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咫尺

　　Chapter 16

　　北京与上海的营生不同，京城是帝都，是天子脚下，既带着历史沧桑又有着摩登一面。秦家是个大家族，祖辈就已经根深蒂固的驻扎帝都，十分吃的开。宋昱衾不太常去北京，那边政客多过于商人，一般是宋坤亲自接触打理。但这次不同，宋坤竟然将去北京办的事交给了宋昱衾和秦殊，自然也少不了陈继坤的份。

　　临行前卧室里，时薇低着头一只手穿丝袜，一只手不停地摁着手机发消息，嘴角还带着明显的微笑。宋昱衾皱眉，心里不舒服的很，却最终没说什么，穿戴整齐后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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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柳斯奇的约会最终还是没有带上苏青，她去马来西亚陪客人旅游，抱怨现在PR越来越难做，公司用了去一趟欧洲的钱来买去马来西亚的单，才让客户不再给脸色。

　　时薇与柳斯奇窝在长乐路的私人俱乐部里，喝着酒聊着以前在英国的日子，十分惬意。这份轻松感相当久违，似乎嫁入宋家后就不再有过。

　　“外界说Winston Sung是狠过他父亲的角色，我以为会长得很凶悍。”

　　“会叫的狗不咬人，长相再凶悍有什么用。”

　　柳斯奇点点头，“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时薇苦笑，饮尽杯中的液体。

　　“你嫁了宋家人，当时还成为了话题。” 他似是无意识的提起。

　　“现在恐怕也还是话题。”

　　“Clara，你讲话还是这么直接。”

　　时薇笑得勉强，“不如讲讲你自己，我以为你后来会回去纽约。”

　　柳斯奇耸肩，“我还是比较适合LA，大学毕业后就留下来做实习医生。”

　　东西相反的两岸，虽然都在美国，却完全不同。LA是阳光海岸，好像是生活梦想的天堂。而纽约是城市化的终极体现，但在冬天会没日没夜的下雨，路上都是穿着黑色大衣拿着长柄伞匆匆赶地铁的行人。

　　“Upper east，Beverly hills，Orange country，Malibu，Santa barbara，都差不多……”

　　他摇摇头，“在NYC，再有钱的人也可能坐地铁，但在LA，穷人都有车。”

　　“是么，Winston去哪里都要车子代步，他比较懒。”

　　柳斯奇看着时薇的侧脸，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她也望回去，“什么这么好笑？”

　　他的笑容大了几分，“没什么，只是想到之前有人说洛杉矶是让圣诞老人中暑的地方。”

　　“Really？你蛮有幽默感的。”

　　“I’ve always been like this.”

　　“那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柳斯奇是个很有趣的人，虽然与时薇同岁，却更像是个大男孩。他们聊了很久洛杉矶的事，他介绍给她几家风格独特的餐厅，magic castle，mining company，sur restaurant。这让时薇想到上次去LA时宋昱衾带她去的餐厅，Melisse，Spago，Urasawa，全部是米其林两星，环境味道都无可挑剔。

　　其实时薇从未介意过餐厅的档次，她在意的一直都是陪她吃饭的人。

　　“Magic castle不是谁都可以去，也不是有钱就可以吃到，那里其实是个魔术师的俱乐部。所以你必须成为他的会员，或者由里面的会员帮你提供visitor pass。”

　　时薇来了兴趣，“这么神秘，倒是让我很想去试试了。”

　　“不过不用担心，你眼前就有一颗魔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柳斯奇伸手放到她耳后，接着打了个响指，再出现时手里有了一枚硬币。

　　这种泡女孩子的招数实在不能算是新鲜，但时薇仍旧愿意捧场，因为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其实浪漫的不行。

　　“那么下次我要邀请你一起去了。” 时薇举起酒杯跟他相碰。

　　柳斯奇皎洁一笑，“你也可以从现在开始学习magic，不过还是要看天分的。”

　　天分？这是时薇最不缺的东西。从小到大，不管是学习还是兴趣爱好，她即便学不到十分但也可以搞定六七分。

　　“到时候不要怪我偷师。”她笑的清爽可人，只是眼神不复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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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畿地区的雾霾影响了机场大部分航班，宋家自己的飞机也迟了一小时降落。出了机场，来接他们的是一辆普通的audi A8，挡风玻璃上竖着白底红字的牌子，写着‘安全’二字。陈继坤跟着助理坐在了后面开过来的商务车里，上车时脸色不太好看。

　　秦殊翘着二郎腿靠在车后座，一脸舒爽，“还是京城的味道好。”即便是霾，也深得他心。

　　宋昱衾揉着右腿，打开手机翻看消息，没有时薇的音讯。

　　“别操心了，你不在Clara只会过得更潇洒。”

　　他轻哼一声，“潇洒之余还会闯祸。”

　　“她闯祸都是别人遭殃，又不是自己遭殃，你担心什么？”

　　宋昱衾对时薇的感情，就算别人看不出来，秦殊却是心中有数。

　　他放好手机，不耐烦的说，“担心让我帮她收拾烂摊子。”

　　时薇的确是喜欢作天作地的女人，但他也甘之如饴的帮她收尾。

　　“您现在该担心的是陈继坤也跟来，你父亲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答案很快就被揭晓。

　　这座城里最懂生活的不是白领小资，而是代代久居这里的后人。秦家人虽在京城颇有实力，但作风十分低调，从不显山露水。秦天昌卸任后就居住在南池子一个胡同里，秦殊带着宋昱衾拐了几拐，在胡同尽头靠近河边的地方进了有着青砖铁门的院子。

　　手杖敲击着轻石板路，宋昱衾抬头打量这个新修缮的胡同，很难想象当年叱咤风云的将领如今会选择在这么安静柔和的地方安度晚年。秦殊伸手扶了他一下，这里的石板路坑坑洼洼，即使被修缮过也不能跟水泥平路相比。

　　“我们家老爷子就喜欢南池子这栋老宅子，怎么说都不肯搬。”虽说这老宅子四合院地段好，价格高，可再修缮也是有年头的东西，对年纪近百的老人来说还是不那么方便。

　　宋昱衾笑了，“老人家都喜欢老物件。”

　　秦殊瞧他一眼，大有赞叹之意，“行阿，你这半个洋人也知道老物件这个词。”

　　再往里走便有了高门大院的样子，旁边还有一个迷你型的篮球场，几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年轻男子在打球，看到秦殊后停下来打了个招呼。

　　“咱们现在就在故宫北边，以前都是皇城内的地界儿，还有过内务府的库房。”他本想得到对方共鸣，但看见宋昱衾茫然的样子也就一拍脑袋醒了。

　　“你这一个殖民地来的我跟你扯这么多干嘛。”

　　宋昱衾也不恼，“我记得你住在万寿路。”

　　“那是新给的宅子，老爷子怎么都不肯过去，你等下千万别提。”

　　秦天昌年纪虽大，可并不糊涂。秦家虽然已经不是他话事，但也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秦殊是他最小的孙子，疼爱却不溺爱。

　　老宅子里面看上去装潢并不老，倒是设计造型说明了它的实际年龄。秦殊本想引荐宋昱衾给老爷子认识，却看到一个穿着夹克衫的男人从里间走出来。

　　“二叔……”

　　男人一抬头，看到秦殊后接着抬手敲了他脑壳一下，“你小子窜到哪里，还知道回来。”

　　“老爷子怎么了？”

　　秦宥闻叹了口气，“不肯进厂保养，这刚吸上氧气睡着，你换个时间再来吧。”

　　秦殊摸摸头，对宋昱衾道，“得，来得不巧。”

　　“这位是？”

　　他这才想起来介绍，“这是我二叔，秦宥闻，协和医院心内科教授……这位是我朋友，Winston Sung。”

　　宋昱衾将手杖换到左手，伸出右手过去，“宋昱衾。”

　　秦宥闻和他握了握手，“我见过你父亲。”

　　他含笑点头，没有说什么。

　　秦宥闻有话对侄子讲，宋昱衾便先走到胡同口等他。他靠在车门旁，点燃颗烟，又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时薇的讯息。秦殊不多时便跟出来，眯着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后说，“今晚已经被安排了，什刹海，我爸也在。”

　　秦殊的父亲在京担任要职，对这种活动一向敬而远之，没想到今晚竟然也出席。

　　宋昱衾也不意外，“伯父不避嫌？”

　　对方认真的皱眉看他，“今天的性质是私事。”

　　“怎么？”

　　“我爸要给你做媒，对方的身家背景能压死一百个时薇。”

　　北方的寒风不同于上海的湿冷，而是干燥刺骨，吹到脸上让人想流泪。宋昱衾一言不发，坐进车子后将烟掐死在烟灰缸。车子压着水泥路离开窄小的胡同，秦殊见对方不说话，心里叹气。

　　“是你爸拜托的，试问几个人能说不。”就算是秦琛也要给面子。

　　见他不接话，秦殊继续道，“如果你要拒绝，想好退路。”

　　宋昱衾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眼中遍布血丝，“为什么要拒绝，你不也说过娶她是我最大的败笔。”

　　外人不好再做评价，毕竟是宋家私事，还需他自己拿主意。秦殊不再发言，拿出手机，快速给时薇打了一条消息，‘现在买最早的航班来北京，我会安排人接你。如果不来，就做好卸任宋太的准备。’

　　时薇没回话，秦殊不确定此刻的她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是否宋昱衾前脚离开上海，她后脚就出国，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作为朋友，他仁至义尽，缘分天定，只能看他们二人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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