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女

作者:俺*******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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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工


      沈汶一时只觉气急,半坐起来,指着张允铮骂道:“你这个笨蛋!那时怎么不拿着剑?!看着那些人拿着刀,你还握着马鞭!他们有五个人,你以为你是谁?!三头六臂吗?!要是你……”沈汶突然说不下去了——要是张允铮死了,自己还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他给自己买了果干,建了密室,在许多夜晚,与自己一起做模型,画下迷城和武器的草图。他从南方回来,一路颠沛流离,送自己去边关……

      沈汶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哽咽着说:“我怎么对你父母说?!就是我死了,也无法……让他们不恨我……”她掩面抽泣,弄得苏婉娘和严氏都来安慰她,“莫哭莫哭……”“张小哥不是没出事吗?吉人天相……”不远处的季文昭四皇子等人都看向这边。

      张允铮很愕然,还来不及顶嘴,就见沈汶哭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鼓着嘴小声嘀咕着:“谁知道他们不说话就动手?……行啦行啦,你就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会以为我欺负人……我可没骂你噢!”

      车上马上的人都下来了,施和霖被颠得腰酸背痛,捶着后背说:“我觉得很舒服!比在外面寒风里骑了五六个时辰的人好多了!”

      段增走过来对张允铮说:“我告诉你的那些穴位有用吗?是不是省了些事?”

      张允铮瞥着沈汶说:“当然当然,其实我一直占上风……”

      沈汶听了仰起脸道:“就知道吹牛!什么上风?!那边是刀,你是鞭子,这不是等着……”沈汶把“挨刀”两个字咽下,说道:“倒霉吗?!”她的声音远没有苏婉娘的清脆高扬,明明是在训人,但腔调里总带着股娇嗔,脱不了撒娇的味道。

      段增认真地说:“其实还是说‘挨刀’合适,因为人们常说‘你这挨千刀的’……”

      沈汶心头一刺,尖叫起来:“我这么说了吗?!你插什么嘴?!不说话能把你当哑巴吗?!”

      段增吵架很在行:“不是哑巴就得说话呀!”

      张允铮马上说:“她的意思是你现在别说话,多说多错。”他看向沈汶:“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沈汶怒气冲冲:“我的意思就是……”她皱着眉想:“就是……你别再那么笨!”

      张允铮说:“谁笨?!我那时可以一个后仰……”

      沈汶愤怒:“你后仰什么?!刀都到肩头上了要怎么仰?”

      段增说:“对呀,一仰不就把脖子露出来了?”

      沈汶和张允铮同时对段增说:“你闭嘴!”……

      季文昭捅了捅四皇子:“看!看!她生气了!”

      四皇子叹气:“今天也的确是凶险哪。”

      季文昭小声说:“倒不是说那个,就是沈二小姐从来不生气,说话柔声柔气的,假得很。今天难得见她动怒,看来我推测得极对——那个愣小子的确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沈汶耳力好,听他们这么说,一眼看过来:“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讲?!”

      季文昭正经地说:“拿别人当出气筒可不是个好习惯。”

      沈汶手指点着季文昭:“你现在倒是振振有词了?!当时跟那帮人对嘴的时候,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允铮点头:“就是就是,我当时还看你呢!指望着你来个舌战群雄之类的。结果你嘴闭得跟个蛤蜊似的。”

      严氏低笑起来。

      季文昭小声对四皇子说:“你见过这样的吗?他们合伙了。”

      四皇子见沈汶的笑眼少见地圆了,一低头,没接茬。

      苏婉娘说:“我去做饭,大家都饿了。”一提吃的,人们的注意力就分散了,大家堆石头起灶,分头去捡柴,煮开了水,泡饼子吃了,才暖和了些。

      苏婉娘将碗递给四皇子,四皇子小声问:“你今天害怕了吗?”

      苏婉娘点了下头,也轻声回答:“当然啦,你呢?”

      四皇子说:“没……没来得及……”

      苏婉娘瞪了他一眼,四皇子极为低声地说:“你们小姐……可是对你发过脾气?”他一直记得初见苏婉娘时,苏婉娘哭泣的样子。

      苏婉娘微笑:“这是我第二次看我们小姐发脾气,真不容易呢。”

      四皇子悄声问:“上次是什么时候?”

      苏婉娘在四皇子耳边低语:“就是有人谋害我家小公子的时候,我们小姐也生气了。”

      苏婉娘的气息扫过四皇子的耳垂,四皇子心跳起来。

      附近的张允铮听见了暗自撇嘴:我可是经常见她发脾气。他很有些得意。

      吃了东西,护卫们有的用带的草料喂牲口,有的在周围警戒。

      沈汶则把季文昭等人都召集了过来,表示要和他们交代些事情。

      大家围坐成一个小圈,沈汶低声说:“我这次去边关,一是把燕城的防卫图和各种武器设计图交给我的大哥或者二哥。今天太危险了,万一我死了……”当时她险些走火入魔。

      张允铮不高兴地打断道:“怎么会?你不是好好的吗?不就是被惊吓了一下……”他这样一打断,沈汶的“二”就没说出来,只接着他的话说:“那时如果没有抢出水来,谁都走不远。所以,经过今天这事,我们得好好团结,遇事一齐拼闯。死了谁,剩下的人都要接着往边关去。”

      张允铮紧锁眉头:“你就不能不当乌鸦吗?”

      沈汶不理他的攻击,问道:“图在哪儿?”

      张允铮一捂胸口:“在我这里,有一包呢。”

      沈汶对大家说:“无论谁活着,都要送这包图去边关。不然的话,燕城不加改造,我军没有先进的武器,就无法抵御北戎。”

      严氏握拳说:“好!你放心吧!”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

      段增问道:“为何不给镇北侯?”

      沈汶叹气:“第一,我父亲身边都是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报给皇帝太子。这图若是到了他的手里,就等于到了别人手里。第二,我父亲年近半百,有了自己打仗对敌的方式,不太容易采用别人的建议。第三,我不能对父亲暴露自己。而我的两位兄长,都相信我的安排。给他们,由他们出面来运作,有了这些图,与北戎一战,他们就该得胜了。”

      季文昭被挑起了好奇心,这些必是能克敌制胜的图,他怎么也不能遏制住自己强烈的求知欲,就说道:“我能不能看一看图?”见沈汶警惕的目光,季文昭说道:“我读过有关机关的书,就想看一眼,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投降北戎的!”

      沈汶看向张允铮,张允铮勉强地从怀中拿出包裹,打开后将一幅帛布递给季文昭,说:“只能看一眼!”

      季文昭马上接过来,借着一只小火把的光亮,凑近刚刚看了大概,就被张允铮将布一把拿了回去,说道:“够了!”

      严氏举手说:“我也想看!”

      四皇子也说:“那我也看看。”

      段增说:“我也要看一眼!”……

      沈汶皱着细眉毛看这几个人,段增说:“我们谁会投降北戎?!”

      季文昭和严氏都同时切了一声,四皇子也难得地表示轻蔑地一笑。

      张允铮只好再次展开白帛,几个人的脑袋都探过来,仔细看,可片刻后,张允铮就又把帛布收回去了。

      季文昭直起身,严肃地对沈汶说:“这图不能给你大哥二哥。”

      四皇子皱着眉点头,沈汶问:“为什么?”

      季文昭手指在空中点划:“要建此城,需要众多的筹划和协调,还要实施各种保密措施。比如,工匠们只能拿到图的一个部分,相互间不能互通消息。再比如,石材的调配,先要将巨大石材运到位置,才能开始建设屏障……诸多细节,大概要分成几百步甚至上千步分期执行,非有统筹谋略之人不能胜任。”沈汶知道季文昭所说的,就是后世所谓“项目总工”之类的人,明白他的建议有道理。季文昭又说:“你的两位兄长都是领兵之人,必然不是此中高手。”

      严氏说:“我觉得我行!”

      季文昭鄙视道:“手下败将,不可言勇!”

      严氏气愤地抬头:“师兄!你不是要留在边关吧?!我堂姐怎么办?!”

      季文昭挥手道:“她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带孩子?周围还一大堆亲戚家人。而这里,有谋略计划之能的,只我一人!”

      严氏不服地说:“怎么只你一个人?!我就很聪明!有一次,我父母还找了个道士来降妖!道士说我乃……”

      季文昭打断严氏:“一个女子!头发长见识短!你再自吹自擂,也从来没赢过我!”

      严氏对着季文昭怒:“你这个自大狂!”

      沈汶皱着眉说:“我原来没觉得会太难……”

      严氏抢着说:“对你大哥二哥是难的!可对我就不那么难!”

      季文昭严厉地对严氏说:“此事非同儿戏!这迷城虽然构思巧妙,可若是建不起来,或者图形外泄,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既然此图事关燕城存亡,务必要好好思考周全!择能者委重任!不可有任何偏差!”

      沈汶说:“可我不想让你去。你有治国之能,若是参与了边关的防御,就与镇北侯沈家军有了瓜葛。日后三皇子上位,他如果开始忌惮沈家,就会把你归在一党中,弃你不用。而三皇子需要辅佐,我不想浪费了你这个人才。”

      季文昭摇头:“你看看我们这一路所见,灾民处处,竟然到人吃人。按你所说,旱灾还有一年,然后又是水灾,不要说有内奸通敌,就是没有,北戎打来,我朝也已是无还手之力!此时还谈什么日后的治国之才?先挽救了国家再说!若是能这次打退北戎,保住我中原不落入外夷之手,我一辈子不出仕也没有关系。下棋读书,游乐山水何尝不是潇洒一辈子?你此时不能犯糊涂!”

      段增插嘴说:“你可以不用真名,用个假名。”

      季文昭说:“我持此图去见镇北侯,大大方方地去说服他,让他容我督建迷城。若是我用假名,恐他不知我的底细,不信任我。”

      施和霖捻着胡须说:“我觉得他说得在理。”

      沈汶还是不同意:“打退北戎只是一个环节,若是三皇子没有强大的辅佐之力,就是打退的北戎,国家不治,一片混乱,早早晚晚,不还是要完蛋?你若是不入朝廷,就少了一个好大臣,我不信三皇子能自己治理好国家,皇帝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四皇子说:“三皇……子也没有那么糟糕啦,他没有什么坏心,不会害人……”

      沈汶摇头:“他一成皇帝就会了!没人不会为了保护自己的王位和至上的权力而费尽心机!一个皇帝,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施和霖吓得摇手:“罪过罪过,怎么能这么说?”

      沈汶向段增使眼色:“你扶你师父去睡觉吧。”

      段增搀扶了施和霖说:“我们走,不管这些乱七八糟事,反正记得送图就是了……”与施和霖一起回马车了。

      见他们走了,季文昭才又对沈汶道:“我发现你不是对太子不满,是对皇帝不满。谁当了皇帝你都不会喜欢的,三皇子这么个直爽无心机的人你都不放心。”

      沈汶叹息:“为帝者,最忌惮的就是强大的臣子,我不能不防。”

      四皇子说:“三皇……子不是对沈家大小姐情有独钟吗?若是他登基,不更该对沈家器重?”

      沈汶摇头:“那种情形就太危险了:皇后身后是强大的外戚,新皇开始也许会依仗沈家的支持而稳定帝位,可几年后,他对朝事有了心得,就会削弱沈家的力量,来平衡朝中的势力,以防一家独大。弄不好找个借口,又来谋害我父兄。帝王心术从来如此,天下最不该信任、最忘恩负义的就是皇帝!离他越远越好。”

      季文昭说:“照你这么说,我为何要去辅佐皇帝?你不是让我送死去吗?”

      沈汶争辩说:“这不是为了百姓吗?!你去了,出的许多政策,能让百姓过上几天好日子,你以为我保着你是为了你自己升官发财吗?”前世季文昭给太子出的许多策略都是惠民惠国之策,为太子赢得了声誉,可也给了民众福利。

      季文昭嘲弄道:“谢谢您的关心了!反正都是为了百姓,我现在就要去守边关!不去辅佐皇帝了!”

      四皇子劝道:“去吧去吧!到时候我……我让我认识的四皇子去向三皇子为你陈情,说你有博弈之才,是当用之人。”

      严氏转变了态度,讨好地说:“师哥,如果你要献图,就让我当你的师弟吧,帮着你建这城。”看来她也同意季文昭的决定了。

      季文昭皱眉:“你一个女子……”

      严氏瞪眼:“严大舅!师哥是什么记性?!”

      沈汶妥协道:“那你用假名吧。”

      季文昭摇头:“我季文昭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若是死在边关,也算荣耀门庭,为我恩师争光。不能做那隐姓埋名的事。若是日后皇帝没有气量,我何苦要去辅佐?”

      沈汶抓头发:“不要光想自己,是为了百姓啊!”

      张允铮说:“你总是太胆小!就这么着吧,三皇子特别热衷守护边境,说不定因为季官人抗了北戎,还对他另眼相看呢!”

      四皇子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三皇……子是个有保国之心的人,他就是成了皇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不会忘了初衷的。”

      张允铮说:“你看,我们大家都觉得他该留在边关,你要听大伙的意思。”

      沈汶叹气,勉强地点了下头。

      季文昭马上说:“那这幅图就由我来拿着吧。”

      张允铮摇头:“不行,你没有武艺,万一有事,你都逃不出去,死在路上怎么办?”

      季文昭冷笑:“你真看得起我!”

      四皇子低笑着打圆场:“那还是这位张小哥拿着图,我们每天来看看。”

      张允铮不解:“为什么?”

      严氏小声说:“当然是要把每一部分都弄清楚呀!”

      张允铮看四皇子:“那你干吗要来?”

      四皇子尴尬地一笑:“好奇,好奇呗,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迷宫呢。”

      沈汶思索着对季文昭说:“你只献迷城的图,那些武器图不要露出来,要在私下打造。”

      季文昭信心满满地说:“不必,真的偷偷摸摸的,反而让人生疑。我一旦成了镇北侯幕下的参谋,自然会竭力倡议改良武器装备,明暗两手,表面上做些简单的,暗里做你给的就是了。”

      四皇子感叹道:“我试的那把弩箭真厉害!”

      张允铮说:“是我带着人造出来的,还有特别大的床弩,装起来半个马车大了……”

      季文昭特激动地说:“那太好了!你要好好给我讲解那些图纸,我跟你说,我还看过武器设计的书呢……”

      张允铮皱眉:“有你不知道的吗?”

      季文昭抬下巴:“很少!”

      他们快半夜才停下来,到现在,东方已经显出了曙光,季文昭却没有困意,说道:“天开始亮了,熄了火把,我们可以好好看看图了……”

      沈汶觉得季文昭如果想当工程总监,就该早点熟悉图纸,于是让张允铮拿出迷城总图,先大概讲解迷宫的建造。苏婉娘对这些事没兴趣,就去拿了针线,在一边开始缝补,算是与沈汶作伴。

      季文昭和严氏仔细看了图以后,都特别兴奋了,轮流发问。四皇子大多只是在一边听着,有时他扭脸看苏婉娘,常常能与苏婉娘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苏婉娘的头发梳成了个中年妇人的发髻,满脸是灰尘,借着黎明淡淡的白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四皇子有种要流泪的感觉:他想象着,他们就这样变老了,到了中年,苏婉娘还守在他身边这样做着针线,即使破衣烂衫,满头尘埃,他还是会觉得她美不胜收,愿意就这么与她厮守到老。

      沈汶讲了大结构后,细致的地方就是张允铮来讲解了。他们三个人说了好久,沈汶见天色大亮,说道:“该休息了,晚上还要赶路。”

      张允铮收起图来,严氏有些担忧地说:“我夫君身边就有内奸,燕城里也有别人的耳目,这么大动土木,肯定是会有人探问的。”

      张允铮说:“那可得好好保护这些图,莫让别人看到。”

      季文昭摇头:“不,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而且,还应该到处有图才好。”

      沈汶一愣。

      季文昭说:“工地我来监督,肯定不会让人能进去看到真实的情况。你的迷宫上有的地方没有屋顶,我会让人搭上顶棚,就是在高处也无法看到。至于图纸,嘿嘿,那就不同了,他们要多少有多少!”

      张允铮明白了,指着季文昭说:“你可真够坏的!”

      季文昭一笑:“实而虚之虚而实之,棋家常事。你不下棋,大概不懂。”

      张允铮不满地说:“我懂!”

      苏婉娘探身过来小声问四皇子:“他要干什么?”

      四皇子扭头对苏婉娘悄声说:“要画许多假图。”

      苏婉娘扑哧一笑:“的确是坏。”

      严氏摩拳擦掌:“我来画!”

      沈汶说:“睡觉睡觉!要画也不是现在!”

      他们睡了一天,天黑了,才以星斗为指向,又开始行进。季文昭和严氏都在车里,张允铮骑在骡子上,沈汶不放心,索性也骑了一匹骡子,在他身边,也算是指路。

      寒夜风冷,他们在黑暗里行过,带起尘土,如同鬼魅。远处的流民或者盗匪,就是看见了他们,也没有接近。途经的村落都漆黑无光,饿殍遍野。

      人们默默地行进着,沈汶有时会看看张允铮。张允铮因为惦记着营地的守卫,睡得最少。沈汶怕他这些天累着了,也许会睡着了。可张允铮正当青春,火力旺,就是几天几夜不睡,也一样能挺过来,一夜都没有弯腰。

      沈汶心中很感激:就这样,有人能与她在暗夜里行路,已是难得的幸福。千年飘荡,她已经不为那些奢华和名利所动,但是在困境里的援手,在寒冬中的相伴,总会打动她……

      -----------------

      北戎方面,吐谷可汗的确是准备要进攻南朝。

      他知道南朝连年旱灾,此时日子肯定不好过。草原上虽然也旱,但是从不缺肉,人也不那么多,不会比南朝艰难。大军已经调配得差不多,他准备一口气打过去,攻下燕城,长驱直入。

      火罗自从知道南攻已成定局,就下手解决了那些一直在烦他的南朝太子的使者们。

      一开始,这些使者只是反反复复地来求见,不见他们,他们就在都城里耗着,过段时间没钱了才回去。另一拨又来。

      终于,有两个使者实在等不下去了,就来闯火罗住的地方。

      他们到了火罗住的门外,唧唧哇哇地说了许多,怎么也不走,一定要进门。火罗的人知道这是汉人太子派来见四公主的人,本来不搭理,见他们死缠活缠地要进门,就有人进去通报了火罗。

      火罗的情绪正在亢奋中:他终于可以打过边界去了!这下,可以好好让那些南人看看他的威风,让他们都在他的铁蹄下哀叫求饶……

      听说人报了这些使者的坚持,火罗就示意人把汉人使者带进来,又让人去提了四公主来。

      太子的两个使者还正在窃喜:这次终于能见到火罗了,说几句要合作的话,就能见到四公主了。完成了这个任务就可以返乡,谁想冬天都到了还住在这寒冷的北疆?!

      他们进了主厅,火罗大刺刺地坐在虎皮椅子上,两个使者行了礼,刚说道:“太子殿下向火罗殿下致敬……”才发现火罗身边只三四个北戎军士,不像是翻译,两个人正诧异火罗怎么能听得懂汉语呢?门外两个北戎军士就架着四公主进来了。

      两个人使者看到个衣衫破烂的女子被扔在地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有一个看到了女子乱发后面脸上的长疤,才不相信地说:“四公主?!”

      四公主听到有人说汉话,勉强抬头,张着嘴啊啊地说不出话。

      一个使者愤怒地回身指责火罗:“你怎么能……”话还没有说话,火罗一扬手,一把尖刀已经飞入了这个使者的胸中。另一个人转身想跑,可怎么能跑得出去?被门口的兵士一刀砍在后颈上,血喷三尺,扑倒在地。

      火罗觉得出征前见了血,是个吉利的兆头,表示己方能杀戮无敌。他很随意地让人把两个使者和瘫软在地的四公主都拖出去。

      一个北戎兵士问:“若是南朝问起可怎么办?”

      火罗笑起来:“问什么?他们的人?我们可不知道去了哪里!”

      兵士们一听,也哄笑:“当然,没人知道死人去了哪里!”

      从此后,太子的使者来一批杀一批,既不用担心他们会泄露北戎的行动,也免去了要监视他们的负担,火罗觉得很爽。

      他随着父亲的大军前往边境,遥望南方,想起那些汉人的兵将怎么截了他的粮食,火罗就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地准备大开杀戒。

      可就在北戎预备发起进攻的前三天,一封急报传到了吐谷可汗的手中。

      ---------------------------

      太子这边左等右等,等不到使者回来,只能一次次地接着派。可是去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自然也不会带回有关公主的音讯。太子觉得很不对劲儿,四公主是他唯一的手足,就是她性子再不好,她也是亲人。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太子觉得心中绞痛。

      朝上,皇帝见太子有些走神,下朝后就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四公主可是有消息了?”

      太子知道皇帝在自己身边有人,自己往北疆连续派人去联系四公主,皇帝也是知道的。他压着心跳,淡然地说:“有口信说她挺好的。”太子不敢对皇帝说出他的忧虑,他怕一旦对父皇讲了他怀疑北戎虐待四公主,皇帝就会对北戎起疑,开始对边疆重视,增兵镇北侯……

      皇帝现在面对如山的有关灾情灾民的奏章就已头痛难忍,也不想多问那个骄纵蛮横的四公主的事儿,见太子神色平静,就“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

      太子压抑得难受,就去了初容那里。初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过了年就该生产。她不能再坐在那里绣花了,经常在屋里来回走动。

      太子坐在椅子上,初容脸上有蝴蝶斑,可带着他已经很熟悉了的温和的笑,穿着家常衣服,挺着大肚走来走去,太子忽然心中充满希望: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三皇子还没有成亲,太子之位就稳固了。只要拖着三皇子不成亲,父皇也许不会……

      他笑着让初容过来,说道:“让本宫摸摸你的肚子。”

      初容笑着说:“孩子正踢呢。”

      果然,初容的衣服上鼓起了一块,太子把手放在上面,点头说:“他在和本宫打招呼呢。”……

      吕府,吕太傅听着人来报说:“给那个女子看诊的郎中说,那个女子的产期在正月二十。”

      吕太傅笑着:“这些天在朝上冷落一下太子,他说什么,都不用应和,让他尝尝孤掌难鸣的滋味。”那人诺然退下了。

      吕太傅又叫了另一人进来,说道:“给太子妃递个信,让她准备好,年关就要到了,今年的账,今年了。”

      人离开后,吕太傅看着桌上的水仙,微叹道:“不懂事的人总该得到些教训……”只是,如此一来,就真的没了情分……

      ---------------------------

      沈湘对杨氏说自己想去看看沈汶,杨氏也想给沈汶和严氏带些过冬过年的东西,让沈卓带着沈湘一起给沈汶她们送去。沈卓知道沈汶早就不在那里了,可不想让沈湘知道,觉得沈湘那个直性子,很可能在日常中露出来。表面上又无法阻止沈湘,就约了三皇子与他顺路骑骑马。

      沈卓对沈湘说三皇子要来,同时还很认真地看沈湘。十六岁的沈湘脸上挂不住,自然就不去随行了,以免显得自己上赶着去见三皇子。三皇子现在已经能和太子分庭抗礼了,大家都说他也有希望成为太子,沈湘就更不愿去露面。

      沈卓如愿地见沈湘临阵脱逃,就与三皇子在城门处会合,在城外顺路骑一会儿马。

      三皇子却是想见到沈湘的,听说沈卓要送东西,还以为沈湘也会去,三皇子好好地梳理了头发,换了崭新的骑装,十分向往地到了城门前。

      他反复看了只有一辆马车的车队,也没有发现沈湘,三皇子情绪明显受了打击,有点蔫。沈卓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能明说,只和三皇子骑着马,谈论别的事。

      他们出了城门,沈卓说:“我们就骑半个时辰吧,你虽然带了人,可还是该小心。”

      三皇子不在乎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身边的人可是父皇送来的,外加一大堆世家子弟,他想杀我,就不怕杀了别人,得罪了父皇和权贵?他现在过得可是小心翼翼的,每天都看着父皇的脸色行事,我看他那个样子都觉得憋屈,大爷的,那么活着有什么乐趣?!”现在,三皇子为了表示粗犷,经常要爆个粗口,尽力摆脱他以前的正常风范。

      沈卓小心地低声说:“你也别大意,真出事了怎么办?”

      三皇子切一声:“那就死呗!我正活得无聊呢!”

      沈卓摇头:“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呢?你的命哪里就是你自己的了?你如果出了事,跟随你的人怎么办?”

      三皇子也郁闷了,倒不是关心别人,而是担心自己死了,沈湘会怎么办?她会嫁给别人吗?他愤懑地说:“我每次一提婚事,父皇就岔开话题!他怎么就不让我求娶呢?!”

      沈卓说:“你一娶了我妹妹,你和太子的平衡就打破了。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皇帝对我家总是有份戒心。”

      三皇子长出口气:“那我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大爷的,我就不信了!”

      沈卓失笑:“你真的认了死理儿了?”

      三皇子特郑重地看沈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沈卓想起自己的亲事,何尝不是认定不改了,就长叹道:“我妹妹也是个死心眼的,我娘快愁死了。”

      三皇子放声哈哈笑,催马道:“我们跑一段!”跑向前方。

      沈卓摇头:“我娘发愁你就那么高兴?”踢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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