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咫尺

　　Chapter 31

　　宋坤不在国内，谢美琴也一声不响回了一趟台湾娘家。台湾地方不大，但寺庙极多，遍布宝岛。谢美琴虽做了不少亏心之事，但自认为是虔诚的佛教徒。而台湾的香客更甚是虔诚，不管寺庙大小，总是香客如织，络绎不绝。

　　台湾人有种说法，龙山寺是众神的集今所。意思是龙山寺供奉众家神佛，数量庞大。各大宗派的神祗，在此云集，信徒们大可各取所需，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为宗教活动中心。

　　这座建于建于清乾隆５年的寺庙坐落在台北市广州街211号，谢美琴穿了一身素布白衣，未戴墨镜，抬脚从黑色雷克萨斯上面下来。她吩咐司机去周围兜圈，然后挽好手包优雅的迈进龙山寺。

　　龙山寺是岛内最华丽的寺庙，随处可见精雕细琢的雕塑。谢美琴跨进正殿，用心将每一个神明拜过，观音娘娘，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十八罗汉，韦驮、伽蓝护法，一个不落。谢美琴虽信佛，但仍是俗人一个，所以对古刹昏灯下的修行者都怀着一份尊敬。

　　龙山寺在台北有办一座医院，宋坤名下的慈善基金每年都会往里注入资金，亦有不少佛家人去做义工。谢家在台湾小有名望，寺内的住持僧侣多半认得谢美琴。

　　她客气的跟主持寒暄几句，让身边的助理送去从沪上带来的几样特产。住持迟迟不肯收下，最后勉强同意，作为交换会帮她在后殿多点几盏莲花灯。

　　从龙山寺中出来，谢美琴望着岛内的蓝天深吸一口气。原本她准备钳制的目标100%是宋昱衾，但如今他不但辞了MD还退去英国养病，倒是让自己有点措手不及。不过不管宋昱衾也好陈继坤也好，都是宋坤的种，总归要各个击破的。而她和逸曦有的优势就是，台湾娘家的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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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薇回Victoria Road冲了凉换了套衣服后立刻回到医院，还没进病房时就听到里面传出对话声。她止步不前，在门前理了理衣服，又等了一会，才看到戴着花镜的Pro White从病房出来，跟她点头示意。

　　昨夜想了一晚该如何面对宋昱衾，可当真面对这扇门时，脑子里想好的说词又全部消失。宋昱衾看到门口有人影，便让戴着听诊器的护士请她进来。

　　“Clara……” 他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虽然虚弱，但仍旧带了微笑。

　　时薇硬是挤出一个笑容，给雏菊加了点水，“早晨～”

　　她的侧脸映衬着雾都清晨第一缕阳光，显得无比美好。

　　“你之前问我，以前在英国有没有见过你……” 宋昱衾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时薇端了杯水给他，坐了过去。

　　他低头用手托着水杯喝了几口，然后戴好眼镜，继续说，“我们见过的，就在Grosvenor House hotel前的Park Lane。”

　　时薇似是恍然大悟，奈何记忆仍旧模糊不清，“我们果然见过！Grosvenor House……我的形象多半不好。”

　　宋昱衾摇头，“对我来说，已经不能再好。”她年轻漂亮，活泼好动，开朗大方，甚至连喝酒嗑药也只能帮她添加几分不羁。

　　她忽然扑过去抱住宋昱衾的身子，下巴抵住他的肩膀，眼眶说红就红。宋昱衾将双手环住她，“那时你身上满是酒气，还连累我从车子上下来被警察盘问……”

　　“原来当时我就在连累你……”

　　“我当时想这个女孩子真大胆，也很聪明，懂得混乱视听。”

　　“那几年我过得很混乱，很怕会有misconduct的record……”

　　时薇坐好看他，脸上的肉又少了点，他又瘦了。

　　“你曾经说我不会明白受制于人的感觉，其实，没人比我更加明白。”

　　宋昱衾的话还没说完，时薇就摇着头捂住他的嘴，“你当我以前都是胡言乱语神经病……”

　　“Clara，”他捧着她的脸，“答应我先回上海，过一段时间我就回去。”

　　她抬着头仰视宋昱衾，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帮自己想好。

　　见时薇僵着不动，他伸手帮她擦了眼泪，“动手术前我有心理准备，伤到lumbar vertebrae有这种结果也难免。” 他的痛楚仇恨不需时薇看到，男人向来是为女人遮风挡雨的，脆弱无助都应该藏起来。

　　“我不要，你在这里我不要回去。”

　　“Clara，physical injury的复健我知道，过程并不轻松，你在这里我会分心。”

　　时薇知道复健过程漫长而痛苦，也知道上海那边秦殊一人苦撑不是长久之计，可她真的不想走。当年何天妮未有勇气参与的事情，时薇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她可以面对宋昱衾的难堪脆弱，就如同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不堪。

　　“股份和有关参与董事会的委托书我已经请律师做好，还有我的名章，都一并放在香港的律师那里。”

　　他竟然连名章都舍得交给她！时薇心中一阵颤抖，如果父亲知道的话，恐怕让她把宋昱衾的股份卖了套现然后拿钱跑了都有可能。

　　“你……”

　　手上有了宋昱衾的名章，一切宋氏的资料都可过目，个人名章就如同他的签名，具有法律效力。

　　“为什么我有一种托孤的感觉……”

　　宋昱衾被她的形容搞得扑哧笑出声来，他其实一直很怕，很怕这段婚姻又是悲剧结尾。他也曾珍惜何天妮，但未曾像珍惜时薇这般小心翼翼却又满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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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时薇坐上飞回上海的航班。宋昱衾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向窗外看去，雾都正在下雨，名副其实。雨水全数倾泻在玻璃上，一遍遍的冲刷。这时一个中年医生敲了敲门，在宋昱衾的应允下开门进来。

　　“Mr. Sung, we\\\'ll arrange rehabilitation for you next week. I assumed that you know the process of rehabilitation, including promote wound healing, promote positive nitrogen balance, and using leg rehabilitation devices to assist you.”（宋先生，我们下周会安排你进行复健。我想你应该知道其过程，包括加强伤口愈合，加强氮的正平衡，和使用腿部复健机器。）

　　“I need to know, whether I’m going to paralyzed.”（我需要知道会不会瘫痪。）

　　“It’s depends ……………”（这要看情况。）

　　“That’s enough!” 宋昱衾摘下眼镜揉了揉穴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I’m fed up with this.”（够了，我已经够了。）

　　中年医生见他明显已经不耐烦，但还是犹犹豫豫的问道， “Ermmm……well, the investment for laboratory…will the investment continue？” （呃，那么，实验室的投资呢？投资还会继续么？）

　　大概是怀特教授派这人来试探宋昱衾的口风。

　　他斜看了对方一眼，轻声道， “It’s depends.”（也要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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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薇返沪前先去香港见了宋昱衾的私人律师，顺利拿到委托书和名章后，她一人抱着胳膊站在落地窗前望外面。香港的中西区不同于上海的陆家嘴，无需隔江相望，中环遍布开埠后的西方旧建筑。这里有数不尽的金融机构，领事馆，和高级商场，这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从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就在这样的社会中，宋坤一手建立宋氏集团，并且开支散叶，直到如今细枝已长成参天大树，可以为无数人遮风挡雨。时薇站在这里看着香港的心脏，她需要感受到宋坤和宋昱衾的感受，明白坐在那种位置上的人会怎么想。

　　这时，Stanley在办公室外敲了敲门，时薇转身说道，“请进。”

　　Stanley两日前已经来了香港待命，奉的自然是宋昱衾的命。

　　“宋太，你找我有事？”

　　时薇点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轻淡的微笑，“你跟着Winston有几多年了？”

　　“7年。”

　　她坐到办公桌后面，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相片漫不经心的看着，“是我跟他在一起时间的三倍。”

　　这是宋昱衾的办公室，坐落在德辅道西的宋氏大楼，亦是时薇第一次坐在他的位置审视整个西区。

　　“你应该好了解他的做事风格，更了解宋氏集团的情况。”

　　时薇第一次认真打量Stanley，他看上去三十岁出头，身材高挑，穿着一套giorio armani春季新款的西服，与宋昱衾一样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

　　“你中文名叫什么？”

　　“梁嗣骥，谭嗣同的嗣，老骥伏枥的骥。” Stanley抬眼看了时薇一下，又迅速收回眼神。

　　“中文名字比英文名有韵味多了。”

　　“宋生习惯称呼周边的人英文名。” Stanley不清楚老板与老板娘的关系处的如何，但老板对他来说只有一个。

　　时薇点头，接着放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的普通话的确是……麻麻地。”

　　如今回想起来，不管是他的港普还是白话英文，时薇都喜欢的紧。若是时光倒回半年前，她打死也不相信自己会如此依赖爱慕宋昱衾。

　　半响，时薇从皮椅中起来，前倾着身子看对方，目光里透着坚定与决心，“Stanley，Winston和我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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