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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疯狂之血
艾尼斯托腮讲完：“我就是其中一个。”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东方陌有些好奇：“那，你能做出一个幻象让我看看么？”
艾尼斯看看附近，竖起一指示意他不可声张，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可是很快，东方陌就看到一个光点在艾尼斯左胸前出现，光点渐渐长大变形，居然是一只蝴蝶。
艾尼斯睁开眼睛，蝴蝶落在她手指尖上轻轻颤动翅膀，东方陌伸手去摸，却是空白一片。
“神奇。”崔继忠在后面咋舌，这传说他从未听过，人们只知道西陆曾经繁茂后来一朝落没，却没人知道具体原因。
艾尼斯用力捏碎了蝴蝶，光斑碎片很快消散，蝴蝶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她笑着露出得意的表情：“怎么样？”
“厉害。”东方陌点头。
“那么这一次，我们就是去寻找射日神弓？”崔继忠心念一动。
“嗯。”艾尼斯点点头，她本就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射日神弓本是泉城大君持有，几百年泉城换过好几个不同的家族担任大君，射日神弓一直在泉城大君手里，直到两百年前，穆斯塔法家族的暮王慕系米尼兵败后不肯服输，带着射日神弓逃向雪封地，射日神弓就失去了踪迹。”
崔继忠不再多言，东方陌也沉吟着，艾尼斯说了很多话，自己觉得累了喝了一口水，忽然伸手拍了一下东方陌：“我说了这么多年，你也讲讲你的故事。”
“我？”东方陌猛然回神，艾尼斯趴在骆驼背上看着他：“我没去过古陆，听说古陆很奇怪，你们的女人都不出门，男人都穿着裙子……”
“才不是。”东方陌摇头，艾尼斯的双眸亮闪闪的在他面前：“那是怎样的？”
“古陆？”
“大郅也行。”
“大郅啊……”东方陌挠挠头，他不像艾尼斯这么擅长说话，真让他介绍一下，他还真想不出头绪。
“你为什么来泉城？”艾尼斯已经等不得他理清头绪。
“找你父皇借兵。”
“为什么？”
“回去大郅。”东方陌的声音沉了下来，脸色也慢慢地变了。
“为什么？”
“我的兄长抢了我的皇位。”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心想大郅的月亮怎么没有这么圆。
“他是你兄长，你怎么说他抢你的？”艾尼斯好奇。
“他若是个好皇帝，就不算抢我的，可是他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艾尼斯又趴了下来。
“他登基的第二天就下令，砍掉所有皇子的双手双脚。”东方陌说完，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艾尼斯吸了一口冷气：“什么？”
“就像你说的，他也有疯狂之血，不过他母亲不是北陆人。他认为，残废不可能和他抢江山，反正残废了也有皇室养着，没有手脚但是可以好好做他的兄弟。”东方陌的手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于是他突然下令，我好不容易才逃出皇宫，我的兄弟们很多都成了残废，砍掉手脚的痛苦让他们难以承受，残废的人有很多自杀了，活下来的被皇帝送进了马棚……”
“天啊。”艾尼斯难以相信这样血腥残忍的事情发生在亲兄弟之间，她看到东方陌绷紧的肩膀，伸手拍了拍他：“别怕，我会让我父皇借兵给你的，这样的疯子不能成为帝王。”
“谢谢。”东方陌冲艾尼斯挤出一点笑意，他知道艾尼斯的承诺不能算数，但是心里多少温暖了一些。
跟在他们身后的崔继忠长出一口气，快乐的晃了晃脑袋。
“那你的母亲呢？她没有保护你？”
“她死了，她去求皇帝放过我，被割断了喉咙。”东方陌平静的说出来，他也很惊讶自己为什么会没有落泪，艾尼斯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事。”东方陌看着艾尼斯：“我会为她报仇的。”
“嗯。”艾尼斯点点头，沉默了一小会突然问：“大郅除了这些事情还有别的事情么？快乐的事情？你这么想当大郅的皇帝，一定因为那里很好。”
她心性单纯，只想岔开东方陌的思路。
东方陌看了看她，忽然觉得她看起来真像御花园御湖上盛开的睡莲。用花来比喻砂族女人是不太合适的，可是在东方陌看来，睡莲是一种很强悍的花朵，花瓣直直挺立着，骄阳似火也不会有丝毫的萎顿。
“我是我父皇第十三个儿子……”东方陌轻轻的开始讲述，大郅的楼阁，大郅的书画，大郅的灯会，大郅的节日，还有大郅女子的装扮……
不知什么时候艾尼斯已经睡着了。
东方陌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是这么了解故乡，了解得连女人发饰上的花纹都叫得出名字，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很想家，非常的想。
行军第十六日，沙漠露出的边缘，一片浓绿的森林就在眼前，边界线十分清晰，像是有一把刀切开了绿洲和沙漠之间的边缘。
那是一片寂静的森林，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一开始会让人觉得静谧，时间长了就觉得诡异恐怖。白天军队驻扎在森林附近，他们不敢踏入森林界限之内，但是营地驻扎在边缘处倒是可以沾一沾森林的阴凉之气。
东方陌坐在帐篷门口看着森林，在沙漠里走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一片绿色，除了久违的舒适感就是恍惚的不真实感，艾尼斯坐在他身边，用串了五彩珠子的丝带装饰东方陌的佩剑。
佩剑上刻了两个字，艾尼斯指着问：“这是什么？”
“寒霜。”东方陌轻轻的说，艾尼斯点点头，掏出自己的腰刀：“我的刀叫玫瑰。”
“玫瑰？”东方陌拿过来，刀剑的名字他听过很多，除了少数比较古怪的名头，大部分都是形容锋利肃杀的，少有用花朵命名武器。
“我的刀是不是很漂亮？”艾尼斯却很高兴，她看东方陌拔出了玫瑰，刀鞘刀柄都镶嵌了大颗的红宝石，好看却不实用。
“玫瑰就是美丽啊，还有刺，我的刀这么漂亮，还能杀人，自然叫玫瑰。”艾尼斯得意洋洋的解释，她手上不停，将东方陌的佩剑缠绕得像是节日装饰一样，东方陌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制止她：“有道理。”
崔继忠从加亚西的帐篷回来，走近了对东方陌说：“殿下，将军说再走一日就会靠近雪封地了。”
“嗯，好的。”东方陌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立刻起身开始拆行李。他跟崔继忠一路逃难，早已把皇子的做派抛弃，崔继忠也很欣慰他能够事事亲力亲为。马上就要靠近雪封地了，自然是要把厚衣服翻出来将薄衣服收起来。
艾尼斯仍旧坐在那里用丝带装饰佩剑，崔继忠看看她咳嗽一声：“公主。”
“嗯？”艾尼斯抬头冲他笑了笑。
“我有些事情还想确认一下。”
“你说。”
“公主所说，射日神弓可以克制心术，是如何克制？”崔继忠这些天一直在思索，只恨随身并无书籍查阅，依他脑海里记忆中关于河络技艺兵器的了解，似乎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介绍。
“像匕首一样克制。”艾尼斯低下头去淡淡的回答，崔继忠顿时了然：“多谢。”言罢即转身离去。
“艾尼斯。”崔继忠走远了，东方陌拿着一件羊皮袄走出来：“如果，将来你要动用心术和别人战斗，会有危险么？”
艾尼斯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灿烂的笑着：“有加亚西她们在，她们会守护我的，而且轻易没有人敢动用心术。”
“会有危险么？”东方陌执意的问。
“可能会。”艾尼斯犹豫了一下。
“如果有危险，只有一个办法克制么？没有别的办法？”东方陌的手微微颤抖，他感觉到手心正在出汗，艾尼斯讲的故事太惨烈血腥，他莫名的开始幻想匕首插进艾尼斯心口的一幕。
“嗯。”艾尼斯笑着点点头，然后举起佩剑：“你看，漂亮吧，上面红色的珠子是珊瑚，白色的是砗磲，黄色的是黄玉，绿色的是孔雀石……”
“艾尼斯。”东方陌轻轻打断了她的话：“跟我去大郅好不好？”
“嗯？”
“去大郅，等我胜利之后，我给你一生和平，让你永远都不会动用心术。”东方陌的脸红了起来，他觉得是不是天气太热了，手上握着羊皮袄，心里开始忍不住想，穿早了会热，热出一身汗来很臭，艾尼斯会生气……
艾尼斯仓皇的后退了两步，她很紧张，不知如何回答，扔下佩剑转身就跑，还没有打结的丝带散开，几颗珠子滚进沙子里去。
东方陌盯着沙子里的佩剑和珠子，愣着不知该不该弯腰去捡起来。
帐篷后面的一个身影悄然离去。
第三天，空气猛然冷下来，像是跨过了一条冷热的分割线。在西陆，一切都黑白分明，沙漠和绿洲的界限像刀割一样干脆，白日和夜晚的温差像冬夏一样大，雪封地和大漠的区别也是如此清晰明显。
所有人都包裹上了厚厚的衣服，东方陌里面贴身是夹棉衣裤，外面是羊皮衣裤，外面再裹上貂皮大氅，骑在骆驼上顿时想起家乡的传说狼狈为奸。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趴在狼背上的狈。
加亚西也裹着熊皮的氅衣，灰色的熊皮配上用熊爪子制成的链子固定领口，她骑着骆驼站在一旁从头到尾看过每个人的装束才加快脚步赶到队首去。
经过崔继忠身边的时候，崔继忠冲加亚西一低头，加亚西看了这个头发胡子都有些发白但是精神却矍铄得令人惊讶的老头一眼：“崔将军身体还受的住么？”
“托将军挂念，很好。”崔继忠点头。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请一定直说，进入雪封地之后可以稍微慢一点行军。”加亚西极为诚恳，看着瘦小的东方陌眼神有些怜悯。
东方陌当她是瞧不起自己，拽了拽自己的貂皮大氅挺直腰杆：“将军身体还受的住么？要是将军累了我们可以为将军停下休息。”
倒不是东方陌对加亚西有意见，只是他实在不想在女人面前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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