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身

作者:般若兰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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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二七:寸心浓


      绮罗生却不管意琦行还有点愕然的样子,一溜烟的钻到了人流之中,再东拐西拐两下,立刻连影子都没有了。乍一看这般急切的模样,倒是当真有几分急着要去找茅房一般。
      不过转过一个拐角,跑到了适才走过的一条大街上,绮罗生立刻缓下步子。他有点心虚的先回头张望了下,确认意琦行果然不曾跟过来盯着,这才拍拍胸口舒了口气,转身打量道路。
      好在适才经过之时,他一直闭口不语,眼睛却不曾闲着,将周遭街面地貌记得十之八九。这一回张望了几眼,立刻判明了位置,没什么犹豫继续转身,一溜小跑匆忙而去。
      然而快跑了片刻,绮罗生要找的,却不是什么茅房,而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二人刚刚离开的江山布庄。他带着点粗喘一头扎进了大门,正见到老板娘与伙计们吩咐着什么。那老板娘还自然还记得他,一照眼立刻“噗嗤”笑了:“小公子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嗯?怎么不见另一位先生?”
      她见绮罗生还在微微气喘,跑得脸上都见了些汗意,也不避讳,顺手一扬帕子,就要给他抹抹额角。绮罗生唬了一跳,忙一闪避开了,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忙道:“不是……他不在……是我的事……”
      他的模样有些局促又显见十分急切,老板娘自然是个通透的,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收回手:“那想来是小公子自己有事了?我们这是布庄,做得都是布皮买卖,小公子莫非还要买料子么?”
      绮罗生被一语说中心思,脸上微带汗红的点了点头:“嗯,我要买一块料子,还要裁剪出来。”
      “那小公子是要什么样的料子,裁什么样的款式?”老板娘笑着往里面让他,“若是要先前雪缎那般好的,我这里压箱底的也还有两块,不知……”
      “不是不是!”绮罗生唬了一跳,他可还记得清楚,只给自己裁衣的那一匹雪缎,就要意琦行花了三个金锭子出去。悄悄摸了摸自己塞在袖袋最里面的荷包,断然是付不起的。他猛的摇头,然后才道,“不需那样好的,我……只是想裁一件披风,大概是要……”他比比划划,将自己记忆中的,意琦行那件披风的料子说了个大概。虽说平日里并没特别搁心思在上面,自裹着那大鸟下葬之后又再没见过,但是自打他有了这个心思,便努力去回忆起来,到底记起了八九分模样,再加上布庄中的伙计,整日里便是做着布匹衣料的买卖,听他说了一回,不大工夫,便捡了几块料子过来,一一排开给他看。
      因是先前出手十分阔绰的客人,固然绮罗生这一回要买的,不过是些寻常料子,到底自老板娘到伙计,仍是十分殷勤热情。绮罗生没了意琦行挡在前面,好一会才慢慢适应了,摸着那几块料子看了看,挑拣一番,才选出一块较合心意的:“就这一块吧。”
      “好咧!”拿着布料的伙计立刻应一声,将那块料子手脚麻利的抽出来卷好,又笑道,“小公子,披风还是依着您的尺寸么?”
      “啊?不是。”绮罗生忙摇头,用手比划了下,想了想还是道,“先前与我同来的那位,你可还记得?依着他的尺寸就好。”
      “先前那位客官?”伙计倒有点为难了。若说记得,那么大方的主顾,自是记得清楚。只是掏钱的虽是意琦行,几个伙计手上的功夫,倒是都围着绮罗生在忙,忽然要问起另一个的尺寸,实在不好应答。正踌躇间,倒是老板娘又笑盈盈过来,很是亲热的拉着绮罗生,另一手抬起来比划了一个高度:“那位大方的客人,我倒是还依稀记得身量呢,可是约莫要比小公子你高上一头的?”
      绮罗生立刻点了点头:“差不多,老板娘你能记得尺寸就好。”
      “披风嘛,大体来说还是不那么费事,”老板娘笑得十分可亲,手下却毫不客气,一边借着在绮罗生身上比划着,一边不动声色捏了小孩好多水嫩豆腐。绮罗生身在谷中还未觉得,一旁的伙计丫头倒是都心知肚明,自家老板娘喜爱逗弄漂亮孩子的毛病又犯了。先前有那位剑者镇着,没能捏个痛快,这次可要找补回来。登时别过头偷笑的,忍着笑上来给打下手的,各个脸上都憋得表情十分诡异。
      不过绮罗生倒是更担忧自己找借口溜出来的时间实在过长了,意琦行那边不好交代。好容易熬到老板娘告一段落,匆忙便道:“差不多这样就可以了,等十天后来取衣服的时候,一并拿给我就好。”
      “自然自然。”老板娘愈发笑得花一样,“小公子你说的又不是什么麻烦款式,只怕还要比你那几套衣服早些裁出来呢!说来你和那位客官的感情倒是真好……”她忽然掩口有些神秘的挤了挤眼,“小公子你这是偷跑回来裁披风的吧,怎么,要送人?”
      “……”绮罗生没成想不过两面之识,这老板娘一双利眼竟一下子就将自己看了个通透。这般做买卖的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他从前少有领教,被说破打算,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点了下头,忙就又找了别的话头岔开,慌忙从袖里掏出一个老蓝布的荷包来,满口问起价钱,省得老板娘再出什么惊人之语。
      老板娘也并非当真要他尴尬,不过是自己一时心情俏皮罢了。这时见绮罗生实在脸嫩,便也见好就收。至于衣料手艺的本钱,早烂熟在胸,立刻就报了个数目与他。
      绮罗生问出口价格,倒开始有些担忧。他本只是心中打算,这一次往山下买刀,算是彻头彻尾因为自己,不好总叫意琦行开销,因此才将自己多年攒下的梯己偷偷一并带了下来。不想刀不曾买,却变做了裁衣。而因意琦行的披风裹了大鸟尸体安葬,绮罗生见了这满墙满柜的布匹衣料,才登时生出了偷偷替他裁一件披风的念头。先前一切还算顺遂,唯独价钱问出了口,才蓦的惊觉,若是这料子也如先前的雪缎一般金贵,或者哪怕只是一半而已,都不是自己手中这少少的一点银钱买得起的。但布料已是扯了,话也问出去,只得心里头一万个紧张的盯着老板娘,听她答话。
      候着价钱一入耳,那老板娘还未明白眼前少年为何神色这般的严肃凝重,绮罗生心里倒是悄悄的松了口气。那钱数不算便宜,但也远没有雪缎一般唬得人生寒,正是自己拼拼凑凑的积蓄,刚巧出得起的程度。他暗暗把心搁回了肚子里,点头满口应了,就去扯开手中的蓝布荷包。本是要数钱出来,但撑开了一看,想了下,索性只从里头捡出了两块极小的碎银揣回自己腰间,剩下的连着荷包一股脑递了过去,微有赧然:“可是够了?”
      “呵呵!”老板娘眉眼一动,笑着把荷包接了,也不去倒出钱来细点,便道,“自是信得过小公子。”

      将这一行事都打理妥当,绮罗生登时不敢再多耽搁,也顾不得失礼,匆忙道别一句,又如来时般,一路小跑出了江山布庄。这条路如今已是来回走了两趟,左右分辨方向也不必了,紧赶慢赶,就往与意琦行分开之处跑去。其实路上花费的时间也不过片刻,不足在布庄中的零头,但越是脚下急促,越觉得路长费时,好容易捱到转过眼熟的街角,一眼看到,意琦行仍是在两人分开的地方,只略微向道旁挪了挪,免得碍着旁人走路,绮罗生登时一阵心虚,缓下步子,改为走了过去,轻声叫道:“意琦行。”
      意琦行自是看到了他回来,那一副喘息未复的模样,一见便知是跑得极为仓促。绮罗生更是因着自己扯了个谎心中忐忑,低低叫了这一声后,便不再开口。只觉得意琦行双眼目光,在自己身上从上到下,扫来扫去,足足看了数个呼吸。
      越是被这样看着,绮罗生越是心慌,甚至开始克制不住的在心里打算起来,要是被开口询问,是要怎样回答。又心里一横,暗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大不了直说就是……正反复没个明确念头的时候,意琦行忽然一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随后淡淡一句:“走吧。”
      “啊?”这反应叫绮罗生很是意外,下意识的便冲口反问过去,“去哪?”而等到问出了话,才悔得在心里直踩自己。好容易似是捱过了关,怎么自己不长眼的还要问起来。
      意琦行却仍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很是寻常的口气答他:“找个地方吃饭。”
      “……吃饭?”绮罗生又被噎了一下。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天色,虽说已是将近正午,但依意琦行的脚程,启程回到北号山再吃也非什么难事。左右这城中虽是热闹,二人却没了要办的事情,何必再多些花销在此。
      不过他这个念头还只是在心中转着,意琦行已经清清嗓子,似是十分坦然,细听又好似带了几分笑意的开了口:“你去了这许久,想来腹内空空,就不必捱到回山再吃了。”
      “……”绮罗生脸上本来消褪了的热度立刻又有些反复,当下头都不肯抬了,只能胡乱应了一声,就埋头跟着意琦行走路。一路走,一路心里不由得反复嘀咕:他这话是冲着我去解手了说的?还是冲着其他呢?

      好在虽说略有尴尬,意琦行到底没再说出什么让绮罗生一惊一乍的话来。两人顺顺利利寻了家馆子吃了饭,少不得又顺手包了几样搁得住的带回山去。绮罗生这一遭却是完全没了要请客付账的念头,乖乖等着意琦行开销饭钱,一面就忍不住把手探到腰袋里去,偷偷捏了捏那两颗碎银。说来倒好似做梦一般,自己辛辛苦苦几年攒下的一点银子,再加上义父留下的一些,说来也有十几两,算得上一笔小小的财富。想不到就这么片刻功夫,只剩了这般少的一点点。绮罗生摸着那点自己仅存的财产,又趁着意琦行低头吃饭,偷偷狠狠的看了他两眼。
      不过看着看着,便又恍神。直到一声瓷器碰撞的轻响,意琦行将一盘肉菜又向他推了推:“多吃些……为何心不在焉?不合口味?”
      绮罗生忙摇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偷看”又被逮了个正着,登时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心暖,含糊应了一声,飞快将脸都埋到了饭碗里头去。意琦行许是一句话奏效,不再多说又继续吃饭,绮罗生却在扒饭之余,眼角瞥过桌上丰盛饭菜,又瞥到意琦行身上,忍不住的,就又吮着筷头不出声的勾起嘴角来。
      那笑意只是忍不住,从心底的愉悦中升腾起来。而念及日后或许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日子,更是可以抵过了一切的快活。

      两人这一番下山,本就是专程为买刀而来,虽说事到临头又换了扯布裁衣,但除此之外,到底再无他事,一顿饭罢,也就只拎了些临时起意包起的饭菜,回了北号山。
      一待进了家门,还没放下手中的东西,绮罗生便先叫了起来:“小嘻!小嘻?给你带了你爱吃的东西回来,人……呃……鸟呢?”
      屋里惯常只是虚掩了门,窗还是半开着的,为的就是方便小嘻一个在家,进出不难。绮罗生连喊了几声,也没听到半声动静,待进了里屋,满眼空空荡荡,只有窗户大敞四开,显见是那闲不住的小鸟,早大摇大摆跑出去撒欢了。
      “哼”了一声,绮罗生手中一包的甜糕没了献宝的对象,有点失望的搁下了,自己也坐到床边去,一副“鸟大不中留”的表情开始磨牙:“又跑出去了!又跑出去了!现在学会跑得连影子都没了,真是越来越淘气!欠管教!”
      意琦行在旁听得暗笑,但估计少年比较敏感的心思,不好直说,便道:“小嘻毕竟不同于鸡鸭一类的家禽,生性爱往山野中去,也是自然。它若在外玩耍够了,自会回来。”
      “唉!”绮罗生大大的叹了口气,忽然又更添了几分惆怅,“小嘻不是寻常禽鸟,将来总会长成了不起的异禽。到了那一天,也不知它是不是自己就要往山高水阔之处而去,不再是这个好吃贪睡的小笨鸟了呢!”
      “若是有那一天,也是好事。”意琦行拍拍他的肩,“雏鸟展翅,高翔于天,是该替它欢喜才是。”
      “是好事,可是想到就觉得舍不得!”绮罗生托着自己的脸颊,又叹了口气,伸手比划着,“把它从那一丁点养大,总有感情不是。”
      意琦行也非是不能理解绮罗生的伤感,但这般心情,倒也只能让他自己去慢慢释怀。想了想,索性道:“其实距离小嘻长成,还有时日。更何况……”他扭头看了看桌上的甜糕,“我觉得你还是先管束一下它爱吃点心的性子较好。莫要将来归了山林,又让它到哪里去找这些糖果糕点。”
      “呃……”绮罗生登时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看它爱吃嘛……我节制些给它好了……”

      不想正说着话,窗外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传来,随后“嘻嘻”一声大叫,一大团黑影直扑进屋,半空中漂亮的一个敛翅,稳稳落在桌上。许是很满意自己的姿态,立刻冲着两人十分得意的啼叫起来。
      “小嘻!”绮罗生忙站起身,欢快过去一把搂住了,“小嘻小嘻,你回来啦!”一边就去扯着旁边的纸包,“你看看我带什么好吃的给你了!”
      “嘻嘻!”那纸包才破了一个小口,热腾腾的甜糕气味已是传了出来。小嘻也是个机灵的,登时嗅得了,忙一扭头,千般乖巧的开始磨蹭绮罗生的脖颈,边捏了嗓子,细声细气,一声递一声的轻轻叫唤。只这点功夫,登时哄得绮罗生心花怒放,一叠声的叫着“好乖好乖”,一边就去掰了甜糕,直接掬在手中喂它。
      意琦行在旁,看那一人喂得开心、一鸟吃得开心,早将片刻前才说过的“节制”二字丢到了九霄云外,顿感无力。但思及适才绮罗生伤怀,虽不知为何,却也心中隐隐觉得,小嘻与二人的缘分,说不定便要在何时戛然而止。不过片刻溺爱,还是随他去吧。这样一想,便也没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自拿了那些包回来的其他食物,往厨房搁置。

      屋里那一人一鸟亲热了好半晌,一块甜糕吃了大半,才算各自心满意足,将残局收拾了。绮罗生磨头出去,就见意琦行已经提好了水,正在院子里对着一大段前些日子拖回来当柴火的木头运气。
      “厨房里没柴火了?”绮罗生刚来得及问了这一句,忽见意琦行凝气于指,微现剑光,竟是就要对着那段木头施展些什么“纵横武道”、“剑界无匹”的剑意。
      后面的话立马顾不得说了,绮罗生忙先扬声喊了句:“停!”然后才摇头道,“不过是劈两段柴火,何必这样大张旗鼓,我来就是了。”
      “举手之劳而已。”意琦行不以为意,“武学在身,何妨活用。”但他随即转身看了看绮罗生,“不过你若是想活动一下筋骨,便来无妨。”
      “本来就该我来。”绮罗生立刻快步过去,“我现今已算不得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病患了,哪有还每天吃吃睡睡,看你劳作的道理。这些劈柴拎水,往日里我见天做的,累不着也难不倒,你也该让我动弹动弹才好。”
      “好,那便你来。”意琦行十分干脆,立刻收了手让开位置,“我回屋里去了。”
      “去吧去吧!”绮罗生连连挥手,边用脚尖点了点那块木头,“这点小事情,简单容易得很……嗯,我的柴刀呢?”他一扭头又往檐下的棚子里去找前两天搁在那里的柴刀,顺手从土篮子里抄了起来,才要迈步,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又硬生生站住了。
      再转身瞧了瞧平素堆些柴火杂物的棚子下面,忽然有些纳闷:“嗯?我记得这里还有一大段没劈开的木柴啊……哪里去了?”
      这一问自然没人答他,绮罗生摇了摇头,又敲了敲额角:“难道是我记错了?”忽的,头顶呼啦啦一片黑影掠过,吃饱喝足的小嘻“嘻嘻”叫着飞了过来凑热闹。它立在棚子边的一根木桩上,歪着头瞧了瞧绮罗生,忽然又“嘻”的一声,直往棚子后头,基本已是院墙外的地方一头扎了下去。片刻后,口中衔了块什么飞了回来。
      绮罗生摊开手心,让小嘻将那东西放下,却是一块细小的木块,或者已经只能称为“木屑”了。他眨眨眼,有点纳闷的看向小嘻:“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嗯?”
      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忽的冒了出来。绮罗生将手一背,飞快绕过棚子,也往小嘻刚刚飞过的地方张望过去。侧身踮脚看了又看,忽然“噗嗤”一声,就再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那片棚子后面,本来记得清楚只是一片白地的位置,眼下却是一大堆细碎木屑,整整齐齐堆在那里。那些木屑破碎得十分整齐划一,任是再如何纯熟的用柴刀来劈,也断做不到如此程度。绮罗生摸了摸下巴,忽就扭头十分严肃的看向小嘻:“这是怎么搞的,谁弄的木屑在这里呢?不知道呀,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是吧,小嘻?”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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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小绮罗要去干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很那么出乎意料是吧~~这个已经在前面埋过浅浅的线索了。对现在的小绮罗来说,这绝对已经称得上“礼重情意重”了呢,倾家荡产啊XD另外……剑宿大大虽然你们住在山里,也不能这样浪费树木啊,你听到大树的哭泣了么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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