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满溢

　　求画的人都是有素质的，虽说有素质的人能求到画的机率也是微乎其微，但若是没有素质，那是万万求不到画的。是以，来找石洌风作画的都是些有素质的文明人，他们万不会做出有失身份体统的事情来，比如说，堵在石府门口监督石洌风的进出。石府附近有一家茶肆，这家茶肆正对着石府的大门，即便是有一只螳螂爬上了石府的门廊，在茶肆里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基于这个得天独厚的视觉优势，茶肆人满为患。
　　无论是求画的知识分子还是想见石洌风一眼的妙龄女子，他们大多从早晨开铺后便在茶肆里茗茶，待到石洌风出现时一蜂窝地挤将上前。由是，自石洌风住到那个院子以后，这间名不见经的破旧茶肆有了一个响当当的招牌，叫做“等风来”，意寓“等石洌风出来”。与此同时，这间破木搭成的茶肆棚子也不断融资扩大规模，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等风来酒楼”。
　　我从京城一路走到扬州，盘缠用尽，身无分文，与在酒楼门前行讨的乞儿一般无二，是怎么也付不了这个高档酒楼最低消费所需银子的。
　　所谓素质，大抵是人们在解决住房及温饱问题之后，酒足饭饱之余苦思冥想出来的，能够将人细分为上等人和下等人的通用标准。那时候的我，既无片瓦可以庇身，亦无存粮可以饱腹，远没有资格去跟素质搭上边。
　　既然素质看不上我，那我便毋需像等风来酒楼里的达官贵人一样守株待兔。我可以采取没有素质但是更积极主动的手段去看石洌风一眼。比如说，在半夜三更之时，学那些鸡鸣狗盗之徒，爬上人家的院墙，偷窥主人的一举一动。
　　石府的围墙比一般人家高出许多，我从附近搜来了好多块砖块才将自己垫得足够高到墙顶，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身子爬坐到了墙头。
　　听说石府内风景独好，果然不虚。借着月光放眼望去，院子里有一处荷塘，弯弯的月亮倒映在里面，一闪一闪的。荷塘一侧是两座假山，黑漆漆，不免让人生些怯意。黄天终究不负有心人，石府大院里静悄悄的，只余一间屋子还亮着灯。灯影摇曳，可以看到纸糊的门窗里面站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便是石洌风的影子。
　　我不禁大喜过望，原本担心着他或许就寝了，又不知道他在哪间屋子，届时我就得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去寻了。现下看来，许是白日里不意间踩了狗屎的缘故，运气增了不少。
　　我欢喜地偷看着屋子里的影子，它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让我心花怒放。这心花放得着实怒了些，将我的手也震地抖了抖，这一抖，原本捏在手里的物什掉了下去，紧接着，我也掉了下去。
　　天可怜见，虽说我很宝贝那样东西，可却还没到为之殉情的地步。腰间吃痛，有人向我发了暗器！做人可以没有素质，却不能没素质到暗算人的地步，若是让我知道谁暗算于我，我定暗算回去！
　　相对于等着我的头破血流，我想这腰间的痛又显得无足轻重了。只是我等了许久，头未破，血也未流，睁眼一看，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正对着我笑。真好看......
　　“姑娘，怎的你每次出现都是从天而降？”他的声音也这样好听......
　　“这样，我就能落在你的怀里。”我被他抱着，扑闪着大眼睛。
　　石洌风“噗”地笑了一声，“原来你是要投怀送抱？”
　　我的脸刷得红了，赶紧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却感到腰间一阵抽搐，我弯着腰道：“方才我中了厉害的暗器，想是命不久矣，你能留我一宿，让我不至曝尸荒野吗？”
　　石洌风道：“我只道是宵小行窃，却不知原来是姑娘。投石头的力道重了些，却也不会致命的。”
　　“石......石头......”我缓缓将手按住腰，“你胡说，那么厉害的暗器，怎么会是石头！”
　　“就是石头......”石洌风指了指地上的石头道。
　　我挺直了腰抬高下巴，“石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杀伤力，你不知道我的肚子都快被射穿了，石头不可能射穿肚子的，石头最多让我有点痛，石头不会让我这么痛，肯定不是石头，你才是石头！”
　　石洌风按了按额眉道：“好吧，我是石头......”
　　他揉额头的姿势也这样好看......
　　“等等，是你暗算的我？”我从小吃酸吃苦吃甜吃辣，就是从来不吃亏。
　　望着我兴师问罪的模样，石洌风点点头，又做出不解状道：“是我下的手。却不知姑娘深夜翻墙造访敝府有何贵干？”
　　“这......这个......”我摸着鼻子，气势去如山倒，“这个嘛......我是来还你东西的！对，我就是来还东西的！”
　　“还东西？”石洌风眯眼道，“石某不记得有东西借给姑娘......”
　　“诺，那个，就是那个，掉在墙边的那只笛子。”我边说边跑去捡笛子，“这只笛子是我在围墙上的时候掉下来的。”
　　就是它害得我被发现的......
　　我将笛子递给石洌风，“上回我被狼狗追，你救我脱险的时候，你掉的......我一直想要还给你，却找不到机会，我听说你住在这里，这才勉为其难给你送来的。”
　　石洌风接过我递过去的笛子，“是吗？那有劳姑娘了。这笛子对我很重要，我一直在寻它，却不想是姑娘帮我保管着，看来这笛子与姑娘有缘，多谢姑娘了。”
　　“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叫的我头大。你唤我蓝儿便是，也不显得那么见外。”我又道，“你既是要谢我，是要怎样谢呢？”
　　“不知姑娘想要什么？”石洌风问道，“但凡石某做得到的，必定不遗余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能给些吃的不？还有我又困又累，能给我找个房间睡觉不？”我打着哈欠道。
　　“自然可以，厨房里有吃的，往西第二间是客房，姑娘可以自便。”石洌风应得十分爽快。
　　我点头道：“今天我就将就吃些厨房的剩菜吧，往后你要吩咐厨子多做些玉米排骨汤，我喜欢喝。还有，明日你陪我去一趟红木纺店，我要新购置些女儿家用的家具。对了，厨房在哪儿？”
　　石洌风反应了半晌道：“姑娘，你的意思是......”
　　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花光了，你要谢我，我也不要什么稀世珍宝，还是包我吃喝住行最实在。”

　　我就这样堂而皇之，近乎无赖地住进了这个江南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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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爬，柔柔的软软的，暖暖的，很轻很温柔，好像怕把我弄醒了，只是它爬上了我的唇，还越爬越用力，害得我要不能呼吸了！
　　我猛得睁开眼，只见几根长长的睫毛差点要刺到我的眼睛，似是觉察到我的动作，睫毛下的眼睛睁了睁，那双眼睛是我思念了一晚的眼睛，此刻带着异样的光芒，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看够，那眼睛又闭上了。
　　“咚！！”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是李洌......他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的嘴巴！
　　“嗯......嗯！嗯！！”我挣扎着，强烈表示着我的不满，可我说不了话，哼出来的鼻音反而显得有些......
　　李洌终于停了下来，我连忙别过头吸了好几口气，可上头的罪魁祸首毫无悔意，双眼戏谑的直盯着我，唇角弯起弧度，让我原本就红透了的整张脸又熟了两成，耳根像是要冒烟了。
　　我使上全身的劲一把将他推开，抓紧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嘟起嘴警戒地看着他。
　　李洌嘴上的弧度更大了，憋了好久似的笑了出来。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他这么开怀的笑了，可嘴上还是不饶人：“臭石头，你竟然趁我睡着非礼我，你没人性！”
　　“是你先在我昏迷的时候对我上下其手的，我只是效仿而已。”他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你，你还说！明明早就醒了，还装做没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不敢合上眼，生怕你醒不过来。。。。。你这样子骗我觉得很好玩吗？”说着说着，我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想起昨夜的恐惧感还心有余悸，虽然我相信木子叶的医术，可是我怕万一，万一......
　　放大的笑容停了下来，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怜惜，他伸手想要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我一把拍掉了他的手，他又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挣脱不得，“我再也不会骗你了，蓝儿。你握着我的手对我讲那些话的时候，我很高兴，我又怕那是一个梦，梦醒了，你就不再理我了，我不敢醒。”
　　我放弃了挣扎，伸手反抱住了这个男人，我知道，这是我一直爱着的石头，他的内心一直有一根弦被我牵动着，而如今，我不想让他再被我扯得痛了。
　　“蓝儿，你早晨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吗？”他吻了吻我的发，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用力点着头，“我可不像你，就喜欢骗我。”
　　心里像有一摊水荡了起来，我的眼眶又湿了，我低头把泪擦在了这件明晃晃的龙袍上。
　　“蓝儿，你说我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我现在还你，好吗？”他依旧是吻着我的发低声问着，而我却顿时被石化了！
　　他的吻渐渐移到了我的耳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原本抱着我的双手开始不安份，我穿了件稠质的衾衣，他双手的温度就这么赤裸裸地传到了我的身上，越来越烫，“石头，我还没吃早饭......”
　　穿梭在我腰上的手停了停，只听得，“乖，让我先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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