了更远些的岸边,属于可远观不能近睹的范围。

      前面是座木桥,木桥外侧是流入小湖的河水,内侧,是湖泊。木桥那边,四公主正迎面走来,虽然她戴着面纱,可张允铭却似乎能看到面纱后的笑意。

      张允铭也笑了,笑容轻飘飘的,浮光掠影般在他的脸上拂过。他顺着周围人们的推拥走上了木桥,正在众人都觉得他行将与四公主迎面而遇时,张允铭似乎绊了一下,身体撞开他身边的人到了桥栏杆边,然后重心一失,竟然从桥上一头跌进了水里!

      他在水面处扑腾了一下,含糊地说了声:“救命!我不会水……”然后就没入了水中,没有再露头。

      人们一时惊呆了,这座木桥并不宽,张大公子一上去,左右仅容一人都挤得很,根本无法拦住他。桥栏杆不过膝盖高,更挡不住什么。桥下是引水入湖的河道,该有一人多深,此时覆着荷叶,张允铭栽入后,好久没露头,有人失声说:“他不是被淹死了吧?”这时才有人大喊起来:“张大公子落水了!”

      四公主见张大公子又露出了那缕洒然无羁的笑容,心头大跳,一时狂喜,可接着,就眼睁睁地看着张大公子在一丈外从桥上跳了水!

      四公主气得尖叫起来,自己也往湖边走,到了水边就想往里跳:你想逃?!我们都在水里,看你怎么说得清!

      她正要跳下,湖边假山上有人大喊了一声:“四公主妹妹!你小心啊!”

      四公主下意识地回头,就见贾公子从假山上几下跳跃而下,跌在地上,然后瘸着腿,但依然飞快地扑来!

      四公主也惊叫了:“你敢……”

      还没说完,贾公子已经靠着惯力扑开了挡路的几个宫女,到了四公主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他方才跳下时,本来就扭伤了腿部肌肉,抱住了四公主后心里一松,站立不稳,只听“噗通”一声,他抱着四公主跌入了湖中。

      五公主与张允锦正在水榭里谈天,有人在远处喊起来,两个人抬头观望了片刻,张允锦记得兄长说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水榭,就说:“莫管他们的闲事,我们在这里挺好。”

      五公主微笑说:“我也不想管他们的事,离他们越远越好。”两个人继续闲聊着,可张允锦心中嘀咕,目光总不自觉地望向水面,五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说:“你看,这里多美,荷花盛开,那支还是白莲呢……”她手指着水榭外,突然,一个脑袋顶着片荷叶从荷花间冒了出来,五公主惊得失声叫起来,张允锦也跟着尖叫。

      荷叶下,张允铭挣扎着:“救……救……命……”一通乱扑腾,胳膊乱舞,样子很痛苦。水榭外,水花飞溅,阳光下,如绽珠玉。

      五公主失声道:“是张大公子!” 她想也不想地从椅背上向张允铭伸出了手:“你快上来啊!”她要哭了。

      五公主的皓腕在荷花间如同一节莲藕,张允铭一跃而去,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五公主的手腕。

      头一次被陌生男子抓了手,五公主又惊叫,差点要甩开,可感到张允铭的手冰凉,她心中痛楚,马上流泪了,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张允铭的手臂,奋力把他往上拉。

      张允锦此时心中怀疑兄长肯定是有预谋,但看到张允铭浑身透湿,也忙过来帮着五公主,拉张允铭的衣服。其他的丫鬟婆子更是上前搭把手。

      无论别人怎么拉扯,张允铭就是拉着五公主的手不放,等到他被拖进了水榭,平放在了长椅上,张允铭一边咳水,一边对五公主说:“公主……救了我!再造之恩,小生永不敢忘!我欲与君相知……”一只手往五公主手里飞速地塞了样东西,可另一只手还紧握着五公主的玉腕,然后就眼睛一翻,“厚脸皮”地昏了过去。

      这时,这边人们的大呼小叫,也终于引来了其他人。许多人都看见昏过去的张大公子还死握着五公主的手腕,等到人们终于把他的手扒开,五公主的腕子上留下了一圈青黑色的印记。

      沈卓听见院子里的混乱,忙从书房出来,碰到了神色紧张的三皇子和叶大公子。三个人都往湖边去,先听见平远侯府的张大公子落水了,生死不明,已经十几个人下去捞了,找不到人,又听说贾公子抱着四公主跳湖了。

      三个人加快脚步,赶到了湖边,四公主和贾公子已经不见了,倒是见许多人拿着长杆和网子,在张允铭落水的地方来回打捞。

      他们走到水边,沈卓皱眉道:“这水是活水吗?”

      旁边有人听了,大声喊:“大家往下游那边看看,也许是被水流带走了呢!”

      众人都往另一边走,就听那边有人喊:“在这里!在这里!被五公主救了!”

      三皇子一愣,急步往那边去,平远侯府的人已经飞跑着过去了。他们到了那里,平远侯府的人抬着“昏迷的”张大公子正匆匆离开,一个人急乎乎地大声对三皇子说:“五公主救了我家公子,我们回去呈报侯爷,必有重谢!”唯恐有人还不知道!

      那群人小跑着走了。

      见三皇子皱了下眉,沈卓小声问三皇子:“要是平远侯府大公子想娶你妹妹,你怎么办?”

      三皇子苦笑了下:“娶呗,那小子虽然滑头,可是人不坏。”他是在冬狩时救过自己的人。

      沈卓暗松气,也点头说:“的确,那家伙还行。”

      叶大公子低声说:“平远侯府富可敌国,太子不见得会高兴,皇上也不见得能轻允这门婚事。”

      三皇子撇嘴角:“怎么就有人见不得别人好呢?”不知道他这是指太子还是皇上,沈卓和叶大公子都没敢接茬。

      四公主换了衣服出来后,大怒难消,对前来道歉的贾公子连踢带骂,把陪着来的长乐侯和夫人也臭骂了一顿,狠命地砸了几件瓷器,然后带着众人回宫。

      五公主则走得悄然。见人们围了上来,她紧握着拳,与张允锦匆忙告别,由宫人们围着,等到三皇子会合了她 ,一起离开了侯府。

      进了马车,五公主才展开一直死攥着的拳头,她的掌心是一颗莲子。

      莲子,同声“怜子”,怜是怜爱之意,温柔的爱。古诗“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是“怜子清如水”,爱你如水般的清澈……而张大公子最后的那句:“我欲与君相知”是取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古来最著名的情诗……一路回宫,五公主脸烧得通红。她重新紧握了莲子,看着自己腕子上的青痕,想着张允铭的那几句话,一会想哭一会想笑。

      到了宫中,五公主下了车,三皇子见五公主脸色红白相间,想到人说自己的妹妹救了张大公子,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妹妹可是受了惊吓?”

      五公主摇了摇头,垂目低声将过程讲了一遍,自然没说张大公子给了她一颗莲子的事。三皇子听着,知道按照一般的礼教规矩,两个人应该结亲了,可是又想起叶大公子的话,知道这事没有皇帝开口,谁都别瞎说什么,只含糊地说:“嗯,他以前救了我,你拉他一把,也是应该的。”算是暗示他同意了。

      五公主脸红了,低头半晌,三皇子正等着她告别,五公主小声问:“他……可是会生病?”

      三皇子想起冬狩时张允铭那惊鸿般的身姿,小声说:“他是习武之人,该不易生病。”

      五公主点头,还是没有走。三皇子眉头皱了,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五公主想要听什么。最后,五公主微叹了下,悄声说:“哥哥帮我打听一下……”

      三皇子明白了,忙点头说:“一定一定,我明天就出宫问问。”

      五公主这才点头行礼走了。

      三皇子想到沈湘,不由得叹息:早知道,应该让沈湘也去,自己往湖里跳,让沈湘来救,这样自己不就有机会去求亲了?日后得问问张大公子是故意的还是碰巧,若是故意的,自己要么打他一顿,算是教训他算计自己纯洁的妹妹,要么就让他给自己想个招,不然不让他娶自己的妹妹!可又一想,自己也无法做这个主,心情更加郁闷地回院落了。

      四公主一回到宫里,就去了太子的东宫。

      今日下朝后,太子借着出宫去初荣那里坐了坐。四公主这事如果成了,他也算完成了一件心事。他稍有些不安,但是幕僚们信誓旦旦的,他觉得不该有什么问题。

      在初荣的屋里看着初荣绣绣花,自己清清静静地享用了一杯茶后,太子才心情大好地回了东宫。

      可是一回来,就听到了长乐侯府的事发经过。太子气得指着几个幕僚大骂:“一群废物!废物!废物!……”他已经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表达他的愤怒了,一连说了十几个废物,愣停不下来。

      骂得自己都觉得单调了,太子才问道:“哪里出了差错?!”

      一个幕僚结巴着说:“这事最要紧的是,张大公子……自己……跳水了……”

      太子使劲拍书案:“他为什么?!为什么跳?!是不是有人走露了消息?!”

      这些人面面相觑,都目露恐惧,这是说他们中间有内奸吗?!这要是查起来,谁都是有嫌疑的。

      一个人说:“不应该。若是走露了消息,张大公子就不该自己一个人被我们的人簇拥着往湖边走,他应该有所准备。”

      太子问道:“他怎么被五公主救了?!”

      一人回答:“他在上游落的水,五公主所在,正是下游处,他大概是被水流所带,冲到了那里。”

      太子拍案:“一个小水泊,有什么水流?!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不可能!他是故意的!”

      可如果说张大公子是故意的,那就是说有人走漏了消息,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好几个人喃喃地嘀咕:“倒是不应该……”

      “若是他事先知道了,就不该去。”

      “一被救上来,他就昏迷了。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大概会得伤寒吧……”

      正说着,门外的太监急忙地说:“四公主来了……”

      太子皱眉道:“让她等等……”话没落,四公主哭着闯了进来:“太子哥哥,你可要救救我呀!”

      太子不快地向幕僚们挥了下手,“你们到外面去,一会儿本宫再和你们说话。”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四公主大哭着说:“那个贱人生的!也是个贱人!什么她救了张大公子?他们是约好了的!……他是故意跳的湖,想躲开我!跳湖前他笑了!故意看着我笑的!是笑话我!……他们是一起进的府!……太子哥哥,绝对不能让那个贱人嫁给张大公子!那府里那么多的钱!三皇兄就都得到了!”

      太子喝道:“你住口!”

      四公主惊讶地停住,可又哽咽着说:“你对我喊?我刚刚被人欺负了你让我住口?!他们联手算计我!贾家那个混蛋还来抱我,我呸!太子哥哥,杀了他!”

      太子头痛:“他是你的表哥,怎么杀?他抱着你跌进湖里,舅舅大概很快就会进宫提亲。”

      四公主尖声大喊:“那我就死在你面前!死在父皇面前!那个人那么恶心!我绝对不嫁给他!你让我嫁给张大公子!绝不能让那个贱人生的嫁过去!你帮帮我呀!”她又放声大哭起来。

      太子焦躁地挥手:“你先回去,让我想想。你这么闹,我没办法想事。”四公主哭着行礼,离开了。

      太子皱着眉头,思考着如果五公主真的嫁给了平远侯的长公子,那真的像四公主说的,平远侯府的财力就成了三皇子的助力了!

      他急需自己的势力。

      所谓经营自己的力量,谈何容易!要想让别人支持自己,就要给予对方权力或者钱财。他是太子,他能委任官职吗?他能点将调兵吗?不能!他没有实权!就是他身边的东宫官吏,也都是虚职,无人能直接介入朝政。这朝廷上只有一个皇帝!而皇帝对他一直压制着,他连建言都要踌躇再三,唯恐说错了话!皇帝如果不让他参政,他别说比不过一个宰相,他连一个有实权的太守都不如。虽然他名义上是皇帝的继承人,但谁会不要报酬地在皇帝还掌着大权的时候来支持他?对他效忠有冒犯皇帝的危险。他现在是通过吕氏门下的官吏们在朝上给自己说好话。而吕氏门下能这么做,不就是因为他的太子妃是吕家的?日后他的孩子出于吕氏骨血,可能成为皇帝,会保吕家百年富贵?可是他现在那么恨太子妃!多想杀了她!……

      如果说文官方面尚有吕氏,武将方面他根本没有人。谁能对抗镇北侯?镇北侯为何能强大,不是皇帝扶持的,是因为北戎强大!皇帝只是束缚于迷信,不对镇北侯下手而已。朝中第一武将是什么意思?就是没人能和几代人用血经营起来的沈家军抗衡。他拿什么去扶植一个武将?恐怕他刚派人和武将来往,就会让皇帝发现了,以为他想借武力逼宫,马上就废了他!……

      他没有权,就更需要钱!至少,钱能买通人,能买粮食贿赂北戎,除掉沈家军……如果能把平远侯府的钱财拿到手,那么自己就凭空多了几倍的实力!现在正是灾年,这么大的财富绝对要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落到三皇子手中……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一个开始是只是为了报复张大公子和三皇子他们一起逃命的念头,到现在已经膨胀成了他给自己奠定基础、拓展影响的重要策略。

      太子把幕僚们又招了回来,一脸阴沉地说:“找人捋出一份李氏在京城生意的名单来。”

      一个幕僚小心地问:“殿下……是不是……还想……”

      太子慢慢地点头:“本宫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御书房里,皇帝正为各地没有缓解的旱情心烦,听人来讲了长乐侯府的事,对孙公公冷笑道:“这是太子还想把四公主塞给平远侯,结果平远侯的长子不愿意,被逼得跳了湖,可长乐侯的幼子倒是愿意娶四公主。”

      孙公公小心地问:“陛下觉得……”

      皇帝哼了一声:“他总觉得自己比谁都聪明,老在那里打小算盘!朕都告诉他不要去碰平远侯,他还敢背着朕耍花招!别理他,等长乐侯来求婚,朕让他自己拿主意,他推了这家,朕倒要看看他到哪里去找下家。”

      孙公公又低声说:“平远侯递了帖子,想进宫呢。”

      皇帝一笑:“他想借着这事儿要了五公主,就躲开四公主了,也想得挺美。朕就是不把四公主给他儿子,也不能按照他的意思走,把五公主给他。放出话去,五公主还没及笄。不见!”

      平远侯等了半天,得了宫里的信儿,只好回府了,马上就去见张允铭。

      张允铭躺在床上,在李氏的监督下,正皱着眉把一碗姜汤喝下去。张允铮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坐在一边,胡乱地翻看张允铭摆在案子上的书。

      见平远侯进来,张允铭马上放下碗,要起身,李氏一把按住他说:“别起来,你爹又不是那么严厉,不用总行礼,快,把这碗姜汤喝了。”

      张允铭苦着脸说:“娘,这都第五碗了,我快流鼻血了。”

      李氏摸了摸张允铭的前额,自语道:“我怎么总觉的你有点发烧呢?”

      坐在一边的张允铮冷淡地说:“就是被姜汤烧的!”

      平远侯坐下,皱眉看张允铮:“你见礼了吗?”

      张允铮鼓着嘴:“爹。”也不站起来。

      平远侯摇头:“逆子啊!”

      张允铮咧嘴笑了,白牙耀眼,神情活泼,平远侯一愣,自嘲地笑笑,不再追究张允铮了,他看向张允铭说:“皇上不见我,让人传信说五公主还未及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张允铭有些沮丧:“他不想让我娶五公主。”

      平远侯点头,张允铭一横心,说道:“反正我对她说,她救了我,我……”他当着父母,没好意思说完。

      李氏叹气:“难怪你总推三推四的,原来……”

      张允铮无所谓地说:“那你就等等呗。”

      张允铭倒头说:“我想睡会儿。”

      李氏忙说:“睡吧睡吧,好好睡一觉。”

      平远侯也站起来,对张允铭轻描淡写地说:“你弟弟说的对,等等也无妨。我当初娶你娘的时候,比你可大多了!”

      李氏起身挽了平远侯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就是,你爹那时,是个男子汉,可了不得。”

      张允铭气得用被子蒙住了自己,平远侯和李氏不受影响,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很亲密地一起走了。

      听他们走了,张允铭把被子拿开,对在旁边的也准备走的张允铮说:“我每次倒霉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那里自顾自的互相欣赏,他们有这么对待过你吗?”

      张允铮摇头:“我要是不高兴的话,就使劲闹,娘就总来安慰我,爹也会对我说好话。”

      张允铭愤怒:“真太不公平了!我这么个大好人,竟然是白当了!”

      张允铮撇嘴:“你有什么白当的?你够赚的了!要不咱们两个换换?”

      张允铭马上说:“不换!我多好,我可不当你,一点品级也没有……”

      张允铮扑上来:“别以为你装病,我就不敢打你了!”

      两个人乒乒乓乓地在床上打了起来,然后又到了地上。幸好张允铭以前经常在屋里和张允铮打架,屋中陈设两个人都熟悉了,没砸几样东西。

      在家中和张允铮闹别扭打架的张大公子,马上就被平远侯对外宣称是“落水受寒,重病不起”,从此后一连在府里养了两个多月没有出门,这是后话。

      三皇子次日就到观弈阁打听,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虽然原来不相信张允铭会病,可想到张大公子被水泡了半天,病了也是正常。

      三皇子本来不想告诉五公主,可见了面,他一支吾,五公主就生了疑心,再多问了两句,三皇子就说人传张大公子真的病了。五公主听了心里难受,想起自己抓住的张允铭的冰凉的手,担心张允铭病得不轻,三皇子走后就独坐在屋中愁眉不展。思前想后半天,她提笔画了小小的一幅莲花图,几朵莲花规矩而完美,荷叶浑圆,一看就毫无艺术的想象力。不仅如此,她竟然还在纸的一角上画了一轮明月,同样是中规中矩的圆形。也不提跋,只写了“午”字,让人给平远侯府的张六小姐张允锦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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