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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羞涩的豹子
崔继忠觉得那声音听起来颇为熟悉，待影子靠近了才发现，居然是一匹白马。
沙漠地形不适宜骑马，因此砂族都是骑着骆驼打仗，这匹马马蹄一看就十分阔大，居然可以像骆驼那样在沙漠上狂奔，若是普通的马早就把蹄子陷进沙子里跑不动了。
马背上有个穿着白色袍子带着铃铛的人，远远看就能看出是个女子，待跑得近了她忽然从袍子下面举起一把弩来对准了加亚西。
前面的西陆军人没动，后面崔继忠也示意自己的人按兵不动。加亚西搭弓催动骆驼迎战，弩已经发射，两支箭并排射过来，对准了人和骆驼，加亚西的箭也脱手，她挥动已经射出箭的弓击落了射击骆驼的箭，自己侧身躲过了瞄准她的箭。
骆驼跑起来比马摇晃的幅度大，若是平地不一定跑得过马，但是在沙漠上，哪怕这马再如何使用沙地，也不如骆驼速度快。
加亚西飞快的搭弓迎战，对方纵马躲避，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适宜射击的距离。骑马的女子跑得近了，崔继忠看到她身上坠了很多金色铃铛，那白色的袍子也是用一根坠了金铃的链子固定领口。
跑起来的铃铛声响密集如雨，这装扮怎么看也不像是匪盗。
骑马女子在马背上猛然向后一倒，避开加亚西射过来的箭，弩也顺势发动，瞄准的是骆驼的四蹄。
加亚西只能在骆驼背上猛然侧身滑下，靠一条腿挂在骆驼背上，整个身子滑落到骆驼腹部，挥弓挡开了射过来的箭，然后飞快的一伸手抓住骆驼鞍子，用脚登开了弓朝着骑马女子射了一箭。
这一手流畅漂亮，在骆驼背上如此颠簸，但是仍旧保持平衡还用脚搭弓射箭，崔继忠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那一箭显然出乎骑马女子的意料，弩不如弓好搭箭，她原本计划干扰了加亚西之后飞快搭箭趁加亚西坐起来的时候射击她的头面，谁知加亚西居然没有坐起来，而是顺势回敬了一下。
骑马女子来不及躲避，身子勉强一偏，箭从她胸前擦过，射落了她领口的金链子，一阵铃铛乱响，她的袍子四敞大开，从她身上滑落。
月光之下，她金色的头发荡开，一张俏生生的脸令欢呼的男人们更多加了一声欢呼。
“好箭法。”她倒也不害羞，笑吟吟的坐在马背上，也不去管那缀满了金铃的袍子落在地上。
“你也进步了不少。”加亚西一笑收起弓迎上去，西陆军人仍旧拿着刀保持戒备，这一幕看起来颇为古怪。
“我哥哥让我让您问好。”两人靠近，骑马的女子一躬身行礼，加亚西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你也帮我问好吧。”
“加亚西，为什么从盐城旁边经过却不进去坐坐？”女子抬起脸来笑着：“我哥哥听说你的队伍绕过了盐城，可是很伤心的。”
艾尼斯贴近东方陌的耳朵悄悄说：“她是盐城封君的妹妹哈桑，盐城封君三年前求娶加亚西，结果被加亚西从骆驼背上打下来，灰溜溜走了，再也不敢见加亚西的面。”
东方陌离她如此近，闻得到她身上玫瑰花油的气味，心头发颤，声音都有些不自然：“加亚西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艾尼斯叹了口气，声音小的像是自言自语：“加亚西应该做大君。”
东方陌看着艾尼斯：“你说什么？”
“没什么。”艾尼斯抿嘴一笑没有再说。
“加亚西，我哥哥让我给你一句话：‘你忠诚的法哈德永远匍匐在你的脚下’，听听这伤心的句子，若我是你早就高高兴兴嫁进盐城了，他还让我给你送来了水和腌肉。”哈桑打了一声口哨，一支藏在沙丘后面的驼队缓缓上前来，加亚西回头示意军人们接受物品，西陆军人下了骆驼有条不紊的开始装水打包腌肉。
“那你告诉法哈德，下一次表现得对得起他的名字一点。”加亚西笑了笑，哈桑哈哈大笑起来，对着远处大叫：“法哈德你听到了没有，人家让你下一次！”
显然盐城封君法哈德在不远处躲着没敢露面，听到哈桑的呼喊，一个骑着骆驼的身影仓皇远去。
哈桑看见笑得更大声，转过脸来看着一样在笑的加亚西：“说实话，法哈德这样的封君还不够可爱么？强大却又羞涩，多难的男人。”
加亚西笑着说：“哈桑，你这样调皮的妹妹才难得。”
“那么下一次对法哈德温柔一点，要知道对付你是很难的。”哈桑笑着拉动缰绳调转马头：“等你回程必须进入盐城见见他，否则我就派人伏击你。”
“试试吧。”加亚西笑着挥手示意，哈桑带着她的人沿着法哈德逃走的路线离开了。
艾尼斯凑在东方陌耳边絮叨：“哈桑是砂族出名的美女，她说只和她哥哥婚配的家族通婚，盐城封君只爱加亚西，但是我家没有男人，哈桑就一直没有嫁人……”
“哦。”东方陌稍稍躲开一点，他觉得艾尼斯靠的这么近，他身上热得难受。
“你觉得哈桑美还是我美？”艾尼斯忽然问，东方陌看着艾尼斯，月光下她发着光的脸庞令人怦然心动：“你……”
“我就说么，哈桑只不过是比我骑术箭术好一点，当然身体也比我好一点，但是我是心术传人，若是加亚西找到了射日神弓，我就是砂族最勇猛的人了……”艾尼斯又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
“心术？”东方陌觉得自己从没有听过这个词，他回头看看崔继忠，后者也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艾尼斯。”东方陌打断了艾尼斯的话。
“嗯？”
“什么是心术。”
相传在大地分裂之后，西陆同时拥有雪原、森林、沙漠。西陆人生活在森林中，与其他大陆通商也很频繁，港口建立在人口密集的翡翠海峡上。那里有浓密的森林和繁荣的城市，海水是碧绿深邃的颜色，像是西陆盛产的翡翠一样，加之西陆商人销往其他大陆的主要商品就是翡翠，因此那条海峡也就得名翡翠海峡。
西陆人原本不叫砂族人，他们讨厌沙子，沙漠上虽然有暗河和绿洲，可是那里仍旧是生命干涸的区域。
西陆人中有一些拥有秘术，类似武术剑术那种可以伤人的秘术，称为心术。拥有心术的人可以制造出奇妙的幻象，那些幻象可以是和善的小鸟小猫，也可以是凶猛的野兽，甚至是装备精良的士兵。幻象不能被杀死，如果操纵心术的人操纵者凶残的动物或士兵，就能轻易屠杀千万人马。
破解心术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刀刺入施展心术者的心口。
一开始，西陆皇族大量征集拥有心术的人，并与拥有心术的人通婚来求后代也拥有心术这一秘术，在战场上心术者可以顶替一支小型军队的作用。
但是在某一代，心术和心术者却成了西陆的噩梦。
历史典籍并未能保存下来，只能靠传说，因此人们并不知道具体是在多少年前，只大约记得至少是两千年前，皇族中有一个皇子是心术者，他的母亲是北陆女子，带着疯狂的血液，生下的儿子也带着疯狂的基因。
那个带着疯狂之血的皇子在一次皇族争斗中落败，发狂的他催动了心术，那是自从心术被人发现以来最恐怖的一幕，木然没有表情的全副武装的士兵缓缓在街上行走，遇到活的东西就杀，如果有人对那些幻象士兵挥动刀剑，那幻象就会自动化成两个，每一次攻击不但不会伤害幻象反而会使其增加。
不断的屠杀不断的复制，幻象士兵的数量多过了活人。
人们企图杀死那个疯狂的皇子，却发现刀子刺入他的心口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当时皇族的观星者告诉众人，这是心术失控的结果，叫做魂离心术，毁灭□□已经不可能扭转局面。
没有人能够对抗那些不断自我复制的幻象士兵，人们被迫逃离，逐渐被驱赶出了森林进入了沙漠。
疯狂皇子的母亲从北陆带来的唯一一件陪嫁是一套弓箭，据传那是河络的工艺，叫做射日神弓。
但是疯狂皇子的母亲已经病重快要死了，她被皇族抛弃，艰难的逃出森林，看着绝望逃向沙漠的人们，她回头看了看血腥味浓重的森林。
她将陪嫁的箭插入自己的心口然后拔出来，将带着自己心脏热血的箭射向了森林的边缘，一共九支箭，每支以天上星宿为名。
九支箭刺入森林边缘的同时，她死去了，临死喊出一句话：“这里是禁地。”
射日神弓被最后一个跑出森林的人拿走，观星者后来看到那张弓，说唯有射日神弓才能克制心术失控。
果然，几千年来，幻想士兵只能留在森林里，他们屠杀所有走入九箭封印的活物，但是只要不踏入封印就不会遭遇屠杀。
西陆人从那时起变成了砂族，只能生活在浩瀚沙海上。翡翠海峡荒废了，人们想要再登陆西陆就必须通过静默海峡，在黄龙口或者荆棘海滩登陆。
迎接客人的永远是沙漠，就像砂族人只能生活在沙漠里一样。
心术的血液并未断，心术者还在涌现，只是没有人敢催动心术杀人，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否携带了疯狂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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