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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小儿女
两个时辰之后，队伍伴随三声炮响开拔，泉城人口众多，因此有很多人在围观，砂族除了勇士之外更出好商人，小商贩趁机在营地周围兜售各种商品，更有直接靠近队伍推销商品的：“您看一下我的草药，包治百病……”
“爽口糖，清凉解暑……”
“蛇油膏，可以防晒还能治疗冻疮……”
小贩的推销声直到队伍出城还能听得到，光着脚的贫民顽童更是笑闹追打跟出城老远才回去。
队伍举着泉城大君的飞驼旗，有条不紊的前行，并不焦急更不拖延，这时正是临近黄昏，夕阳眼看就要落在不远处的沙漠尽头，白日暴晒的热气蒸腾着，却已经有了消退的意思。
沙漠无水，太阳落山后气温就会迅速降下来，到了夜间甚至能够冻死人，东方陌把面巾扯下来，再次踏上沙漠，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畏惧，伸手摸了好几次腰间的水囊，明明临行喝了很多水，可是这会还是想喝。
崔继忠带着的向导就跟在他身后，三个人中一个胖子扯掉了面巾，和军士大侃古陆风情，剩余两人沉默寡言只是安静听着，更没有扯下面巾的意思。
胖子说的口沫横飞：“你们古陆肯定是白天行军晚上休息，在我们西陆，必须反过来，不然肯定被烤成人干，皮包骨头。”他用力吸了一下腮帮子，古陆军人都是一笑。
“那你可是需要被烤一烤，不然太胖了，压垮了骆驼。”军人和他开起玩笑来，他也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您不要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压垮了骆驼，我是很有力气的男人，骆驼要是累了我就背着骆驼走，保证让这畜生休息过来。”
这一走竟然真的走了一夜，东方陌还不适应，坐在骆驼上好几次差点睡着掉下来，直到太阳升起，沙漠开始发热，前面部队才通知扎营休息。
他们寻了一个沙丘旁边，把比较阴凉的位置留给加亚西，其余人挨着加亚西的帐篷扎营，毫无特别照顾东方陌的意思。东方陌并不介意，崔继忠指挥手下紧挨着加亚西的部队扎营，胖子向导也开始忙里忙外装帐篷，他们三人中的一个人偶尔伸手帮一下忙，另外一人却彻底不动，坐在一边休息。
崔继忠冷眼看着，觉得有些不对，那坐着休息的人露出的手太过细嫩。他不动声色，悄悄招呼来了手下。
白日的沙漠燥热得像是在一口干烧的锅里，东方陌虽然困极了，但是躺在帐篷里的闷热感还是让他难以入睡，辗转反侧勉强睡了个零碎的觉，觉得自己神智恢复了一些就干脆坐起来擦拭佩刀。
营地一片寂静，这么热的时候人是连食欲都没有的。
脚步声在东方陌的帐篷附近想起，沙沙的声音仓促踉跄，他停了手上的活看着帐篷外面，果然帘子撩起，闪进来一个一身黑衣瘦弱的身影。
“你是谁？”东方陌将佩刀握紧戒备着，那黑衣人猛然扯下了自己的面纱：“殿下。”
“你是谁？”来人竟然是个女子，麦色的皮肤深邃的眼睛，东方陌一怔回忆起了艾尼斯和他初次见面时的样子，眼前的女子有几分像她。
“我是公主殿下的侍从，我叫阿塔依。”女子紧张的盯着东方陌手里的刀，小心的站在门口，压低了声音像是很怕被别人听到。
东方陌怔了一下，很快的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公主”是艾尼斯。
“你为什么在这？”
“从泉城启程的时候，我和公主混进了队伍里。”阿塔依有些尴尬：“公主很想看看雪封地的景色……但是刚才公主不见了，我四处找过都没找到，公主出行之前吩咐过，除非紧急否则不要通报将军，因此我只能来找您。”阿塔依焦虑的眨着眼睛：“殿下，请让您的人寻找一下公主。”
东方陌顿时明白，那胖向导带着的两个古怪的随从应该就是阿塔依和艾尼斯。他头大起来，刚刚出发一夜就丢了一个人，还偏偏是公主，若是营地闹起来不知是怎么个景况。
可是堂堂泉城大君的唯一女儿丢了，这么大的事情不通报加亚西，来日有个闪失，谁能承担？东方陌犹豫着，阿塔依几乎要哭出来，他心一软：“我让我的人先找找，不过若是我的人找不到，就要通知将军了。”
阿塔依连连点头。
东方陌拿过蒙面巾来要出帐篷，门帘掀开崔继忠已经先一步走了进来：“殿下不必找了。”他看着阿塔依：“你的公主已经回去了。”
阿塔依吃了一惊，胡乱点了一下头紧忙蒙了脸跑出去，连谢谢也没说一声。
东方陌不明就里，听着阿塔依脚步声远了才问：“先生怎么会知道？”
“白日里看他们不对劲，以为是内奸，结果竟然抓出个公主。”崔继忠的眼睛发亮，笑着说：“我本来还有些愁，这一路不知怎么个情况，如今看来这一路不会太危险。”
东方陌明白崔继忠的意思：“咱们要告诉将军么？”
“不必。”崔继忠轻轻一笑摇头：“她们家姐妹的事情咱们不要搀和，不过咱们却要好好照顾这位公主，免得落下话柄。”东方陌听了便点头答应，他才十二岁本没有太多的心思，崔继忠心里打得算盘是趁机撮合这一双小儿女，东方陌压根没往那边想，只觉得先生说好好照顾便好好照顾就是。
很快，脚步声又到了门口，帘子撩起来闪进两个人，面纱拉下来正是阿塔依领着艾尼斯来了。艾尼斯气呼呼的瞪了崔继忠一眼，对着东方陌一点头：“多谢你没告诉加亚西。”
“不客气。”东方陌只能答应着，艾尼斯仔细盯着他的脸：“那你以后还能保密么？”
东方陌想起崔继忠的吩咐来：“能，只要你别闹出什么危险。”
“我才不会闹出危险。”艾尼斯哼了一声，噗嗤笑出来：“那就多谢你了。”说完拉着阿塔依跑了出去。
东方陌觉得这女孩子真是古怪，一会生气了，一会又笑了，说话没什么礼貌却又不那么讨厌，他看向崔继忠：“先生，以后要怎么办？”
“外人面前自然照旧，我吩咐了咱们的人不动声色，不过公主的帐篷以后不能太靠外围，再扎营就在你帐篷旁边吧。”说者有意听者无心，东方陌频频点头：“嗯，咱们总要保护好了她。”
崔继忠无声的笑笑出门去了。
大郅的军士本不拿西陆公主当一回事，因此所谓装作不露声色也基本就是本色表演根本不必装，一切照旧只是行军的时候三个向导被围在队伍中间，因那胖子巧舌如簧妙语连珠，西陆军人只当是古陆军人无聊找人聊天而已也没在意。
如此昼伏夜出行军了七八日，沙海连绵望不到头，连绿洲都没有遇到一个，西陆军人习惯如此，古陆军人已经有些焦躁，不似西陆军人坦然吃喝，开始刻意的减少喝水量，生怕再遭遇一次断水的日子。
艾尼斯这几日和东方陌混熟了，总是和东方陌并肩而行，一路上小声的闲聊，白日扎营二人帐篷紧挨着，隔着两层布料一样聊天，东方陌只觉得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多话可以说，仿佛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一开始觉得她有些烦，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反而若是听不到她说话心里还空落落的。
如今时节近月中，晚上月亮又圆又大，低垂在天幕上，仿佛一伸手就能够着。月光让沙漠蒙上一层银色，若是不细看真看不出是沙海还是大海。
沙漠寂静无声，唯有行军的骆驼偶尔打个响鼻的动静传来，艾尼斯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下一个三月节她要把她的大黄挂满白色的装饰，这会就已经趴在骆驼背上睡着了。东方陌看着月光洒在她脸上，麦色的皮肤仿佛能够反光，莹莹一层光雾让她看起来比白天更朦胧，像是传说里的精灵。
他心里一动，觉得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在胸口升腾，酸楚或者是麻木，总之不太舒服，却又不想这感觉消散。那酸麻的感觉从心口延续到了手指尖，他无法自控的伸出手来想要摸一摸艾尼斯，哪怕只摸一下她的衣角，仿佛若是不摸一下这种感觉就不能自拔。
崔继忠在后面看着，抿着嘴唇轻轻笑出来。
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前方队伍忽然响了一声呼哨，骆驼立刻站定，前面的西陆军人拔了刀，后面的古陆军人也就跟着一起拔刀戒备。
东方陌立刻大力摇醒了艾尼斯：“快，蒙上脸，有敌人。”艾尼斯还没醒透，睡眼朦胧中手忙脚乱的把脸蒙起来，也从腰间抽出一柄刀来。
东方陌握着刀心头乱跳，不是怕敌人，是自己竟然真的摸到了艾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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