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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狭路相逢（12）
一间20平米左右的办公室，连接着楼梯过道，上下楼梯的脚步声可以听的清晰。楚楚坐在桌子的一边，正对着她的对面坐有一人，桌子的斜侧还坐有两人，他们三人各自拿着笔纸还有录音笔。
事情是如何演变成这样的，楚楚自己也觉得头疼。三十分钟前她被海关礼貌地请到这间办公室里，然后十分钟前，他们就来给她做笔供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室外绵绵的雨水让室内更安静了，楚楚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可只要她沉默不语，另外三位也同样沉默不语，他们所做的只是将目光紧紧地钉在她身上，将她所有细微的神情和动作都收进眼底，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冒失的动作。
“我很急，我要赶时间，你们很清楚我的国籍是不受你们管辖限制的，如果你们再咄咄逼人，我需要申请使馆保护。”楚楚终于忍不住了，她不能跟他们耗下去了。
“很抱歉，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但我们不急，如果顾小姐很着急就应该配合我们的工作。”对方显然见多了类似的情况，很平常的应对着，完全把她的威胁当做空气。
楚楚知道与他们硬碰是显然行不通的，如今她人在月季城里应尽量避免麻烦，既然威胁起不了作用，她也只能妥协了。
“你们限制我的人生自由，至少也应该要让我知道原因吧。”
“我以为我们刚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不知顾小姐是否需要我们用英文翻译一遍呢？”
“可我也以为我刚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她总共只带了一个背包来月季城，即便她有心想带什么非法品出境，恐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更可况，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
“这么说，顾小姐是不肯承认了？”对方低下头在纸上做着记录。
楚楚微敛起眉，“我不是不肯承认，而是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承认，如果你们非要我承认，可以，请拿出证据。”
话已至此，她觉得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了，因为根本就没有证据可言。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事态的发展，因为她无意中的一撇却瞧见边上坐的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丁点的笑容。可只是这么一丁点的笑意，或者说是终于完成某项任务时一颗心定下的放松，让楚楚整张脸顿时惨白了。
就如这间办公室里粉刷的墙壁，在窗外阴暗的天气里煞白地刺目。
对面的海关示意手下把刚才收走的背包拿过来，一只普通的红色双肩包很快被送来放在了桌上。接下来，当楚楚亲眼看见他们从她背包中取出一张卡片时，她已经变得麻木了。
“顾小姐，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很生动，不见棺材不掉泪。”对面的海关对她说。
楚楚当即笑了，回道：“可中国也有一句古话讲得很贴切，跳进黄河洗不清。”
为首的海关没想到她答得这般工整，稍许吃愣，随即将面前的卡片往她的方向推了几分距离。
“这只是一张酒店的房卡，我离开的匆忙忘记归还了，请问你们拿它出来是什么意思？”楚楚瞥了眼卡片，抬起头问。
“H&L公司跟警方报案了，他们为国土安全局最新研发的信息安全系统遗失了。之前为防止商业间谍，他们特意掩人耳目将原始信息刻录进这张类似房卡的芯片里，由项目最高管理层负责人保管。”
楚楚仰起头，有气无力地靠向椅背，她是知道H&L这项工程的，李铎此次来到月季城正是因为这件事，而她也因此才会飞越大西洋想来月季城看他最后一眼。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这张房卡根本就不是房卡呢，从她换到国际酒店的房间后，她就没真正摸过几次自己的房卡。
长得这么像房卡，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
“如果我跟你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仅仅是将它当做房卡和其他人的拿错了，事情就这么简单，你们愿意相信我么？”
楚楚坐在椅上平静地说，她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仿佛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了，只不过是做最后一丝的说明。
办公室里的三位海关没想到她突然此般平静，原以为她会言辞激烈地辩解几句，就像以往被请来这里的非法出境者一样，可是她没有，想来她该是认罪无话可说了。
“顾小姐，我们是否愿意相信并不重要，警方调查过你来月季城的时间刚好和作案时间符合。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巧合的时间来月季城吗？你原先是在一家小旅馆入住的，却偏偏在芯片遗失当日住进了H&L下榻的酒店，这是为什么？警方也查过你曾与H&L高管同一时间去过香山，你是不是想接近寻找下手机会？而且，你来月季城不过两天就如此匆忙离开，甚至连房间也来不及退，你这么匆忙为什么？另外，两天时间绝对是不够旅游的，那么你来月季城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有你昨晚没回酒店，是不是怕被警方找到证据？……”
一连串的问题从海关口中说出，掷地有声。楚楚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每一个问题都被狠狠地扔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好疼。
可是她竟然都没法回答这些问题，因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记录在案，她不能说啊。
但即便说了，他们就信么？
“呵呵……”楚楚笑了，笑得好艰难，“那么，接下来你们准备拿我怎么样？”
……
***
月季城，向阳门附近最贵的金融街里。
一块被H&L买下的地皮上拔地而起一座庞大的88层办公大厦。从没踏足过大中华区域总部的李铎破天荒地去了总部办公。
虽然李铎曾表示这辈子不会在月季城工作，所以不需要在总部给他留办公室，但他的秘书为以防万一还是给总部捎口信给留了一间，于是在这个节骨眼中作为李铎秘书的梁宇宗稍许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可眼前真正的问题并不是这个。
真正的问题是李铎直接负责的与政府合作项目的数据丢失，让常年旅居海外不怎么过问国内业务的H&L最高领导人也是最大boss大发雷霆了，可想而知这件事的重要程度。
虽然临时办公室物品并没配备到位，但至少有个办公地落脚，反正梁宇宗觉得等所有问题解决后他们还是会回梅城的，而且警局那边刚传来了好消息。
梁宇宗抱着收集好的资料往李铎的临时办公室走去，借鉴上次被老大狠狠骂了一顿的教训，梁宇宗这次学聪明了，任何细节他都不敢放过，全部都照单收罗，但可惜的是信息并不多。
只寥寥一页。
“老大，好消息！刚刚警局打来电话了，我们丢失的芯片已找到！芯片没有被对方带出国外，所有内容都保存完好并无泄露！太万幸了！”
梁宇宗第一时间向李铎汇报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他没想过李铎会跟自己一样激动，但他以为他至少也会流露问题解决时的笑容，然而李铎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
只是，老大俊朗而完美的侧脸此时看起来却有些瘦削和疲倦。
梁宇宗觉得他一定是为了芯片的事费尽了精力，才会如此疲惫。
“老大，抛开公事不谈，我觉得你也应该给自己放放假了，这么几年来你一直像个工作狂，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就像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人，可是机器人都要有上油断电降温的时候，更可况人呢，你偶尔也用用公司的年假好不，至少别浪费了。哦对了，我听陆静言说她想去日本旅游，等这事过去，你正好可以陪她一起去，泡泡温泉啦，赏赏樱花啦，吃吃和果子啦，多甜蜜浪漫啊……”
梁宇宗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不得不停下缓口气。以梁宇宗和李铎的关系，他除却工作以外，与李铎相处起来都很随意的。
然而李铎仅仅只是扭过头淡淡地问道：“我要的资料找好了么？”
“哦，好了，”梁宇宗这才想起手中的文件，走过去递给李铎。“除了你让我查的，我把警局刚刚传来的海关笔录也放进去了。”
李铎刚接过文件夹就蹙起眉头，“这么少？”
梁宇宗照实回答：“是的，一方面因为时间紧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顾小姐除了个人基本信息外，目前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记录可查，可能商业间谍都掩藏的比较好吧。”
在听梁宇宗解释的同时，李铎目光落在雪白的A4纸上，婚否那一栏上的两个字刺进了他的眼睛。他闭上眼缓冲了下，再睁开眼往下看海关的笔录，其中有问到她来月季城的最终目的，她回答的是来看自己先生的家乡。
李铎笑了下，把文件狠狠地仍在了桌上。
其实他今早打电话给老头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答案了不是么？
可他总是想方设法地编出一千种一万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当年她的离开肯定是受到老头子的威胁，肯定是万分的迫不得已被逼无奈，并且说服自己这么多年来她之所以没与自己联系也是因为中间受到老头子的种种破坏，所以这所有的一切肯定是老头子在里面做了手脚，包括她已结婚的事实也是老头子安排好的。
可是老头子却告诉他，是你想多了，他当年什么也没做，只是给她提供了更好的未来选择而已，所以是她选择抛弃了你。
所以，是你选择抛弃了我……
李铎闭上了眼。
梁宇宗觉得自己老大的神色不太对劲，想来应该是对这个商业间谍顾小姐的厌恶，她差点就要将他们一年多的努力打水漂了，还让老大遭到大boss的责怪，老大能不生气么。
于是为缓解老大的气愤，梁宇宗也咬牙切齿地说：“老大，这个女人太可气了，我们决不能轻易放过她，刚才警局还问我们下面准备怎么处理她，我觉得我们一定不能手软，不但要让她受到法律制裁，还要让她身败名裂，万人唾弃，跪地求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所有公司都知道我们H&L的李总是不好惹的，你说对不对？！”
李铎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梁宇宗。
梁宇宗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徘徊停留了好一会，老大面色虽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点头了：“你说的有道理，那就交给你办了。另外，去帮我查查她老公是谁。”
梁宇宗听见老大赞同自己的意见，就跟受到表扬一样开心，可突然又觉得不对，好好的查商业间谍的老公做什么？
他转念又一想，哦，或许老大这是顺藤摸瓜呢，老大一向高瞻远瞩的，看来这件事背后没这么简单。
于是梁宇宗表示一定不辱使命并怀着对老大敬仰的心情退出了办公室，如果他能知道自己后面会遇见什么人，他定会为自己说的这番话悔青了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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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梁宇宗曾在《校园暗恋篇》里跑过龙套，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了，我现在给他加戏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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