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之凤穿牡丹

　　祸起心机何人解，世外桃源能几时

　　瑾妃寿诞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我与红蔷借“养伤”这个缘故，天天躲在房中，如同在世外桃源一般，不知有汉，其实掖亭上下早已为这件事忙得底朝了天。
　　因为瑾妃娘娘是从掖亭走出去的，又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因此上上下下的姑姑宫女无不视其为榜样。即使是张御史一派的女官，提到瑾妃也是又敬又怕，说起瑾妃娘娘的权谋手段，整个皇宫没有不知道的。
　　这天既是瑾妃的寿辰，掖亭所有有头有脸的姑姑都被邀请参加寿筵，在宴会上还要献礼。除了舞艺班和礼乐班合排的歌舞《如梦令》以外，织造班的领衔教习云溪姑姑，御膳班的领衔教习崔姑姑都准备了贺礼。这天一大早，整个掖亭便张灯结彩，无比热闹，真比过年还隆重几分。
　　这天一早，我和红蔷便被鞭炮声吵醒，红蔷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声音还带着睡意：“这大清早的，谁这么有精神，真是讨厌。”
　　我也坐起身：“今天是瑾妃的寿辰，自然早上是要放炮的。”
　　“这个瑾妃也真是无趣，过个生日却不能按照自己心意，还得按照老旧的这一套！”红蔷说着下床披上外衣，出门打水洗漱。待她回来，我已经穿戴整齐，在桌边坐定。
　　“你倒是手脚麻利的。”红蔷一边笑一边把水盆放在我面前：“喏，主子，快洗脸吧！”
　　“我才不是主子呢，要是让我嫁给皇帝，我宁愿死。”
　　“你这个小孩，倒是挺有胆量的！”红蔷看着我笑了出来“今天锦素姑姑柳烟姑姑她们都不在，没有人收拾你了是不？”
　　因为我和红蔷的退出，锦素姑姑也不再参与节目的编排，而是将大权交到了柳烟姑姑手中，我听红蔷提起柳烟姑姑，就自然想到了要在御前表演的常玉常珏，看看眼前想逗我开心的红蔷，心情有些低落。
　　“红蔷，今天不能在御前表演，你是不是很失望。。。”
　　红蔷一愣，随即笑笑：“没什么，我现在舞艺还很稚嫩，即使上台表演也未定就能一鸣惊人，不如再练两年。”
　　“你肯定能一鸣惊人，我见你跳舞最多，这舞艺班里，论舞姿无人能及，就是柳烟姑姑也不如你！”
　　红蔷坐在铜镜前梳妆：“你才见过多少世面，皇上又见过多少世面，当今瑾妃娘娘就是舞姬出身，如不能超越她，又怎能得皇上垂青？今天常氏姐妹也未必就能脱颖而出。”
　　我一直知道红蔷想在御前表演是为了能得到皇上的宠幸，但真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如晴天霹雳一般：“红蔷。。。你见过皇上么？。。。你喜欢他么？”
　　红蔷正在往头上插珠钗，没注意到我的脸色，轻描淡写地回答：“这天天在掖亭，哪有机会见皇上啊，喜欢就更谈不上了，可这宫里，有谁是因为喜欢才嫁给皇上的呢？作为宫女，只有这一条捷径可以从奴才一跃成为主子，不然即使以后坐上了姑姑的位置，在那些嫔妃娘娘面前，你还是奴婢。”
　　“可是当一辈子奴婢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不妄自菲薄，心中还有真心挂念的人，不是比当什么妃子皇后还要高贵么？”我转过头，悄悄垂下泪来。
　　“印儿，你说的那些都是理想的生活，现实中是不存在的，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这样纯净，不带一点杂念与功利。”红蔷说着在我面前蹲下，看到我脸上的泪珠，一下就慌了：“印儿，你怎么了？我说的话让你伤心了？你别哭啊！”
　　我擦了擦泪水，强颜欢笑：“没事，我就是觉得没能让你在皇上面前表演，有点遗憾。”

　　这一天对于我和红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外面人多了一些，嘈杂了一些。房间中还是平安静谧。晚上点上灯，我拿着针线在灯下绣荷包，红蔷在一旁借着光看书。因为红蔷不是自小入宫，因此学过识字，也会一些诗词，却没有学过女红，这在汉人女子是万万不能想象的。因此她看我刺绣，我看她读书写字，互相都很新奇。
　　“你这是什么线啊？颜色这么好看？”
　　“这种线叫做彩丝，是苏州那边产的，颜色鲜艳还不易褪色，玲珑特地给我带来的。”
　　红蔷有些不悦地转过脸去：“你和玲珑倒是般配，她又会刺绣又能帮你忙，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捣乱。”
　　我笑笑，红蔷话里的酸味让我感到一丝甜蜜：“你可以教我识字啊，这样我就可以在荷包上绣上名字了。”
　　红蔷放下书：“这个好！这个好！”说着取来笔墨纸砚，写了三个方块似的字。“这三个字就是你的名字‘胡印儿’。”
　　红蔷把笔递给我：“你写写看。”我接过笔，却不知道怎么拿，红蔷绕道我的身后，俯在我背上，右手握住我的右手，端端正正写下了“胡印儿”三个字，她的脸几乎贴在我的脸上，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握笔的手心也渗出了汗。
　　“你还想学什么字？”红蔷在我耳边轻轻问，我的脸一下就烫了起来，仿佛被她的气息灼伤了。
　　“我想学。。。红蔷。。。”
　　红蔷又握着我的手写下了“红蔷”二字。我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一般转过头，红蔷感到我的头动了以为我有疑问，便也转向我，我的唇轻轻掠过了她的，柔软，香甜，带着一点点湿润，吸引着我吐出舌头，舔了舔那柔软的唇瓣。

　　正当这个时候，有人从门外跑了进来，是月琴。我和红蔷连忙分开，我的心还怦怦跳个不停，脸也通红通红的，根本不敢去看红蔷。但月琴好像没有注意，她的神色更为慌张：“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常玉和常珏被抓起来了！柳溪姑姑也被抓起来了！”
　　我、红蔷与月琴三人急忙跑到锦素姑姑房中，礼乐班的宫女基本上都到了，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锦素姑姑还没有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红蔷拉住月琴低声问，“即使是表演出了纰漏，这大喜的日子，皇上一般也不会治罪，怎么会三个人都被关押呢？而且锦素姑姑和其他区参加寿筵的姑姑也都不见踪影。”
　　“听说是酒出了问题。。。”月琴把我和红蔷拉到一边低语。
　　“酒？”
　　“常珏不是代表各班去向瑾妃娘娘敬酒么？结果瑾妃娘娘喝完没多久就腹痛难忍，太医说是。。。是中了毒！”
　　“中毒？”我惊讶地叫了出来，月琴急忙捂住了我的嘴：“你小声点，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瑾妃中毒后，皇上大怒，当即就命人扣押了常玉常珏和负责编排节目的柳烟姑姑，其他掖亭的姑姑也都被叫去问话，我看锦素姑姑。。。锦素姑姑可能也凶多吉少！”
　　月琴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两个人，是礼乐班的另外两名教习姑姑，都表情严肃骇人，其中一人说：“都这么晚了，大家聚在这里干什么，回各自寝室休息，明天的早课照常进行。今天的事，要是让我听到有哪个嚼舌根子，别怪我不留情面！”
　　回到寝室，我坐立难安，心中牵挂着柳烟姑姑与锦素姑姑的安危。红蔷倒是气定神闲地泡了一壶茶，倒了两杯，
　　“你这么悠闲，还有心思喝茶？”
　　红蔷递给我一杯：“你放心，你的锦素姑姑没事。”
　　“你怎么知道？”
　　红蔷啜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常玉常珏两个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怎么会这么傻，在酒里下毒。柳烟姑姑没有害人之心，因此下毒的也不会是她。这样一想，能接触到那酒杯的，就只有礼乐班的领衔教习了。”
　　“你是说。。。那毒是锦素姑姑下的？”我的心中既焦灼又疑惑，“那你为何却说锦素姑姑没事？”
　　“锦素姑姑为何要下毒害瑾妃？这么多年，瑾妃事事庇护锦素，她能坐上领衔教习的位置，也多亏了瑾妃提拔，可说是瑾妃的心腹，如果她要下毒害瑾妃之可能有一个原因。。。”
　　我恍然大悟：“是。。。是瑾妃娘娘让锦素姑姑下的毒，为的就是嫁祸给常氏姐妹和柳烟姑姑，从而彻底铲除张御史的势力！”
　　“没想到我们印儿还挺聪明的，瑾妃必定会保护锦素的安全，但铲除张御史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在皇上小的时候曾作过太子太傅，是皇上的老师，不能轻易驳倒他。但常氏姐妹和柳烟姑姑。。。”红蔷不再说话，眼里闪着泪光，我握住了红蔷的手：“我知道你与柳烟姑姑情份不浅，但我与锦素姑姑也是情同母女，我们去跟锦素姑姑求情，跟瑾妃求情，请她们救救柳烟姑姑！”
　　红蔷淡淡一笑：“柳烟姑姑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我想，在锦素姑姑不让你我去表演的那一刻，柳烟姑姑就应该猜到了，她是选择了牺牲自己，来保全我。”
　　红蔷眼里闪着泪光，嘴边却戏谑一笑：“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