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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狭路相逢（13）
楚楚在脑海里将自己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可惜没有谁是从事法律工作的，而她却刚被告知根据《刑法》第二百一十九条规定，侵犯商业秘密行为给商业秘密的权利人造成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如果造成特别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当她从海关口中得知H&L法务部这两天会对她正式起诉时，她就六神无主了，而至于自己后来是怎么被移交给警局的，她已经记不得过程了。
警方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她不被允许接触任何私人物品，哪怕她曾要求与家人联系，也被果断地拒绝了。在这样的处境里，她被孤立在警署的一间小屋里，孤零零地被扔进去了。
两米高的小屋子里，斜上方有一口窗户，透过这个窗户，她勉强能分辨时间的走向。她已经快有一周没与大洋彼岸的人联系了，前两天她还答应要请顺道采访的张茜吃饭的，可如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她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不知道他们此刻是否也因为联系不上自己而担忧呢。每每想到会让他们担忧，楚楚就变得更加紧张不安了。
“这两天怎么样？”
“没有什么情况，我们24小时都有人监视，绝对不会出问题。”
小屋子外似乎有人在说话，透过铁门的传导，隐约能飘进楚楚的耳中，她一愣，警觉地直起身子靠紧墙角，那是一个人自我保护的姿势。
“像她那样的人，如果稍有大意说不定就会与外界取得联系，因为我们现在还不确定她手上有没有副本，万一要是再出一个漏洞，不光对我们公司，对国土安全局来说都是个灾难，会非常棘手，所以最近真是辛苦几位警察叔叔了哈。”
“为国家做事，是我们的使命，而能为H&L做点事，我们也很荣幸，要是没有H&L的帮助，我们警局的大楼也不会这么顺利筑建，梁总说哪去了，太客气了。”
楚楚可以确定他们谈论的是自己了，而听口气，来人是H&L的？
H&L是这次事件的关键，楚楚这些天求警察是没用的，她只能把希望放在H&L上。想到这里，她立即用手拍着铁门，示意外面的人，她有话要说。
可能是她拍门的焦急声惹怒了外面的人，铁门上的一块巴掌大小的小铁窗被从外面拉开了。
“拍什么拍？！拍了也不能放你出去！！老实点待着！不配合工作可会吃苦头的。”
“我……”楚楚刚一说话，竟发现自己嗓子哑了，“我有话要说……”
梁宇宗没想到对方的嗓音会这样，以他看过无数间谍片的阅历，他本以为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女，却没想到是个鸭子嗓音，顿时觉得希望破灭，于是更不好气地说：“声音这么难听，不会是男的假冒的吧……”
楚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她冰冷的手掌和灼热的额头成了最鲜明的对比，有可能是前几天受凉了，也有可能是那天淋雨了，也有可能是最近的焦虑，总之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貌似发烧了。
梁宇宗见她磨叽不说话，立马心里就不爽了：“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啊。”
他其实并不想听她说话，但是他本着不辱使命的原则，定会想尽办法地要让这个女人倒霉，所以不管她会说出什么，他肯定要趁机打击报复回去。
楚楚忍着喉咙里的疼痛，“咳咳……我是国外国籍，你们不通知使馆而擅自侵犯我的人生自由权，这样的后果不是你们H&L能承担的……”
她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但既然H&L的法务部要对她起诉，她猜想外面的人应该是懂法律的，这点道理他应该是懂的。
然而外面的人却像是听了个笑话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种罪孽深重的人还妄图用使馆做挡箭牌？不怕告诉你大使馆就在我们H&L总部旁边，跟我们就是邻居，你有本事就去求助啊，我可拭目以待。”
梁宇宗之所以会如此有恃无恐地说，是因为他清楚H&L的实力，并且也同样清楚他们可以轻易地将这件事升级为国家间谍案，甚至连使馆也是无法插足的。
小屋子里的人没了动静，梁宇宗对自己刚才那番打击很是满意，想来是把她的最后希望都打破了，呵呵，太好了，谁让她偷谁东西不好偏偏偷老大的呢。
梁宇宗想到老大交代自己每天都要来一趟警局，估计也是为督促自己完成任务的吧，他今天可以回去汇报这项成果了。
于是他开心地拉上了铁门的小窗户，走出了警局。
**
在梁宇宗前脚刚开车离开警局时，另一个人却从楼梯道里走了出来，陆静言穿了一件风衣，盘起的长发精巧地挽起，显得分外干练、美丽与精神。
只是她的一双眼睛，透露了几分灰暗的光泽。
刚刚目送走梁宇宗的小警官赶紧走到陆静言的身边，他有点犹豫地问道：“刚才听梁总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很看不顺那个人的样子，可是她毕竟是外国国籍，我们这样做是否会有不妥？”
小警官之所以会咨询眼前这位H&L法务部门的美女经理，不光是因为她的工作涉及到此次事件，更是因为她特殊的家庭背景。
陆静言扭过头，问：“你觉得梁总的意思是什么？”
“我觉得他的意思是想……整整她？”小警官有些犹豫不确定。
“那么，你只需要按照梁总的意思办就行了。”陆静言抬手理了理头发，“商业间谍一般都有很多秘密，这次恐怕还会涉及到国家秘密，所以你不试一下，她是不会交代的。当然，这些都是我根据梁总的意思而猜测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
在梁宇宗刚才说完轻狂的话语后，楚楚沿着铁门框滑坐在地上，她清楚自己再与外面的人辩解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们斩断了她最后自我解救的出路，这件事越拖越久，她给自己洗清嫌疑的机会就越小。
她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从一个小误会演变成这个状况的，但是她很清楚的是，李铎也一定知道这件事。
即便他考虑到各方因素又或者碍于身份不能出面澄清还她清白，可他至少可以给她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但是他没有。
如果没有高层的指示，他们不会对她起诉的，一旦起诉，她就身败名裂了。
楚楚自嘲地笑了下，刚才外面那个人好像说她‘罪孽深重’的，那她又何来‘身败名裂’呢，她是罪有应得不是么。滚烫的脑袋变得越来越重，楚楚熬了一会后终于托不住如千秋般的脑袋，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惊醒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寒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上小窗户外黑漆漆的天空，她微微敛了下眉头，伸出双手抱紧自己。她以为她是从早到晚睡了一天，但其实她已经睡了两天了。
楚楚知道进入深秋后月季城的天气变化得很快，早晚温差即便会在15°左右都很正常，而她不知道的是因为连续三天温度跌到了5°，供暖已经开始了。
小屋子里空空荡荡的，连个能遮挡的毯子也没有，而她只穿了一件单衣而已。
虽然她的额头还是如开水般滚烫，但是她浑身却是冰凉如夜的，这种凉就像此刻屋子外呼啸而过的寒风，但她即便冻得瑟瑟发抖，还是保留一丝清醒的意识，她清楚的记得之前这个屋子是有空调口的，温度也一直都是舒适的。
可是现在空调口里冲进来的却是嗖嗖地寒风。
楚楚挣扎着抬起手拍了拍铁门，再拍了拍。
门外值夜班的人好像被吵醒了，满腔怒火地吼道：“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我很冷……”她哑着嗓子说，“空调口出的是冷风……”
“哦，因为坏了啊。”值班人理所当然地说。
“我好像生病了，可以帮忙喊医生吗……”
“我说这里可不是医院，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没人会伺候你。”
楚楚添了下干渴的唇，做最后一丝努力，“那可以给我一张毯子么……”
外面值班的人已经不想跟她耗在这么无聊的问题上了，转身径直走到值班室蒙着被子继续睡觉。
楚楚得不到回应只能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她甚至觉得地面的温度都要比自己身体的温度高。
外面的月光透过小窗户弱弱地倾泻在楚楚身上，她蜷缩在月光里，苍白的脸色不比微弱的月色好在哪里，可是她哪怕缩成一团也无法缓解她因寒冷而颤抖的身体状况。
她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其实这样的处境对她来说并不是经历过的最坏处境，曾经好多噩梦般的场景她都能熬过去，更何况现在呢。
但是，好像又有什么不同。
泪水顺着眼角滴在地面上。
她不曾想过李铎有一天也会让她受这般折磨，她以为他最多会厌恶自己，哪怕不爱，也不会去伤害。可是她显然低估了她对他的伤害，所以他现在是在对自己的报复，她也明知道是自己罪有应得活该接受的，可是她还是心寒。
这种寒冷是比身体的寒冷要冷上一千倍一万倍的。
哪怕再三告诉自己不要哭，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止不住。
楚楚浑浑噩噩的脑海里浮现出他们曾经在一起快乐的时光，他对她的笑容，他对她的拥抱，他对她的亲吻。
多少句甜言蜜语，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可如今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哪怕是燃烧它们，也再也不能温暖她冰封的心了。
她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的意识，再次失去知觉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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