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咫尺

　　Chapter 17

　　待时薇看到秦殊的消息时已是傍晚，酒精的刺激下牙齿的伤口有点隐隐作痛。她看到短信后思前想后，还是立刻定了机票，去了机场。

　　走前柳斯奇送她上车，“你昨天才拔牙，今天就要坐飞机？”

　　高空气压很低，如果大气压力低于人身内部压力，人体内的压力就会往外有一定量的膨胀，新的疤痕部位有可能撕裂，导致出血量增加，这是常人都知道的。

　　时薇低头看了看时间，仓促的坐进车里，“急事，回头再约。”

　　“看不出你们之间感情那么好，看来谣言不可信。”

　　她懂他的意思，也不反驳，只是展开一个笑颜挥了挥手。航班定的十分仓促，根本没有时间准备行李，时薇是拿了证件直接奔去机场，手上只有一个Balenciaga的黑色机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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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人饭局并不生动有趣，秦琛坐了半个多小时便走了，宋坤时不时出去门外接电话，唯一久坐的就只有宋昱衾，俞悦，和‘忠心耿耿’的秦殊。俞悦便是今日秦琛做媒请来的主角之一，她的爷爷是秦天昌当年的战友，两人同在部队里立下战功，是过命的交情。

　　俞悦本人也颇有个性，妆容不算很浓，却穿着紧身皮衣和破烂的渔网袜，脖子上戴着造型夸张的金属颈圈，脚上还踏着一双皮靴。

　　“宋先生，秦叔叔把我叫来就是跟你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秦殊装作咳嗽，看了一眼宋昱衾，那人心不在此，一脸漠视的样子。

　　俞悦这时候却笑了，“上次在悉尼见到你的时候滔滔不绝，这次怎么成了哑巴。”

　　上次？宋昱衾想了想，随即笑了，“Menthol被SHG吞掉，我总不能端着架子。”

　　她点头，眼神灼热，盯住对面的男人不肯移开。

　　“秦叔叔不会随便介绍男人给我，就算是介绍给我，也要我先选择。”

　　“那么我是通过甄选了？”

　　秦殊咽了口吐沫，俞悦他是从小就认识的，身上有地道北京妹子那股劲儿，爱憎分明，绝不牵强。她今天能坐在这里，搞不好真已经看上了宋昱衾。

　　俞悦挪开椅子站起来，Chanel vintage的双肩背包原本随意扔在地上，这时也被她拎起来背到肩上。

　　“这里我不喜欢，我们换个地儿。水漂儿，你可以走了。” 她瞄了一眼秦殊，率先出门。

　　宋昱衾被这一串儿化音搞蒙，秦殊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道，“水漂儿是她小时候给我起的花名，我们认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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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海是什刹海的一部分，与其说是海，其实就是个人工湖。它在古时是漕运的终点，被称为“北京古海港”，那时沿岸处处是酒楼歌台商肆作坊。时至今日，后海还是老北京久负盛名的消暑游玩场所。

　　俞悦走路很快，没几步就甩开宋昱衾一大截。夜晚的后海灯红酒绿，随处散发着爆肚，卤煮，灌肠的味道。她看他走的辛苦，便退回几步，背着手看他，“你们港灿肯定不知道有句俗语，叫做先有什刹海，后有北京城。”

　　宋昱衾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俞悦这么坦然反而对他的胃口，“是说这湖吸引了王公贵族来盖屋？”

　　她用脚上的皮靴踢了踢石子，“在北京人眼里，上海香港才几岁？撑死了和美国比比，一开始还是外国人搞起来的，整一暴发户。北京是破，可这东西城哪条胡同里没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哪个石碑，斗拱没有国运兴衰，人世沧桑的典故？”

　　他停住脚步，靠在石柱上听她讲话。

　　“北京姑娘也跟上海女人港女不同。爱你，为你付出什么都愿意。反过来说，不爱你，爱哪呆着哪呆着，糖衣炮弹，死皮赖脸都没用。什么为了家里利益委曲求全，都是放屁。”

　　宋昱衾失笑，虽说不是字字都听懂，但意思他是明白的。

　　“看来秦先生很早就跟你介绍过我。”

　　俞悦点头，“悉尼港那次是把我拉去的，秦叔叔一早答应我爸，今年要帮我找户好人家，不然就把他家水漂儿赔给我。”

　　月亮高悬，湖面游船里飘出来二胡和琵琶声，对于宋昱衾来说，这么京味的场景并不适合他。

　　“我明白，这个世界现实的很，凭我爷爷那辈留下来的光环够我们三代吃的。想跟我攀亲家的大有人在，能在北京城站稳脚跟，就能在整个中国站稳脚跟。你父亲也跟我说过你的情况，再结婚就是三婚，少了一条腿，无儿无女，对吧？”

　　宋昱衾有些尴尬，他的一生竟然就被俞悦概括成十几个字，实在有点凄惨。

　　她轻佻的坐到石柱上，“你家财产怎么分，事业怎么发展，我都无所谓，俞家吃的皇粮，不差你那几口。”

　　“那么说你真是宋家儿媳的最佳人选了。”

　　俞悦翻白眼，“你对你老婆有感情，只是你爸不喜欢她。其实你爸已经把材料都准备好了，只要我点头，你的婚史就又变了。”

　　宋昱衾的脸色冷下来，年近四十却无法做主自己的婚事，不是什么可以炫耀的好事。他拿起拐杖朝前走了几步，俞悦从石柱上跳下来追过去，“你爸说，只要我们结婚，宋氏就一定是你的。”

　　他停下来看她，半响之后笑了。自己的父亲，最终也开出条件让自己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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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薇下了飞机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夜晚的北京冷得她直打哆嗦。坐进秦殊安排的车子里，她迫不及待打过去电话，待铃声响了几下后对方才懒散的接起来。

　　“我到了，你们在哪？”

　　电话那边很安静，过了几秒钟秦殊才回答，“我已经回万寿路，Winston被叫出去私聊了。”

　　“跟那个女的？”

　　“没错，你时大小姐不稀罕，也许别的女人上赶着求呢。”

　　他并不经常讽刺时薇，毕竟这买卖双方都是自愿，可有时候也必须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才能舒心。

　　调整了下自己凌乱的喘息声，时薇问道，“他们在哪？我要见他，现在。”

　　“我已经把位置告诉司机，他会带你去。如果你今晚留不下，也可以让他送去机场。”

　　时薇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惊觉自己此刻竟然全身紧绷，紧张异常。

　　“时薇，这是你last shot，好好把握。”

　　她明白的很，秦殊虽然从不正面说好听话，可他却是真心对待宋昱衾和自己的人。

　　“为什么这次你要帮我？” 他想她欠着，以后再还？

　　话筒那边的人却笑了，“我不是帮你，我是帮Winston。”

　　时薇没有时间追究这句话的缘由，对她来说再晚一点，就连战场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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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悦是长在军区大院的女孩子，身边自然也是一群同类，虽然大气豪爽，但有时候也粗枝大叶，甚至有些还会仗势欺人，显得十分粗俗不堪。宋昱衾显然是完全不同的，他待人谦和有礼，说话温文尔雅，也从没见过他失态的样子。虽然俞悦嘴上说多么不喜欢南方人，但北方姑娘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与宋昱衾随便选了间挂满灯笼的临街酒吧小坐，周围人声鼎沸，在冬末春初中显得更加热闹不凡。手机震动了好久，他拿在手上看着时薇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对方似乎在外面，背景嘈杂的很。

　　“北京。”

　　“我也在，秦殊说你来了后海，我在找你。”

　　宋昱衾毫不意外，右手已经撑着手杖站起来，向四处望去。

　　“你老婆来了？” 俞悦抱着胳膊看他。

　　宋昱衾点点头，“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他留了几张人民币在桌上，从酒吧走出去。

　　“你面前的店名是什么，站着别动，我去找你。”

　　时薇抬头看看木质招牌，“犄角旮旯。”

　　“什么？”

　　她叹口气，“我drop pin给你吧。”

　　话音刚落，电话也断掉。宋昱衾看了看手机，只好退到一旁的柳树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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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薇！”

　　她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习惯性的回头，却看到几个壮汉从人群里走过来，没有一个面孔是见过的。时薇慌了，转身往前走，来不及再联系宋昱衾。

　　一路小跑着过来，时薇终于看到河边柳树下穿着古板西服大衣，与这里风格格格不入的男人。对方似乎也同一时间看到自己，她甚至感觉自己能清晰看到他脸上不耐的表情。

　　“Winston！” 时薇大喊，快速跑过去，整个人扑进他的怀抱。

　　宋昱衾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搞得有点措手不及，“怎么这么慌张？”

　　她回头看，几个壮汉不知跑去哪里了。双手死死攥着宋昱衾的大衣，靠在一旁休息，深吸几口气。

　　“刚才怎么了？”

　　她摇摇头，“有不认识的人喊我名字，跟了我一路。”

　　宋昱衾皱了皱眉，没再多问，“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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