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咫尺

　　Chapter 32

　　浦东陆家嘴

　　时薇是以一种超高的姿态回到宋氏的，她穿着一套Chanel经典的黑白套裙，脚下踩着CL黑色高跟鞋，长发拢在脑后。小助理快走几步伸手推开大会议室的两扇门，然后立刻退到一旁。

　　宋氏集团的例行会议正在进行中，却被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打断。

　　“早晨啊，各位～” 时薇踩着高跟鞋进来，身后跟着Stanley和另外四位分管助理。

　　她扫了在座的人一圈，甚至还对着视频屏幕里身在海外的几位主要股东笑了笑。

　　陈继坤大概是在座所有人中最惊讶的，宋坤一直在欧洲，宋昱衾又不在，在场的宋家人只有他和宋逸曦。

　　时薇使了个眼色，Stanley将手中拎着的黑色密码箱放到长桌上。她上前几步，扫了自己的指纹，打开箱子。

　　“宋先生身体抱恙，委托我代他执行所有副董事局主席的职务，直到他回来为止。”

　　Stanley将委托书小心拿给在座的各位查看，另外一位年轻助理将pdf版本的委托书放到笔记本上，传给了几位海外股东。

　　到陈继坤手上时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委托权限，期限，委托人，身份证明，签字盖章，全部都有，一样不缺。委托书是合法的。

　　“嫂子，这是……” 宋逸曦皱着眉，不懂发生什么。

　　时薇瞄了他一眼，“意思是以后未来一段时间你哥的权力在我手里。”

　　陈继坤带着一副完全不信任的腔调问道，“这事大宋生知道么？”

　　“Winston跟爸爸打没打过招呼，你亲自问问就知道了。” 时薇也不挑明，暗里放话恶心他。

　　这一句‘爸爸’让陈继坤咬牙切齿，这女人明知道他的痛楚，却还狠狠戳下去。

　　“既然如此，你暂行Degelation就是了。” 其他股东们见状纷纷发话，就连宋逸曦也点头。

　　宋昱衾在宋氏集团的地位不是一时可以动摇的，而他作为宋坤长子的身份更是毋庸置疑。即使他人不在沪上，依旧可以委托别人来行使权力，这实在让陈继坤气馁。他在桌下握紧拳头，听到自己骨骼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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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会议室出来后时薇才察觉自己身上一阵虚汗，她躲到66层的卫生间点了颗烟，看了看手表，10点刚过五分。伦敦比北京时间晚了八个钟，她打开Line，留了几条言。

　　“I miss you.”

　　“I want you.”

　　对方没有回复，一片寂静。时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烟然后吞咽下去。背靠在墙上，中央冷气在头顶吹风，令她更觉寒冷。这段时间虽然日日与宋昱衾联系，skype，facetime，sms，line，全都用上。只是他的回复不多，鲜少打字，只有语音或者视讯。时薇想他，疯狂的想他，甚至在夜里会在脑子里搜刮跟他在一起时的回忆，好的坏的都想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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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昱衾六点钟就醒了，手机里有无数条时薇发来的消息，还有Stanley发来汇报的email。时薇发来的都是甜腻的情话，他想了很久，还是没回。用完早餐后Pro White来到，询问了一下宋昱衾的情况，然后将他的身子小心翼翼的翻过去，接着为伤口拆了线。

　　腰椎上的伤口不长，但明显是在原有动过手术的地方再次开刀，疤痕并不好看。这一天宋昱衾从早到晚做了大大小小无数检查，知道傍晚时已经筋疲力尽，快要虚脱。其实十几天来宋昱衾不是没有想过，万一结果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差怎么办。如何面对时薇，如何面对父亲，如何面对整个宋氏。

　　怀特教授跟其他几位医师开了15分钟小会，然后回到病房， “Mr. Sung, I have some good news and some bad news for you. ”（宋生，我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见宋昱衾点头示意，他便继续说下去， “The neurological examination tests show us that your strength, reflexes, and sensation in the affected area are better than we thought. So we cant conclude you are paralyzed. BUT, the lower spinal cord and L1 vertebra have been damaged partially, we cannot conclude that you can act like before neither.”（神经鉴定测试现实你受影响区域的力量，反射和敏感度比我的想象的成都好。所以我们并不能下结论说你会瘫痪。但是，下脊椎髓和腰椎L1位置都有部分损伤，我也同样也不能说您还能像以前一样活动自如。）

　　“I still need walking AIDS？”（我仍旧需要行走辅助工具么？）

　　“Yeah, wheelchair is preferred. I know you don\'t like it, but you have no choice. ”（是的，轮椅最好，我知道您并不喜欢，但别无选择。）

　　宋昱衾说不上是悲是喜，但总算尘埃落定。

　　“We tried our best.” （我们已经尽力。）怀特教授阖上病历，扶了扶眼镜，眼前这位可谓是他实验室的衣食父母。

　　“I know. I appreciate it.”（我知道，我很感激。）

　　宋昱衾点点头，怀特教授带着一行医师出去，帮他关上了门。他整个人瘫倒在靠枕中，右手用力捏了捏左腿，只传来轻微的酥麻感。无力的挫败感顷刻侵蚀了宋昱衾，他随手拿起手边的茶杯扔出去，杯子砸在对面的墙上摔碎，落了一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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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薇恳求了陆铮一个小时，他才同意帮忙找英国的熟人把宋昱衾复健时的recording 调出来，copy一份。按说这种recording是绝对保密的，何况还是怀特教授实验室的大boss的私人复健。陆铮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述了宋夫人多么渴望了解自己先生的复健效果但又碍于不想造成他的压力而一直担忧，并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甚至用英文写了保证书，保证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陆铮把装着宋昱衾复健过程的usb亲自交给时薇时还是有些不信任她，这跟女人古灵精怪，总让人吃不准。前一刻还恨宋昱衾入骨，后一刻却又爱他到死，简直神奇。

　　“哎，医者仁心，这可是我冒着违背医德背叛好友的风险帮你要来的。”

　　时薇接过黑色的usb，点点头，“我也是没办法了，他这段时间总是少言寡语，facetime时间也都不长。我问他进展怎么样，也被他敷衍过去。”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向陆铮低头。

　　陆铮叹气，“Winston的腿搞成这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谁晓得他现在还会这么敏感。” 他认识的宋昱衾在处理公事上强硬干脆，就算是私事上也不会如此婆妈。

　　送走陆铮，时薇将车子泊回路边，将usb插到macair里，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视频。时薇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了偷窥狂，她明白宋昱衾的意思，住院的日子他不想让她一起承担。可宋昱衾却不曾征求她的意见，不曾问她愿意不愿意。

　　纵使如此，时薇现在却做不到不闻不问，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他们夫妻间的斗智斗勇也不是第一次。

　　Recording并不十分清晰，影像也不大，看得出拍摄角度是在房间的墙角上。宋昱衾穿着白色的polo衫和米色的长裤，右腿依旧佩戴了假肢，自己摇着轮椅到了机械旁边。

　　先是步态训练机，他在复健师的帮助下站起来，双手扶着机器调整重心，然后复健师将gait trainer的刹车关闭，他才小心翼翼踏出左腿。这一步骤宋昱衾做得十分吃力，左腿与右腿残肢都明显的感到酸麻痛，膝盖也发软无力。再加上大概十余日没有下过床，这刹车一关闭倒是让他几乎失去平衡，两臂硬撑住，脚下却迈不开步子。

　　时薇看到复健师跟他说了什么，然后摇摇头，还要继续的意思。又看了一段时间，不过也是重复的失败失败再失败，trainer没移动多少距离。她将进度条拉到最后，然后啪的阖上电脑扔到副驾驶上，自己则红了眼圈，低头趴在方向盘上。当年在香港，他也是一个人这样过来的，何天妮不在身旁。如今他人在伦敦，时薇想为他留下，却被他推开。

　　她不懂，是什么力量让宋昱衾隐忍了十年身体上的折磨而不追究，甚至还能平静的唤谢美琴一声琴姨。同一件事情如若换做了自己，恐怕一天也忍不下去。

　　如此想来宋昱衾的心性时薇竟然根本摸不透，什么样的人能够把仇恨放在心里十年而不外露？！难道他有办法将谢美琴一招击倒，再无还手能力？！时薇想都不敢想，如果宋家的争夺战是以性命为代价，那结果何其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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