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之凤穿牡丹

　　灿若白莲将心暖，宛如红蔷正盛开

　　常珏捂着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常玉也被红蔷镇住了，虽说宫女间吵架是常事，但若是真动起手来可是犯了宫规，后面的宫女更是鸦雀无声。我也湿淋淋地站在水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倒是红蔷，仿佛没事人一般，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我懵懵懂懂地把手放到红蔷手中，我的手冰冷，而她的手却是火热的，一时间安心感又涌了上来。我借着红蔷的力上了岸，在她的扶持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寝室走去，小径上留下一串湿淋淋的脚印。
　　后面常玉大声喊着：“好啊红蔷！你居然敢触犯宫规打我妹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看我不告诉姑姑去。。。！”
　　我想回头，红蔷扶在我小臂上的手轻轻用力，我看向她，她莞尔一笑，不易察觉地摇摇头。
　　回到寝室，红蔷帮我把外衣脱下，扔在地上，又过来解我的亵衣，我脸一红，推开了红蔷的手：“我自己来。”
　　红蔷看看我：“也好，那我去帮你烧水吧，你全身都湿透了，赶紧用热水擦一擦，不然肯定会着凉。”
　　“别！”我拦住红蔷：“弄太大动静姑姑会知道。。。”
　　“那也不能坐视不管啊，春夏交替之际肺病最容易发作，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锦素姑姑还不生吞活剥了我 ？”红蔷说着出了门。
　　我站在原地，手抚摸着刚才红蔷碰到过的地方，脸上热热的。
　　过了些时候，红蔷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看到我还穿着亵衣亵裤站在那儿，不由皱起了眉：“你怎么还穿着那湿衣服，快点脱下来擦擦身子！”
　　说着把盆放在桌上，盯着我看。
　　“你转过去，这样我怎么擦身子？”
　　红蔷笑笑：“都是女子扭捏什么，那你擦吧，我去给你再打一盆水洗洗头发。”
　　红蔷说着又出了门，留我一个人在房里懊恼，是啊，都是女子又为何却会害怕她的眼神，害怕她的碰触，连被她看到都会紧张。更让我懊恼的是别扭的只有我一个人，红蔷的眼神坦坦荡荡毫无闪躲之意。我虽然才只有十二岁，却已经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隐约猜出宫女们偷偷议论的是男女之间发生的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勾当，却从未对一个男子动心，不知道何为心动，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
　　红蔷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红蔷看着我洗好了头发，拿来蓖子帮我蓖头发。对着铜镜，一下一下，嘴里轻轻哼着小调，我看着铜镜中红蔷的身影，掩去了锋芒，温婉如白莲，艳丽似红蔷。我突然想起刚来到掖亭时，樱桃也曾这样给我梳头发，想想这些年在掖亭受过的苦与少得可怜的温情，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怎么了？”红蔷发现了我的眼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轻声问。那声音也如水般温柔，击破了我最后的防线。我的泪水决堤而出。
　　“到底怎么了啊？好好的怎么哭了？”红蔷慌了，蹲下身子，把我扳过来与她面对面。
　　我泣不成声，突然紧紧抱住了红蔷，红蔷的身体一僵，很快便用手臂环住了我的肩。“印儿，你是不是想家了？”
　　我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放开她，坐好，擦擦眼睛：“没事，我就是有点冷。。。”
　　红蔷站起来：“冷还能冷哭了？你真是孩子！对了，你才十二，本来就是孩子！”
　　“你也才十四啊！”
　　“十四怎么了，十四都可以选绣女了。”红蔷背对着我把篦子放进匣中。
　　我的心骤然一凛：“红蔷。。。你想选绣女么？”
　　“我的身世够不上选绣女的标准。”红蔷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笑，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想的什么。
　　我突然想到常玉今天说的话，心又是一紧，紧紧拽住红蔷的衣襟：“对了，常玉一定会去告状的，她们不会把你关起来吧。。。？”
　　“不会的，她们没那么大本事，再说，咱们不是还有锦素姑姑呢么？”
　　“那我现在就去找姑姑求情！”我说着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被红蔷拦住：“你下午受了风寒，可不能再出去着风，再说现在去倒像咱们恶人先告状了。你就好好睡一晚，什么都别想。”
　　“那你呢？”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别走！”我一把抓住红蔷的手，现在我的眼神一定是可怜兮兮的，红蔷看上去有些为难。
　　“阿嚏！”
　　“你看你，果然着凉了，好吧好吧，我不走，你赶紧上床盖好被子，我去给你多拿一床被子来。”
　　“红蔷？”红蔷应声回头
　　“没事，就想叫叫你。”
　　红蔷温柔地笑笑：“真是孩子！有什么好叫的！”
　　本以为有别人在身边会睡不着，没想到我却很快就沉入了梦乡。半夜里突然醒来，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还冰冷冷的难受。肯定是下午的时候河水激着了，我这样想着也没有在意，只是转了个身面对着红蔷。红蔷在旁边安稳地睡着，脸看起来比醒着时稚嫩几分，还微微打着小呼噜。她的一缕头发跑到了嘴边，随着鼻息一动一动，我看着觉得好玩，就用手碰了碰，见她没有反应便把头发拿起来放到她的耳后。红蔷皱了皱眉，醒了来，眼睛微微睁开，还带着睡意，就像蒙了一层薄雾，我的小腹又剧烈地疼了一下，不禁叫出了声。
　　“你怎么了印儿？”红蔷彻底醒了过来。
　　“肚子。。。有点疼。”小腹部不停传来凉凉酸酸的疼，我皱紧了眉头。
　　“是不是月事来了？”红蔷问。
　　“月事？”
　　“你。。。还没来过月事？”
　　我摇摇头。

　　我坐在床边，地上放着换下来的脏污亵裤，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红蔷取来一条长长的粉色巾子，反复叠了几下，变成一个长方形：“本来是要用夹了棉的白色巾子的，临时要用来不及准备了，这是我束腰的带子，今天刚浆洗换上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凑合用吧。”
　　我把红蔷手里的粉红巾子接了过来，背过身去垫好，脸更热了，头也昏昏沉沉的，好像有千斤重。
　　“害羞了？来月事是每个女子都要经历的，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了月事就不是小女孩了。。。这血污被看作是不吉的，要是在皇上娘娘身边当差，经期的时候都要在头顶点上朱砂，旁人避之不及。说是不吉，其实只是不便让皇上临幸罢了。印儿，你怎么脸这样红？”红蔷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糟了，怎么这样热？”

　　我躺在床上，只觉得昏昏沉沉，听得耳边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还有水声，然后，额头上感到一抹清凉。我伸出手，抚上额头，是凉凉的巾子。我真开眼，看到红蔷的身影靠在床头，有些模糊，却让我感到无比安心，又陷入了睡梦之中。
　　我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身边围了很多人，都是礼乐班的教习姑姑和小宫女，看到我醒了，床前的小宫女急忙叫道：“锦素姑姑！印儿醒了！”
　　锦素姑姑来到我的床边，轻叹了一口气：“你总算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我望着人群，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然后，回忆像水流一样冲进脑中，我一下坐了起来：“红蔷呢？红蔷去哪里了？”
　　锦素姑姑在床边坐下，关切地扶我躺下：“你还得静养，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内有虚火，外感风寒才会突然爆发了出来。”
　　我拉住锦素姑姑的手：“姑姑，红蔷呢？”
　　锦素姑姑顿了顿：“红蔷回去练舞了，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去让御膳班送点滋补的汤羹过来。”
　　“常玉没有说什么？”
　　锦素姑姑没有回答，起身去了，其他的小宫女也都随着出去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这时一个身影闪了进来，“红蔷？”我惊喜地坐起身。
　　“印儿是我。”原来来者是月琴。
　　我有些失落，月琴来到床边坐下，悄悄说：“我是特地来告诉你的，红蔷被软禁了。”
　　“什么？”我心里一惊，“被谁软禁了？”
　　月琴叹了口气：“你们的事闹大了，现在满城风雨的，常玉和常珏昨天一大早就去找柳烟姑姑告状，你也知道，柳烟姑姑不像锦素姑姑，是不会偏袒咱们的，所以听说后就直接把红蔷关了起来，谁也不让见！”
　　柳烟姑姑是舞艺班的领衔教习，与锦素姑姑位置相当，但与锦素姑姑不同的是，柳烟是偏袒常氏姐妹的，就算常玉在礼乐班，也经常给她送这送那，还嘱咐礼乐班的姑姑好好待她。柳烟姑姑下手一向狠毒，上次有个小宫女偷了东西，竟活活被打死了，这次红蔷落到了她的手里，不知道会受怎样的苦。我想起那夜红蔷温暖的笑容，心中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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