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风过

作者:风语萱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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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本无蓬山路


      当烟也消散得差不多了时,台上常沈梨也早已将秋千高高荡起。看园子里的跑堂哥儿递来的折子,这个节目应该是唤作“秋千戏”。
      只见那赛沈梨攀住秋千的绳子,一下一下将秋千蹬得时高时低的上下翻飞,他在秋千上的坐板上亦时站时蹲时躺,做出各种让人提心吊胆的姿态来,竟把个摇来晃去的秋千耍得跟小儿玩具差不多。这边秋千越荡越高,每一下摇晃上去几乎都快碰到戏台子顶棚了,但见他瞅个时机,脚一屈,身子直往下跌去,眼见着一个不稳就得从秋千架上掉将下来,苏如的心立时被扣到脚面上,一转眼,秋千上的人却反手钩住了坐板,双手一使劲儿,反身折上,抓着坐板子竟在秋千上翻了个身。这下,戏台下不但喝彩声,尖叫声四起,身后不知是谁家小姐,许是坐是太近,看得太过真切,竟急得晕了过去,只听那家仆人一个劲儿地唤人:“快,快找大夫来!怎么个个都成了死人了……”
      苏如来不及去注意这个可怜的小姐,两眼正忙时,常沈梨重新立到了秋千坐板上,秋千摇晃的幅度变小了,常沈梨在一片叫破嗓子的喧嚣里,居然两手交抱于胸前,只靠两腿平衡在秋千上,下边的小师弟们见了,立即熟捻地往他手里抛去白棉绳。常沈梨轻巧接过,将绳一头往一只手腕间一缠,然后又是一记下坠,这次喝彩声明显不多,但接下来的动作却再次让园子哗然——他迅速地将绳子的另一头抛过秋千坐板,再绕头接下,两手便一起吊在了秋千底部,然后身体一阵急速扭转,在秋千的上下飞荡中人竟如陀螺般旋忽正忽反足足转了七八个来回,然后手一扬,跟着一记鲤鱼打挺,在空中头漂亮地一个大翻转轻松跳到台子中央,只剩下头顶的秋千还在不停地上下晃个不休,证明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幕的真实存在。
      场内再度翻腾起来。在一片不断的叫好声里,常沈梨“秋千戏”结束了。
      接下来又紧锣密鼓地上演了“踢凳子”,“走钢丝”,“七叠碗”几出班子里的传统节目。看得苏如只觉得时时将心揪在嗓子眼里,人竟不住地微微发抖。直到转出几个小姑娘来唱起小曲儿讨赏钱,这才略觉心内安分些。却又不禁期待那个常沈梨出场才好。
      最后一出是“凤求凰”,这原是戏名,却不是杂耍节目,一边的堂倌跟着解释道:“这个可是常沈梨新排的节目,听说这还是头一回在台面上表演呢。”
      “这个一定很好看吧?”苏如自言自语。
      “小姐很喜欢看他的节目?”小堂倌讨好地问道。
      “不是的,我家小姐也是头一回看这家的杂耍表演。”邓拓突然回过头来替苏如答了话。苏如感激地看他一眼,台上表演开始了。
      这次却不见道具,只有常沈梨自己单独出来,向四方作个揖,朗声道:“蒙各位看官前来捧场,今日这最后一出,我将给各位看官表演的是我新近排演的‘凤求凰’,大家看了后不管喜欢或不喜欢,都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替咱‘常家帮’的老老少少们在此先谢谢各位了。”说罢手一摆,又匆匆下去准备了。
      台下重又渐渐安静下来,从台后转出四五个小男孩。一个个生得虎头虎脑,活泼可爱在台子中央表演着各自的拿手小把戏,或一口气翻上十来个“风火轮”,或跳到半空还能轻松再翻个跟斗,或一起做双人罗汉跳,看得满台生花,倒也热闹。一会儿,又出来几个人,抬了一张大方桌到台子中央,桌上摆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看上去象是油灯台子,但又比油灯台子高出许多。
      大鼓“咚咚”两声沉沉闷响,接着是一阵鼓乐喧天。在“嘁里吭啷”的声响里,常沈梨从帘后飞身出来,摆一个青龙上草的亮相,引来满堂的彩头儿。他不慌不忙地绕台一周,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跳至桌上,又是抱拳一亮,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自顾将下颌搁到那灯台子上,两手各伸出三指成人字状撑在身前,只微一用力,两脚再一蹬,人竟以下颌为支点,倒立在灯台上,待立稳了后,又将双手也渐渐离开桌面,左右伸直,人就呈一个倒写的“大”字,台下看客们早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牵着两眼痴痴呆呆,这会儿方才回过劲儿来,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拍巴掌,扯开嗓子乱叫着“好、好……”。
      苏如也是众多拍巴掌拍到手红脸热的人之一。只不过依她的牌性,却羞于那样直白地喊叫,心里却把一万个佩服挂到了门脸上。
      风不平、邓拓二人两眼也一直没离开过常沈梨,只不过各有心思。鼓掌也是应应景儿拍地不急不慢。
      在众人的哄闹里,常沈梨似得了意,两手收拢,握住撑着下颌的灯台杆子,不知怎么一使劲,人便跟陀螺似地溜溜地在灯台上转了起来,越转越快,手脚也不闲着,两腿徐徐弯下来,双手反剪而上各抓住一只脚,再向两边劈开,这样一来,整个人又呈“工”字形旋转,这一下,台下的人多数都如发了疯癫症似地将大把的铜板或往台上掷,几个小男孩便忙着去拾,奈何铜钱如雨纷纷不停,台上一时便黄的红的铺了一地。
      转了约有一会子,常沈梨松开握着脚的手,这时节又有一个小童从台后出来,手里端着一瓶开得正艳的迎春花,从中折了一枝抛向常沈梨,被他伸手稳稳接住,那小童随即又折一枝抛去,这样一枝接一枝,常沈梨在灯台上时快时慢地调整着旋转的速度,配合两手竟将小童抛来的花一枝不漏地尽数收入手中,小童将手中最后一枝花儿抛去时,那花儿在空中划了个美丽的黄线儿,常沈梨却不用手去够,只将两腿微微一屈一折一并,那黄色的嫩蕊儿便颤颤悠悠地被他用两脚尖不偏不倚地夹住,正正好地悬在额前。
      两脚松开,花儿飘然落下,常沈梨两手迅速压上桌面,头就离了灯台往前一探,张嘴及时地接住了半空落下的花儿。随即站起来身来,再度向四周抱抱拳,接着一个干净利落的向后翻身,跳到台子上,有些气喘,面上也微微泛红,嘴时仍叼着那枝迎春,硬朗的人此刻却显出一种另类的脉脉温情来。眼睛向四下这么一巡,又引来无数女儿家揪心的一口气,苏如竟也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来,不由自主地朝风不平这边靠了靠近。风不平伸手抚过她头顶,这才让她定了定神。
      谁知这时,台上的常沈梨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将口中花取下,出其不意地往台下人群中用力一抛,那花在空中打个旋儿,轻盈飘落,竟是朝着苏如身边徐徐坠下。
      台下的人嘘声不断,所有的目光都跟着那划落的花儿一起盯住了她。苏如小小的心里一时间开满千树梨花,未喑世事的她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诱惑,羞得她只知低头掩袖,想把涨红的脸给藏起来。
      花儿却并未沾到苏如衣襟之上。
      风不平在花将落未落之际,抬手轻轻一弹,那花儿在最后时节不露破绽地拐了个大弯儿,落到了苏如身后那个一度晕了片刻的小姐身上。众人一惊又跟着一阵哄笑,台上的常沈梨却并没有显出吃惊或意外的表情,仿佛他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只见他不急不慌地扬声问道:“在下可否请问小姐芳名?”那机缘巧合接得花儿的小姐显然相当激动,缓了半天才嚅嚅答道:“小女子……小女子……唤作杏儿便……可。”
      “多谢杏儿小姐高抬贵手接下花儿,不然我这一出‘凤求凰’可是没法子收场了呢。好了各位看官,今天的节目便到此为止,请大家明儿再来捧场!”一席话说得客客气气,全无戏弄之意,倒是给姑娘家一个极好的下台之言。
      常沈梨自是下场,俊眼儿也没有再多往台下看一眼。
      苏如有些意犹未尽,也只能随着人群散去。后场里出来些人收拾起台上的东西还有那些没捡干净的铜钱,
      坐在回家的轿子里,苏如的心里还是止不住地跳来跳去,仿佛这心房里失了一把火,烧得一片纷乱如麻,一时间找不到个可以安顿下来的地方,唉,自己这是怎么了?那花儿原来却并不是丢给自己的呢,怎么这会子却象是在自己身上扎了根似的,竟是甩不去了呢!
      在苏如正为常沈梨与那一些让她目接不睱的杂耍节目暗自劳神的时候,风过与风驻也踏入那间自风北鸣走后就早已无人进入,只有下人偶尔才进去打扫一下的静堂,封墙锁院,专心修习起“残风决”。
      静堂还真是名符其实,由于地处整个习武之地——残风堂的最暗的一面,背后就是风家的后山,转过去就可以看到“浅林筑”那红色的飞檐,但是却和“浅林筑”的恬淡安然完全不同,这里的静是死寂般的沉重,推开暗哑沉重的大门,一股浓浓的陈年的潮湿之气扑面而来,风过风驻从来没有进来过,环顾四周一看,才发现屋子里竟是没有一扇窗户的,尽管是大白天,里面也是阴暗一片,等到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风驻不由紧了紧手中的火折:“天哪,这四周,竟然全是白蜡,怪不得东伯让我带着这么些火折来,原来要点这么多蜡烛呢。想来小叔为什么不肯在此练武的缘故定是为这,若是让我每年都这般点蜡烛,我也定烦死掉,倒不如去云游四海,乐得个逍遥自在。”
      “不要乱说,叔叔自有叔叔的打算,我们还是一心做好我们自已的事就好,驻,点亮烛火,咱们好尽快开始。”
      “……风过,你来看,这里一排蜡烛已经烧完了,却怎么没有换上新的?”
      “那就先不点吧,反正有这些也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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